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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7:比耐力


    純名義上算不算共度一生的人?還有什麽比共處一室、同床共枕更真實的女人?撫摸著綿被下熟睡的純一絲不掛成熟的侗體,致遠下麵又在充血、開始堅挺。


    清晨的**是不是特別的強烈?


    純是側睡,卷曲著背對致遠。她的背光潔如玉,側影起伏多姿。致遠就從後麵挺進去,剛開始感覺有一點阻力,緩一緩,又再進多一點,輕入淺出。


    隨著不斷的運動,感覺越來越濕潤,越來越順利。


    由於昨天釋放太多的緣故,致遠可以堅持很久,可以慢慢地享受那份溫暖的包含。


    純不知道是醒了,還是仍在熟睡,但她嘴裏發出輕輕的歎息和極力壓抑的不均勻的唿吸,卻明確地暴露無遺。


    感受著直入雲端的美妙感覺,他們都不願改變姿勢,兩個人繼續像浪尖上拋動的小舟一樣在前後輕輕晃動,慢慢飄上那**的雲端……


    東部大陸——銀月城


    笑愚:“不找也可以,一會兒我給倪如花打個電話,就說你迴心轉意了,到時候讓她找你交交心嘮嘮嗑,對著月亮談談感情……”


    慕雲一張帥氣的臉馬上綠了,無比諂媚地摟住了笑愚,哀求道:“大哥,我錯了,錯的沒譜了……您老饒了我吧,上刀山下油鍋兄弟我也在所不辭啊,你千萬別再提那個女人……”


    倪如花是慕雲升學生時代不幸認識的一位奇女子,每每想起這姑娘,那雙眼那張臉還有她那比母豹子巨大的膽,總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起超級女聲海選。


    通常情況下,人們看了倪如花一眼後再沒勇氣看她第二眼。其實倪如花也不是很醜。如果她不說話也不動搖,就安靜的坐在那裏,你不會把她當成一個恐龍,問題是她很愛說話也很好動……


    倪如花的特點是敢說敢做,敢愛敢恨,遺憾地是至今也沒聽說有哪個男的跟她交往過。這姑娘說話時的動作表情很少有男人能扛的住,並且一貫我行我素……至於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每當看到關於芙蓉姐姐的報道。人們就會想起她。


    並且倪如花同學有崇高的理想,曾經在大一時公開宣布,她的意中人要有姚名那麽高李小龍那麽能打元彬那麽帥巴喬那麽憂鬱梁朝偉那麽有氣質劉德華那麽有男人味羅大佑那麽有才華李嘉誠那麽有錢,並且這男地要開私人直升機在萬眾矚目下向她求婚,然後倆人在萬眾矚目下乘豪華遊艇在太平洋上舉行婚禮,最後倆人再次在萬眾矚目下幸福的周遊世界渡蜜月。


    笑愚常常在想,如果有這樣的一個男人愛上倪如花,那真的是一件人神共憤的事情。


    而更不幸的是。在這樣一個傳說中的男人還沒有愛上倪如花的之前,倪如花竟然率先紅杏出牆,愛上了慕雲……那時節,這姑娘追慕雲追地死去活來又活來死去。連老天爺都差點感動的哭了。


    可以想象,麵對這樣一個女人的追求。早年的慕雲除了躲避之外,還能幹什麽呢?


    即便是多年之後地今天,根本不需要見到這個人,隻要聽到倪如花的大名,慕雲立馬就會產生一種毛骨悚然痛不欲生的感覺……


    而更不幸的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倪如花愛慕雲愛到要自殺,當時不知道出於什麽動機,笑愚很是厚道地安慰並且勸解了倪如花一迴……從那以後。為笑愚是世界上最善良的男人,承諾以後笑愚要有了麻煩可以去找她幫忙。


    現在,大家知道慕雲為什麽會哭爹喊娘地求笑愚了吧?


