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江倒海似的苦水倒完之後,朱小毛頓覺渾身輕鬆了許多,於是便起身向孔白道別,不過被孔白拉住了,說什麽也得請他吃頓晚飯。

    她不說倒也罷了,這一提朱小毛就來氣。18號那天晚上孔白說請,還大方地把錢包都給了他,結果飯沒吃成,還被她推進了北湖,灌了一肚子又冷又髒的湖水,19號那天中午孔白也說要請,結果大灰狼上門了,真是饞死人不償命啊。

    “你還是饒了我吧,我得走了,這迴不用滾行嗎?”朱小毛邊笑邊做了個打滾的姿勢。

    “和你開玩笑呢,對了,你真的要迴家嗎?”不知道怎麽迴事,孔白竟然產生了一絲別樣的依戀。

    可能是自閉太久的緣故吧,孔白這麽想,況且朱小毛也確實有兩把刷子,他很開朗很陽光,無論孔白的心情壞到了何種地步,他總有辦法逗她開心,朱小毛的出現就有如在孔白這潭沉寂多時的心湖裏投進了一顆石子,激起了一波波歡快的漣漪。

    朱小毛頹廢地坐了迴去,搓著雙手,情緒非常沮喪。孔白起身給他泡了杯茶,想了想之後又坐在他身旁,關心地問道:“是不是沒錢迴家了?”。

    朱小毛咬著嘴唇輕輕搖頭,輕歎一聲,神情悵然若失。

    “對了,你好象說過你是雲山人,對吧?”孔白眼前突然一亮:“你們雲山有個琪琅鎮,你去過嗎?”。

    “廢話,有不認識自個兒家門的嗎?”朱小毛瞟了孔白一眼,象是瞅怪物一樣。

    “那你知不知道高山完小?”。

    “高山完小?你問這個幹什麽?你去過?”。

    孔白沒有迴答,又接著問道:“那你知不知道完小裏有個人,叫,叫……”,孔白想了一會兒之後突然間失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朱小毛很不高興。

    “叫韋鎖,怎麽會叫這名字,韋鎖,猥瑣,嘻嘻嘻”孔白伸出兩根玉指搭在唇瓣上,盡量不讓自己失態。

    朱小毛沒有笑,他站了起來目光緊盯著孔白,驚訝地問道:“你認識韋鎖?”。

    “不是,哦,是的”孔白略低了一下頭,顯得有些猶豫。

    “不可能吧”朱小毛連連搖頭。

    “怎麽不可能?”孔白頭一揚,反問道:“聽你這口氣,好象你也認識他呀?”。

    “當然,我倒是奇怪了,你怎麽會認識他的呢?莫非是傳說中的‘神交’?”朱小毛滿臉都是壞笑。

    “去你的”孔白羞得臉都紅了:“反正我就認識,怎麽地吧?”。

    “不怎麽地,我看你就是沒眼兒的豬叫,瞎哼哼”朱小毛話音剛落,頭上重重地挨了一個爆栗。

    孔白非常不喜歡聽到豬這個字,但朱小毛則不然,還真是三句話不離老本行,習慣成自然了。

    “你快說說,這個人怎麽樣?”孔白顯得有些急不可耐了。

    “不怎麽樣,你要是想求偶呀,我勸你還是另擇高枝吧”。

    “沒正經的豬,怎麽什麽話從你嘴裏說出來都變味兒了呢?”

    “想聽好聽的呀,行,配種,不錯吧?”朱小毛笑得有些淫蕩。

    好家夥,孔白一躍而起,操起雞毛撣子就幹上了,朱小毛嚇得連滾帶爬,兩人又一次圍著沙發追來追去,滿客廳都是震飛的雞毛,孔白的頭上也落了一根,不過朱小毛沒有提醒她,就看著她頂著雞毛在四處招搖,笑得肚子都痛了。

    有道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朱小毛一改往日嬉皮笑臉的作派正襟危坐,而孔白則板著個臉坐在對麵,兩人一問一答,這個架式很象是在審訊,不,應該說就是審訊,隻要朱小毛 “豬”字剛一出口,那雞毛撣子就落在腦袋上了。

    盡管不知道孔白為什麽會對韋鎖感興趣,不過礙於雞毛撣子強大的威攝力,朱小毛還是很配合這次審訊,坦白從寬嘛,至於真實情況到底如何,這就是孔白的事了,愛信不信。

    以下是引用朱小毛的“審訊筆錄”。

    韋鎖,人如其名,長得確實有愧於雲山的大好山水,至於猥瑣到了何種程度,朱小毛在客廳裏來來迴迴地掃視了一遍,苦於實在找不出有什麽東西可以用來形容“猥瑣”這兩個字,無奈之下,他很不情願地指了一下自己。

    (“還不錯,這頭豬至少還有自知之明”孔白心裏暗想)

    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是穿一條褲子的,之所以關係要好,完全緣自於一個“豬”字。

    (頭上又挨了一下)。

    在孔白的刑訊逼供下,豬不能說豬,你得說“pig”,不過從朱小毛嘴裏說出來,怎麽聽怎麽象是“屁股”。

    山區的條件非常艱苦,日出而作日落而歸,一家老小的生計均靠著幾畝薄田,養“屁股”成了家家戶戶最重要的經濟來源,而這個重任就交給了各家的女人和孩子,除了學習之外,打“屁股”草就成了孩子最主要的勞動,而朱小毛與韋鎖之間的情誼就是建立在兩人從小一塊兒打“屁股”草的基礎之上的。

