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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7:吉博司


    “上當了!雖然貝拉.紮爾警告過我們,我們還是上了大當。他警告得太晚。記不記得貝拉.紮爾?斯比卡號的船長,現在也成了俘虜。他想辦法逃出囚禁,趕到卡本旁邊,喘著氣說出了真相。太空裏的那些惡魔立即趕來,我猜把他給殺了。


    “他給我們講了外星人的本來麵目。魔鬼!比啟示者還要兇殘。


    那個雷納德本身就是個惡魔,用花言巧語欺騙我們。貝拉.紮說外星人的確截獲了斯比卡號,還抓了所有人員,他們多數人已被折磨至死。


    “大家都沒屈服,但卡本投降了。貝拉.紮說卡本已經被洗了腦,成為外星人的走狗,可恥地背叛了巨頭和全人類。他出賣夥伴,編造事實,並把人類科技和防禦體係統統泄露給外星人。他還為外星人培訓特務,幫助他們圖謀征服人類――紮說,外星人不能在廣闊而炎熱的空間活動,於是要我們為他們挖掘重金屬。


    “兩個。”


    “大概是一般的旅行者。”寶姨說道。


    那兩人拐過路彎,一看到眾人,便停了下來;然後他們講了一會兒的話,才繼續走上來,這態度未免有點令人納悶。這個雙人組合不大尋常。那男子穿的是綠色的特奈隼長衫,而這種服飾是不適合騎馬的;他的額頭很高,頭發則仔細地梳上來,以蓋過禿頂;這人很瘦,兩耳從頭側伸出,像兩麵擋風板似的。那男子的隨行旅伴,看來是個小孩子,這孩子穿著連兜帽的旅行用鬥篷,臉上綁了一條手巾以避灰塵。


    那兩人把馬轉到路旁,而那削瘦的男子則客氣地與眾人招唿道:“各位日安。”


    “嗨!”滑溜迴了一聲。


    “今年暖得真早,是不?”那特奈隼人說道。


    “我們也注意到了。”滑溜應和道。


    “我在想。”那削瘦男子問道:“您會不會湊巧有多餘的水,可以分我們喝一點?”


    “當然。”滑溜說道,然後便瞥了嘉瑞安一眼,又朝馱貨馬那邊比了個手勢。嘉瑞安下了馬,從貨包裏拿了個皮水袋出來。那個陌生人打開木頭塞子,仔細地把皮水袋口擦了幹淨,然後先把水讓給他的旅伴喝;那女孩子解下手巾,以困惑的表情看著那皮水袋子。


    “像這樣,殿――呃――夫人。”那男子一邊解釋,一邊把皮水袋的尾端舉高,然後提著皮水袋的袋口喝了水。


    “我懂了。”那女孩子說道。


    嘉瑞安仔細地端詳那女孩;不知怎的,她的聲音很耳熟,而她的臉也好像似曾相識。她的個子雖然很嬌小,不過她卻不是孩童,而且她那小小的臉龐上,有種驕縱慣了、目中無人的自大感。嘉瑞安幾乎可以確定,自己一定曾在哪兒見過她。


    那特奈隼人把皮水袋遞給她,那女孩喝了一口,便對水味擺出厭惡的臉色。她的頭發是紫黑色的,不過她鬥篷領子上有些微的黑漬,顯見那並非她天然的發色。


    “多謝了,吉博司。”她喝了水之後,謝過那男子,又轉而對滑溜說道:“多謝了,大人。”


    嘉瑞安眯了一下眼睛,因為他心裏刹時起了個要命的疑惑。


    “你們要走遠嗎?”那瘦子對滑溜問道。


    “我們要走的可遠了。”滑溜答道。“我是波多克城的雷達克,德斯尼亞生意人,我要帶著這些仙達力亞毛料往南走。這天氣一暖,賀奈城的毛料價錢就直直落,所以我想去蘭奈城碰碰運氣;蘭奈城在山區,也許天氣會比較冷一點。”


    “那麽您可走錯路了。”那陌生人說道:“如果要到蘭奈城,就該走往東的那一條路。”


    “我之前在那條路上碰過麻煩。”滑溜順口接道:“攔路的強盜,你知道吧!所以我想還是繞到波倫城再往東比較妥當。”


    “那可真是巧呀!”那瘦子對滑溜說道:“我學生跟我就是要到波倫城去。”


    “是啊。”滑溜應和道:“真巧。”


    “我們何不一塊兒走呢?”


