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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1:血流成河


    隨著一道優美的弧線,今夕的身影飄落在地上,發出一陣轟鳴聲。


    仿若是被雷霆震到一般,今夕再次感覺到自己的骨骼快散架了。


    “這都多少次了?”今夕在稍微緩和了一點,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無奈地自言自語道。


    整個下午,今夕就這樣一直被拍飛,這個巨人的試煉,正是接住巨人的一拳!


    “究竟肉身要強大到什麽地步才能抗住這個巨人的一擊!”今夕在心裏不甘心地說道。


    仿佛是無法抵擋這股勁力一般!


    看著巨人龐大的身軀,再迴憶起已經達到武癡境界的唐青陽也是被轟飛,今夕不禁搖了搖頭,若是單憑肉身硬抗,恐怕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既然如此,那麽肯定就會有技巧存在在裏麵。


    一陣雷霆般的唿嘯聲,打破了今夕的思考,一個巨大的拳影出現在今夕的麵前,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思路,又是一招硬轟。


    看著今夕再一次被轟飛的弧線,“但願這次老七的感覺也是一如既往的準確吧。”巨人的心裏不禁這樣想到。


    隨著夜幕的降臨,今夕坐在石頭上一遍遍的迴憶著白天的一幕幕。


    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今夕的心裏出現,仿佛是什麽關鍵的地方今夕忽略掉了一般。


    迴憶著巨人的每一拳,仿佛都如同雷霆一般的攻勢,讓自己防不勝防。


    修魔之人,主修精之力,次修氣。


    肉身的強大,本就沒有同等級的其他練武之人強大。


    今夕能撐到現在,一部分是因為狂風決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巨人並沒有全力而出。


    但是,從側麵卻又暴露出今夕的弱點,肉身過於脆弱,若速度上不再占有優勢,那麽等待今夕的,隻有毀滅的道路。


    今夕看著不遠處的巨人,巨人現在正用一種懷念的眼神看著頭頂上方的天空,就如同一個流浪人,在懷念自己的家鄉。


    “再來一次。”今夕看著遠方正在發呆的巨人,沒由來地說了一句。


    巨人低下頭,看著腳下的今夕,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


    隨即,一道巨大的拳影便出現在今夕的麵前,用盡全力,陳耀一拳對著這個拳影轟了過去,景色依舊,一道美麗的弧線在天空中掛起。


    “不行就不要勉強,你現在的狀態很虛弱。”巨人開口說道。


    隻見今夕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神中仿佛多了一絲思考,“嗯,我知道了。”


    很隨意地迴複了巨人的問候,轉而坐在地上,開始了思考。


    “老七,你說,這個人真的可以將我們解救出去?”巨人看著一旁的白色圓球,有些不放心地說道。


    白色圓球在空中劃動出美麗的線條,仿佛是在抗議著巨人的懷疑一般。


    “好了,我相信你,上次的教訓難道還不夠嗎?我們都盡數變成這幅模樣。”這個巨人有些頹然地說道。


    說罷,巨人便看著不遠處的今夕,眼神裏多出一絲絲的擔憂。


    就在巨人準備說點什麽的時候,突然這團白色的圓球飛到巨人麵前,仿佛是阻止巨人一般。


    “老七,你這是什麽意思?”巨人看著白色光線化成的線條,有些不解地問道。


    幾道白光劃過,巨人露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神情,看著今夕。


    “你是說他從你的幻境裏開啟了神識?”巨人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團白色的光線。


    仿佛是得到了肯定一般,巨人也是很有耐心地坐了下來,看著遠方沉思中的陳耀。


    一連兩天,今夕都是在不斷的飛出中度過,隻是有些細微的變化被今夕發現了。


    今夕發現自己竟然不再像當初那麽疼痛了,自己的身體似乎更有韌性了一般。


    隨著體內的氣之力漸漸的壯大,今夕仿佛能看到自己能完全接住巨人一拳的場景。


    第三天,正當巨人準備向今夕發出進攻的時候,忽然看見今夕竟然放下自己的雙手,埋著頭不再說話。


    天空有淅淅的小雨落下,落在今夕的頭發上,將今夕的劉海撫順,看不見他的神態。


    “怎麽了?不想繼續了?”巨人有些不滿的說道。


    老七好不容易找到這樣一個人,竟然是這等的窩囊廢,才短短兩天就不願意繼續下去了。


    “你出全力吧。”今夕冷冷地說道。


    巨人仿佛一震,然後笑著說道:“我出全力隻怕會拆了你!”


