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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28:邪皇


    世界青壯之時,邪皇索烈為了一統天下,而下手奪取雅杜聖石,逃之夭夭;聖石抗拒不從,並冒出烈焰,灼得索烈魔容銷形毀。但是索烈魔不肯放棄聖石,因為聖石對他而言至為珍貴。


    然後,身為法師雅杜神門人的貝佳瑞斯,率領愛隆王吉魯克及其三個兒子,從索烈魔的鐵塔裏奪迴聖石;索烈魔本想追索聖石,但是聖石的怒火不但令他不敢上前,又將所有的追兵屏擋了迴去


    後來,貝佳瑞斯將吉魯克和他的三個兒子皆立為王,統領四個龐大的王國,以便永久抵禦索烈魔的惡勢力;貝佳瑞斯又將聖石交給鐵臂曆瓦保管,並說,隻要聖石仍在曆瓦的傳人手上,西方便得以保全。


    時光飛逝,索烈魔一直無甚威脅,但到了紀元四八六五年春,嘉渥奈人、蘇爾人和摩戈人組成一支龐大聯軍,攻進德斯尼亞王國;而在這人多如海的安古拉克大軍中央,有一頂巨大的鐵帳篷,而安古拉克人口中的邪皇索烈魔便居於其間。城鎮皆被劫掠一空、並放火燒毀,因為邪皇索烈魔的目的是要摧毀,而非征服。剩下一口氣的,則被戴著鋼鐵麵具的安嘉若祭司,當成慘無人道的儀式中的獻祭品。德斯尼亞王國上下未留活口,隻有那些逃到愛力佳王國、和那些被雅杜河口的吉魯克戰艦載走的人僥幸逃過一劫。


    接著第二支大軍入侵愛力佳;但是愛力佳的土地上本就空蕩蕩地,連一座大城也沒有。平日就與馬匹為伍、過著遊牧生活的愛力佳人早就撤退,並以打帶跑的戰術突襲來騷擾敵軍。


    自古以來,愛力佳王國的根據地就是“愛力佳要塞”,這是一座人造岩山,城牆厚達三十尺;為了攻下愛力佳,安古拉克大軍將這座要塞團團圍起,而且一圍就是八年。


    這就讓西方諸國有時間動員人力與物力,以準備作戰。各國將領群聚在賀奈城的帝國戰爭學院商討對策;眾人且把國籍擺在一邊,一同推舉力瓦國的護國大將軍,也就是布蘭德,為聯軍的總司令。布蘭德身邊有兩位不尋常的軍師:一位是上了年紀、但精神矍鑠,自稱連安古拉克王國都摸得一清二楚的男子;另一位是額頭上有一綹白發,形容尊貴得不容稍有不敬的絕世美女。布蘭德對這兩位顧問言聽計從,而且敬重萬分。


    紀元四八七五年春,邪皇索烈魔放棄圍城的計劃,巡行往西朝大海而去,而且身後的愛力佳騎兵仍窮追不舍;安古拉克大軍行到群山之間時,烏鐸人一到夜裏,便從藏身的洞穴裏出來,大舉殺戮熟睡中的安古拉克人。但是索烈魔的大軍,人多得難以勝數,稍微休息整頓之後,整團人便沿著亞藍河河穀而下,直朝佛閔波城攻來,沿途的城鎮房舍,莫不摧毀殆盡。初夏時,安古拉克大軍便派好陣勢,準備進攻佛閔波城。


    雙方僵持到第三天,城裏傳出三聲號角聲,接著城門大開,佛閔波武士一湧而出,正麵迎上敵軍,戰馬的鐵蹄之下,非死即傷;接著左翼愛力佳騎兵、德斯尼亞長矛軍,以及蒙麵的烏鐸遊擊兵,而對安古拉克人分外眼紅的吉魯克軍和訓練有素的特奈隼軍團則從右翼包抄過去。


    在三方包夾之下,索烈魔連後備軍也派上戰場;就在這當兒,灰衣的曆瓦軍、仙達軍和亞斯圖弓箭手將索烈魔的後路也堵了起來。安古拉克人個個惶惶不安、軍心渙散。


    於是那判道逆賊,也就是力達法師急急地走進邪皇索烈魔起居的黑色鐵鑄鐵帳篷,對邪皇說道:“我主,敵軍人數眾多,且已將我軍團團包圍;呀!連灰衣的曆瓦人也蜂擁而上,正衝著我主而來。”


    邪皇索烈魔憤憤地站起身來,大聲說道:“這火焰聖石乃屬本神之物,待吾上前,讓這些假冒的珍寶看守人領教本神的厲害。速速傳喚諸王前來!”