    滑溜顯出礙難答應的神色。


    “我倒看不出這有什麽不好的。”寶姨搶在滑溜拒絕之前先下了定論。


    “您的人真好,善心的女士。”那陌生人說道:“我是吉博司教授,皇家科學院院士,我以授課為業。各位也許聽說過我的名字。”


    “聽過倒說不上來。”滑溜對吉博司說道:“不過這也怪不得,因為我們隻是路過賀奈城。”


    吉博司顯得有點失望。“我看這倒也是。”吉博司說道:“這位是我的學生,莎瑞兒夫人,她父親是大商人雷登男爵;我這一趟出門,是要送她到波倫城去看親戚。”


    嘉瑞安知道這話信不得。那教授的名字,更加深了嘉瑞安的疑心。


    他們又往南走了幾哩路,而一路上吉博司興致勃勃地對滑溜講個不停;吉博司一談起自己淵博的學問,就沒完沒了,又不斷地提起諸多聽來像是有頭有臉的人士,說他們怎麽仰慕他的評斷。不過煩歸煩,,這人看來倒無害。他的學生與寶姨並而騎,很少講話。


    “我想我們也該停下來吃點東西了。”寶姨宣布道。“您與令高徒可願意與我們一起用餐,吉博司教授?我們有很多吃的。”


    “您的慷慨令我們折服。”那教授說道:“我們再樂意也不過了。”


    一行人在一條小橋附近停了下來;那橋橫過小溪,溪邊長著茂密的柳樹,離大路也不遠。杜倪克升了火,寶姨則開始把鍋盆壺瓢卸下來。


    吉博司教授的學生坐在馬上等著,吉博司教授則是一下馬就過去扶她下馬。溪邊的草地稍微有點濕,那女孩冷冷地看了一眼,便以帝王之姿睥睨著嘉瑞安,叫喚道:“喂!你,去替我舀一杯清水。”


    “小溪就在那裏。”嘉瑞安指著小溪道。


    那女孩怒視著嘉瑞安。“但是地上都是泥巴。”她反駁道。


    “確實如此,不是嗎?”嘉瑞安應和道,然後便刻意地轉身背對著她,並走過去幫寶姨做飯。


    “寶姨。”嘉瑞安在內心爭辯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於開口叫道。


    “什麽事,親愛的?”


    “我認為那個什麽莎瑞兒夫人的名號,其實是個幌子。”


    “哦?”


    “我還不是很確定,但是我想她就是瑟琳娜公主――就是我們昨天在皇宮裏碰到的那個人。”


    “是啊,親愛的;這我曉得。”


    “你曉得?”


    “當然了。能不能麻煩你把鹽遞給我?”


    “讓她跟我們一起走,不是很危險嗎?”


    “倒不見得。”寶姨說道:“這我還應付得來。”


    “她這人派頭是不是太大了?”


    “親愛的,凡是皇家公主,派頭都很大。”


    這一餐嘉瑞安吃得津津有味,不過那位小客人卻露出嫌菜難吃的神情;用過餐之後,吉博司便提起了顯然他打從一遇見眾人,就悶在心裏的那個話題。“雖然軍團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出外行路總不是完全安全。”那男子不厭其煩地說道:“所以落單旅行,實在算不得上策,可是莎瑞兒夫人又被托付給我照顧;既然我有照顧她的職責,我不免想到,也許我們能與諸位同行。我們絕不煩擾各位,而且我也很樂意支付吃食的費用。”