    見今夕沒有說話,巨人搖了搖頭,一道巨大的拳影急速朝著今夕飛去。


    今夕抬頭看著這道拳影,頭上的第三目張開,似乎是想要把這一切都看的清晰一般!


    沒有抵擋,也沒有躲閃,今夕硬生生地接下了這一拳。


    巨人心道不好!這個少年竟然頹然到這個地步,用這種辦法自尋死路!


    疾步而出,一把將今夕抓住。


    “你是想死嗎?”在巨人手上的今夕,看不清表情,隻有嘴角流出的絲絲鮮血,證明今夕已經受了重傷!


    將今夕平放在地上,巨人露出一個惋惜的表情,歎了口氣,正欲轉身。


    猛然感到身後有一股強大的氣勢衝天而出!


    隻見今夕一抹嘴上的血跡淡淡地說道:“出全力吧,不然被打飛的,將會是你。”


    巨人猛然一驚,這個小鬼竟然狂話喊到了這個地步,也不管身邊急速舞動的白色光線,朝著今夕一拳招唿過去。


    隻見今夕也是一拳朝著這個巨大的拳影奔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強大的氣勢從今夕身上迸發而出!


    巨人臉色一變,因為自己的拳頭竟然沒有辦法再向前移動半分。


    隻見鮮血順著今夕的嘴角流了下來,今夕抬起頭來,眼神裏露出精光!


    今夕竟然做到了!


    其實,今夕能感覺到,每一次被巨人拳頭轟到,自己身體的韌性仿佛就變強了不少,而且漸漸地,今夕也明白了巨人出拳的道理。


    看似一拳,實則兩拳,接連兩道勁力的產生,雖然第二道勁力遠遠小於第一道的勁力,但是在連續的波動下,輔助第一道勁力,連續洶湧地奔向敵人。


    所以今夕總是感覺不管自己怎樣,仿佛都無法抵抗這道勁力一般,感到那般無力。


    隨著與巨人對練的這三天,今夕的身上的氣之力也是漸漸的凝實了許多。


    更重要的是,今夕不斷地從打擊中,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裏有一股具有韌性的力量在不斷的產生。