    “我主,”力達答道:“諸王已經不存。這場大戰不但取了諸王的性命,也令本教的祭司們傷亡慘重。”


    索烈魔聞言益加憤怒,他的右眼冒出火焰,連已經沒了眼睛的左眼也燃著烈火,接著他下令仆從將他的盾牌綁在已經沒了手的斷臂上,然後走上戰場,準備掀起漫天的戰禍。


    此時曆瓦軍之中有個人朗聲喊道:“以貝樂神之名,吾與汝誓不兩立;以雅杜神之名,汝罪惡多端,吾恨不能親自懲治。將士流血可免,就由吾與汝之戰,以定此役之勝負。吾乃布蘭德,曆瓦國護國大將軍是也!汝若無膽應戰,便將汝之弱將殘兵撤迴,往後再不得踏上西方諸國一步。”


    索烈魔大步從軍團中走出來,高聲叫道:“是誰放肆狂言,膽敢以凡人的血肉之軀,與天下之王對壘?速速站出來領死!睜大眼睛瞧瞧,吾乃索烈神,眾王之王,萬土之王。狂言的曆瓦小子,吾必將汝去之而後快。與吾為敵者,不得善終;火焰聖石,非吾莫屬!”


    布蘭德走上前去,手持神劍與盾牌,盾牌則以布裹起;布蘭德身旁有支灰狼與他同行,此外又有一支雪白的貓頭鷹在他頭上盤旋。然後布蘭德說道:“吾乃布蘭德,汝這多行不義、容毀形殘的索烈魔,由吾來對付足矣。”


    索列魔看到那狼時說道:“滾一邊去,貝佳瑞斯;若想保命,現在快逃。”然後又對那貓頭鷹說道:“寶佳娜,汝應離棄汝父,投我門下。吾將以汝為妻,將汝立為天下之後。”


    但是那狼齜牙咧嘴地大吼,而那貓頭鷹也尖聲怒斥。


    索列魔舉劍一揮,擊在布蘭德的盾牌上。兩人纏鬥甚久,金鐵相交,驚心動魄;站近觀者無不汗毛直豎。索列魔怒火上升,手中的劍重擊在布蘭德的盾牌上,打得布蘭德直不起身;灰狼與貓頭鷹不能同時發出尖叫,而布蘭德的力量也登時迴複過來。


    布蘭德一下子便扯落了盾牌上的蓋布,原來這盾牌當中,有一顆大小與孩童心髒相仿的圓形寶石。索列魔的眼光一落在那寶石上,那寶石便開始燃放火焰、大放光明。那邪皇連連後退,並掙掉了手裏的劍與盾牌,舉起雙臂來擋住那寶石釋放出來的可怕烈焰。


    布蘭德趁此出擊,一劍刺入索列魔的臉上,沒入失了眼睛的眼窩裏。索列魔又連連後退,發出錐心刺骨般的號叫;布蘭德把劍拔了出來、又摘掉了頭盔,旁觀的人皆嚇得發抖,因為索烈魔的臉上燃起熊熊烈焰,狀甚恐怖,令人不敢直視。索烈魔擦了血,朝著他自己稱作“火焰聖石”、並為此而掀起大戰的珍寶看了一眼,然後便慘叫一聲,接著便砰然倒地,連大地都為之撼動。


    安古拉克大軍一看到邪皇索烈魔的下場,怕得尖聲大叫,然後便恐慌地四散逃命;但是西方大軍緊追不舍,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到了第四天清晨破曉的時候,安古拉克大軍已經蕩然無存了。


    布蘭德吩咐眾人把邪皇的屍身帶上來,讓他看看這個所謂的天下之王。但是這屍身卻遍尋不著,因為力達法師趁著黑夜施展法術,將他自己所選擇的主人,從重重的西方大軍之間渡走。