    晚飯時間,痛不欲生的人不再是慕雲,而換成了初夏。


    這姑娘終於明白眼前的三個男人是什麽貨色了,這幾個家夥看起來貌似傑出青年。實際上一個個根本不知道臉皮為何物的混蛋。這些家夥居然都自稱沒談過戀愛,更有甚者,比如某個姓笑地,竟然自稱處男,哭著喊著要初夏幫忙介紹一個女朋友。


    在他們眼裏,初夏那個瑜伽會所,肯定花姑娘大把大把地,此時不把握機會更待何時?


    強忍住了拿筷子戳這幾個牲口的衝動,初夏被軟磨硬泡的沒辦法了,總算含糊地答應了幾人的要求……至於何時兌現。她想,那是另外一迴事兒了。能拖就拖,等個一年半載的再說。


    哪知道見初夏點頭後,慕雲馬上很是嗨皮道:“嫂子,你太仗義了。啥也別說了,明天下午我就去你們會館逛逛……”


    聽到這話,初夏有點發懵。


    沒想到思遠在慕雲發話之後,馬上接口道:“明天下午?那多晚啊,不如明天上午就去吧?”


    聽到這話,初夏有點想哭。


    這時候笑愚表現了自己身為婦女之友體貼的一麵,他很是為初夏著想,厚道地說:“你們倆畜生,就這麽唐突地跑過去,多影響嫂子工作啊!我看不如這樣吧,嫂子,你現在就打電話叫你幾個單身地美女朋友出來玩玩吧,沒事兒,有慕雲請客……”


    這話前半句讓初夏很是感激笑愚。但聽到後麵半句,初夏很想立刻昏迷過去。


    無比讚賞地看了笑愚一眼,慕雲和思遠同時道:“對對對,這主意好,馬上打電話吧……”


    聰健傻愣愣地坐在旁邊,這種時候,他還真不知道該幫誰才好。


    突然站了起來,無比利索地收拾著碗筷,嘴裏呐呐道:“等下再說,我先去洗碗……


    說著,逃命般地向廚房跑去了。


    這麽做換來的結果就是大家死死地盯著聰健,慕雲說:“聰健,你老婆不講究啊,居然想給我們開空頭支票!”


    聰健鬱悶異常。嘿嘿笑了笑,突然也站了起來,然後說了一句很沒男子氣概的話:“我幫我老婆洗碗去……”


    剩下三個老爺們兒麵麵相覷,不知道該幹嘛才好了。笑愚臉上突然流露出一抹羨慕的神采,喃喃道:“你們瞧,多幸福啊,婦唱夫隨的,連下廚房也一起……


    思遠接口道:“是啊。我多少年沒跟一女地下過廚房了……”


    這時候慕雲罵道:“得了,你們倆發什麽騷啊,自己去找一家庭主婦不就行了嗎?”


    笑愚苦笑:“家庭主婦真有你說的那麽容易,那這世上就沒光棍兒。”


    這話換來的是幾人臉上同時黯然一片,紛紛抽著煙,沉默不語,也不知道都在想什麽。有時候你會發現,找一個肯和你上床的女人不是很難。但要找一個真心誠意肯嫁給你的女人那就太難了。


    閑著也是閑著,思遠突然問:“這麽多年過去了,大家想法也該不一樣了吧。都說說,你們現在想找一什麽樣地老婆?”


    慕雲笑道:“不是說了嗎?我就找一溫柔體貼的。偶爾我出軌她不會跟我玩兒命的,那就差不多了……”


    思遠看著笑愚:“笑愚,你呢?”


    笑愚仔細想了想,說:“說實話吧,哥們兒有點矛盾。有時候我在想,要找不到自己想要地那個人,還不如不找……有時候又想,哪天他媽惹急了就隨便找一個湊合得了……怎麽說呢,反正我現在不是很確定。估計還得過兩年才能定性吧……


    然後二人看著思遠,笑愚問:“你呢?”


    思遠突然笑得很猥瑣:“我就比你們倆要實際多了,兄弟我是現實主義者……最好哪天能勾搭一個患了絕症的風騷富婆。然後結婚沒幾天,她掛了,財產歸我了。就這麽簡單……”


    “日,禽獸!”慕雲罵了一句。


    “禽獸不如!”笑愚跟著罵了一句。


    “連禽獸不如的東西都還不如!”聰健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廚房溜出來了,也跟著湊熱鬧。


    思遠顯得很無辜:“這很禽獸嗎?我日,偶像劇裏不都這麽演的麽?哥們兒隻是說心底話而已,至於嗎?”