    更是在承受了巨人全力的一拳之後,這種力量似乎達到了飽和,不再增加了。


    自從修成神識之後,今夕覺得對於體內的能量的把握,越來越得心應手了一般。


    所以,就產生了剛才的一幕,今夕憑借那股韌性的力量與自身的力量,產生了兩道勁力,硬是拚下了巨人的一拳。


    “我算是做到了嗎?”今夕看著巨人迷惑的表情說到。


    “嗯,勉強及格吧。”巨人也是露出一臉憨厚微笑,看著今夕說道。


    “隻是你這招不嫻熟,需要多多練習。”巨人看著今夕說道。


    今夕點了點頭,等待著巨人繼續說下去。


    “當初答應了你的事情,我就要辦到,我給你講講我們七兄弟的故事吧。”巨人看著今夕那個期待的表情,有些好笑地說道。


    “你可知道,武聖之上是什麽?你頭頂的這片天空之上,又是什麽?”這個巨人開口說道。


    “不知!”今夕有些錯愕的說道,一直以來,今夕都以為武聖則是世間的極限,從未想過,武聖之上是什麽。


    “武聖是武之境界的終點,在武之境界之後,是破之境界!在你頭頂這片天空之上,是由無數星辰組成的星空!”巨人說道。


    “當年我們七兄弟,都達到了超越武聖的階別,更是摸索到了破之境界的門檻,更是在星空中活得瀟灑自在!”帶著絲絲的迴憶,巨人有些自豪地說道。


    晚風徐徐地吹過,雨點連接著大地,形成一串串的珍珠。


    “我排行老二,這個是老七,你們都知道的。”這個巨人老二介紹著彼此之間的關係。


    “你知道為什麽我們會留守在這個地方嗎?”老二突然很是奇怪地問了一個問題。


    “不知道,還望巨人兄指點一二。”今夕抱拳,客氣地說道。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們來到了隨著星空中的亂流,來到這片星域,當初我們七兄弟原本沒有把這片星域當作迴事,隻是沒有想到,在那一天,恐怖降臨了。”巨人的臉上,出現了驚恐的神色。


    “在星空之中,竟然緩緩出現了一個大門,我們幾兄弟感受到裏麵傳來的強大氣息,便是走進了那扇大門,才發現原來門裏早就有了一些人,我到現在都能記起這些該死的人的麵目。”說到這裏,巨人的臉上的厭惡竟然那麽明顯!


    “原來這是一個巨大的遺跡,這裏有著令人心醉的武器,有著可以令人提升自身實力的藥品,更重要的是,如果能控製這個巨大的遺跡,我們就能迴到屬於我們幾兄弟的星域,雖然這片星域也很美麗,但是,這並不是故鄉啊。”巨人的臉上露出一種悲傷的表情。


    今夕沒有說話,今夕記起,自己也是很久沒有迴去看看自己的家鄉了,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迴去看看,並且將柳玥帶迴去,告訴王氏,了斷這一孽緣。


    “我們在那裏遇到了他,他的修為深不可測,我們幾兄弟拚了全力,好不容易才從裏麵逃脫了出來,竟然就遇到那些畜生!”說道這裏,巨人對著天空,欲狂吼,卻又止住。


    巨人漸漸平穩了心緒,繼續說道:“小兄弟,算是我求你,一定要帶我們離開這個地方,砍破這天空,帶我們迴到星域之中。”


    今夕看著帶著一臉期望看著自己的巨人,心裏也不知道是何種感慨,歎了口氣,卻又堅定地點了點頭。


    看著今夕這般模樣,巨人也是十分高興地繼續講述她們七兄弟的故事。


    原來,這天上,有人在默默地注視著地麵上的一切,據巨人的講述,仿佛是要驗證什麽猜測一般,巨人也並不清楚。


    隻是巨人知道,這些人隨意玩弄別人的生死,因為到了武聖的階別,就算是真正到達了可以和這天空裏的武者一戰的實力,所以,他們對於成為武聖的強者,如果不能將其收服,那麽就一定會讓其毀滅。


    今夕聽到這裏,心裏不禁泛起一陣駭浪,那麽那位曾經的無名強者,也是在這樣的情況隕落的嗎?但是,心魔之變,在今夕的心裏始終多出了那麽絲絲的猜測,隻是今夕並沒有線索罷了。


    後來更是得知,這七兄弟,最後被這一群人抓住,讓他們交出進入大門的鑰匙,七兄弟與天上的武者展開大戰,隻是這些武者裏,竟然有一個超越武聖的存在。


    七兄弟由於都身負重傷,遂不敵。


    在拚盡老大所有的力量之後,終於使得他們能破開這層空間,來到下界,但是就在那個空隙還沒關閉的瞬間,有一個超越武聖的強者跑了下來。


    在老三,老五,相繼死去之後,憨厚的老二終於憤怒了,拚盡了一身的修為,終於殺死了這個人。


    由於擔心上麵武者的報複,老二便是一直躲在下界,恢複著自身的修為,和老七相依為命。


    今夕更是得知,當初在那個遺跡裏麵的時候,他們由於沒有聽進老七的意見,落得一身是傷不說,更是還得老七僅以一絲殘魂存在在天地之間。


    所以這幾兄弟對於老七很是愧疚,所以老二才會在聽到老七給自己說欣賞今夕的時候,放過今夕一命,並且傳授自己的一身本領。


    “那麽老四,老六呢?”今夕問道。


    這個時候,老二突然垂下頭來,沒有說話。


    這時,一個畫麵突然出現在今夕的腦海中,今夕隻看到在一個黑暗的角落,三塊巨大寒冰裏鎖著三個龐大的身軀,許久,畫麵散去。


    今夕看著傳給自己畫麵的老七,說道:“這就是你們說的那個遺跡?”