    滑溜立刻瞄了寶姨一眼。


    “那當然好了。”寶姨說道。


    滑溜大吃一驚。


    “我倒出不出有什麽我們不能一起同行的理由。”寶姨繼續說道:“畢竟我們要去的地方都一樣。”


    滑溜聳聳肩。“你說了算。”


    嘉瑞安知道這個主意絕對錯得離譜,而且嚴重到幾乎與大災難無異。吉博司不是什麽好旅伴,而他那個學生則露出各種惹人厭煩的征兆,而且迅速惡化至令人無可忍受的地步。她顯然是給人無微不至地服侍慣了,而且她在差遣人做這做那的時候,可能根本不經大腦;不過差遣畢竟是差遣,而嘉瑞安馬上就領悟到,在這一群人裏麵,看來她最可能差遣得到的人,就是他自己。嘉瑞安起身,走到柳樹叢的另一端。


    柳樹叢再過去,便是在春天的陽光中,露出淡淡綠意的田野,而天上則躺著幾朵懶懶的白雲。嘉瑞安靠在樹幹上,眼裏雖盯著田野,心裏卻飄到別的地方。不管他們這位小客人是什麽身分,他才不要伺候別人;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夠一開始就牢牢地立下這個原則,以免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你莫非是失了神了,寶佳娜?”嘉瑞安聽見樹後某處傳來老狼大爺的聲音。“現在朗波倫大概已經指派特奈隼所有的軍團兵來找她了。”


    “我自有盤算。”寶姨對老狼大爺說道:“這你別插手;我自有安排,不至於讓那些軍團兵煩到我們。”


    “我可沒那個時間哄她。”那老人說道:“很抱歉,寶佳娜,但是那孩子一定會變成徹徹底底的小妖怪。她對她父親那個樣子,你也是看到了的。”


    “要把她的壞習慣改掉,又不是什麽難事。”寶姨不在意地說道。


    “直接跳過這一點,找人把她送迴賀奈城,不是比較簡單嗎?”


    “她已經逃脫了一次。”寶姨答道:“一旦我們把她送迴去,她一定會再次脫逃。所以我才說,把這位公主殿下擺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一有需要的時候,就能馬上派上用場,這樣才安心哩!如果那個時機來臨的時候,我還得到天涯海角去尋找她的蹤影,那就不妙了。”


    老狼歎了一口氣。“隨你的意思吧,寶佳娜。”


    “本當如此。”


    “不過有一點,你得讓那臭小子離我遠一點。”老狼說道:“我一碰上她就一肚子火。別的人知道她是誰嗎?”


    “嘉瑞安知道。”


    “嘉瑞安?真想不到。”


    “不會吧!”寶姨說道:“別光看他外表,他可是很聰明的。”


    嘉瑞安已經倍感困惑的心裏,又新添了一種情緒。寶姨顯然對瑟琳娜維護有加;嘉瑞安覺得心頭像是被劃過一刀似的。嘉瑞安不無羞愧地了解到,原來自己是在忌妒那女孩子受到寶姨的關照。


    接下來幾天發生的事,更加證明嘉瑞安的憂懼確有先見之明。自從有次嘉瑞安不經意地在公主麵前提到,以前他在富洛達農場上的身分是廚房裏的洗碗幫手之後,她便無情地以此為由,一天到晚差遣嘉瑞安去做上百件笨得不可理喻的雜事;更糟的是,每次嘉瑞安想要抗拒,寶姨便堅定地提醒嘉瑞安要多注意禮貌。嘉瑞安很快地便了解到這裏麵的運作規則。


    那公主在隨眾人南行時,編了一套說辭,來解釋她為什麽要離開賀奈城;不過她的故事一天一換,而且每往南多走一點路,她的故事就變得更荒謬幾分。一開始的時候,她隻是以單純的外出拜訪親戚為理由,然後她開始暗示自己被迫嫁給又醜又老的大商人,所以她要逃婚;接下來,她更嚴重地暗示有人要綁架她以勒索贖金,最後她神來一筆,幹脆坦承這宗綁架她的計劃,背後其實有政治動機――綁匪的最終目的,是要掌控特奈隼帝國。


    “她撒謊撒得真差勁,是不是?”嘉瑞安趁著某日傍晚,和寶姨並而騎的時候,對寶姨問道。


    “是啊,親愛的。”寶姨很是同意。“撒謊是一種藝術。上好的謊言,是不該添油加醋成這樣的。她若想靠這個本事闖出一番名堂,那還得多加聯係呢!”