    韋鎖雖然其貌不揚,但學習還算不錯,初中畢業後考上了本市的師範學校,三年後分配到高山完小做了一名教書匠。

    隻是朱小毛到現在也想不明白,這夥計是怎麽混進教師隊伍的。據他稱小時候兩人曾有過一次激烈的“學術性爭論”,問題起源於兩人都從廣播上聽到了一個童話故事,關於一個外國小女孩和一盒外國小火柴。

    朱小毛認為是“賣火柴的小女孩”,而韋鎖偏說是“賣女孩的小火柴”,結果等上了四年級這個問題才最終塵埃落定,為此韋鎖兌現了他的承諾,義務替朱小毛打一周的“屁股”草,累就不用說了,要命的是自己家的“屁股”掉了膘,為此還挨過揍。

    (pig說成了屁股,聽起來可真是八寸腳穿七寸鞋------別扭啊)

    “報告”朱小毛一舉手站了起來。

    “不許去”孔白又舉起了雞毛撣子。

    朱小毛是個坐不住的人,一個小時不到他已經往衛生間跑了四趟,而且門一關就不肯出來,一口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說不出來就不出來”,非得孔白威脅不請他吃晚飯,這才象個小媳婦似的忸忸捏捏地開了門。

    “你幹嘛不說就地解決啊?”朱小毛也氣壞了,管天管地還管起他上廁所的問題來了,不就一頓晚飯嘛,大不了不吃就是了,不過他現在沒轍了,因為孔白把大門給反鎖了,不問清韋鎖的來龍去脈就不放人。

    “你敢”。

    “我還真敢”朱小毛佯裝要解皮帶。

    不過孔白根本無動於衷,她知道朱小毛沒這個膽量,否則的話她也不會如此鎮定了。

    “唉,遇上你,我真是眉毛上掛pig膽,苦在眼前啊”朱小毛叫苦不迭,這不洋不土的算怎麽迴事嘛。

    看來孔白除了自戀之外,也蠻喜歡自欺欺人的,可能這就是城裏女人的通病吧,管你是萬裏無雲還是豔陽高照,隻要她一閉上眼睛那就算是天黑了。

    “他怎麽會取這個名字呢?多不雅呀”孔白也是狠下了一條心,不問出個子醜寅卯來誓不罷休。

    “誰說不是呢?”朱小毛深有同感地說道:“這破名字還不如我呢”。

    “你?朱小毛,毛小豬,我沒覺得好在哪裏呀”孔白雖然板著臉,其實心裏早就笑開花了。

    朱小毛一聽不樂意了,反唇相譏:“你名字好?孔白,空白,你就別臭美了,樹上的烏鴉圈裏的豬,一色貨”,說完立即抱緊了腦袋,等待雞毛撣子再次落下。

    孔白哪受得了這般氣,她高高地舉起了雞毛撣子,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腿上,朱小毛疼得跳了起來,指著孔白嚷道:“你耍賴皮”。

    話音未落頭上又挨了一下,孔白笑眯眯地問道:“這迴不賴皮了吧?”。

    朱小毛發火了:“好男不跟女鬥,你還沒完沒了了啊,要不是看在韋鎖的份上,我早還手了”。

    一聽到韋鎖這兩個字,孔白這才消了氣,於是審訊又得以繼續進行下去。

    “他怎麽會取這麽個缺心眼兒的名字呀?”孔白好奇地問道。

    朱小毛揉了揉大腿無聲地表示抗議,見孔白又準備使用暴力,他這才不服氣地說道:“這又不能怪他自己,他原來又不姓韋,是被村裏人領養的,領來的時候脖子上掛著一隻長命鎖,所以大家都叫他小鎖,上戶口的時候就成韋鎖了”。

    “那可以改呀”。

    “改你個豬……”朱小毛連忙改口:“人頭,農村裏可沒有‘猥瑣’這種說法,叫習慣了再改的話多拗口呀,再說了名字都已經寫進宗譜了,這要是一改,那幫叫‘祖宗’的死鬼們半夜裏就要來找他捉迷藏了”。

    “原來是這樣啊”孔白恍然大悟:“看來你與他的確很熟”。

    “你怎麽老說廢話啊,都告訴你好幾次了,我們倆是穿一條褲子的,我不熟難道你熟?”。

    孔白抿著嘴唇若有所思地盯著天花板,楞了好一會兒,連眉頭都有些微皺著。

    “既然你們關係這麽好,那他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一個人?”貝齒輕咬唇瓣,一絲陰雲在臉上閃過,轉瞬即逝。

    “誰啊?你呀?嘿嘿嘿”朱小毛笑了笑之後臉色一放:“沒有”。

    “不是,我是說一個名字很奇怪的人”孔白微微搖頭,臉上開始有了一些恍惚之色。

    朱小毛稍稍轉過頭去,眼睛眨動了幾下後突然綻放出了一絲異彩,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孔白的臉,把孔白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是不是想說---戲奴?”朱小毛歪著腦袋,神情出現了少有的嚴峻,略微有些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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