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皇後的語氣又變得慈和起來,勉勵一番,柳乘風才拜謝出去,從坤寧宮出來,柳乘風舒了口氣,不管怎麽說,該來的事兒總是要來的。


    大婚之後就可以過個好年,到了那時,自己就能空閑下來。


    現在等的就是結果。


    十二月初八的結局如何,隻看明日了。


    柳乘風一邊走著,一邊心裏琢磨著明教和上高王的關係,一時失了神,再迴過神時,才發現自己竟是不知道走到了哪裏,四周一個人都沒有,靜悄悄的,柳乘風不由警惕起來,這兒可是後宮,一不小心可是要犯忌諱的。


    他站在原地不敢亂動,正在這時候,huā叢中突然竄出一隻兔子,閃電般地從他靴子下頭飛奔而過,柳乘風剛剛把注意力轉到兔子身上,便看到後頭一個宮女提著裙子飛奔過來,大叫道:“喂,喂,抓……抓住那隻兔子。”


    柳乘風聽了,倒也快速,飛快地彎下腰,將剛剛停歇下來的兔子一把揪住,提在手裏。


    那宮女連忙喜滋滋地跑來,一把將兔子搶過摟在自己的懷裏,一麵稱謝道:“多謝,多謝,若不是你,這小玉兒又不知要跑去哪兒了。”


    柳乘風道:“謝就不必了,勞煩問個路,從這裏如何出後宮?”


    這宮女不由驚訝地道:“你……你不是太監……”


    宮裏頭除了皇上,是沒有男人的,尤其是這後宮,男人就更鳳毛麟角了,這宮女這般問,倒也沒有什麽意外。


    柳乘風隻好訕訕地道:“我是應召入宮的,隻是迷了路。”


    誰知這宮女卻是搖搖頭,道:“其實……其實我也不知道,皇宮這麽大,我也是初來乍到,到現在還迷糊不清呢。”


    柳乘風苦笑,敢情自己碰到了個新上崗的宮女了,他抿了抿嘴,道:“既然如此,那能不能請你帶著我在這兒去尋一下出路?”


    這是折中的辦法,自己不能在這兒孤零零地亂轉,否則到時候碰到了什麽忌諱,那真是冤枉死了,有個宮女領著,至少可以多個旁證,至少證明自己沒有什麽不軌的企圖。


    這宮女卻是苦笑搖頭道:“這可不成,我家貴人就在那邊的閣樓裏呢,若我走了,她會著急的。”


    柳乘風順著宮女指點的閣樓看去,果然看到一個身影在不遠處的閣樓窗台上,一見自己朝窗台看去,便立即閃身不見了。


    柳乘風一時無語,今個兒也算是倒黴了,隻好道:“罷了,我自己出去吧。”


    宮女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垂著頭嗯了一聲,邁腿要迴閣樓去,卻不妨打了個趔趄,哎喲一聲,柳乘風聽了,連忙轉過頭去看,隻見這宮女已經摔在了地上,柳乘風隻好過去,道:“怎麽了?”


    宮女咬牙切齒地坐在地上,道:“想必是方才追得急,扭到腳脖子了。”


    柳乘風精神一振,道:“隻是扭傷,算不了什麽,疼不疼?”


    宮女道:“自然是疼的。”


    柳乘風道:“你把鞋子脫了,我來替你接骨。”說完這句話,他不禁有點兒後悔,他是大夫沒有錯,若是在前世,這句話也沒有什麽問題,救死扶傷,莫說連脫鞋都有忌諱,那前世那些婦科大夫豈不是要淚流滿麵?可這裏是大明朝,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忌諱和風俗,自己方才的話實在唐突了一些。


    宮女的臉色一下子緋紅起來,不知是疼得厲害還是害羞的緣故,剛要搖頭,可是這腳又是不爭氣得很,隻好咬牙道:“我……我脫不了。”


    得了她的許諾,柳乘風此時倒是放下了顧忌,現在就算叫太醫,多半沒有小半時辰也不可能來到,再者說了,人家隻是個宮女,太醫肯不肯來都是個未知數,於是麻利地抬起宮女的腳,宮女連忙用手壓住自己的裙子,生怕柳乘風得寸進尺邂逅到了腳上的風光,可是等到柳乘風將繡huā鞋脫下的時候,那一雙還算白皙的手握住她的腳脖子時,她就一下子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你……你是大夫?”宮女慌亂之中胡亂地問。


    柳乘風卻是用手一寸寸在宮女粉嫩的腳脖子上拿捏,尋找扭傷到的地點,一邊迴答道:“這個自然,治病救人是我混飯吃的手段之一。”


    “之一……那你還有許多本事咯?”