    幾人都不說話了,每個男人都明白,要找一個可以做老婆的女人,哪有那麽容易……時候,不能實現理想,那麽。現實一點也未嚐不是好事。


    不知道怎麽地,笑愚心情好像突然之間滋潤起來了,他拍著聰健道:“走,聰健,陪我出去買包煙……”


    慕雲很納悶兒,問:“我這不是還有一條嗎,幹嘛出去買?”


    “我不愛抽你那煙行不行?”笑愚牛逼哄哄地撂下這話,拉著聰健就往外走。


    出了門,聰健平靜道:“問吧,想問什麽盡管問。”


    笑愚裝傻充愣道:“問什麽?”


    聰健:“日,你還玩這套……不就想問今夕的事兒嗎,盡管開口吧!”


    笑愚笑了笑:“嘿,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既然你這麽有誠意,那我就問了哈?”


    聰健:“……得這麽賤,說正題。”


    “很好,我就欣賞你的直接。”笑愚讚了一句,醞釀來醞釀去,他問了一個很有深度的問題:“今夕……呃,就你看見那像今夕地人,他比以前高了還是矮了?”


    聰健虎目圓睜,罵道:“你傻逼啊,會有人越長越矮的嗎?”


    笑愚一愣,轉念一想,自己問這問題確實很傻逼。於是他撓了撓頭發,訕笑著接著問:“那你說,她胖了還是瘦了?”


    聰健:“不說過了嗎,跟以前差不多吧。”


    笑愚:“長發還是短發?“


    聰健:“算長的吧,和致遠以前的長發差不多……”


    笑愚:“染過沒有?”


    聰健:“他就一直那樣……日,我說你問這些幹嘛呀?”


    笑愚:“日,我要知道我幹嘛問這些,那我還問你幹嘛?”


    聰健被暗這話給繞地有點頭暈,無奈道:“得,那你繼續。”


    笑愚想了想,問:“你見她笑沒,還能看到小虎牙不?”


    聰健搖頭:“沒見她笑過……”


    笑愚心一沉,突然深吸了一口氣,問:“你看仔細沒,她右邊耳垂有顆很小的朱砂痣,你瞧見沒有?”


    聰健無語了,然後難得地幽默了一把:“你覺得隔著十幾二十公尺的地方,我能看得那麽清楚嗎,那得需要多厲害的目力呀?兄弟啊,我叫聰健,不叫鐵掌水上飄裘千仞……”


    看著滿臉失望的笑愚,聰健納悶兒道:“咦,不太對勁兒啊,以前我又不是沒見過今夕,她耳朵上沒朱砂痣吧?”


    笑愚含糊地笑了笑:“我就隨便一扯,你別那麽當真……”


    聰健一把抓住笑愚肩膀:“不對,瞧你小子這賊樣,肯定有問題。說實話吧,以前我就一直覺得你跟今夕的事兒有點蹊蹺……今兒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麽東西瞞著我?”


    “哪有,你想太多了。”笑愚辯解道。


    聰健忽然一拍腦門兒:“想起來了,就幾年前吧,有次慕雲說,他在街上見到今夕了,可是當時我跟你還有今夕明明在一起玩兒……當時我一直認為要麽慕雲在瞎扯要麽看錯人了,打敗現在我不這麽想,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有兩個今夕?”


    笑愚身子顫了顫,然後嘴角扯出一個弧線:“靠,你想象力真他娘地豐富!”


    聰健大手一用力,喝道:“少他媽貧,你小子一蹲下我就知道你要拉屎撒尿,甭瞎扯了,今兒給我坦白交代!”


    笑愚很堅挺:“打死我也不說!”


    聰健:“那好,我就先打死你再說!”


    笑愚馬上放棄了立場:“別介啊,大家都文化人,至於嗎?”


    聰健:“那你說清楚!”