    布蘭德趕快向他的軍師請益。於是貝佳瑞斯對他說:“索烈魔並沒死,隻是睡著而已;因為他乃是神,尋常的兵器並不能取他性命。”


    “那麽,他什麽時候會醒轉過來?”布蘭德問道,“我得預先結合西方各國,多作準備。”


    寶佳娜答道:“等到曆瓦王的血脈再度坐在北方的王座上時,那黑暗之王便會醒轉過來,與曆瓦王決戰。”


    布蘭德皺著眉頭說道:“但是,那不是遙遙無期了麽!”因為大家都知道,最後一位曆瓦王和他的家人,早在紀元四oo二年就被尼伊散的刺客給刺殺了。


    這女子又朗聲道:“時機一旦成熟,曆瓦王就會複位,就如預言所說的一樣。話隻能講到這裏。”


    布蘭德聽了很是歡喜,然後便著手安排手下去清理戰場上的安古拉克人屍骸。戰場清理完畢之後,西方諸王便聚集在佛閔波城裏,召開聯合會議;在會議上,眾人莫不對布蘭德讚譽有加。


    於是便開始有人叫道,布蘭德既然贏得大戰,就應該成為西方的共主。反對的隻有一人,那就是特奈隼國的大使梅宮,他以特奈隼皇帝朗波倫四世的名義,反對推舉布蘭德為西方共主。布蘭德也婉拒了這項榮譽,所以這個提議便擱置一旁,大會重新恢複平靜;但是為了保住西方的平安,特奈隼國另有任務。


    烏鐸國的鐸淩長老首先朗聲說道:“按照預言,若要保全西方諸國,特奈隼國必得許諾將公主嫁給未來將拯救天下的曆瓦王為妻;這乃是眾神對我等的要求。”


    梅宮再度提出反駁:“眼下曆瓦宮冷冷清清,而且王位虛懸,無人承繼。特奈隼皇家的公主,怎能嫁給鬼魅為妻?”


    寶佳娜開口道:“曆瓦王終將複位,並迎娶他的新娘。因此從今日起,特奈隼皇家的每一位公主,在過十六歲生日時,都須身著結婚禮服,並在“曆瓦王大殿”盤恆三日,以待曆瓦王的到來;如果在這三日之中,曆瓦王並未出麵迎娶公主,那麽公主便可自由地迴到父親身邊,聽由她父親為她所安排的婚事。”


    梅宮叫了出來:“此事有失尊嚴,特奈隼全國都會反對。不行!萬萬不能這樣!”


    智慧老練的鐸淩長老又說道:“你去對你那皇帝說,這乃是眾神的旨意;你順便跟你那皇帝說,特奈隼帝國違反此約的那一日,就是西方諸國群起反抗皇帝、打倒奈德拉神的子民、推翻帝國統治之時,而且不至帝國煙消雲散,絕不罷休。”


    那大使聞得此言,又見到會中人神情堅決,所以隻好順從眾意;而特奈隼國日後亦信守約定。


    此事了結之後,久因內戰而分崩離析的亞藍貴族來到布蘭德的麵前,說道:“佛閔波人的國王已經戰死,亞斯圖人的公爵也已經沒了;而且這兩千年以來,佛閔波人與亞斯圖人的戰爭打得不相上下,誰也沒占得上風。那麽,往後我們將要由誰來治理?我們要怎麽樣才能再度合為一個國家呢?”


    布蘭德沉思道:“佛閔波的王位繼承人是誰?”


    “科儒多林,科儒多林是佛閔波的王太子。”


    “那麽,亞斯圖邑的繼承人又是誰?”


