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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3:插花


    時光慢慢地流逝,檀香慢慢地焚燒。


    誰也沒有說話,致遠盤腿靜坐,清寂如老僧,凝神靜氣,似乎已經癡了。


    忽然,他輕輕拿起梅花,在袁梅驚訝的目光注視之下,毫不猶豫地將枝條上的所有的花全部摘光。


    他要做什麽?花都摘了,還叫插花?


    袁梅沒有出聲阻止,靜靜地看著他將摘下的梅花嘩地一灑,撒進盤子裏,這個淺水的盤子,枝上沒有花了,所有的花,都進入到盤子的水裏麵去了,成了落英繽紛的池塘。


    仿佛屋子外麵的所有池塘裏的水,此刻都有了梅花的香味。這是不是禪?是不是美?


    ——然後致遠把禿枝斜斜地擱在淺盤上。


    於是,清淺的水麵上,浮動著豔麗的花瓣,與滄桑如歲月的枝條形成強烈對照,從而撞擊出一種清如月光、冷若冰霜的意境。


    袁梅睜大眼睛,感覺這個禪意妙不可言。靜默片刻之後,先是熱烈鼓掌,後忍不住在致遠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致遠摸著發燙的臉,似乎又癡了。


    火爐、鐵壺、茶杯,一支夾炭的火鉗,一幅簡單的字畫,一盤造型奇逸的插花。


    袁梅說:“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想,茶道沒有必要弄得太複雜,插花也一樣。”致遠說。


    袁梅拍手說:“說得好!我也這麽想,日本的茶道,我私下裏認為,過於考究和嚴肅,把簡單的事情弄得太複雜,可欣賞而不可學,在氣度上未免不足。”


    “我雖然不懂茶道,也不會插花,可是我懂劍,對於劍的理解,絕對不輸於當世的大師之下。”致遠表情變得嚴肅:“因為劍已經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融入了我的生活。”


    “嗯,我能理解。”


    “為劍之道,在於簡捷、實用、快速。”致遠淡淡地說:“我想插花也一樣,隻要你有信心插下去就行。”


    “我從小就學習各種禮儀。”袁梅點點頭:“我也看過不少茶道和插花表演,所能感受到的,僅僅是一種程式化的呆板與僵硬——沒有生氣、沒有靈魂。要知道,藝術是超載形式的,沒有禪心,沒有涵養,沒有對生活的熱愛,如何能達到鮮活、空靈的境界。”


    “老子所說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俗話說:‘道由心悟’,如果一定要給茶道下一個定義,把茶道作為一個固定的、僵化的概念,反倒失去了茶道的神秘感,同時也限製了茶人的想象力,淡化了通過用心靈去悟道時產生的玄妙感覺。”


    “用心靈去悟茶道的玄妙感受,好比看一輪明月,是‘月印千江水,千江月不同。’有的看到的是‘浮光耀金’,有的看到的是‘靜影沉壁’,或‘江清月近人’,或‘水淺魚讀月’,或‘月穿江底水無痕’,或‘江雲有影月含羞’,或‘冷月無聲蛙自語’,或‘清江明水露禪心’。或‘疏枝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或‘雨暗蒼江晚來清,白雲明月露全真。’”


    “月之一輪,映像各異。‘茶道’如月,人心如江,在各個茶人的心中對茶道自有不同的美妙感受。”


    致遠擊掌,對於袁梅的高貴博學,實在是很佩服的。當下由衷地讚歎:“說得好!”


    “我說得好,沒有你做得好。”


    致遠笑道:“我是誤打誤撞的。”


    “也許這是天意。”袁梅說:“正國為你不懂,心中沒有束縛,所以才放得開,才敢把花摘掉,卻不想另有一番天地。”


    東部大陸——銀月城


    在傲珊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笑愚慌慌張張地出了門。


    到了小區門口,笑愚突然不急了,放慢了腳步。


    看見傳達室的李大伯,笑愚過去敬了一支煙,笑道:“老李呀,今天我很嚴肅地問您一個問題。”


    李大伯也在笑:“笑愚啊,你一天到晚就那些亂七八糟的,又想跟我推銷你的毛片?不是跟你說了嗎,我老了,不好那一口。”


    笑愚搖頭:“不是,這次我說正經兒的。如果,如果有十個漂亮姑娘都想跟著你,你會怎麽辦?”