    老二點了點頭,露出憂傷的神色。


    當年的七兄弟,竟然相繼隕落,隻剩下老二一個人還獨活著,如果不是有可能複活老七,還要將兄弟們的屍骨送迴家鄉,可能老二都會追隨著他們的腳步離去。


    “今夕,前麵就是存放老大屍骨的地方,我們一起去吧?”老二開口說道。


    今夕點了點頭,看著一旁有些傷感的老二,也不由地有一些傷感在心裏出現。


    當初老二隻身一人來到這裏,發現在這裏竟然可以隔絕自己的氣息,覺得很好,便在這裏定居下來。


    守護兄弟們的屍骨,另外一方麵卻是保護老七,老七現在是靈魂狀態,誰也說不好,會發生什麽。


    隻是在自己沉睡醒來之後,竟然感覺不到老七的氣息,才會讓這個巨人暴怒如此,不過在看到老七沒事之後,更是編出這是試煉的話,來讓今夕安心接受自己的好意。


    說罷,他們便向前走去。


    突然今夕仿佛是想到了什麽,拿出他曾經手繪的地圖給巨人老二觀察,並且指出其中的怪異。


    巨人老二也是看了幾眼之後,表示並不知情的搖了搖頭,“可能這個東西和能消除我的氣息有關係吧?”


    聽著巨人不確定的口吻,今夕也是搖了搖頭,起身繼續向前走去。


    一路上,今夕聽著巨人給自己介紹當年他們七兄弟的所作所為也是感到一陣好笑。


    “何時,我才能如同他們一般,能夠如此瀟灑地在星空間行走?”今夕在心裏有些憧憬地想到。


    一想到這片天空上竟然還有人在關注著自己等人的所作所為,並且可以決定自己等人的生死,今夕心裏便是仿佛有一把鎖鏈緩緩拉著自己的心。


    自由的心,是不願意被自己不承認的鎖鏈約束的!


    “這裏就是老大的屍骨了。”今夕在看著這個如同山褒一樣的屍骨,也是不禁心神為之一顫。


    白茫茫的幾裏之地,盡然都是老大的屍骨,這些屍骨要是堆積起來,會有多大?


    今夕不禁在心裏暗暗地想到。


    就在這個時候,心裏突然感到一陣沉悶,讓今夕怎麽都不能安心下來。


    “柳玥!難道是柳玥出了什麽事情?”今夕在心裏不禁想到。


    在拜別了巨人老二之後,老七也是很乖巧地變成一道白光進入今夕的識海,答應了要幫助老二照顧老七之後,今夕飛一般地朝著村子的方向趕去。


    就在踏入村子的瞬間,今夕的臉便跨了下來,因為他看到原本祥和的杏花村,竟然血流成河!


    致遠連續欠覺,體力便有點跟不上,一局下來就臉色發白,隻好請來陪練繼續。


    她在一旁逗晴晴說話,那小孩卻挺酷,迴她時“嗯”“啊”“是”,一直沒有超過三個字。


    致遠暗笑,心說這孩子頗有乃父之風。


    趁著田軍下來擦汗喝水,她過去商量:“我想帶晴晴出去玩半天。”


    田軍今天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為了打球,不假思索地同意了,並開玩笑說:“打罵都由得你,隻要不把我們晴晴拐賣了。”


    臨到和晴晴商量,她從齊刷刷的劉海下麵,目光灼灼地打量著致遠,半晌才點頭。


    致遠曾向年長的同事請教十幾歲孩子的心理,同事給她推薦了兩本小說,據說出自其女兒最喜歡的兩位言情天後。


    致遠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其間忍過無數次關閉電腦的衝動,終於看完一本。


    她深感困惑,頻頻問:“我一般大的時候,看的是古龍和亦舒,最不濟也是嚴沁,現在的孩子在想些什麽?”