    “美雅薩蓮娜,她是亞斯圖公爵的女兒。”眾貴族答道。


    於是布蘭德說道:“帶他們來見我。”


    而當科儒多林和美雅薩蓮娜來到布蘭德麵前時,布蘭德對他們說:“佛閔波國和亞斯圖邑之間的流血戰爭必須休止;因此,我希望你們兩人可以並結為連理,以便讓長久以來刀兵相向的兩大家族結合起來。”


    一聽到布蘭德這樣的安排,這兩人基於自古以來的積怨、以及對自身血脈的驕傲感,都對此大表反對。但是貝佳瑞斯把科儒多林帶到一旁密談,而寶佳娜也將美雅薩蓮娜帶入私室長談;因此,無論在當時或是日後,都無人得知他們到底跟這兩個年輕人說了些什麽,不過美雅薩蓮娜和科儒多林迴到正在苦等的布蘭德跟前時,兩人都心滿意足,願意奉旨成婚。而議定此事之後,佛閔波大戰的戰後聯席會議便告結束。


    最後,布蘭德在啟程返迴北方之前,起身向席上的眾王公貴族說道:“我等秉心誠正,因此我等在此所行之事多善,應是可長可久。眾位請看,我等已經聯合擊退了安古拉克人,令安古拉克人一敗塗地,索烈魔也已被壓抑下來;而我等在此立下的聖約,將有助於我們為聖石預言中,曆瓦王複位,而索烈魔從沉睡中醒轉過來、再度強索天下的時刻預做準備。現在我們能為最終的正邪大決戰所預做的一切準備,都已經做了;我們已有了十全的準備。而且,亞藍人的創痛,大概也已經在此地撫平,兩千多年以來的爭擾紛亂,也許終於到了盡頭也說不定。總而言之,這一切都令我樂觀且滿足。那麽,容我在此跟各位說一聲‘萬福尊安,就此別過’!”


    接著布蘭德轉身,騎著馬朝北而去,他身旁跟著兩個人,一位是灰衣的長者——這是貝佳瑞斯;另一位則是尊貴如王後般的女子——也就是寶佳娜。他們在仙達力亞王國嘉默城搭船,啟程返迴曆瓦國;而且此後布蘭德再也沒有踏上西方諸國的土地一步。


    但是,與布蘭德同行的那兩位同伴,他們的故事可多了;至於這些故事是真是假,就少有人知道了。


    佛瓦康城,繁華不再。這座原屬於瓦西德亞藍人的大城,已經荒廢了兩千一百多年,所以亞藍北部這片綿延不絕、濃得化不開的蓊鬱森林,又重新收複了這片失土;傾頹的屋牆,早被森林地表上的青苔和蕨類所吞噬覆沒,如今隻能從密林與濃霧之間的斷壁殘垣,憑空揣想過去佛瓦康城塔樓林立的熱鬧模樣。大雪籠罩著眼前這片漫著迷霧的廢墟,涓滴的水流象淚水般從古老的石磚表麵滴落下來。


    嘉瑞安以便在這死城裏枝葉繁茂的古街道上走著,一邊把厚重的灰羊毛都篷拉緊以抵禦嚴寒,而他腦海中的思緒則消沉得一如周遭落淚的石磚。濃濃的鄉愁湧上心頭,然而富洛達農場那綠油油、灑滿陽光的田野似乎遙不可及,縹緲如炊煙一般;而且嘉瑞安愈是想要細細品位舊日的細節,那些情景便離他離得更遠。寶姨廚房的濃鬱風味,消散得隻剩下似有若無的印象;打鐵房裏,杜倪克實實在在地槌在砧子上的響聲,也逐漸淡去,隻餘一絲梟梟的餘音;而兒時玩伴們原本清晰鮮明的臉龐則愈見模糊,到了最後,嘉瑞安連他們的長相也記不太起來了。孩提的時光正在拔腿溜走,盡管嘉瑞安使出全力,卻怎麽也留不住那些光陰。


    每件事情都變了——其實這正是問題症結所在。寶姨原本一直是嘉瑞安一生的重心,也是他孩提生活的基石。在富洛達農場那個單純的世界裏,寶姨是農場裏的主廚,大家都稱她為寶佳娜女士;但是在富洛達農場的大門之外,她卻搖身一變,成為那位以凡人俗眼所無法領悟的胸懷,親眼見過三千年光陰流轉的寶佳娜法師。


    就連那位上了年紀、四處為家的說書人老狼大爺,也完全不是從前的模樣。嘉瑞安現在才知道,這個老朋友原來是自己的高祖父、玄祖父——至於到底是幾代之前的祖父,那早已扯不清了。不過盡管外表邋遢,他那定靜的目光卻透露了玄機:他可不折不扣、正是貝佳瑞斯本人,也就是那位冷言旁觀、看盡七千年來人類與眾神愚行的**師。嘉瑞安歎了一口氣,繼續拖著腳步,在濃霧中慢慢地走。