    李大伯一驚:“小夥子,我老伴兒都死了兩年了,你別開這種國際玩笑行不?”


    笑愚堅持道:“我沒開玩笑,隻是假設,假設這種事情發生了,你會怎麽做?”


    老李遲疑道:“哪有這麽好的事兒,不是什麽仙人跳吧?”


    笑愚一本正經道:“沒你想的那些陰暗麵,不就一假設嗎,假設這種好事兒真落到你頭上了,你會挑一姑娘呢,還是全要了?”


    李大伯笑了:“那還用說,當然是全要啊!這種古時候大財主才有的生活,多少人夢某以求啊!就算搭上這條老命,我也願意撒~!”


    “很好,謝謝您!”


    笑愚說完,轉身就走,感覺生活一片明媚。生命美好的像是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裏陽光燦爛的日,太牛叉了!


    但是一迴到家,笑愚就牛叉不起來了。


    笑愚幾乎不敢反抗,任由二老一陣痛罵。


    隻聽笑老媽很是氣憤道:“不是說好了,一個星期之內帶你女朋友迴來看看嗎。現在都過了十天了,怎麽就一點反應都沒?”


    笑愚縮著脖子道:“不急。這事兒不能急,感情需要慢慢培養嘛……”


    笑老爹憤怒了:“還培養?你跟七七不是早一起了嗎,帶迴來看看就那麽難?”


    笑愚還沒來得及還口,笑老媽已經搶先道:“我說他爸呀,你就沒瞧見他那幾天地憔悴樣兒,肯定是失戀了。跑出去跟聰健他們借酒澆愁去了!”


    說著,笑老媽氣勢洶洶道:“小子。你以為那幾天的藥膳是白吃的?我警告你,要今年不把婚事辦了,老娘就跟你拚命!”


    笑愚苦著臉道:“好吧,就算我失戀了。難道你們二老,就不能體諒一下失戀的男人那受傷的心靈?哪有你們這樣做父母地。兒子失戀了都不安慰幾句?”


    二老怔了怔,笑老爹道:“你這小子太滑頭,從小就沒幾句真話。我看你現在紅光滿麵的,氣色不錯啊,哪有什麽受傷地樣子?”


    笑愚馬上露出一個憂鬱的眼神,聲音也感傷起來:“難道心裏受了傷,還得臉上表現出來,非得痛哭流涕你們才滿意?首長,拜托你成熟一點好不好?男人流血不流淚,不是你教我的嗎?”


    笑老爹怔了怔,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拍桌子道:“嘿,我說你這兔崽子,還得反過來數落你爸?”


    “哪敢呀,我就實事求是,說句心裏話而已。”笑愚惶恐道。


    “老頭子,不用跟他說那些,一會兒他說起來就沒完了!”笑老媽無比明智,堅決不和笑愚瞎扯,下了死命令:“小柔已經跟我說過了,她很喜歡你,從今天起,你們就試著交往!”


    笑愚快哭了:“什麽社會啊,哪有這樣包辦婚姻的?”


    笑老爹拍板道:“包辦婚姻有什麽不好,我跟你媽也是包辦的,現在不也挺好?”


    笑愚脫口而出:“既然那麽好,你們當年為什麽鬧著離婚,為什麽我一斷奶就被扔到外婆那裏好幾年?你們一直就這樣,從來不管別人的感受!我到八歲了還不知道爸媽長什麽樣子,請問你們二老有沒在意過啊?”