    笑愚突然很正經地盯著聰健,語氣也嚴肅起來:“這事兒很扯淡,說實話吧,我現在都還沒完全搞清楚……你容我緩一緩,以後等我想明白了,再說給你聽行不?”


    聰健鬆開了手,不說話了。但他記得很清楚,剛才這一秒,他從笑愚眼裏看到了抹不去地隱痛。


    笑愚也沒說話,憑著聰健剛才的描述,他開始在腦子裏玩兒命地拚湊著今夕如今的模樣。但在半晌之後,笑愚很悲哀地發現,自己突然記不起今夕的樣子……


    蕭四住在“聽雨軒”。


    沒有雨可聽,隻有聽雪,聽六角形的精靈在風中搖曳、最後飄落在大地上悄無聲息的聲音――既然悄無聲息,哪來的聲音?


    別人聽不到,蕭四能,因為他除了聽雪,幾乎沒有什麽事情可做。


    他來“怡和錢莊”已經幾天了。


    幾天的時間裏他與外界完全隔絕。


    一走出門,馬上會有人從暗處閃出、客客氣氣地提醒他:“請止步。”


    這些人未必能留住他,可他是來談判的,不是來打架的,況且這裏是“怡和錢莊”,不是暴風城,沒有人能夠輕易地走出去。


    這次胡老板讓他一個人來這裏代表暴風城談判,這是胡老板對他極大的信任,作為全權代表,蕭四感到是一種莫大的榮譽,同時也深感肩上所擔負的重大責任。


    成大事者,必臨事而懼,好謀以成。用四個字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就是“如履薄冰”。


    談得好、和;談得不好,則戰。而無論是和是戰,都必將深刻影響“怡和錢莊”和暴風城的未來,都必將深刻影響東部大陸將來的格局。


    無數人的生命、無數人的鮮血、無數家庭的完整,全在於此次談判的結果。


    蕭四不能不謹慎、不能不小心翼翼。


    關於怡大總管的資料,蕭四收集得不少,他要麵對的首先是這個老狐狸一樣狡猾可怕的談判對手。


    第一局,應當是打成了平手。


    蕭四以突然的出現給了對方一個難堪、一個措手不及、一個下馬威;怡大總管則以不理不睬,還了一個臉色。


    談判是一種技巧。


    雙方都在這一來一往中暗暗地揣摸對手的底牌。


    它需要狐狸的狡猾、駱駝的耐力、黃牛的堅韌、群狼的戰略。甚至還需要一點點猛虎的兇猛、老鷹居高臨下的氣勢以及瘋狗的無賴。


    臉上還要有一副扮豬吃象的傻態。


    所謂大智若愚的人,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蕭四知道不會等太久――他不會聽太久的雪――外麵的形勢不會給怡大總管太多的時間。


    良好的心理素質、準確的判斷能力是成功的前提。


    他的判斷一向非常準:在他今天聽到第十一萬七千二百八十五片雪花落地的時候,錢莊來人通知他,下午怡大總管要親自帶他去見一個人。


    一個可以決定未來的人。


    致遠在宅院的幾天裏,發現了兩個非常奇怪的現象。


    一是整個有前庭有後園、三重的巨大宅院裏,有丫環、幾個老媽子、幾個園丁、幾個雜役、幾個馬伕、還有兩個名廚,一個大夫,但是竟然沒有一個護院。


    “鬆居”的孤本珍籍;“兵塚”裏的名器;“品苑”的古玩珍奇,這些都是非常值錢的東西,需要好好警衛的。


    其中的任何一件如果讓外界知道了的話,都會引起東部大陸上的軒然大波,都會引起無數人的覬覦,甚至招來殺身之禍。


    懷壁其罪的道理,致遠還是明白的。


    二是以鬆少爺的排場、身家、環境,應當是一個很有地位的人。


    有次致遠和春蘭閑聊中,談到了楊州的鬆花糕,晚上的點心裏,竟真的出現了正宗的、還有些溫熱的“秦淮樓”大師傅做的鬆花糕。


    還有一天,致遠視察後園西側的馬廄,裏麵養著數十匹良馬,當時無意中說起:“據聞西域的漢血寶馬是馬中之龍,要是這裏能有一匹就好了”。第二天下午,一個馬伕竟真的牽了一匹漢血寶馬,笑咪咪地請致遠試騎。


    可這樣一個人,在重病一場、大病初愈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來探望,沒有一個外人來關心,這正常嗎?