    這兩個名字實在叫人定不下心來,嘉瑞安是打小就壓根兒不相信法術、魔術或巫術的,這些事情都無法以常理解釋,而且與自己腳踏實地、實事求是的理念背道而馳。但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使得嘉瑞安再也無法象以前那樣,安安泰泰地被這些超乎常理的事情斥為無稽。畢竟嘉瑞安再怎麽對這些事情萬般地懷疑,也不得不在那一瞬間麵對這個無可否認的事實:寶姨竟然是光講一個字、做一個手勢,便讓女巫瑪洛佳眼裏的白盡去。


    盡管殘酷、卻可稱公平地讓那瘋婆子在恢複視力的同時,也喪失了預測未來的能力。一想起瑪洛佳絕望的唿喊,嘉瑞安便不禁打了個冷顫;那一聲號叫,正點出了往後嘉瑞安的世界會變得比較不那麽腳踏實地、沒那麽實事求是,而且絕對不象以前那麽安全。


    就這樣,嘉瑞安一下子跟自小唯一熟悉的地方切斷了聯係,並在與自己最親近的兩個人的身份完全變樣,而且自己原來那一套足以分辨孰為“可能”、孰為“不可能”的標準再也行不通的情況之下,發現自己已經投身在這一支奇異的朝聖團裏了。嘉瑞安根本不知道他們在這個被森林吞沒的廢墟裏做什麽,也無從得知一行人在離開此地之後,會往何處去。隻有一件事情錯不了,而這也就是他現在唯一的寄托:現在嘉瑞安已經知道,這世界上有個人,曾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潛身到某個遺世孤立的小村莊的一棟小屋子旁,然後放火燒死了他的父母親;所以嘉瑞安就算得窮餘生之力,也要把這個人找出來,而且等找到這個人之後,嘉瑞安一定要他死——說也奇怪,光是想到那人非死不可這件事,就讓嘉瑞安生出怪異的寬慰感。


    一棟房子倒在路中間,嘉瑞安小心地從房子的石堆上爬了過去,繼續帶著晦澀的心情在這荒城中探險。這裏其實沒什麽好看的;光陰幾乎抹淨了戰爭的殘餘,而厚雪與濃霧更掩去了過去風化歲月僅存的痕跡。嘉瑞安又歎了一口氣,然後才開始踏著來時的足跡,走迴一行人昨晚抵達之後的棲身之處,也就是那一座冒著煙火的傾頹塔樓。


    “這水能倒出來,這飯能吃進肚子裏,可這魔功怎麽弄出來了?”


    “如果將主人的血脈和‘魔晶’融合,或許能夠激活出魔功的力量。”小精靈又是頭一歪沉吟良久說著。


    “哦”夏洛懵糟糟的點著頭。


    “郎君,你聽懂我說的話了嗎?”知道這主人有時候智商表現的很低,小精靈忍不住追問了一次。


    “沒聽懂。”果不其然夏洛又變成了搖晃著腦袋。


    “哎!這樣吧,郎君,以後你在修煉魔功的時候時刻將‘魔晶’放在懷中,天長日久兩者的氣息相互交融,或許能產生出感應。”小精靈不得不用很通俗的語言解釋著,此刻的小精靈突然發現對於這小子不能專業的術語給他講解關於功法的事情。


    “哦,早說嗎,這個我會。”夏洛又是一幅釋然的點著腦袋。


    “郎君既然明白了,那奴婢就迴去了。”


    小精靈說完旋轉著身形,幾圈過後又化做一團輕煙,就在夏洛還想繼續糾纏下去的喂喂招唿聲中,唰的一下飄入了黑罐中。夏洛悻悻然聳著肩膀,又是嘟囔著那句話‘每次都這樣,話沒說兩句就跑了,小心主人我一不高興把你休了!’