    一行人離開賀奈城的十日之後,終於看到波倫城在下午的陽光中出現。“我看,我們可得在這兒分道揚鑣了。”滑溜似乎鬆了一口氣地對吉博司說道。


    “各位不進城嗎?”吉博司問道。


    “不了。”滑溜答道:“我們在波倫城裏沒什麽生意可做,而尋常的解釋和盤查又得耗費不少時間――至於賄賂的花費更不用說;所以我們要繞過波倫城,再從波倫城的另外一邊,接上通往蘭奈城的那條路。”


    “我們可以跟你們多走一段路。”瑟琳娜立刻說道:“我親戚住在城外南邊的地方。”


    吉博司以驚訝的眼光瞪著她。


    寶姨策馬上前,挑高了眉毛,看著那小女孩。“我看,這兒倒是大家把話聊開來的好地方。”寶姨說道。


    滑溜很快地看了寶姨一眼,然後立刻點點頭。


    眾人都下了馬之後,寶姨便對那女孩子說道:“我相信,小夫人,你也該把真相跟大家交代一下了。”


    “但是我都講了呀!”瑟琳娜反駁道。


    “噢,算了吧,孩子。”寶姨說道:“你編的故事頗引人入勝,但你總不會以為有人會信以為真吧?我們之中,已經有人知道你的身分,但我真的認為,我們還是把話攤開來講清楚得好。”


    “你知道?”瑟琳娜遲疑地問道。


    “當然了,親愛的。”寶姨說道:“你要自己來說,還是由我來跟大家說?”


    瑟琳娜小小的肩膀突然垮了下去。“你跟他們說我是什麽人,吉博司教授。”瑟琳娜靜靜地吩咐道。


    “您真的認為這是明智之舉嗎,夫人?”吉博司緊張地問道。


    “反正他們已經知道了。”瑟琳娜說道:“如果他們存心不良,老早就動手了,不會等現在。我們可以相信他們。”


    吉博司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以相當正式的口氣宣布道:“本人很榮幸地介紹,這位乃是瑟琳娜公主,帝國皇帝朗波倫十三三世之女,波倫王朝之珠。”


    滑溜吹了聲口哨,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其他人也露出類似的驚訝表情。


    “賀奈城的政治局勢已經變得太不安穩、也太危險,因此公主留在首都不再安全。”吉博司繼續說道:“皇帝交代我秘密地將他女兒送到波倫城,因為城裏的波倫家族,能夠保護她免於受到佛杜人、賀奈人和賀拜人的陷害與操縱。我很驕傲地說,我已經出色地完成了這個任務――當然也多虧你們的幫忙。我會在我的報告上提你們一筆――也許寫在注腳裏,也可能收錄在附錄中。”


    巴瑞克扯著自己的胡子,眼神看來思慮重重。“一個帝國公主橫越了大半個特奈隼帝國,卻隻有一個家教保護?”巴瑞克質問道:“更何況這當下各大勢力彼此當街舞刀下毒?”