    這顯然很不正常。


    宅院的大門一直緊閉,既沒有人來,也沒見院裏的人出去。


    “秦淮樓”的鬆花羔、西域的漢血寶馬是怎麽送進來的?每天的山珍海味、日常開銷又是怎麽維持的?


    他們為什麽不出院?難道就這樣在這裏頤養終生、老死殘喘?他們不知道外麵的花花世界很精彩、外麵的人生很有趣?


    一切都是謎。


    有兩次致遠想出去,純都會露出一種恐懼神色,死死的抓住他哀求:“為了盼兒、為了這個家,千萬不要出去。”並一再說:“你答應了我的呀。”


    外麵難道有魔鬼?


    無論外麵有什麽,致遠都決心在適當的時機走出去。


    他雖然失去了“天涯”劍,可是他並沒有失去勇氣。


    倒退迴去十年,在他剛出東部大陸動不動就愛熱血衝動、撥劍相向的時候,他一定會“劍在人在、劍無人亡”。幸好以他近二十的年紀,多年的生活沉澱,致遠堅信的是“劍不在手、劍在心中”


    是的,隻要你心中有劍、心中有勇、心中有愛,何必非要整天劍不離手、手中舞劍?


    劍本鐵器、劍本無性。


    關鍵是用劍的人。


    怡養財,男性,五十三歲,未婚娶,獨居。


    怡和錢莊大管事。


    十三歲入錢莊,做過雜役、點銀、算計、組長、小管事、中管事,熬了三十年,才熬到今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僅次於莊主鄒鋒這樣的地位。


    整個錢莊界對他的評價是:謹慎、仔細、冷靜,就象他的名字一樣,善於理財,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錢莊奇才。


    據東部大陸傳言,怡養財並不會武功,沒有人見過他出手――至少活人沒有見過,靈隱寺的高僧空大師卻認為怡養財是目前東部大陸上輕功、暗器最好的十個人之一。


    這是蕭四收集的怡大總管的個人資料,寫在一張卡片上,現正在他手裏慢慢燃燒,漸漸化為灰燼。


    蕭四中午吃了小半隻雞、二兩牛肉,一碗人參湯,一小碗米飯,沒有沾一滴酒。


    他一向吃得不多,這已是盡最大努力能吃得下的東西了――談判往往是夜以繼日、曠日持久的事,誰知道這一輪談判會談多久――他需要保持足夠的精力。


    蕭四飯後小睡了片刻。


    銷毀資料,整理禮品,換了一件暖和的嶄新裘皮大衣,他喜歡新的東西,新衣讓他覺得精神換發、神采飛揚。他身上穿的衣服,無論式樣和質料都很高貴。


    錦衣夜行可不是他的性格。


    能享受有時候他會盡情地享受。


    然後他獨自靜靜地坐在“聽雨軒”的雅居裏,靜靜地等待“怡和錢莊”禮賓人員到來。


    同一時刻。


    怡養財正在他的書屋裏慢慢放下關於蕭四的資料。


    在書屋在第二個架子上,第三層第五十七小格中,放的就是蕭四的資料和丹青。


    蕭四,男,二十九歲,已婚娶。


    妻古氏,一女三歲。


    出身門派不詳,術法為“修羅手”。


    暴風城坐的是第四的位子,主要負責日常事務和外事。


    怡大總管通過東部大陸上的朋友以及錢莊裏見過蕭四的客戶等多方反饋的信息,覺得這個人有三大值得關注的地方:一、術法。


    關於掌,江湖上鐵砂掌、降龍十八掌、“暗然**掌”等一直是最高的境界,女人練武也就是“九陰白骨爪”之類的爪,從來沒有叫“手”的,蕭四的練的稱為“修羅手”,並以此名揚天下,它特殊而卓越的地方在哪裏?