    大地又恢複了行冷的空寂,隻有火紅的光芒籠罩在天空,衣服還沒幹這‘魔晶’自然是放不進懷裏,兩腿盤坐幹脆就把‘魔晶’放到褲襠上,說幹就幹閉目就開始修煉魔功。


    一覺醒來,蹲在溪水邊捧起清涼的溪水澆在臉上,清醒一點琢磨著接下來該幹啥?迴去尋找周神通,甄無敵兩是不可能的,說不定兩人早就死翹翹了,如果就這樣下山被左木老疙瘩發現了是不是不大好交代。思索良久還是決定先到山頂再說,遇見其他小組的修士,大不了把這兩卷軸一丟撒腿就跑。


    再仰頭看著彎彎曲曲向上爬升的小溪,決定就沿著小溪往上走,海盜嘛,天生就對水有種依賴。重新穿上修袍插上兩個卷軸,再小心翼翼的將‘魔晶’放入懷中而不是包裹內,既然知道了這寶貝的來曆自然要好生保護。


    蜿蜒盤旋的溪水竟然是從‘聖天火地山’北側流出,流過平緩的南側最後流到山腳匯入大河之中,夏洛沿著溪水向上走,走走停停晚上修煉,這樣走了兩天山勢逐漸陡峭艱險,竟然走到了大山的北側。


    突然前邊傳來一陣稀哩嘩啦的聲響,那不是水流聲而是撥弄溪水發出的聲響,夏洛不禁放慢了腳步,伸長腦袋穿過密林向前看去,看到了一個身影,年少堅實的身影正蹲在河邊喝水,眼睛不禁一亮那不是宇文星辰麽!無聊的走在荒山野嶺中,夏洛已經感覺無聊到了極點,如今看見過熟人莫名的興奮異常,也不管這人對自己友不友善,高不高傲,隻要能說話就行。


    撒腿就向著宇文星辰跑了過去,剛跑了十幾步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奔跑的腳步又停了下來‘現在正在比賽當中,我和他們是敵人,卷軸被搶那也算了,萬一他們一發狠把我殺了怎麽辦!再說那刁蠻霸道的女人還和他在一起’。


    想到這裏腳步又慢慢往迴縮,剛退了兩步,咚,身後落下一個俏麗的身影,還沒來的及迴頭耳朵就是一陣刀割般的疼痛,緊接著就是一陣嬌喝:


    “混蛋,你跑到這裏來幹嗎?”


    這嬌喝聲太熟悉了,估計今生都忘不掉了,夏洛的心沉到了萬尺以下的海底,叫苦不跌‘我的蒼天呀,怎麽又被這姑奶奶發現拉!’無奈的嬉笑著順著被捏的耳朵,轉動著身體看向背後之人,宇文知心那趾高氣揚的嬌豔粉臉高傲的映入眼簾:


    “姑奶奶,公主大大,你放過我吧,我把卷軸都給你。”


    “哼!就這樣放過你,那不是太便宜你這大騙子!”宇文知心冷冷一哼。


    沙沙沙一陣急促的奔跑聲傳來,宇文策扭動著肥胖的身體跑了過來,看來是聽到了這裏的動靜,跑過來又是拍著胖手蹦跳個不停,哈哈大笑著仿佛看到夏洛的糗樣是最開心的事:


    “知心妹妹,你真厲害,又把這猴子抓到了。”


    說完像上次一樣伸出手又要去捏夏洛的耳朵,夏洛一看著這肥頭大耳的家夥那幸災樂禍的摸樣,氣就不打一處來,再不手下留情,當胖手伸近的時候,迅疾抬起一隻手狠狠劈了下去。


    ‘哎喲’宇文策握著那隻被打的那隻手,又是蹦跳著嗚唿嚎叫不停,夏洛這一劈可不輕足足用上了五成的法力,就這點法力也足夠宇文策這蠢貨好受的了。


    宇文知心看到宇文策那嚎叫痛苦的樣,竟然開心哈哈大笑起來,刁蠻的公主一向討厭這整日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宇文策見知心不幫自己反而哈哈大笑,氣的又嚷嚷起來;


    “知心妹妹,他打我你也不幫幫忙。”


    “誰叫你這麽笨!”宇文知心白他一眼。


    “蠢豬,有本事你自己來,找別人幫忙算什麽本事!”夏洛被捏著耳朵,心裏本就窩著火,看見這蠢貨想來占便宜,自然是成了他的出氣筒。


    沙沙沙,宇文星辰慢慢走來一走近又看見夏洛的糗樣,冷漠的目光鄙視之下竟然有一絲哀歎,這幹巴小子就像是從地裏冒出來一樣突然又出現在眼前,而且每次一出現都被知心捏住耳朵,這場景像極了驕傲的公主牽著一隻土狗。