    “這聽起來,還不止是普通的危險,是不?”希塔應和道。


    “汝可曾當麵聽到皇帝的派令?”曼杜拉侖對吉博司問道。


    “那倒不需要。”吉博司頑固地說道。“陛下非常倚重我的正確判斷和老謀深算;他知道我一定有辦法安排妥當的假身分,以及安全的旅行方法;因為公主再三跟我保證,陛下對我很有信心。當然了,這個行動是最高機密,所以公主才會半夜到我房裏來,跟我麵授皇帝的命令,以及為什麽我們必須迅速離城,不得讓任何人知道我們要――”吉博司的聲音變得渺不可聞,然後他開始以恐懼的眼光瞪著瑟琳娜。


    “你不如把真相告訴他吧!”寶姨對那位小公主勸道:“我看他已經知道了。”


    瑟琳娜的下巴高傲地抬得高高的。“命令是我下的。”瑟琳娜對吉博司說道:“我父親跟這事一點關係也沒有。”


    吉博司臉色死白,人差點癱在地上。


    “你怎麽會笨到想要不從你父親的皇宮裏逃出來?”巴瑞克對那小女孩喝道:“現在大概整個特奈隼國的人都在找你,而你就把我們給卷了進去!”


    “小聲一點。”老狼對那巨人一般的吉魯克人說道:“她雖是公主,但是畢竟年紀還小,別把她嚇著了。”


    “雷納德.卡本――一個臭名昭著的名字!他誘騙我們進入了一個地獄般的圈套。外星人有武器,有千奇百怪的設備,還有從斯比卡號上弄來的激光和導彈。現在――”


    先是一陣嘈雜,幾秒鍾後又傳來其他人的聲音。


    “我們被擊中了――太厲害了!”又是傑生的聲音,顯得沙啞而絕望。“但還沒死。還沒有。不過我們不能通話了,得隱蔽起來。


    等有機會再發報告。”他的聲音愈發尖厲。“又給擊中了――這次更厲害――”


    聲音斷了。


    老卡本跌跌撞撞地朝地道衝去。他眼噙熱淚,喝酒過多,走起路來就像飄在風中的一片黃葉。奎恩和克雷繼續候在圓頂屋裏,但直到簡諾特的旋轉中止了傳輸連接,也沒有任何別的信號。深夜他們再一次接聽。


    他們聽到的隻有星係間微弱的噝噝聲。


    在伏米倫觀測站,指揮官賽嘰死了,手下也死傷近半。“搜尋者”女王將飛著的盡數抓獲。高級顧問格林威尼命令剩下的同伴分散開去,匍匐潛行,他希望有幸運者能逃得活命。


    他逃到北點城時已是精疲力竭,身邊的同伴已全部死光。賽嘰和其他人拚了性命發出的危險信號被他遠遠拋在身後。北點城是紐林人的重要聚焦中心,不過很難稱得上是座城市。六七顆光圈小星被拖來放在一堆,每顆星都披著幕罩,以防冰球升華。


    這兒根本算不上什麽首都,紐林人人數太少,住得又分散,所以不需要很多組織形式。她們有句引以為豪的諺語說,他們不要主人,因為人人都是自己的主人。他們鬆散聯盟的機構坐落在十幾個軌道外殼裏。


    到達北點城後,格林威尼徑直走向艾爾德代表團居住的地方,那兒有不同種族需要的各種生命急救設施。看到這些設施,他鬆了一口氣,但工作人員毫無危機感而按部就班的態度又讓他頓生失望。


    他想與斯威夫特――常駐高級代表見麵。斯威夫特那個民族的人是無欲無性的伊特爾婁人,它們最初的起源無疑是在行星上,因為直到現在它們仍需要環繞四周的氣壓以及控製外部溫度。


    斯威夫特結構複雜的腦袋上生著波浪形的觸角,它就靠觸角上亮光流動來說話。它向格林威尼保證,賽嘰最後發出的信息已經收到而且已經轉送出去了,艾爾德議會肯定要召集會議商討是否采取行動。隨後它補充道,北點城很安全,沒有處在來犯之敵的路徑上。


    “先生!你說安全?”格林威尼擺開閃光的翅膀,沒有掩飾他的驚愕之情。“你無法想像那個入侵者。那家夥體型巨大,威猛嚇人,連一點向艾爾德風範進化的跡象也沒有。我親眼看見它殺死了一位紐林人,那紐林人真夠大膽,居然敢前去警告它離開光圈。我還看見它把伏米倫觀測站一口吞下。要想安全,我們隻有除掉它!”


