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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9:誰是英雄


    慕嬌嗔道:“那怎麽還不開門呀?”


    笑愚就算智商等於豬,現在也知道敲門的是誰了,馬上撒了一個美麗的謊言:“啊。不好意思,剛在上廁所……,我馬上開門,馬上開門。”


    此時此刻,笑愚十分地尷尬,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那位‘笑小小’兄弟老是跟笑愚過不去,兀自威風八麵地挺立著。這讓笑愚十分抑鬱。明明他心底想要衝淡這股子**,但‘笑小小’偏偏不如他的意,反而越來越雄姿英發了,隻差談笑間櫓灰飛煙滅。


    將一手伸進了褲兜裏,強自將那不聽話地小笑按住,笑愚表情十分壓抑地打開了門。


    然後,和很多淫賊心目中幻想的香豔情節那樣,笑愚怔住了。


    慕青今天顯然是刻意打扮了一番。還上了淡藍色的眼影,看起來地妖嬈嫵媚,很勾引人犯罪。這也就算了,偏偏她居然就隻穿了一個時下很流行的粉紅色小肚兜。除了胸口的要害,其他地方完全暴露無遺,玉骨冰肌,誘惑萬千,讓人看一眼就幾欲噴血。


    笑愚這時候心裏那個感慨呀,原來慕青穿肚兜,其魅力絕不遜色於初夏,實在是……太勾人了!


    這還不算完,最重要的是。慕青的超短裙下麵,穿著讓笑愚更加心動的東西……笑愚一直搞不清楚這東西地名稱,想來應該叫做七分黑色褲襪,就今年很流行的那種,從裙子裏延伸到膝蓋位置,猶若蕾絲。看起來相當地誘人。


    就在這一刻,笑愚明顯地感覺到,小笑的鬥誌更加昂揚了,居然開始抗議般地抬頭頂裝著笑愚的手,似乎想要掙紮著探出頭來……


    日啊,你倒是給點麵子行不行?笑愚差點哭了,心裏用悲痛欲絕的聲音哀求著小笑同誌。


    哪知道他越是哀求,小笑就越是牛逼,隻差破衣而出了。


    無奈之下,笑愚隻能死死用手摁住要害。臉上那神情,看起來就好像便秘似的,淒慘無比。


    慕青提著一袋子東西走了進來,望著笑愚,有些擔憂道:“師父,你怎麽啦?我聽妖華說你前幾天生病了,是不是身體還沒好?”


    你這身打扮,我能好起來麽?笑愚心底那個崩潰啊,臉上強自擠出一個笑容,又無奈地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沒事沒事,早已經好了,今天可能吃壞了東西,肚子有點不舒服……”


    哪知道慕青很緊張道:“那要不要吃點藥啊,拉肚子很難受的~!”


    笑愚死地心都有了,連忙將計就計道:“嗯,你說的對,我已經吃過了,大概過一會兒就沒事啦,別擔心。”


    “不對呀,我看你臉色也有問題,是不是感冒了呀?”慕青還是不放心,突然伸出玉手,在笑愚額頭上摸了摸。


    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嗅著慕青身上散發


    那令人沉醉地淡淡幽香,笑愚差點就無法自持了。


    在這種很讓人崩潰的時間地點人物場合之下,笑愚實在找不到好辦法了,隻得盯著慕青手裏的袋子,驚訝著轉移話題道:“咦,你這袋子裏裝的什麽啊?”


    不得不說,笑愚運氣不錯,這個問題問的很有水平。慕青馬上就忘了追問笑愚的‘病情’,露出甜美的微笑道:“就一些致遠寄迴來的工藝品啦,師父,這些都是我給你挑的哦,你看,這個木頭做地煙灰缸,好看吧?”


    “嗯,好看好看,很好看……”笑愚連連點頭,差點就語無倫次了。


    慕青還以為笑愚被自己感動的都不會說話了,心中頓時無比得意,同時又有點小甜蜜。在迴來之前,她就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趁著……


    有點羞赧地,慕青低聲道:“師父,你出差的時候,給妖華帶了禮物,怎麽就沒給我帶呢?”