    這小子雖然很無賴好歹也算有點骨氣,當年在黑鷹島上明知打不過還要和自己打一架,被打的滿地爪牙,也不見說一個輸字,如今被知心玩弄在手掌心服服貼貼的沒有一點反抗,真不明白兩人究竟是啥關係。


    “知心,你怎麽認識他的?”冷冷的問了一句。


    “哼,我在‘賽娜蒂絲島’上找晶石,沒想到卻碰見了這混蛋大騙子,他死巴巴的跟著我,最後我發現的晶石還被這混蛋騙了去。”知心恨恨的說著,一想到這事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沒騙你,我真沒找到晶石,我不是脫光了衣服讓你看了的嗎!”夏洛諂笑著,習慣性的抵賴。


    沒想到夏洛居然說出此事,這脫光衣服讓女人看而且還是一個處女,這不是當眾調戲嗎!宇文知心又羞又氣粉紅臉蛋刷的一下雪白‘你你你。。。。。。你這混蛋’,知心高聲嬌罵著手上猛使勁,夏洛痛的哇哇大叫。宇文策聽在耳裏瞪大了眼睛,這在女人麵前脫光衣服那可是他的特長,隻是給他一千個膽也不敢在知心麵前這樣做,仿佛找到知音一般,待夏洛哇哇大叫過後,肥胖腦袋湊到夏洛耳邊嘀咕著‘兄弟,你真的脫光了衣服?’


    夏洛正痛的難受,這宇文策湊過來更是火上澆油,想都沒想扯開嗓門衝著他就是一通嚷嚷‘關你屁事,你這身肥肉脫光了也沒人看。’看見三人又是無休止的打鬧,宇文星辰大致明白了是怎麽會事,淡淡說著:


    “我們休息的差不多了,繼續搜尋吧。”


    說完轉身就往前走,宇文策指著夏洛又是嚷嚷著:


    “不用找了啊,這猴子身上不就有兩個卷軸嗎!”


    “哼,搶他的別弄髒了我的手!”宇文星辰冷冷說著,頭也不迴。


    簡直太看不起人了,就算是海盜也是有尊嚴的,夏洛氣的一把扯開知心捏在自己耳朵上的手,指著宇文星辰的後背高聲罵道:


    “你有什麽了不起,你嫌髒我還不想給你,這可是我拚了老命才搶來的,你厲害怎麽才比我多一個!”


    宇文知心看著夏洛居然還敢反抗,而且還一把扯開了她的手,氣的伸出手又要去捏他的耳朵,沒想到夏洛猛的轉過身看著他,一把抓住她捏來的手,心地的火氣終於被激蕩而起,手抓的緊緊的,惡恨恨的衝著知心:


    “你也是,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整天扭我耳朵,那是我讓著你,沒見過你這樣霸道的女人。”


    白皙的手臂被夏洛的手抓的緊緊的,知心猛烈甩著胳膊卻總是掙紮不掉,粉紅的臉蛋更紅,跺著腳憤恨的大聲說著:


    “混蛋,你把我弄痛了。”


    夏洛撇撇嘴放開了緊握的手,知心別個臉蛋不理他,倒是宇文策張大了嘴巴看的一楞一楞的,沒想到這幹猴子居然還有個性,敢反抗招惹帝國的公主。


    “知心,我們走吧。”


    又傳來宇文星辰那淡淡而又低沉的聲音,宇文知心又是一聲嬌哼,甩手就向前走去,宇文策聳聳肩又屁顛屁顛的走在兩人屁股後頭,一行剛走來了十幾步,知心又轉過身一根蔥白手指又指著夏洛:


    “混蛋,不準再跟著我,以後我不想再看到你。”


