焦芳道出了柳乘風的優勢,更是讓劉瑾心憂如焚,他急切的道:“說一千道,一萬道,雜家的聖眷也是比不過那楚王的,既是如此,到底該如何應對,還要向焦大人請教。”


    焦芳之所以列出柳乘風的諸多可怕,其實就是先嚇一嚇劉瑾,劉瑾越是心懷畏懼,對他焦芳就越是依賴。


    此時胃口吊足了,焦芳哂然一笑,隨即道:“柳乘風有天大的聖眷,這是他的優勢,也是他的劣勢,他的劣勢就是絕不敢引發天下動蕩,不敢魚死網破,公公想要自保,唯一的法子就是立即引外援。”


    引外援?


    劉瑾眼睛眯了起來,他已經隱隱感覺到了焦芳的真實意圖,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連一旁的張彩也不禁駭然失聲道:“這麽做,未免太過了些。”


    焦芳搖頭,道:“楚王聖眷不衰,又有太後庇護,劉公公和他爭鬥必敗無疑,敗就是死,死無葬身……”


    說到這裏,劉瑾不由打了個冷戰,更加憂慮。


    焦芳道:“因此立即派親信鎮守各邊,與京師互為唿應,形成犄角之勢才是最好的辦法,這些人,必須是公公最信得過的人,而且還要牢牢掌住兵權,他們在外頭,劉公公在京師是他們的靠山,而劉公公在京師依賴他們,也能讓那柳乘風投鼠忌器,一旦柳乘風對劉公公動手,外頭的這些人必定驚疑,就難保會做出什麽事來了。其實你們也不必擔心,從前的時候要更替邊鎮將佐、官員殊為不易,可是這一次變法恰好給了咱們可趁之機,邊鎮那邊沒幾個人是幹淨的,讓東西廠去查立即就能揪出一大幫子人來,至於官員的任免,讓內閣這邊來辦就是,兵部那邊有幾個都是劉公公的人,怕個什麽?再者說了,劉公公又不是造反,連挾兵自重都不是,隻要那楚王不敢輕易妄動,隻要劉公公能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就是了。拉夫以為,眼下最緊要的,還是在這一月的時間裏把所有的事辦妥,派駐過去的人,都必須是公公的親信心腹,可是呢……這些人也不必有什麽擔當,知府可以提拔為宣府巡撫,遊擊可以直接升任總兵,隻要提拔這些資曆淺薄的人,這些人才會公公感恩戴德,同時他們也知道,他們資曆淺薄,靠的完全是劉公公的依仗才有今日,一旦劉公公完了,他們也得跟著遭殃。隻有這些人死心塌地,那柳乘風才不敢輕舉妄動。”


    焦芳的一席話,劉瑾慢慢的在消化,焦芳所行的策略,說穿了就是捆綁,把他和大明的安危捆綁在一起,他劉瑾出了事,就難免引起天下震蕩,柳乘風再厲害,難道還敢冒這麽大風險對他一個太監動手?


    這是一步好棋,劉瑾頓時拍了拍大腿,道:“此計甚妙,依雜家看倒是可行,隻是時間不多了,這麽多人的任免,會不會動靜太大?”


    張彩這時不太吭聲了,其實一開始他和焦芳關係還是極好的,可是自從劉瑾掌握了大權,這心裏未免就有了些芥蒂,焦芳屢出奇謀,偏偏他卻總是無計可施,劉公公離不開焦芳,他張彩反而有些灰頭土臉。


    不過這時候他也覺得焦芳的計劃可謂天衣無縫,於是忙道:“首先就是要立即羅織罪名,宣府巡撫、到總兵,還有遼東都督這些人,都要拿出個名目整下去,不妨咱們就從兵部查起,總之要隨時準備動手拿人,另一方麵,擇定的人選也要及早做好安排,他們定了罪,咱們的人就立即前去赴任,還有一樣,各鎮監軍的人選也要重新輪替一批,其他的事倒是不難,現在百官自身難保,也管不了遼東和宣府的事,隻是要升任這麽多人,卻也難辦,這世上的人都是風吹兩邊倒,人家得了好處,可是一旦劉公公落敗了,難道就真的肯對劉公公忠心嗎?”


    劉瑾頓時愁眉不展,焦芳方才說的倒是容易,讓自己的心腹頂上去,可是他哪裏有這麽做心腹,說的難聽一些,就在這屋堂裏頭,也不定有誰對他忠心耿耿,他們忠心的是能給他們帶來好處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忠心的是內廠的廠公,可劉瑾若什麽都不是,人家還忠心什麽?