    二老同時一怔,麵麵相覷,說不出話來。


    笑愚也覺得這話說得重了,自己早就過了那種


    年齡,犯不著再做一次熱血青年。事情都過了那麽多再提。


    想了想,笑愚道:“我自己會看著辦,你們不用急,兩年內肯定有結果。”


    笑老媽倒是突然間的變得客氣多了,遲疑道:“可……小柔馬上就要過來吃飯了。”


    說表妹,表妹就到了。


    張小柔這丫頭很會討人家喜歡,穿一身樣式典雅地雪白連衣裙,看起來陽光明媚,又清麗可人,並且有著傳統式的文靜溫柔。


    笑愚淡淡地張小柔打了招唿,埋頭就把目光放在碗裏。


    一頓晚飯吃的火藥味兒十足,大家都沒怎麽說話,氣氛十分詭異。最納悶兒的就數張小柔了,她印象中這一家子沒事兒就吵鬧個不停,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大家都變得這麽‘斯文’……


    吃過飯,笑愚迴到自己從小到大住了十幾年的房間。


    張小柔隨便找了個借口,也跟了過去。


    這時候二老麵麵相覷,笑老媽問:“老頭子,你說,咱兒子和小柔有戲沒?”


    笑老爹想了想,說:“這事兒,我看很玄。”


    笑老媽卻是突然道:“我看不一定,你們男人不也就那麽一迴事兒嗎?再厲害地英雄漢,也抵不過繞指柔!你看小柔長得這麽漂亮,脾氣又好,誰也拒絕不了她呀!”


    突然曖昧地笑了笑,笑老爹訝然道:“喲,老伴兒,很難得啊,今兒個又咬文嚼字了?不容易。讓我想起了我們那個年代……


    笑老媽得意道:“那是,再怎麽說老娘也是那年代難得一見的,要不是那時候單純得一心為革命奮鬥,見到當兵地就激動,也不會瞎了眼看上你這粗人!你自己說,你這高小畢業的文盲,給咱兒子起了一個什麽破名字?要不是因為這名字晦氣,他會這麽大了還找不到老婆嗎?”


    笑老爹憤怒了:“嘿,你這人怎麽不講理啊?當時不是你成天說,老向和他媳婦兒東方紅會起名字,他們兒子就叫‘向東方’,很有革命氣息!我要不為了滿足你那小願望,咱兒子也不可能叫笑愚啊~!再說了,那時候也沒感覺這名字有什麽不對,隻是如今這世道變了,連同誌、農民這些高尚的字眼都變成貶義詞了!”


    笑老媽很抑鬱:“別找借口,千不該萬不該,你就不該姓笑,百家姓你隨便姓一個,咱兒子也不會這麽慘啊!”


    笑老爹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去,你還真好意思說!實話說了吧,我憋心裏很久了,你姓什麽不好,偏偏要姓愚?你要是姓王,咱兒子就叫笑王,這名字多氣派呀~!”


    笑老媽一挽袖子,似乎發飆了:“我呸,笑紅軍,你今兒個非跟老娘過意不去是不?瞧你這沒文化的樣子,還笑王呢,幹嘛不叫秦王,楚王呢?告訴你,要換了早些年,你這就是封建主義的遺毒,你就是反革命~!”


    笑老爹老臉紅了,明顯陷入了暴走狀態,怒道:“我反革命?愚文芳,你說話要有點根據,如今我可是好不容易功成身退了!別把大帽子往我身上亂扣,你這是栽贓陷害,你讓我晚節不保了,今兒我非得讓你當場賠禮道歉不可!”


    笑老媽十分堅強:“我就不道歉,你能把我怎麽樣,有本事打我呀?”


    “你……拳頭握得劈裏啪啦作響,臉色都青了。


    笑老媽表情突然有點哀怨:“告訴你,二十五年你那一巴掌,老娘如今還記得清清楚楚!別把我惹毛了,小心我離家出走,到時候看誰給你做飯~!”