    笑愚本來被慕青那嬌羞的動人模樣引誘地快要失去理智了,一聽這話,立馬就如蒙大赦,笑道:“有啊,隻是忘記給你了,你等著,我去給你拿。”


    說完,笑愚逃命般地奔進了臥室。


    這時候笑愚無情地告誡自己,一定要趁著機會冷靜冷靜。好歹對方也是自己兄弟的女人,有些事兒萬一做出格了,那就很難收場了。


    我風流但我不下流,就算老子下流也不能讓精液亂流……笑愚心裏默念了二十遍這個口號,就在他打算念第二十一遍的時候,慕青突然跟著他走進來了。


    看著笑愚手裏拿著的禮物,慕青尖叫起來:“哇,加菲貓耶~人家最喜歡這個了,笑愚,你是怎麽知道我最想要這個禮物的?”


    笑愚差點哭了,本來他很恨思遠,居然幫忙帶迴來這麽小白的禮物。現在他就更恨思遠了,這個禮物帶來的情感效應,再看慕青目前的反應……是逼老子犯錯誤嗎?


    哪知道慕青豈止是勾笑愚犯錯誤,簡直就想引笑愚大大墮入無底的深淵。她使用了一招爐火純青的小鳥依人,突然就熱情地擁抱著笑愚,死死摟著他地脖子,那甜美的聲音此刻很惹火:“師父,謝謝你哦,人家愛死你啦~!”


    人生啊,我日啊,這是什麽世道啊!?


    笑愚心裏亂七八糟地感慨著,還保持著自己的理智。不行,不行,做人要厚道,自家嫂子,千萬別亂來……


    但視野中慕青那光滑的完全裸露的後背,吹彈擊破的肌膚,動人的體香,還有**接觸的快感,特別是胸口那奇妙的摩擦,都已經深深地震顫著笑愚的觸感神經……這時候笑愚在想:老天啊,你不是這麽給兄弟我開玩笑的吧?哥們兒就祈禱來一個美女而已,你送誰也不能把慕青送上門呀,這讓老子多為難啊?


    沒成想慕青這個感激的擁抱居然升級為抵死的纏綿了,愣是不肯鬆開笑愚,一雙美目竟是已經媚眼如絲,聲音也有點動情:“師父,我帶我去找致遠好不好?”


    笑愚有點崩潰:“啊?這個……不是說了以後再說嗎?”


    慕青神色一黯,幽幽道:“可是已經過了這麽久了,現在就是以後了呀……”


    “呃……很複雜,以後我再慢慢跟你說。”笑愚哭喪著臉道。


    “不管不管,我不管啦……”慕青突然撒嬌,死死地纏著笑愚。在她的記憶裏,當年她這樣撒嬌哭鼻子,笑愚總是拿她沒辦法,什麽都依著她。


    但這一次撒嬌就撒出問題了,本來呢,之前兩人雖然保持擁抱的姿勢,但笑愚還是刻意地保持了一段距離,以防止出現尷尬的局麵……而此番慕青這發飆的一糾纏,兩人就連的很緊了。


    感受到自己的小腹被一根異物頂住,慕青就算是母豬的近親也明白這是怎麽迴事兒了,整個人頓時臉紅耳赤,一張小臉都快滴出水來了。


    而笑愚這時候在絕望地感歎:完了,完了,終於還是藏不住,徹底露餡了。


    ——


    這是莊主鄒鋒親自選派的,剛開始餘七還有些不樂意,總覺得一個大男人整天跟在一個女孩子後麵,很沒有麵子。那時候餘七一心想的是到東部大陸上闖蕩,一心想的是做驚天動地的大事,一心想的是挑戰天下最著名的劍客。