    夏洛嘴角一撇‘誰稀罕跟著你,每次都是你強扭著我’,直到三人的腳步已經走遠,身影消失在密林中,才拖遝著腳步慢慢向前走去。


    密林深處,一雙眼睛閃爍著深冷的光芒,微弱的氣息若有若無漂浮在陰暗中,幾個少男少女的舉動全都落入這深冷的目光中,而幾個少年卻全然不知,就連潛伏在體內那近乎‘感知’的夏洛,竟也沒有發現有人盯梢,這人的功法之高似乎遠超這些個參賽的散修。


    就當宇文星辰三人離開的時候,這雙目光便消失在了密林中,來去飄渺無聲無息。


    濃霧飄蕩在密林之中,越往前行霧氣越重,火紅的光芒穿不透這濃烈的霧氣,四周白茫茫一片,隻有高大的樹木隱隱約約漂浮在眼前。宇文星辰三人行走在濃霧之中,視線所及不過前方五步,一行不知不覺放慢了前行的腳步。


    “怎麽這大的霧啊!竟連聖火的光芒也穿不透這大霧,這裏可是距離火壇越來越近了啊。”宇文策迷惑的嚷嚷著。


    “‘火光之城’有了聖火的照耀向來少霧,何況又是這深冷幹燥的天氣,這霧來的也太奇怪了。”宇文知心也喃喃著,同樣的迷惑不已。


    “而且剛才遇見那幹猴子的時候沒起霧啊,偏偏走到這裏就起了大霧。”宇文策繼續嚷嚷著,就連這蠢貨也發覺了些須奇異之處。


    宇文星辰默默走在最前頭,明亮的眸光警惕的注視著四周,自然是發覺了這大霧來的之詭異,可是走在濃霧中卻什麽也感覺不到。突然,腳下有種鬆軟的感覺,宇文星辰急忙低頭看去,雙眼竟然踏入一片泥潭之中,隻顧著觀察四周居然忽略了腳下。


    明目微微一皺,低聲急促喝道‘小心,腳下有泥潭’,宇文知心和宇文策急忙停下腳步,宇文星辰喝完匆忙抬起一隻腿準備向後退,可是雙腳竟被稀濕的泥濘緊緊黏住,腿不僅沒抬起來,反而不斷往下陷越陷越深,宇文星辰心中一震,猛提一口氣作勢就要縱身飛躍而起。


    突然,泥潭之中伸出一雙手,一雙大手猛然抓住他的雙腳,就要躍然而起的身體再度停下,大手抓住他的雙腳斷往下拉扯,身體繼續往下陷,伸出的大手隨著陷進泥潭的雙腳淹沒在了泥濘之下。


    “小心,我們中了埋伏,你們快往後退。”


    宇文星辰再次高聲急喝,聲調比剛才大了數倍。宇文知心和宇文策嚇的蹭蹭就往後退,隨著高喝‘蒼浪劍’迅疾從後背抽出,劇烈閃爍的火光劃過白霧,重重劈下。轟隆,泥濘飛濺而起,灑落在堅實的少年身體上,火紅的修袍被烏黑的泥濘完全覆蓋。


    緊隨著轟鳴聲,一個剽悍的身影從泥濘下飛躍而出,消失在濃霧之中,腳下被砸出一個大坑卻是硬實的泥土,一擊過後宇文星辰並未停歇,人劍合體化作一道火光朝著那剽悍的身影飛衝而去。濃霧之下剽悍的身影穩穩站立,一身黑衣臉蒙黑布,背插一柄粗重的長劍,既沒有穿修袍也不以真麵目示人。


    眼望硬朗俊武的少年穿過濃霧飛衝而來,迅疾的身形眨眼已到身前,蒙麵黑衣人一隻手緊握豎在眼前的雙指,急念法訣結印。突然,飛衝而來的少年木然停下前衝的腳步,覆蓋在修袍之上的泥濘猛然發生了變化,性質的變化。


    稀濕鬆軟的泥濘駭然變硬,比鋼精銅牆還硬,就像一層堅硬無比的蛹繭將宇文星辰緊緊包裹住,‘土蛹之術’剽悍的黑衣人施展的土之法術,泥濘之中預先凝聚了黑衣人的法力,就等著結印的這一刻。如此看來那泥潭隻不過是個障眼的陷阱,那樣的泥潭肯定是捆不住宇文星辰,預測到這天才少年必會揮劍劈斬,泥濘自然會灑落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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