    兩個熱血的老年人越吵越厲害,都快摔杯子砸碗了。


    直到笑愚推門出來,很迷茫地望著二老,這場戰爭才平息下來。


    東部大陸——西華山


    “中國茶道文化底蘊厚重,一把舊壺,一杯茶湯,掂在手裏,隨意率性,沒有那樣多條條框框裁切,細節處也許不拘小節,卻有引人入勝的韻味,有心人品出禪、道、儒,靜夜中品茗,一片禪心如月光洗浴的海棠,肝膽皆冰雪。”


    “儒家學說提倡‘仁義’,道家思想講究‘不爭’,佛教教義宣揚‘慈悲’,社會尊崇‘和諧’,求大同思想深刻地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人。茶道如劍道,應當體現‘迴歸自然,返璞歸真’的一種境界。”


    致遠若有所思,點點頭:“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嗯。”


    致遠大笑:“我隻知道該喝茶就大口喝茶,該吃飯就大口吃飯,該出劍就立刻出劍,管他什麽茶道。”


    袁梅目光如水,微笑點頭:“也許,你真的明白了。”


    這次平平淡淡的談話,使致遠後來對劍法的領悟,幫助很大,特別是道德人格的自我提升,精神世界的自我救贖——隻是當時他還沒有意識到而已。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事:“話說到這個份上,我想問你一個很私人的問題。”


    “請說。”


    “為了‘針’,你為什麽要以身涉險?”致遠望著袁梅說:“我們必須開誠布公地談話,你必須把心裏真實的想法告訴我。”


    “嗯。”袁梅點點頭:“我正準備跟你說。”


    就在這時,外麵變得很嘈雜,傳來了歡唿聲,甚至還響起了劈劈砰砰的鞭炮聲,出了什麽事,忽然這麽熱鬧?


    寧靜的山上歡聲雷動。


    袁梅的臉一下子變得很蒼白,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憂慮和恐懼,一向堅強的她怎麽會有這樣的表情?難道是因為不知,所以憂慮,因為無力,所以恐懼?


    她有什麽話想對致遠說?


    可是,她已經來不及說了,因為顧夫人進來了。


    “你們可真有雅性啊,這個時候還有怡情品茶。”顧夫人一臉慈愛,微笑著說:“你們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


    “有什麽事?一下這麽熱鬧?鄒鋒不是早就帶人走了嗎?”袁梅說到“鄒峰”這個詞,麵無表情,寵辱不驚,好似說得是一個與她無關的人。


    顧夫人顯得很高興,連聲說:“對,對,對,這個災星早跑了……”忽然想到袁梅和鄒鋒的關係,忙用手捂住嘴,不說了。


    “那麽,是什麽事?”


    “嗯,剛才的線報迴來說,錢莊遭到了大規模的進攻,危在旦夕,看來就快垮台了。”顧夫人說:“請你別見怪,大家覺得高興,就鬧起來了。”


    “我理解。”袁梅表麵平靜,手卻在微微顫抖,是不是臉上寫著無所謂,其實心早已破碎?


    她輕輕給顧夫人沏了一杯茶:“還有最後一點微熱,將就喝吧。”


    顧夫人擺擺手:“不用了,瀚先生讓我還請二位過去用茶。”


    致遠笑了笑:“天天喝茶,嘴都喝淡了,有沒有酒喝啊?”


    “當然有。今天的好酒一定會讓你喝個夠。”顧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袁梅,說:“可也別喝醉了,別一不小心,讓這樣的美女丟失了喲。”


    致遠說:“怎麽會?我一向抱最大的希望,為最好的努力,做最壞的打算,就是我丟了,她也不會丟的。”


    袁梅臉微微一紅,心中不知是喜悅、感激還是愁怨。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人一出,茶已涼。


    清晨的霧一如人的心情,濃得化不開,山在霧中屹立,霧在茶樹間繚繞,人在霧中行走,如仙如幻,若隱若現,撲朔迷離。放眼望去,視力所及之處無不被霧所包圍所籠罩,分不清何處是人,何處是舍,何處是樹。


    顧夫人在前麵帶路,致遠慢慢地走著,忽然感到一隻柔軟、溫暖的手拉住了他的手,原來是袁梅很自然地把手伸進了他厚實的手心。


    這是一種無言的信任。


    致遠心裏一熱,一股暖流從手上傳來,不禁挺胸昂頭,差點忍不住長嘯出來。


    山的南麵是懸崖絕壁,深不見底,唯有聽到下麵如雷鳴般湍急的流水聲。瀚就**在懸崖邊突兀的一塊岩石上,如臨雲中,在霧中靜等他們的到來。


    有人,卻無茶。


    直到近前,致遠才看清那裏居然有一個人,才看清會麵的地方竟是絕壁邊緣!袁梅也不禁暗自心驚。為什麽瀚選擇了這樣的一個稍不留神就要墜入萬丈深淵的地方?他想做什麽?