    那是每一個練劍的少年都有過的夢想。


    後來相處久了,日久生情,餘七眼裏已經變得隻有琴。什麽東部大陸、什麽錢莊、什麽大事,在他的眼中還不如琴的一笑一顰。琴就是他的世界、就是他的全部。


    餘七也很後悔,他後悔的是沒有找到機會與致遠比劍。這個機會竟然與他擦肩而過,而且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餘七也不喜歡怡大總管的方法,那簡直是不擇手段,有違劍的精神和道義,他總覺得劍客之間應當一對一的公平決鬥。怡大總管至少應當給他和致遠一個這樣的機會。


    所以,當琴把一心想做點事情出來的想法告訴他,餘七幾乎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他當然唯琴馬首是瞻,隻要琴高興,讓他做牛做馬都行。


    做什麽事情好呢?什麽事情既可以讓莊主鄒鋒氣得吐血,又可以讓怡大總管吃不了兜著走呢?


    琴這個鬼機靈,眼珠子轉了幾下,居然想到了她的二叔鬆少爺。


    許多世家豪門往往都有不足為外人道、見不得光的事情。她父親與二叔鬆少爺之間同室操弋就是“怡和錢莊”最**最不願外人知道的事情。琴也一直對這件事情有自己的看法,也一直對二叔充滿了同情,認為父親的做法太不顧手足親情。


    琴已經幾年沒有見過二叔鬆少爺了,父親最忌諱人們提起這個名字。仿佛這個人在錢莊裏從來沒有出現過。


    不過,人過留名、雁過留聲,無論如何抹,也抹不去二叔在琴心中的痕跡。


    從小,二叔在琴心中就是一個風流瀟灑、仗義疏財的英雄。


    其實,在琴和餘七裝成白衣騎士混入接送隊伍的時候,怡大總管就知道了二人的身份。如果連這點都不知道,他怎麽能混到今天的地位?“怡和錢莊”恐怕早就被搶光了。他沒有及時點破,是因為他實在不想介入主人家庭的糾紛。


    一個人首先就是要擺正自己的位置。


    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他心裏一直很清楚。


    老莊主臨終前在宗族長老和他麵前留下的“兄終弟及”遺訓,他也一直沒有忘記。不過,他也有些奇怪,一向自視甚高、不苟言笑、往來無白丁的二莊主鬆少爺今天怎麽變得這樣幽默,居然拿幾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石頭去糊弄青龍鎮名震天下的胡老板。


    難道二莊主真的想把錢莊賣了?


    怡大總管不好說明,隻好嘿嘿嘿地在一旁幹笑。


    琴的笑容裏伴著一臉驚喜,她也沒想到幾年不見,二叔變得這樣好玩,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隻是她不知道,她的二叔現在本來就是另一個人。


    “要不要我也送二位一點東西?”見到琴和餘七這一對快樂的青春年少,致遠也很高興,他眨眨眼:“我還有一把古時周公用過的啖盂,要不要?”


    二人連連擺手,琴的頭搖得象潑郎鼓,嬌笑道:“二叔的夜壺和啖盂留著自己用吧,你那些鬼東西,我才不要呢!”


    “還有你那張勞什子的草席……”琴臉紅了紅,啐了一口。


    眾人都笑了。


    致遠有兩個沒想到,一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見到了琴和餘七,二是沒想到琴居然是莊主鄒鋒的女兒,自己現在的身份還是她的二叔。


    這個世界是不是太小了點?


    大家相談甚歡,致遠吩咐下去,準備盛大晚宴,為蕭四接風洗塵,並且要純以夫人的名義一起出席。


    這是他們第一次以夫妻的名義招待客人。


    盡管在旁人眼裏,他們毫無疑問是一對恩恩愛愛的夫妻,有一個可愛的兒子,一個完美的家庭,盡管他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有了魚水之歡,行了周公之禮,可是致遠能夠騙別人,卻無法騙自己。


    他最清楚自己是誰。


    一個無論吹得多大的泡沬,總有破裂的時候;一個無論多麽光怪陸離的夢,總有夢醒的時候。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每次摸著純的秀發、光潔如玉的肌膚,與純激情交合的時候,致遠甚至還真的希望時光能停留,他無法抗拒純**的誘惑,無法抑製青春的衝動。