    二、才幹。


    東部大陸上公認,以蕭四的才幹和貢獻,早就可以坐上第二的位置,他卻一直非常安於目前的地位。一個沒有野心而又有頭腦的人,一個年僅二十九歲的年青人,假以時日,到怡大總管這把年紀的時候,他該處在什麽位置上?


    二、弱點好色、攬權、貪財、濫酒、無節、失禮,這些弱點似乎與蕭四無關,他的愛好是什麽?他的弱點是什麽?


    一個人如果從一個小夥計做起,熬了三十年,才熬出頭,那麽他的諸多習慣都很難改變。比如,怡大總管就比較喜歡“舊”。


    舊的東西讓他覺得很熟悉、很塌實。


    怡大總管穿著一件半舊藏青棉衣,走出居所去“聽雨軒”迎接蕭四。也許節約慣了,這件半舊藏青棉衣雖已穿了幾年,他仍舍不得丟。


    在去的路上,他一直在為這三個問題所困擾,他希望,通過與蕭四接觸,能迴答清楚這三個問題。


    隻要能迴答清楚這三個關健疑問,他就能找到對付蕭四的方法。


    他就能在這次談判中為“怡和錢莊”爭得更多的利益。


    眼見為實。


    不見不知道,一見嚇一跳。


    盡管有很多的心理準備,盡管見過很多的大場麵,蕭四在禮賓人員陪同下走出“聽雨軒”的時候,眼前所見也不禁讓他為之動容。


    一駕由三十二匹清一色白馬拉牽、象條船一樣巨大的八輪藍色馬車,在七十二位白衣騎士的拱衛下,靜靜地停在“聽雨軒”門前新輔的紅地毯前。


    清一色的白馬、清一色的白衣騎士。


    那輛馬車實在太大太豪華,幾乎占據了半條街,沒有三十二匹健馬休想拉動。


    怡大總管就站在紅地毯中間,一張老臉微笑著,努力裝出一副熱情似火的樣子,迎接蕭四。


    身處兩大敵對陣營,蕭四也從沒有見過怡大總管,更沒有見過怡大總管的笑容,不過,他第一印象還是覺得怡大總管不笑可能更自然。


    當主人也有當主人的難處。


    即使心裏恨不得一口把你呑掉,麵子上也要象個主人的樣子――隻是他們的眼神完全不一樣――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兩人目光相對,閃出一片寒冷的火花,與周圍盛大的歡迎場景完全不一致。


    ――他們的眼裏都象有根針。


    “請,”


    怡養財客客氣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上馬車。”


    馬車裏很寬敞,很舒適,裝飾高雅。幾幅名家字畫、幾件精美的古玩、幾個紅色的小燈籠,一榻、一桌、一幾、一香爐。


    更絕的是還有一個小小的舞台每一寸地方都被利用得很好,顯然都經過精心的設計除了蕭四和怡養財外,兩個奉荼的白衣童子,還有四個絕色佳人在舞台上輕歌曼舞,演的是仿東周列國時期齊國歌舞《夢迴春秋》。


    怡養財半眯著眼,斜坐在錦塌上,老氣橫秋地靠在正中的茶幾後麵,靜靜地近距離地觀察蕭四。


    蕭四坐得很直,很正規。他是那種任何時候都非常重視禮節、形象的人。


    馬車慢慢地移動,緩緩加快,非常平穩,在裏麵甚至感覺不到絲毫的抖動。


    他們要去見一個人。


    一個能夠決定談判結果的人。


    這個人一定是莊主鄒鋒――除了他還有誰會有如此大的排場、如此大的手筆、如此大的氣魄?除了他又有誰能決定“怡和錢莊”的未來?