    人影綽約,瀚看著他們,就象在看兩個送上門來的牲口,他信奉一種潛規則:人,不過是牲口而已,你隻有當過牲口,才有機會把別人當牲口。


    他用一種居高臨下的語氣說:“來了?”


    “嗯。”顧夫人說:“主人,人帶來了。”


    雙方見過禮,瀚對袁梅開門見山地說:“聽說你帶來了一樣東西?”


    “是的。”袁梅小心翼翼地打開隨身帶來的包袱,輕輕展開裏麵的一件刺繡,雙手遞給瀚。這件刺繡看著非常平常,上麵繡的也是一隻常見得不能再常見的寵物――貓。


    瀚伸手接過,因霧大,順手打亮火熤子照著看,開始表情很有些不屑,可是,一看之下,身子竟大大地震了一下,越看越驚訝越嚴肅越仔細,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似看到了一件從未見過的東西。


    他拿著這塊刺繡看了很久:“這是你繡的?”


    “不是。”袁梅搖搖頭。


    “是你?”他看著顧夫人。


    顧夫人忙說:“主人,不是我繡的。”


    “我特意前來就是要請教:誰繡的這幅刺繡?”袁梅盯著瀚說:“可是,我想來想去,隻有你最有可能。”


    “不是我繡的。”瀚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傲然道:“我沒有必要在你們麵前說謊。”


    “怪了,會是誰呢?”袁梅自言自語。


    瀚說:“顧夫人是當今的刺繡大師級人物,可是,這也絕不會是她繡的。”


    “為什麽?”


    “因為,這是兩個人繡的。”


    “兩個人?”


    “是的。”瀚若有所思地說:“這裏麵蘊藏著兩種驚世的元素力,是兩個實力極高的人同時所繡的。”


    “元素力?”致遠與袁梅都沒有想到。


    “對。”瀚說:“沒有極高的術學造詣,怎麽能將針法運用的如此嫻熟?”


    “聽說瀚先生的武功極高,和源一起創建了‘瀚源劍法’,以你們二位的實力,應當能完成這件作品吧。”袁梅說。


    瀚點點頭,又馬上搖搖頭。


    “以你的見識,即便不是你所繡,至少也能看出是誰所繡吧?”袁梅說。


    “當然。”他把刺繡遞還給袁梅。


    “能不能告訴我們?”


    “可以,不過,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瀚忽然盯著致遠,皮笑肉不笑地說:“聽說你的劍法很高?”


    “高,談不上。”致遠笑了笑:“不過,殺幾隻狗還是可以的。”


    瀚有些奇怪:“你一向用劍,怎麽帶來一把刀?”


    致遠說:“哈,劍玩膩了,想換換刀。”


    “哼,自己找死。”瀚眼中殺氣隱現,輕撫劍柄:“如果你能贏得我手中這把劍,我就告訴你,誰是此刺繡的真正作者。”


    “好。”致遠迴答得毫不猶豫,他也想見識一下“瀚源劍法”究竟有多麽厲害。


    “不過,我先帶你去見一個人,之後,我們再比劍。”瀚說:“那個人想請你喝茶。”


    “這個人是誰?”