    他希望這個夢永遠不要醒。


    純確實是一位賢淑能幹的女主人,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


    晚宴設在後花園的六角涼亭裏。


    小橋流水、亭台樓閣、靜皚的雪景、紛揚的雪花、暖暖的火爐、還有幾隻紅紅的燈籠,真有一種踏雪尋梅、揚春白雪、詩情畫意的極致。


    涼亭的六角掛有六幅竹簾,既可擋風,又可見外麵的風景。


    晚宴吃的是冬日最適合的又麻又辣又燙的火鍋,溫的酒是蜀境內的瀘州老窖和山西的竹揚的絲竹之音,既不高得打擾你的談話,也不至於低得你聽不清楚,真正是恰到好處、餘音繞梁而不絕。


    眾人顯然都非常滿意。


    談判其實是人與人之間的勾通,談判的環境和辯士尤其重要。


    古時春秋戰國時代就有大批學辯之士,成為當時辯士的傑出代表。孫子、張儀學於鬼穀,吳起學於曾子,甘茂學於史舉,孟軻學於孔子之孫。蘇秦師從過鬼穀,因為一部《陰符》成就雄才,這一幫才俊,各為其主,施展才學,上演了一幕幕流傳至今的風雲史話。


    談判是外交的一部分。外交是一門藝術,談判就是利用這門藝術去實現最大的利益。外交無小事,於無聲處、談笑之間、杯籌交錯、討價還價,無不如此。


    談判也是相互利益的交換,也是一種相互的妥協。


    其中的一方至少要讓步――這往往是弱的一方。


    如果雙方各有實力、長期相持不下、勢均力敵呢?或者,弱的一方並不是很弱,也有很強的實力呢?


    ――這時候的談判就真正是一場艱巨的任務,就真正考驗談判雙方人員的水平。


    為達成協議,談判雙方就會營造氣氛,表麵上風花雪月、迎來送往,私下威逼利誘、金錢收買、美女勾引,無所不用其極。


    致遠無疑用的是非常正確的方法。


    雙方轉入正題,席間,怡大總管與蕭四交換了談判文本,約定雙方研究之後改日詳談。為了營造和諧的氛圍,致遠建議每人露一手絕活,大家開開眼界。


    琴立刻高聲叫好,她就唯恐天下不亂。


    “我先給大家助助興。”琴主動笑道:“跳段舞怎麽樣?”


    在大家熱烈鼓掌歡迎、轟然叫好中,琴脫下白色的長袍,露出裏麵原本穿的淺紅的貂裘,顯得英姿颯爽,嫵媚中透著一種英氣。


    琴就從亭中翩翩起舞,慢慢地逐漸跳到亭外,月色中,襯著白色的雪景,和著遠處傳來的古箏悠揚的琴音,在小橋流水、亭台樓閣間時快時慢、忽疾忽緩,其舞姿妙曼、身影婆裟,看得眾人是心曠神怡、悠然神往、目不轉睛。


    餘七很激動,揚聲道:“琴,一人獨舞何趣?讓我來給你伴舞吧。”


    話畢,他迅速脫下和琴一樣白色的長袍,露出裏麵的藍色袍子,撥出隨隨便便掛在腰間的那把著名的劍――“電”,幾個起落,飛躍到琴身旁,縱情舞劍。


    餘七的劍舞得水泄不通、輕靈迅捷、激情四溢。伴著琴的舞蹈,在白色的背景下,仿佛兩隻一紅一藍的蝴蝶,在紛揚的雪花中起舞。


    就在眾人如癡如醉,一個“好”字還沒有叫出來,遠處悠揚的古箏忽然一變,變得豪情飛揚、霸氣十足。側耳細聽,原來變成了蘇東坡著名的《念奴嬌.赤壁懷古》:“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驚濤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謹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開始大家還沒覺得有異,但隨著古箏的聲音越來越急,殺氣越來越重,純情不自禁掩住了雙耳,冬梅、春蘭等幾個丫環、仆人早已昏倒在地。再看餘七的劍、琴的舞也是越舞越急,仿佛被音樂裏冥冥中的一種力量所控製,根本無法停下來。


    ――如果古箏不停止,他們也許永遠也停不下來!