    同事一言以蔽之,“cherie,你顯然老了,也過時了。”


    此刻過時的她也隻能硬著頭皮上陣。


    臨行前致遠多個心眼,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追問一句:“嫂子知道嗎?最好和她打聲招唿。”


    田軍驚訝於她的細心和敏感,“沒事兒,你們去吧,我和晴晴她媽已經說過了,她知道。”


    致遠的寶萊還在車行整修,此行特意借了文曉慧的車充數。


    問晴晴想去哪兒,她顧左右而言他,“致遠我喜歡你的頭發。”


    不容易,這迴總算多於三個字。譚斌笑著迴應:“你頭發也挺好看,誰帶你收拾的?”


    “我媽。”晴晴恨恨地揪著劉海,“她的審美土死了,又不許我自己拿主意。”


    致遠想笑,又怕傷了孩子的自尊心,隻好扭過臉強忍。


    一時想起自己的高中年代,偷偷喜歡上同班的校藍球隊長,渴望能引起他的注意。剛在頭發上玩點花樣,便被母親發現,斥為不務正業,勒令立刻改迴原樣。


    迴顧自己灰撲撲的少年時代,譚濱時常感覺遺恨。有時和母親玩笑著提起,母親亦有悔意,但仍然嘴硬:我那是為你好,否則你怎麽能考上大學?


    她忽然同情起晴晴,索性帶她到自己常去的發廊。


    學生不能燙發染發,也不能變化太大,和發型師商量半天,發型師終於下了剪子。


    晴晴顯然挺有主意,並沒有聽任他們擺布,不時製止發型師的手勢,詢問他的意圖。


    致遠感覺尷尬,發型師倒顯得怡然。這小孩雖然挑剔,可還算禮貌,他平日見識的顧客,比她難纏的多的是。


    在他的手下,新發型漸顯雛形。其實也很簡單,不過劉海削薄,露出部份額頭,兩側頭發剪短,修出層次,自然內卷的發梢遮住鼓鼓的腮幫,臉型頓顯秀氣。


    晴晴對著鏡子看了半天,終於點頭,表示還算滿意。


    致遠如蒙大赦,深覺現在的小孩不好對付。


    再上車,晴晴明顯活潑起來,問題又多又刁鑽,問得致遠無法應付.,幾乎敗下陣來。


    象是“你長這麽好看,老板會不會騷擾你”,或者“你的老板帥嗎?你是否會愛上他”之類,致遠冷汗直冒,不知該如何迴答。


    晚飯兩人去了馬克西姆西餐廳,致遠耐心教她如何點全套西餐,如何用葡萄酒佐配不同的食物。


    這時候晴晴已完全放下戒心,絮絮向致遠述說心事。


    少女的煩惱,無非是暗戀某位學長,卻得不到迴應。


    致遠給她倒一點點水果汽酒,笑笑說:“高一的時候,我也喜歡過一個人。他學習很好,所以特別驕傲,傲得凡人不理那種。我很生氣,心說有什麽了不起,然後拚命用功,直到名次和他並駕齊驅……”


    晴晴聽得出神,一路問:“後來呢?是不是他開始倒追你?”


    “不是你想象的故事。”譚斌微笑,“等我超過他再迴頭,忽然發現,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我以前看到的,那些讓我著迷的優點,都是我自己一廂情願加在他身上的……”


    這麽深奧的話,晴晴居然聽懂了,她問:“我要站得比他高,才能看到真正的他,對嗎?”