    瀚神秘一笑:“見到了,你就知道了。”


    難道要見的人是源?瀚與源要聯手對付致遠?袁梅暗中給致遠使眼色,叫他按既定方針辦,乘瀚一個人落單的時候下手比劍。


    致遠都好象沒有看見,好象忘記了剛才商量好的計策。別人如果堂堂正正向他挑戰,他也必須堂堂正正地迴應,不管這個人是大人物還是小人物,是好人還是壞人——這就是致遠的性格。


    ——光明磊落的風格。


    瀚接著做了一件誰也意想不到的事:忽然轉過身,縱身跳下了懸崖,從濃霧中,從懸崖邊,從眼前,霧一樣地消失了。就似一刹那的火焰,消失在雲與水之間燃燒的地獄。


    ——怪異的笑容仿佛還留在雲中。


    還沒有等二人迴過神來,顧夫人微笑說:“我為你們帶路。”也跟著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往下一看,壁立千仞,怪石嶙峋,寒風在峽穀中唿嘯,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下麵有多深,隻聽到飛流濺玉、滴珠飄霧的巨大轟鳴在山穀中迴落,嚇得袁梅叫了一聲,緊緊地抓住了致遠。


    瀚和顧夫人怎麽敢跳下去?不怕摔得粉身碎骨?


    “我們要下去嗎?”袁梅睜著一雙美麗的眼睛,心有餘悸地問。


    “嗯。”致遠說:“看來是這樣。”


    “下麵有路嗎?”


    “我也不知道。”致遠歎了一口氣:“隻有跳下去才知道。”他伸手攬住袁梅說:“你對我要有信心,抱緊我。”


    袁梅紅著臉,雙手從後麵緊緊抱住致遠的腰,致遠沒有再猶豫,背著她,長嘯一聲,一縱身,跳下了深不可測的懸崖。


    兩人急速地往下墜。


    袁梅嚇得閉上眼睛,臉緊緊地貼在致遠堅實的背上,雖然緊張,卻平生第一次,在一個男人的背上感到一種依靠和安全,致遠也感到一個柔軟的身子,還有兩團軟軟的東西貼在背上,這種感覺真是美好死了。那一瞬間,他甚至希望這一刻永遠凝固,永遠這樣的墜下去。


    墜向時光的盡頭。


    可是,美好的東西就似花瓶,總是易碎,這種感覺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因為,致遠忽然從腳下分開的雲霧中看到了一張網,一張可以網住人,讓人不再下墜的網。網上掛著明晃晃的刀刃,在靜等著飲血——人一墜入,就是地獄。


    致遠臨危不亂,左腳尖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一點,減緩了下墜之勢,然後,用腳尖在另一塊岩縫中一踏,從容地越過了網。


    天無絕人之路,一過去,致遠就看到了一條小路,一條在絕壁半中開鑿的險峻的棧道,在霧中若隱若現。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可是,網卻會動,隨人動。


    不僅網如蓋般如風而至,岩壁上忽然出現數個蒙頭束褲、飛簷走壁、身輕如燕的黑衣人,刀光如虹,殺氣騰騰。


    致遠卻背著袁梅平穩地落在了道上。等他落下來之後,兩個黑衣人已經飛了出去,直飛入網中,網收、慘叫、血濺。


    誰也沒有看清致遠是如何出手的。


    餘人大驚。


    剩下的幾個人影,從手中甩出煙霧棒,在一股白煙的掩護中“刷”地一下消失了。


    袁梅低聲說:“這些是什麽人?”


    致遠說:“這些人是東瀛的忍者,最擅長刺探、暗殺、間諜、潛伏、偷襲一類。剛才他們緊貼在崖壁上,利用濃霧作掩護,進行偷襲,逃走的時候用的就是傳說中的‘火巡之術’。”


    “噫籲,危乎高哉”,棧道非常窄,險峻,僅能供一人側身而過,刀削般直插入水中的懸崖絕壁之上,高猿長咈,簡直是猴子都要摔死的地方。壁上居然刻著八個古樸剛勁,刻工精湛的篆書:“懸崖勒馬,迴頭是岸”。


    何處能迴頭?迴頭真的有岸?