    致遠、蕭四、怡養財全都變得一臉凝重,全力運功抵禦。


    蕭四從懷裏拿出一枝長簫,開始嗚嗚咽咽地吹起來,吹的卻是張孝祥的《洞庭中秋》:“洞庭青草,近中秋,更無一點風色。玉鑒瓊田三萬頃,著我扁舟一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說。


    “應念嶺表經年,孤光自照、肝膽皆冰雪,短發簫騷襟袖冷,穩泛滄浪空闊。盡吸西江,細勘北鬥,萬象為賓客。扣舷獨嘯,不知今夕何夕。”


    簫聲豪氣中更多的還有一點婉約柔情,漸漸抵消了箏的霸氣,漸漸與其節拍相穩合,與箏聲融合為一,漸漸越來越低,在吹到“素月分煇、明河共影,表裏倶澄澈。”一句時,最終嘎然而止。


    音樂一停止,餘七和琴同時停止了舞動,跌坐在地。


    再看純,盡管掩住了雙耳,還是幾乎仰倒欲墜,小秋忙上前撫住,驚問:“夫人,你安排的是何人彈箏,如此厲害?”


    少頃,純喘息稍定,才道:“是林神醫!”


    餘七挽著琴走進來,兩人都是大汗淋淋,尤其是琴,幾乎虛脫。


    蕭四與怡養財這邊發功救醒了冬梅、春蘭等幾個丫環、仆人。


    遠處,月光下,一人從花園的湖麵上如蜻蜓點水一般踏浪而至,鶴發雞皮的林神醫進來的時候,頭上、衣服上還帶著一身的雪花,一把有些破舊的古箏斜背在身後,飄然若仙。


    林神醫年紀很大,精神卻很好,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讓人幾乎不敢仰視。他一進來,向致遠和琴行了個禮,與琴慈祥地笑了笑,對其它人卻是視若無睹,昂然而立。


    直至看到蕭四手裏的長簫,他才一臉驚異,仿佛不相信眼前所見的吹簫人竟是如此的年青。


    “請,請坐,請入席。”致遠邊還禮邊道:“剛好還有兩份從暴風運來的新鮮毛肚還沒動,聽說特別適合燙火鍋,老人家品嚐一下。”


    “鬆少爺,你是老朽的主人,在你麵前老朽怎敢入座?”


    “無妨,何必拘此俗禮?”


    “好吧。恭敬不如從命”林神醫手一揮,指著蕭四道:“這位青年俊傑是……”


    蕭四站起來,拱手道:“前輩,在下暴風城蕭四,請前輩多多指教。”


    “怪不得,老朽這幾年雖然未在東部大陸走動,卻也是久聞你的大名了,年青有為、後生可畏啊。”


    致遠給林神醫介紹了怡大總管。


    怡大總管表情很不自然,林神醫卻是理也不理,鼻子裏冷哼一聲。


    介紹到餘七的時候,林神醫才擺擺手:“啊,原來你是小七子,都長這麽大了。”


    最後介紹到琴,林神醫的眼神顯得很複雜,盯著琴看了一下,和藹地點點頭。


    眾人重新入座。


    純特別給琴和餘七一人添了一碗雞湯,又讓冬梅等幾人也吃一點東西補補身子、提提神、壓壓驚。


    她確實是一個非常體貼的女主人。


    “你這個老怪物。”琴指著林神醫,氣不打一處來:“剛才是你彈的古箏嗎?”


    “是的。”


    “你想害死我嗎?”