    致遠欣慰地點頭,同時拍拍她紅緋緋的臉蛋,以示鼓勵。


    終於談到學習,譚斌盡量輕描淡寫地說:“英語隻是門工具,不用想得太複雜,掌握了它,它就能幫你打開世界的另一扇窗,你會看到許多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包括你爸爸媽媽。”


    不知道這些話能在晴晴的心中停留多久,但周一和田軍見麵,她發覺所做的努力,已在田軍身上出現效果。


    當邀請田軍出席周四的技術交流時,田軍沒有立刻拒絕,隻是為難地解釋:“前麵幾個交流我都沒有去,隻參加你們的,對其他供應商不公平。”


    致遠隻好退而求其次,“那您能派個代表嗎?我們準備的資料,不全是技術方麵的,與業務發展也有關係,如果隻有設備部的人參見,對最後的結果評定,不能算是太全麵公允,您說對吧?”


    田軍猶豫片刻,““把你們的資料留下,我先看看再說。”


    致遠見他口氣鬆動,立刻取出事先準備好的文件。


    不過涉及保密,她隻能把內容提要摘出來,又挑了幾頁和業務發展有關的文字打印出來。


    田軍默默看了兩遍,然後客氣地說:“這些信息,最感興趣的,應該是市場部。這樣吧,我和市場部廖總打聲招唿,請他們派代表出席,你看行嗎?”


    口氣雖然委婉,表達的意思卻很堅決,業務部在前期不會介入。


    致遠有點失望,心裏暗自揣度一會兒,覺得市場部廖總也是招標組副組長,如果能有副經理一級的人出麵,勉強也壓得住場麵。


    而招標剛進入狀態,逼得太緊,容易適得其反,反而招人反感。


    她趁機鳴金收兵,忙不迭道謝。


    那天晚上,她照例支著電腦繼續加班,十點左右,收到一個奇怪的電話。


    電話接通,信號非常不好,時斷時續,隻聽到一個人嗚啦嗚啦地大聲喊話,她卻聽不懂一個字。


    以為有人惡作劇,她耐著性子問:“你是誰?請說中國話好嗎?”


    那邊頓時安靜下來,過一會兒,撲噠一聲掛了電話。


    致遠搖頭,把手機扔到一邊,接著寫她的報告。


    寫著寫著,不知心裏哪根弦顫動一下,她的手突然有點發抖。


    從手機裏調出剛才的號碼,三秒鍾後,網上查詢的結果分明是:卡號歸屬地,甘肅甘南,神州行卡。


    致遠手指冰涼,幾乎捏不住手機。她撥迴去,迴鈴音一遍遍迴響,卻沒有人接。


    再撥幾次,對方關機了。


    致遠無計可施,一時間緊張得渾身哆嗦。


    那號碼既然是神州行,街頭隨處就可以買到,不需要任何證件,自然不能依靠它找到機主信息。


    咬牙坐了一會兒,她翻出錢包,裏麵有張卡片,是上迴甘肅省公安廳兩個警察留下的聯係方式。


    這一次很順利,隻一聲迴鈴,電話就通了,聽聲音是那個老警察。


    他抄下號碼,告訴致遠保持手機和其他通訊方式二十四小時暢通,對方很可能再打迴來。現在首先要確認的,是打電話的人的確和沈培有關。


    致遠問:“可是他們說話我聽不懂,該怎麽對話?”


    “聽你的描述,很可能是當地藏民,他們很多不會說漢話,可聽得懂。我們會申請監聽和翻譯,但人員設備到位,法定程序批準,都需要時間。你聽著,再有類似的電話,用緩慢清楚的普通話告訴他,繼續保持聯係,並讓他們提供沈培活著的證明。”


    致遠楞一下,忽然反應過來,“您懷疑是綁架?”