    “困難太大,我們幹不了。”它觸角一皺,相當於聳肩。“我相信議會可能考慮議和――”


    “議和?”格林威尼生氣地說。“我看見那個不幸的紐林人和它議過和。為了挽救自己,我們不能坐等議會爭來爭去,我們必須行動――”


    “靠什麽行動?”斯威夫特再次聳聳肩,好像它的皮囊裝有盔甲,足以擋住一切外來傷害。“我認為,我們所有的種族都曾經曆過隻有侵略才能生存這一階段――這個侵略者好像正在經曆這個原始階段。但是在光圈,我們早已超越侵略這個階段了。”


    “先生,我擔心那家夥會追過來啊。它殘害了紐林人――”


    “因為紐林人企圖和它鬥。”斯威夫特不理睬他身上閃過的黃光。“這是它們的錯誤,致命的錯誤。即使紐林人也還幼稚得令人悲哀,它們剛剛才超越原始野蠻人階段。在我看來,當初接納它們進入我們這個社會,本身就是個失策。”


    “不管在什麽階段,先生,光圈必須保護才行――”


    “我們這兒沒有防禦設施。”它身體顏色富有節奏的流動讓它看上去頗有些洋洋得意。“幹這麽原始的事情,哪兒都不會有設施的。”


    “如果是那樣,先生,可以允許我們自絕於世嗎?”


    “這是什麽話,格林威尼!”斯威夫特圓瞪雙眼,厲聲責備道。


    “你那樣講,表明你自己也不夠族長精神。告訴你,議會作出決定之前,這光圈足以容納你我之身!”


    “足以容納?”他毫不掩飾心中的怒火。“你不了解這些侵入者。


    它們瘋狂地尋找熱度,所幹之事全是吃、打以及繁殖。紐林人警告我們,先生,全光圈人都有危險,因為它們以殺戮為樂――”


    “格林費爾――”它像一朵展開的明亮的紫色花朵,打斷了格林威尼。“還是格林萊特?――你忘記了族長精神,族長精神容不得半點暴力。當我們碰上這等未開化的原始人,我們應該想法開化它們!”


    “開化它們?”他的嘲諷燒得他周身通紅。“怎樣開化――”


    “格林特爾,如果你真有族長精神,你就不會問出這種問題。”


    說完,它的觸角黯淡下去,縮到了腦袋裏麵,表示會談結束。


    艾爾德族族長:艾爾德族的創始人,精神領袖。魯恩桑稱他是有史以來最古老最有權威的哲人,他孕育在一個質量很大直徑約五米的天球內,在星星剛開始形成不久便來到銀河係。從那以後的一百億年中,他開始了星際之間永不停歇的漂流,尋找新生的智能族,培育他們愛好和平的天性。移居到太空的地球人把他視為未來的上帝。


    古老的地球!


    那是他遙遠的家鄉,人類的母親,是他充滿渴望和想象的地方。現在,如果光圈站必須撤離,他終於真的可以從天網上一睹她的芳容,一睹她黑暗中的神秘和陽光普照的英姿了。在太陽王國底下,他終於可以去感受她宏大的胸懷,去探索以往隻能在相片中看見的無邊無際的平原,去體味神奇的森林和山脈,海洋和白雲以及美麗的藍天了。


    但願好夢成真。


    他改值白班,這樣就能收到布魯恩的飛行報告。當火星科萬號越飛越近,布魯恩的形象出現在屏幕上。她身材粗壯,多少帶點男子氣。她不算年輕,堅毅的寬臉,披著白色短發。


    她發來的信息都很簡短,無非是講講飛行坐標,問問傑生.科萬的最新消息,即使沒有傑生的任何消息,也看不出她有半點擔心。她這次飛行是受了巨頭和太陽帝國之命,其餘的她似乎一概不關心。