    “老朽不敢。”


    “你還有什麽不敢的?”琴依然不依不饒。


    “老朽絕對不會加害大小姐的。”林神醫嘿嘿一笑,瞟了怡大總管一眼:“不過,如果有人想對主人不利的話,嘿嘿,老朽一定會讓他不得好死。”


    琴哼了一聲,表情緩和了一些。


    “其實你們不必自責。”林神醫道:“你們跳舞、舞劍在前,老朽隻不過以樂曲順勢引導,以二兩撥千斤,水到渠成。如果你們事先靜止的話,你們也不會那麽容易被控製,也不會停不下來。”


    “如果我們公平決鬥呢?”餘七忽然插話道:“你敢和我一戰嗎?”


    林神醫大笑:“哈哈哈,真是年少氣盛啊。退迴去三十年,老朽一定會與你大戰三天三夜。”


    他的眼神暗淡下來,仿佛有些傷感,長歎了一口氣。


    畢竟對方是個老者,與年老的人決鬥,勝之不武。


    “老朽在這裏陪主人已經多年了,足不出院、步不過宅。”林神醫表情變得說不出的蕭索和蒼涼,喃喃道:“什麽東部大陸?什麽功名?早已是過往雲煙、鏡中花月。”


    “千古興亡多少事,都付江水滾滾流。”


    林神醫忽然仰天長嘯,聲震雲霄。他背上的古箏忽然衝天而起,象一把劍一樣衝破涼亭的屋頂,在亭子頂上撞出一個大洞。


    然後,林神醫頭上、身上的積雪紛紛抖動,一粒粒從大洞中直飛出去,有的急、有的緩,有的先發後至,有的後發先至,一粒粒打在半空中古箏的琴弦上。


    箏聲蕭灑流暢,正是失傳已久的古曲《平沙落雁》。緊接著,箏嘯聲中,林神醫就從破洞中飛了出去,幾個起落,從花園的湖上踏浪而去,箏隨人移,映著湖麵月下的倒影,踏月而逝。


    箏音漸漸遠去,終不可聞。


    ――這次的箏音沒有任何異常。


    稍頃,天上的雪花才從亭子頂上撞出的大洞中紛紛揚揚的落下來。


    眾人忍不住擊節叫好。連一向城府很深的怡大總管也不禁露出一絲讚許。


    那是一個尚術的時代,是一個崇尚英雄的時代,是一個積極進取的時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英雄不問出身。”是那時的主旋律。所以那也是一個人才輩出、讓人熱血沸騰、讓人向往的時代。


    “值此風花雪月,大家雅興正高之際。”這次純提了一個建議:“我們不妨以剛才林神醫所奏曲子為題,談談風月、談談英雄。”


    “好啊,”蕭四道:“昔日曹孟德、劉玄德二人青梅煮酒論英雄,今日我等火鍋溫酒雪中談風月評天下,快哉!快哉!”


    一碗雞湯喝完,琴又變得生龍活虎――她畢竟很年青,她搶道:“我先說。”


    在音樂上從小的嚴格訓練,使她娓娓而談:“古時的十大名曲:《高山流水》、《廣陵散》、《平沙落雁》、《梅花三弄》、《十麵埋伏》、《夕陽蕭鼓》、《漁樵問答》、《胡笳十八拍》、《漢宮秋月》、《陽春白雪》。剛才林老先生所奏正是其中之《平沙落雁》。”


    “《平沙雁落》樂譜最早刊於《古音正宗》琴譜集。通過時隱時現的雁鳴,描寫雁群在空際盤旋顧盼的睛景。表現手法新穎、別致、流傳甚廣。”


    “《天聞閣琴譜》中寫道:‘蓋取其秋高氣爽,風靜沙平,雲程萬裏,天際飛鳴。借鴻鵠之遠誌。寫逸士之心胸者也。’所以剛才林神醫所奏此曲也是在抒發他的誌向。”


    琴的眼裏有些淚光:“林老先生自願陪二叔在這裏呆了多年了,當年他也是名揚天下的英雄人物啊。”