    一路上,不時有忍者在樹枝間、岩壁上飛來飛去,時而突然從霧中殺來,時而還有飛鏢閃過,有的被致遠格殺,有的被擊退,到後來,顯然忌憚他的實力,不敢再顯身。


    棧道忽高忽低,彎彎曲曲,蜿蜒九轉,荒草沒徑,陡時要手腳並用,連滾帶爬。有時,茂密齊胸的茅草灌叢把路徑也淹沒了。在荊叢中摸索走著,袁梅忽然右腳踏空人滑倒在崖邊,雙手狠命抓住小秋,致遠也及時伸手抱住了她,才沒滾下崖去,驚出一身冷汗。


    路險地危,兩人的情感卻深了幾分。


    不知走了多久,快走出穀口,霧漸漸稀淡,前麵豁然開朗,有陽光照射下來,在溫暖的陽光下,一條索道橫空飛架,對麵的絕壁上,竟然有幾處茅舍淩空而建,一縷細細的飛瀑,懸空而下,旁邊有一行雕刻:“半壁山崖昭萬古,一汪清泉仰千秋。”舍上寫著四個字:“懸空草舍”,門口樹蔭下,還有一個平壩子。


    居然還傳來了珢珢的讀書聲。


    瀚又繼續問了一個最簡單卻最不好迴答的問題:“那麽,男人究竟是什麽?”


    柳慕永羽扇輕搖,這些問題對他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男人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女人呢?”


    “女人相反,是用上半身思考的動物?”


    “不男不女的呢?”


    柳慕永說:“嗯,這種人就是用屁股在思考。”


    “用屁股?”


    “是的?”柳慕永說:“因為你用屁股都能想得到。”


    瀚故意說:“難道沒有用腦思考的?”


    “沒有。”


    “為什麽?”


    “因為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瀚說:“長大和成熟又有什麽區別呢?”


    “所謂長大,就是你知道那是什麽事,所謂成熟,就是你知道後故意說不知道。”


    瀚總算抓住了一點矛盾,得意地嘿嘿一笑:“公子有問必答,看來是沒有成熟啊。”


    “錯了。”柳慕永說:“我不是沒有成熟,而是太成熟,已近蒼老。”


    “公子年紀輕輕,風華正茂,怎麽談得上蒼老?”


    “我是外表年輕,其實內心蒼老也。”柳慕永指桑罵槐地說:“不然,怎麽會對著一條狗自言自語?”


    瀚心中恨得咬牙切齒,很是不服,明知道柳慕永是在巧辯,在罵人,卻不知如何駁倒對方,一時語塞。源媚眼望著柳慕永,在旁及時接過了話:“聽說先生對女人有特殊的鑒賞力,我想請教柳公子,一個女人怎樣才能吸引別人的注意呢?”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柳慕永說:“女人以裸出位,眾男以賤出位,流行著這樣一個說法:‘到美女堆裏去裝才女,到才女堆裏去裝美女’,總結為一句古老的智慧,就是要懂得揚長避短。做到這一點,想不吸引人都不行。”


    源妖然一笑:“嗯,真是很有道理,不過,如果這是一個很醜的女人,怎麽辦呢?”


    “有一個夜晚。”柳慕永說:“夜空一顆流星劃過,我連忙許了心願,希望一個醜女能變漂亮些,誰知剛許完心願,流星‘嗖’地返迴來,對我說:大哥!誠心為難我是不是?!”他歎了一口氣:“難啊。”


    源捂住嘴,笑道:“我也不是誠心為難你,隻是不相信,號稱‘情聖’的人也沒有辦法?”


    “辦法當然有。”柳慕永說:“很簡單,讓她多露麵就可以了?”


    “多露麵?”源不解:“不怕別人受不了。”


    柳慕永笑著說:“雖然開始大家會吐,可是看久了,吐著吐著總會習慣的。”


    源叫絕。


    袁梅忽然開了口,聲如黃鸝:“柳公子,我想向你請教一下。”


    一聽袁梅發話,柳慕永精神大振:“有什麽話,請盡管說。”


    袁梅說:“從古至今,針對已婚女子有‘七出之條’,如果犯了這七件事,丈夫可以用一紙休書把妻子離了。七件事分別是:不孕無子、紅杏出牆、不事父母、饒舌多話、偷盜行竊、妒忌無量、身患惡疾。我想請問柳公子,對這件事情怎麽看?”