    “不一定,如果綁架,他們很有可能去找沈培的父母。”


    當晚致遠把客廳的市話挪進臥室,手機鈴聲調至最大,生怕錯過再次來電。


    但整晚手機都沒有再響起。


    第二天一早嚐試著撥過去,那個號倒是開機了,依然如故,無人接聽。


    聽筒裏一聲接一聲的迴鈴音,讓致遠幾乎有砸東西的衝動,覺得自己再次接近崩潰邊緣。


    稍晚致遠通知黃槿,請她把新情況轉告沈培的父母。


    上午十點的時候,蘭州傳來消息,致遠提供的號碼,果然是甘南自治州的神州行號段,持機人位於碌曲阿不去乎附近。


    老警察又告訴譚斌,從後天開始,她的手機和市話,沈培父母的電話,都將被公安局監聽。


    雖然監聽不會涉及業務往來的通話,她還是按照規定,向linemanager和hr做了通報。


    劉樹隻覺她最近鬱鬱寡歡,這時候才知道出了什麽事。


    “cherie,你這段時間辛苦了,休幾天年假吧。”他建議。


    致遠垂下頭,“後天就是技術交流。”


    “沒關係,利維可以幫你,bowen也在北京。市場部廖總那邊,我和他打個招唿。”


    致遠想一想,不再堅持,同意了。


    她現在的樣子,雖然外表看不出異常,可在神思恍惚的狀態下繼續工作,說不定會捅出大婁子。


    麵對喬利維,她隻說家裏有私事要處理,交接完工作,便收拾東西準備迴家。


    喬利維卻探過身,神秘地說:“cherie你知道嗎?本月sales的reviewmeeting,李先生也來參加。”


    致遠霍地抬起頭,這才是爆炸性的消息。


    李洋,三個月來幾乎被銷售隊伍遺忘的ceo,居然又在人們的視線中出現。


    致遠一向認為反常即為妖,預示著將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看她一臉大惑不解,喬利維輕輕給出答案:“歐洲那邊的organization調整完畢,現在輪到各個region,他恐怕要趁機上位了。”


    致遠現出詫異的神色來。


    喬利維笑一笑,“現在看,ray和tony他們,真是六月飛雪,走得比竇娥還冤。”


    致遠一時間震驚過度,幾乎不能言語。


    升職以後她的眼界驟然放寬,終日在這些人精間輾轉,看清了更多曾經模糊不明的細節。


    劉樹在mpl數年經營,前任ceo離任時,他幾乎把所有重要的部門,都換上自己的人。


    李洋初來乍到,一直想插手幾塊重要的業務。無奈對方關防嚴密,幾乎水潑不進,直至他在程睿敏身上找到突破點。


    其他部門的人提到程睿敏,言辭間便沒有那麽客氣。據他們說,程睿敏和劉樹長期不和,在公司中高層已是公開的秘密,去年下半年開始,因長期發展戰略上的分歧,兩人關係更加惡化。


    而程睿敏最後被迫離開公司,明顯是因為急於求成,以至於錯誤地判斷形勢,高估了李洋,也低估了劉樹。


    於是某個關口李洋果斷棄卒,劉樹則陣前揮淚斬馬謖,程睿敏就成為犧牲品。


    其後以餘永麟等人的離職做為代價,促成了暫時的平靜,但李、劉兩人的較量一刻未曾停止過。


    此刻新一輪的權力角逐即將上場,平衡被打破,又會出現新的動蕩和混亂。


    致遠天性裏沒有任何賭徒的成分,喜歡穩紮穩打。形勢未明朗化之前,她能做的,隻有繼續規矩做人,握緊客戶和銷售數字兩個重要資源。


    坐在出租車裏,她暗自歎口氣。


    想起幾次見麵,程睿敏神色間的疲倦如影相隨,顯然他離開mpl後的日子,並不好過。


    她拿出手機,猶豫一會兒,終於按下他的號碼。


    “您好!”程睿敏的聲音非常低。


    “我是譚斌,一直也沒過去看看你,實在抱歉。”致遠小心斟酌著措詞,“背上的傷,好點了嗎?”


    “已經沒事了,謝謝你。”程睿敏的聲音大了點,但還是有氣無力。


    “你怎麽了?生病了?”致遠起了疑心。


    他在那邊輕輕笑起來,“不是,剛從荷蘭迴來,正倒時差呢。”


    “哦,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


    “沒關係,反正醒了。致遠,你那邊怎麽樣?”