    自從聽了英雄兩個字了以後,餘七的兩眼就一直在放光,致遠和純四目相接,會心地笑了笑。


    餘七長期在琴身邊,耳聞目睹,也有些基礎,他當然要故作深沉,在琴麵前表現一番,不過說出來的話卻讓大家無法理喻:“我覺得《胡笳十八拍》和《漢宮秋月》比較好。”


    “‘胡笳’原來是北方少數民族的吹奏樂器,它音量宏大,用於軍樂以壯聲威。《胡笳十八拍》所反映的主題是著名的‘文姬歸漢’。”


    “《漢宮秋月》此曲一為箏曲;另一為二胡曲,箏曲演奏運用了吟、滑、按等諸多技巧,風格純樸古雅;二胡曲則速度緩慢,用弓細膩多變,旋律經常出現短促的休止和頓音,音樂時斷時續,表現了宮女哀怨、悲愁的情緒。”


    純笑道:“我怎麽感覺以餘七小弟這樣的年紀,不應這麽傷感啊,大概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吧?”


    眾人莞爾。


    是不是少年人總想顯成熟?


    純又道:“我還是比較喜歡《梅花三弄》。”


    “樂曲前半闋奏出了清幽、舒暢的泛音曲調,表現了梅花高潔、安詳的靜態;急促的後半闋,描寫了梅花不屈的動態。前後兩段在音色、曲調和節奏上然不同,有著鮮明的對比。同曲中泛音曲調在不同的徽位上重複了三次,所以稱為”三弄”。”


    “此曲係借物詠懷,借梅花的潔白、芬芳和耐寒等特征,來讚頌節操高尚的人。這也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大家這次一致讚同。


    蕭四也是與眾不同,欣賞的居然是《廣陵散》!


    此言一出,怡養財立刻輕輕一震。


    《廣陵散》的題材源於古代的《聶政刺韓王曲》。該作品講的是一個造劍工匠被韓王無辜殺害,他的兒子聶政為了報仇,以泥瓦匠身份混入韓宮,謀刺失敗後,他逃入深山刻苦學琴,十年成絕技再度混入宮中,利用彈琴的機會刺死了韓王,實現了多年的願望,自己也為此而壯烈犧牲。


    蕭四想幹什麽?


    還是致遠大笑道:“知音難尋,我們還是談談《高山流水》、《漁樵問答》、談談友情、談談情趣、談談生活、談談英雄吧。”


    時勢造英雄。


    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英雄。每個時代對英雄的解讀並不完全一致。


    可是,也有些真正的英雄,即使跨越千年的時空,也依然是人們心中頂天立地、萬人景仰的英雄豪傑,依然是一座壯麗的豐碑。


    荊軻、豫讓、聶政、專諸、要離、曹沫是俠義的英雄;蘇秦、張儀、商鞅、蕭何、張良、陳平是謀略的英雄;伍子胥、韓信、衛青、霍去病、趙雲是戰場的英雄,齊桓公公子小白,晉文公重耳和那個一鳴驚人的楚莊王、劉邦、項羽、秦皇漢武是天子中的英雄。


    真是群雄燦爛、壯若星河。


    大家從遠古說到當今,從俠義說到謀略、從情場說到戰場、從天下說到東部大陸。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江湖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就如滾滾浪濤、一浪蓋過一浪,一波推動一波。


    最後,怡養財提了一個問題:“誰是當今真正的英雄?”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英雄。


    蕭四首先說:“‘演王’演繹。”


    怡養財不以為然:“此人雖然獨霸幽魂大陸邊境,卻進不能向海外拓展,退不能迴大陸爭雄,僅一演王!”


    蕭四又說:“那麽,旱地逆風呢?”


    “此人在旱地權柄著著,勢力熏天。”怡大總管搖搖頭:“可是他卻飛揚跋扈、目中無人、樹敵過多,絲毫不懂得謙恭低調、禮賢下士,以我看,此人垮台就是近期的事。”


    蕭四默然,他也有同感。


    致遠提了一個人:“血色領土的擎宇呢?”