    “你根本不要看。”


    “哦?怎麽講?”


    “象這種‘三從四德’的東西,本人一向不在乎。”柳慕永目光如炬,柔情似水:“對這樣的歪理邪說,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扔到垃圾裏去。”


    “作為垃圾?“


    “是的。”柳慕永不以為然地說:“垃圾不管如何包裝,它還是垃圾一堆。”


    袁梅點頭說:“公子說得對!”


    柳慕永說:“世界上隻有三種人,一種人開心,一種人不開心,另一種人不知道自己開心不開心,你想做哪種人?”


    “嗯,我當然想做開心的人。”


    “這就對了,隻要你自己覺得開心,走自己的路,管別人怎麽說!”柳慕永:“一隻蝴蝶在江南園林的小黃花上扇動了一下翅膀,於是中原掀起風暴電閃雷鳴,也許人的一生就會被當年一點點不經意間細枝末節改變,從此走上不同岔口不能迴頭,古老的拓撲學中說這叫蝴蝶效應,你知道嗎?”


    “我知道。”


    “如果你某天早上醒來發現也許你可以按照一個全新的方向重新生活,你會選擇改變嗎?”


    袁梅低下頭想了想,勇敢地抬起頭說:“也許,我會。”


    “這就對了,做你自己就行了,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喜歡愛誰就愛誰。”柳慕永說:“生命隻有一次,它是屬於你自己的。”


    袁梅盯著他看了一會,仿佛有所領悟,忽然臉一紅,垂下了眼睛。


    柳慕永眼含深意:“你為什麽提了這麽一個問題?”


    袁梅神色有些慌亂:“沒什麽,隨便問問。”


    柳慕永輕歎,沒有再說什麽。


    瀚看到柳慕永談笑自若,英姿颯爽,源騷情大發,眼梢含情,笑語晏晏,對帥哥猛獻秋波,而小秋和袁梅一個偉岸,一個婉約,在一旁暗暗竊笑,心中有氣:“柳先生才思敏捷,實在是讓人佩服。”


    “不客氣。”


    瀚嘿嘿一笑,當下搜腸刮肚,又想了一個問題,想難住柳慕永:“我想請問,什麽地方最不講理?”


    “最不講理的地方很多。”


    “怎講?”


    東部大陸——銀月城


    張小柔目不暇接地在笑愚房間內轉悠著,四麵的牆壁,像是印刻在笑大表哥生命中的年輪,訴說著光陰的故事。


    牆壁上貼滿了各種各樣的海報。


    在張小柔的記憶中,當年的碟中碟音像店還是笑愚的舅舅在打理。那時候的地攤盜版行業還不發達,很難搞到海報。這些花花綠綠的紙,都是笑舅舅去進貨的時候帶迴來的。


    而那時候的笑大表哥總會去偷幾張迴來貼在牆上,然後一副‘老子曾經進過城’的模樣,向一群小屁孩兒介紹誰是周潤發誰是張國榮,偶爾還會牛逼哄哄地模仿幾句電影對白:“各位觀眾,五……支……煙~!”


    那時候小表妹單純地認為,笑大表哥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學識淵博,無所不能地人。


    左邊那邊牆壁上大小不一的海報,幾乎概括了香港電影的黃金期曆史。從成龍大哥的《蛇形刁手》拉開序幕,接著是洪金寶等人的《五福星》係列,黃百鳴的《開心鬼》係列,《英雄本色》中的小馬哥,《賭神》中的高進……眼花繚亂。


    中間也夾雜著電視劇海報,例如黃日華的83版射雕,發哥版的《上海灘》。


    隨後時光不留情麵地蹦躂到九十年代,星爺的《賭聖》,張國榮的《霸王別姬》、《阿飛正傳》、《倩女幽魂》,林青霞《東方不敗》,種類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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