    就這樣等待的時候,他也努力想用她那種不急不躁的心態來麵對自己茫茫無知的未來。做到這點殊為不易。在克雷、喬莫和諾爾看來,太陽那邊隻是一個由科萬龍線和軌道金屬組成的陰暗叢林,裏麵充滿了弱肉強食的豺狼野獸。他可不能接受這樣殘酷的畫麵。


    他告訴自己,太陽人是千挑萬選出來的人類精華,天生就適宜在太空中生存,個個都帶著閃亮的太陽標記。喬莫和諾爾都擁有了那個標記。他母親有,毫無疑問他父親也有。在擁有太陽標記的人中,他一定會發現,好人比壞人更多。


    他努力不去追問自己渴望的遙不可及的命運;努力不去多想放棄簡諾特會帶給克雷和諾爾的鑽心痛苦;努力不去糾纏在背叛他們的負罪感中――他對自己說,撤離光圈畢竟是自己不能阻止的。


    當心中各種雜念黯淡下去的時候,他想起了敏迪.茲恩。她也許正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與他形同陌路了。但以前她是愛過自己的。即使走遍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想法再見她一麵!


    現在他上班的時間很長,一方麵等著維拉.布魯恩,一方麵等著傑生.科萬永遠也沒有發出來的信息。他常常看見卡本老船長來到圓頂屋,眼巴巴地盼望兒子再次發來信號。奎恩很替他難過。他整夜失眠,麵容邋遢,身體日漸消瘦,總是喝得酩酊大醉,卻死也不願放棄那個瘋狂的念頭。


    “等著瞧吧!”他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不堪。“科萬司令馬上就會迴來,揭露那個貝拉在騙他,迴來告訴咱們,我的雷納德不是叛徒,而是太陽帝國的忠臣!”等啊,等啊――一天黎明,奎恩和克雷一起走進來,發現卡本高高地浮在地板上空。也許是由於行動不小心,他漂在了微弱的引力中,兩眼直瞪著外邊死一般漆黑的天空,好像看見了什麽似的。他表情陰鬱,衣冠不整,而且滿臉驚恐。


    “船長!”克雷喊了一聲。“卡本船長!”


    他好像沒有聽見,毫無知覺地慢慢升起,懶洋洋地呆在空中,然後慢慢掉下來,在地上彈一下又升上去,再掉下來,生硬得像隻木偶。


    “船長!”克雷提高了音量。“我們來換你下班!”


    卡本抽了一口氣,在地板上立定,慢吞吞地轉過身來,好像什麽都沒看見。儀器上的燈光隱隱約約在他稀疏的白發間閃耀著,給他蒙上了一層暗紅的光圈。他張張嘴,似乎想說話,卻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船長,你病了嗎?”


    他眨眨眼睛,這才發現了他們。


    “我完了。”他聲音沙啞地自言自語。“永遠也沒有科萬司令的消息,我還在傻等。騙子!他們毀了我的雷納德;毀了他的靈魂;毀了科萬司令;還準備毀我們大家。”


    他嘟噥著歪歪倒倒地走進了地道。不一會,他的幾個副手從卡帕拉發來信息說,卡本病了。副手是安全部的人,上光圈來忍凍受苦是為了升官發財,根本沒受過任何飛行訓練,所以無法接替卡本做激光聯絡的工作。克雷隻好又上了一天夜班。天亮奎恩進去的時候,他發現空氣中星霧味道濃厚,克雷正在激光聯係機旁,對著卡本的副手大光其火。


    “一群笨蛋!”看見奎恩進來,他氣咻咻地叫道。“我們在鏡裏看見了一個新物體去叫船長時,他們告訴我,船長仍然身體不適。


    身體不適?他們的意思是昏迷不醒!沒有任何感覺了。”


    “是傑生的船嗎?”奎恩問道。“迴來了?”


    “不像。”他搖搖頭,衝著卡帕拉皺了皺眉。“這個物體從北方過來,與傑生最後一次報告的位置有60度的差距。”


    “是他想找到的外星人?”