    聽到這個名字,眾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一種尊敬。


    “晚輩曾經多次聆聽擎宇教誨。”這次是蕭四來迴答:“準確地說,空大師應當是個智者、聖賢。”


    “擎宇上通天文,下曉地理,棋琴書畫、諸子百家,無一不精。有經天緯地之才、普世救人之心。”


    “我再說兩個人。”致遠道:“你們不好評價的兩個人。”


    “這兩人就是暴風城的胡老板和錢莊的鄒鋒,當今的梟雄。”


    “他們都有爭霸天下的雄心,也有逐鹿東部大陸的實力。和,則兩雄鼎立;戰,則一山不容二虎,他們之間無論誰勝出,都必將入主東部大陸,稱霸天下,將對未來格局產生重大的影響。”


    “他們手下更是人才濟濟。”致遠對著蕭四和怡養財:“得你二人之其一,就幾乎可得天下!”


    “還有餘七。”


    “他雖然很年青,可他正直、勇敢,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一位著名的俠士和劍客。”


    “前不見古,後不見來者,讓我們試目以待,讓千秋功過,任後人評說。”


    男人們談完了,女人心中的英雄又是誰呢?


    帶著這個疑問,大家都不約而同把眼光看向純和琴。


    “我心中的一個英雄已經死了。”琴有些沉痛:“他間接地死在我的手裏。”


    “這人是誰?”


    琴一字一頓:“他就是致遠。”


    致遠之死早已傳遍東部大陸,眾人都有所耳聞。當然,最清楚事情來龍去脈的是怡大總管和致遠兩人――他們一是執行者、一是當事者。


    作為當事者的致遠聽到這個名字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仿佛聽到的是一個與他毫不相幹的名字――多年的磨練,他的神經早已硬如鐵石。


    作為執行者的怡大總管也差不多,居然點點頭承認:“致遠確實算個英雄。”


    琴盯著怡養財:“可你為什麽要殺他?”


    “殺致遠的人並不是我。”怡養財解釋道:“殺他的是東部大陸。”


    “一入東部大陸,身不由已;一入東部大陸,便不能迴頭!”


    餘七忽然道:“你總該讓我和他來一場公平的決鬥。”


    怡養財問:“你有可能勝致遠嗎?”


    “這是作為一個劍客基本的原則。”餘七堅定地說:“如果輸了,我死而無憾。”


    “其實,我最了解致遠。”致遠說:“我曾經與致遠有多麵之緣。”


    “這個人並不象你們說的那麽英雄、那麽偉大。”


    “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普普通通的人。”


    致遠溫柔地看著純:“他隻不過一直在漂泊,一直在尋找自己所愛之人。”


    “我老公,”


    純大方地走過來挽著致遠,一臉幸福、自豪地說:“他就是我心中的英雄。”


    二莊主鬆少爺當年也是東部大陸上著名的風雲顯赫的人物,善用刀,一把“不破樓蘭終不還”威震東部大陸,在當時尚劍的時代異軍突起、罕有對手。


    眾人羨慕的眼光中,致遠此時也是百感交急,思緒萬千。他感到與純多相處一天,對純的好感就勝似一天,對她的依戀就多上一天。


    致遠撫著純的腰,發自內心地對大家說:“我妻子,我家人才是我心中真正的英雄!”


    這一頓青梅煮酒論英雄,火鍋溫酒評天下,大家縱酒高歌、徹夜長談,直至東方漸白,方才“家家扶得醉人歸”、盡興而迴。


    許多年以後,東部大陸上把這一晚稱為“雪亭之夜”。


    陰曆十二月十一。


    睛。


    再過十多天就是春節了,街上到處都開始有了一些準備過年的氣氛,家家戶戶都已經開始掛紅著綠、張燈結彩,主婦們忙著準備年貨、紅燭、門神、福字、春聯、香腸、火腿、醃菜、臘肉、鞭炮。當然少不了象征團團圓圓的湯圓、孩子們最喜歡的新衣和紅包。


    最冷的季節就要過去了,春天還會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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