    張彩趁熱打鐵,道:“不過這事兒也不難,這些提拔起來的人,都需立下毒誓,誓死效忠,同時還要寫下投名狀,裏頭的言辭能大逆不道就大逆不道,總之全部收歸劉公公手裏,一旦劉公公完了,被人抄了家,他們也是黨羽,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隻要有這些投名狀在手,也不怕他們不盡心。”


    在弄這些陰謀詭計方麵,張彩終於發揮了自己的作用,劉瑾眼眸一亮,不由道:“妙極,心腹不心腹都無所謂,隻要這些人肯孝敬這生死狀,還怕他們不俯首帖耳?這事兒就這麽辦。今個兒就把事兒分派了吧,雜家督促廠衛去羅織罪名。至於焦大人則在內閣和兵部活動,把咱們的人充塞進去。張大人,你負責授意生死狀的事,這生死狀如何寫,你來斟酌,總之隻要他們肯動筆,雜家保他們一世富貴,可要是有人遲疑不決……”劉瑾的臉色陰冷起來,齜牙道:“雜家也成全他們,教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說到這裏的時候,連劉瑾都不相信自己會做出這等要命的決定,這事兒隻要透露出去一星半點,他劉瑾就完了,暗中串聯到這個份上,和謀反也差不多。


    隻是對那柳乘風的恐懼還是戰勝了他最後一丁點對大明律的畏懼,狗急了還跳牆呢。


    焦芳和張彩紛紛應了,其實大家一開始就在一條船上,劉瑾完蛋,他們這內閣的位置也是不保,眼下這般做是最好的辦法。


    劉瑾隨即嘿嘿一笑,道:“既然如此,事情就這麽定下。不過……”他狐疑的看了屋堂裏的人,又露出了笑容,道:“不過做任何事都得有個上行下效,所以呢,這生死狀就從咱們屋子裏的人開始吧。雜家倒不是懷疑諸位,隻是總得讓下頭的人服氣不是?你們寫了生死狀,才能去掉大家的疑慮,來人,上筆墨紙硯來。”


    焦芳老臉不禁抽搐,捏著胡須的手不禁頓了頓,他沒有想到,自己指使著劉健四處坑人,最後這個坑倒是挖好了,第一個跳的卻是他。


    這劉瑾老奸巨猾,雖然在其他事上像個鄉巴佬,可是在這種陰謀詭計的小手段上卻也是宗師級人物,對焦芳和張彩這些人雖然借重,也雖是言聽計從,可是又怎麽可能完全信得過。


    隻要這份生死狀一寫,無論是焦芳還是張彩都沒有了迴旋的餘地,等於是綁上了劉瑾的戰車,劉瑾死,他們亦是是無葬身,這等於是拿了一個把柄捏在了劉瑾手上,掌握了二人整個家族的榮辱。


    可要是不簽,那麽二人苦心盤算所得來的一切也都付諸東流,劉瑾若是在皇上那邊編排幾句,二人照樣要倒黴。


    劉瑾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們,焦芳雖然裝作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可是張彩終究還是坐不住了,他咬咬牙,道:“好,那麽老夫先來。”


    這屋堂裏的諸人紛紛寫了一封生死狀,無非是說要報效劉瑾之類的話,寧願肝腦塗地之類,焦芳寫完的時候,眼皮子跳了跳,心裏很不是滋味。


    劉瑾把這些生死狀都收好了,隨即才意氣風發起來,嘿嘿笑道:“諸位,時間不多,還是盡快去行事吧,隻要事情辦好,那柳乘風又算什麽?嘿……這姓柳的隻要動不得雜家,雜家倒是想動一動他試試看。”


    到了次日,便有了禦使的彈劾,這一次彈劾的兵部,說是兵部有人與邊鎮官員勾結貪贓枉法,而且罪名羅列極多,一下子功夫,整個朝廷就炸開了鍋。


    當然柳乘風也整過兵部,可是現在兵部又鬧出了事,誰也不知道這一次又是哪個要興風作浪,不過兵部和邊鎮那邊一向屁股不幹淨,被人找麻煩也是活該,平時的時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隻有楚王當年的時候用心整頓了一下,隻是這一次隻怕又有不少人要完蛋了,要知道這新政變法才剛開始呢,這皇上剛剛昭告天下要進行變法,尤其是要整肅官員的貪瀆,現在這些人不是撞在了槍口上嗎?


    甚至有人隱隱覺得,這是宮裏想要拿兵部和邊鎮殺雞儆猴,打響變法的第一槍。


    正如所有人預料的那樣,彈劾奏疏一出,滿朝風雨,內廷立即有了迴複,徹查,所有相關人員,全部責令西廠拿辦,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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