    “也不像。不是他們總部的方向。”


    “那麽,是什麽――”


    “誰知道!”克雷不安地聳聳肩,挪動腳步朝地道走去。“我隻看見一個移動的小點,隱隱閃著紅外線亮光。它現在減速了,但仍然快得令我不敢相信。卡本不理事,我們隻得向布魯恩船長報告。


    我已將數據錄下,等視窗打開,你將它傳出去就行了。”


    簡諾特旋轉著。太陽從冰雪上空升起。火星科萬號躍入視窗之中。他將克雷的磁帶傳了出去。


    “數據收到。”在屏幕中,維拉.布魯恩那張長著濃黑眉毛的臉沒有任何表情。“你應繼續努力認出前來的物體。我們正放射一個監測器去攔截它。同時,你應繼續記錄一切數據。”


    那天夜晚,第二天夜晚,卡本仍然“身體不適”。克雷隻好一個人值漫長的夜班。他報告,外星人基地沒有消息,傑生.科萬也沒有消息,隻有一個看不真切閃著紅光的小點,也就是那個不明物體慢慢地在星球之間潛行。


    “轉向了!現在轉向我們來了!”奎恩看見卡本吸著星霧,疲憊的雙眼迷迷糊糊。“噢,不對,它朝斯比卡的殘骸飛去了。”


    “難道是天魚?”他咕噥道。“要再迴去看一眼斯比卡?”


    “看著它。”克雷朝地道走去。“太遠了,顯示屏上不可能有太多信息。但看見什麽,你一定要錄下來。布魯恩的監測器應該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奎恩一個人留在圓頂屋昏暗的紅光中,他打開顯示器,緊盯著深夜裏星星緩緩滑動。午夜已過,傑生.科萬沒有消息,外星人也沒有消息。那個物體猛地放慢速度,朝斯比卡殘骸的位置悄悄逼近。兩個小點融在一起了,形成了一個耀眼的亮點。


    他什麽也看不見了――忽然一聲鑼響,他連忙跑向圖像傳輸工作站。圖像屏幕顯示東西了。他看到了斯比卡號空空的骨架。與此同時,布魯恩的飛船正在接收監測器的信號光束。


    鏡頭附近,斯比卡殘骸在布滿繁星的夜空中緩緩旋轉。他發現,他們一直跟蹤的那個北方來的物體把斯比卡號照耀得異常明亮。當看見那個物體時,他一下子屏住了唿吸。


    好一個龐然大物!一下子簡直難以看清。它色彩黯淡的身軀有那艘破船的10倍那麽長,也許有20倍!外形隱約像隻大桶,噴射器噴出藍紫色的火光,照亮了飛船殘骸。它所擊之處,那破船的船櫞、金屬塊和橫梁先閃紅光,再變成黃光,最後是一片白光!


    白光照出的――原來是個動物!


    不是外星鳥,不是天魚。它慢慢顯出了原形。頭上鼓突出兩個裝有鎧甲的塔樓,閃爍著黯淡的紅光,從位置上看,應該是它的眼睛;駭人的雙顎大張,像在打哈欠;那隻巨型大桶是它的軀幹,尾巴彎曲,似乎要用它熾熱的噴射器刺那艘破船。


    它一定有翅膀,盡管它的翅膀掩在龐大身軀的陰影下無法看清。亮光下它的四肢已看得清清楚楚,共有四條腿,像蛇一樣柔若無骨,卻異常有力,它張開巨大的黑爪去抓破船殘骸。


    它把那艘船吃掉了。


    在噴射器的藍色火苗中,船的船櫞、金屬塊和碎鐵片化成了熾熱的白色斑點。那動物展開黑色的翅膀往前靠近,似乎想抓住太空中爆炸的氣體,同時張開了血盆大口。一條薄薄的舌頭猛地伸出,舔吃熔化的金屬。


    “船長,”他反駁道。“如果你看到過那家夥――”


    “我永遠不想看到。”


    說這話的時候她幾乎帶了點微笑,看上去蠻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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