    宮女幾乎是咬著牙關道。


    柳乘風已經大致感受到了扭傷的位置,卻不急著幫她扶正,隻是道:“除了治病,我還會擺字攤,會做生意,偶爾,也會劫富濟貧什麽的。”


    “劫富濟貧……”


    柳乘風笑了,繼續道:“就是把混賬的東西放到自己的兜裏來。”


    他這麽一說,宮女不禁啞然失笑,就在她疏忽的一刹那間,柳乘風的手卻如閃電一般扭了扭宮女的腳脖子,宮女失聲大叫,眼睛閉得緊緊的,方才柳乘風和她說這麽多,不過是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已,還未等她把眼睛張開,卻發覺自己的腳脖子已經被對麵的男人放下,腳微微移動,疼痛驟然消失了,宮女連忙訕訕地站起來,紅著臉道:“好……好了,你的醫術不錯,莫非你就是太醫院裏的太醫?是了,你不是太醫,怎麽會進後宮來了?肯定是哪家的貴人生了病吧。”


    柳乘風不置可否,囑咐她道:“這兩日少活動一些,不要再像方才那樣四處追兔子了。”


    宮女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道:“謝……啊,你叫什麽名字?”


    柳乘風道:“我姓柳。”


    宮女不由咋舌,道:“原來是劉太醫,這一次多謝你了,唔,我叫碧兒。”


    柳乘風搖搖頭,道:“好吧,這兒我不能多待了,若是被人瞧見,會被人起疑的。”


    說罷,柳乘風不敢再留,狼狽地走了。


    碧兒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禁覺得好笑,隨即抱起一邊落地的兔子,飛快地迴到宮中的一處閣樓,到了二層,她大叫道:“公主……公主……”


    在這屋子裏,燭火冉冉,朱月洛的臉色仍如未融化的冰山,對著梳妝的銅鏡一時失神。


    “公主……”碧兒走到朱月洛邊上,笑嗬嗬地道:“方才我在下頭追小玉兒,遇到了一個好心的太醫,這劉太醫真好,人長得英俊,待人又和氣,還精通醫術,他還說他擺過字攤呢,想必字也寫得好……”


    碧兒天huā亂墜地誇了一通,朱月洛卻是淡淡地道:“方才我在二樓看到了,你一個女兒家怎麽能讓男子隨便……隨便……”


    後麵的話,朱月洛不方便說下去。


    碧兒的臉頰紅彤彤的,扭捏地道:“那也是沒法子,當時是真的疼死了。”她隨即又道:“若是公主下嫁給的是劉太醫這樣的人就好了,偏偏要嫁給那個既粗魯又野蠻的柳乘風……”


    “不必再說了,這就是命數,明日就是大婚,你也不要隨處閑逛,宮裏現在都在張羅著這事兒,待會兒神宮監那邊會送些衣料來,你去試試。”朱月洛的臉上分明帶著幾分惆悵,閣樓下的場景,她豈會沒有看到?那個太醫似乎還算溫文爾雅,生的……似乎也是不錯,這樣的人多半是深閨少女的絕佳對象,雖不是才子,可是氣度卻很是非凡,連碧兒也對他有好感了呢。


    隻是可惜……這些都和朱月洛無關,她抿了抿朱唇,道:“還有,母後已經差人喚我待會兒去坤寧宮吃晚膳,我先去沐浴吧。”


    “是。”碧兒見自家的公主仍是落落寡歡,剛才的好心情也是一掃而空,過了明日,自己就要隨公主去那什麽柳家了,隻怕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那什麽太醫了,她福了福身子,神色複雜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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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乘風的大婚,引來了不少人的失落,也自然迎來了不少人的關注就比如東宮這邊,朱厚照已經忙開了,自家柳師傅成親,而且娶的還是他名義上的妹妹,這可是一樁大好事,雖說此時朱厚照已經娶了太子妃,夫妻關係也不太和睦,可他倒是對柳乘風和朱月洛的婚事很有幾分期待,從婚期定下來到現在,朱厚照已經忙碌開了,四處搜集奇珍,準備好了不少貴重的禮物。


    除了朱厚照,張鶴齡也迴了京師,今年為了修築道路,他這大明朝最大的包工頭忙得死去活來,從南通州到蘇杭,又從蘇杭去廉州,到處都有他的足跡,如今迴來,一來是年關要到了,二來也是聽說柳乘風要大婚,他這壽寧侯怎麽能缺席?便是拚了性命也要迴來的,張家兄弟在京師會師,也在為禮物的事頭痛不已,別人的禮物好送,柳乘風的禮就有點兒不太好送了,畢竟張家能有今日,柳乘風出力不少,如今誰敢說他們一對兄弟是混賬?所以這份禮物一定要格外的厚重,這才對得起大家的交情。


    好在這一兩年,大家跟著柳乘風也是狠狠地發了幾筆大財,至少不必像前幾年那樣,為了送禮還得精打細算一番,現在要琢磨的,隻是如何送出一份別致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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