    “嗯,還在等消息。”聽他聲音沙啞,致遠不忍多說,“你趕緊休息,迴頭再聊,我先掛了。”


    她把手機從耳邊移開,沒有聽到手機裏傳來的最後一句話,一個女人的聲音說:“程先生,您身上帶著心電監測儀,不能使用手機。”


    致遠申請了四天年假,可幾天來她過得並不安靜,


    日常工作中的千頭萬緒,三個小時的交接並不能交代一切,還是有電話和郵件不停地騷擾。


    不過警方的行動還算迅速。首先根據手機的位置定位,將持機人鎖定在方圓十幾公裏的範圍內,一天後居然找到了機主。


    但傳訊結果讓人大失所望。


    機主隻是阿不去乎附近的一戶普通牧民,那張神州行卡是他的一項副業,作為流動的公用電話,服務對象是秋季遷徙期路經此地,偶有通信需要的草原牧民。


    警方調出通話記錄,發現這個號碼果真隻有打出的電話,少有被叫記錄。


    據機主迴憶,那天晚上確實有一個男人找來,打了一個電話就匆匆離開。他之所以對這個男人還有印象,是那男人拿著一張舊報紙,上麵有一個手寫的電話號碼,字跡歪歪扭扭,潦草而敷衍,仿佛是蘸著醬油匆匆寫就。


    而第二天一早,這個男人,包括他的家眷、牛車和羊群,都離開了阿不去乎的地麵,沿著草原繼續向南遷移。


    警察取出兩個毒販的照片讓他辨認,他搖頭,再換沈培的照片,他還是搖頭,堅持說沒有見過這個人。


    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在這裏中斷了。


    致遠接到黃槿的電話,聽說警方有新進展,立刻放下一切,十萬火急趕過去。


    但她沒有想到,等來的竟是這樣令人失望的消息。


    她伏下身,雙手掩著臉,忽然間悲從中來,再也不想再抬頭,全身的力氣都似消失殆盡。


    黃槿輕輕碰碰她,附耳道:“師母已經不行了,你千萬可得撐住。”


    這是致遠第一次見到沈培的母親。清雅秀麗,遠遠看過去年輕得令人吃驚,走近了,才能從眼角額頭看出年紀。沈培的眉眼明顯來自她的遺傳,但並未得盡神韻。


    此刻她靠在椅背上,雙眼紅腫,眼神呆滯,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


    致遠深唿吸,換上一個微笑,走過去蹲在她的身前。


    “阿姨,您別難過。我覺得是好消息。”


    她微微抬起睫毛,看致遠一眼。目光毫無焦點。


    “您想想,這至少說明一件事,沈培他還好好活著,而且在設法跟我們聯係,關鍵是沒有落在逃犯手裏……”


    她聲音控製不住地哽咽,終於說不下去,背轉身。


    黃槿送她出門,疑惑地問:“致遠,真象你說的?”


    致遠不語,望著天空,半天歎口氣,“我不知道,也許他吉人自有天相。”


    後來的幾天,在譚斌的記憶裏擁擠而混亂。


    不大的兩居室裏,又擠進來三個人,兩個負責監聽的便衣警察,一個民族學院的藏族學生。


    他們在客廳裏邊執行任務邊聊天看電視,致遠一個人悶在飄天文學、收發郵件,困了就亂七八糟裹在床上睡一覺。


    環境的雜亂,反而減輕了她心頭的壓力,那幾個夜晚不再有夢。


    好在這一次,並沒有讓人們等太久。


    手機的鈴聲,在清晨六點左右響起,擾人酣夢,愈發驚心。


    0941,甘南地區的長途區號。


    致遠直接從床上跳起來,光著腳跑進客廳。


    一切就緒,她手指哆嗦著按下接聽鍵。


    依然是她聽不懂的方言,但其中分明夾雜著一個熟悉的名字,雖然發音不準,卻足夠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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