    蕭四對自己的判斷一向很有信心。


    隻是他知道這一去就是壯士一去兮不複返。


    表麵看來,暴風城和怡和錢莊一來一往打成了平手。


    雙方損傷都很大。


    蕭四和胡老板卻知道時間越久,暴風城會越困難,越可能輸――在東部大陸上輸的結果是什麽,大家都很明白。


    ――那不僅僅是暴風城一百零八家賭場、十三家妓院能不能開下去的生死攸關的大事,而且是他們還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生存的問題。


    東部大陸上的血雨腥風蕭四也見得不少了。


    暴風城號稱“賭鎮”,賭是它的命脈,也是它的軟肋。這畢竟不是一門光彩的行業,更是一門容易讓人眼紅容易得罪人的行業。


    總有些輸了錢的賭徒會怨恨。


    “怡和錢莊”則完全不同,他們放款是幫人農耕、紡紗、水利、建屋、修城,雖然有少數人還不了款,但絕大多數人還是受到了扶持、按期還了款。


    即使是少數還不了款的,也不至於象賭輸了的賭徒動軌被缷手斷腳――單這一點,想毀暴風城的人一定會遠比想毀“怡和錢莊”的人多得多。


    他們做事謹慎,人脈很廣,廣結善緣。


    更重要的是,作為東部大陸最大的錢莊,“怡和錢莊”有遠比暴風城雄厚的資金。


    有錢能使鬼推磨。


    何況他們背後還有富商巨賈、官府顯貴。


    蕭四來之前,曾問過胡老板自己該如何做。


    胡老板眼神複雜地看了他很久,隻說了四個字:“相機行事。”


    這四個字讓蕭四想了很久。


    暴風城要想徹底打敗“怡和錢莊”就一定要冒險、走偏門、出險招,敗中求勝,險中求生。


    他想到了胡老板對自己的知遇之恩,想到了暴風城的處境,想到了“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的豫讓刺趙襄子無恤,“士為知己者死”的聶政刺韓國丞相俠累,“視刺萬乘之君,若刺褐夫”的專諸刺吳王僚。


    想到胡老板欲言又止的眼神,他知道胡老板不忍心把話講得太明,有些話胡老板也不忍心說出來。人與人之間是講感情的,跟了胡老板那麽久,他們幾乎情同父子。


    “相機行事”就是要他找機會去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一個人會成為怎樣的一個人,在於他的選擇。但最難的一種是生死的選擇。在生死之間,有許多人選擇了死,這說明世界上必然會有比生命更寶貴、更值得珍惜的東西。


    蕭四隻認一理:知恩圖報,並且以死相報!


    一入東部大陸,沒有迴頭。


    他決心效先輩的行為,在適當的時機去完成這一壯舉。


    “天涯”劍不僅僅是送給鄒鋒的禮物,更是要他命的利器!


    “怡和錢莊”很大,它所在的城市更大。


    這是一個古老繁華的城市,曾是六朝的古都。


    馬車走了很久,出了“怡和錢莊”,出了城,到了郊外。


    郊外的路本來不好走,這條路卻修得很直很寬,路兩旁還植著整齊的、鬱鬱蔥蔥、四季常青、桂著冰淩的鬆樹,遠處還有些可愛的梅花鹿在雪地裏跳躍。


    蕭四沒有心思去看四個絕色佳人的輕歌曼舞,也沒有心思去看郊外的美景,甚至沒有心思去看怡大總管嘴角那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懷好意的奸笑。


    他在想見麵的環境、鄒鋒會有多少侍衛,他該如何把握機會、如何出手。鄒鋒是東部大陸上著名的巨頭,單想見他一麵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何況行刺。


    隨著馬車穩穩地前行,時光靜靜地流逝,蕭四的心情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強烈。


    蕭四有個很怪的習慣――每到要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之前,**總是特別強烈。每次做完之後,他總要和妻子盡情地享受、盡情地放鬆。


    現在他隻能耐心地等待。


    馬車終於在一座白牆黑瓦的宅院麵前停了下來。


    “鬆少爺、少奶奶,有客人來了。”


    冬梅和春蘭兩個貼身丫環慌慌張張跑進來報告有訪客的時候,致遠和純正在瞹室裏悱惻纏綿。


    致遠非常癡迷於與純**,純對他的誘惑實在太大。


    純時時找理由拒絕他,可越是拒絕,致遠越衝動。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越是不容易得到的東西,越是想得到。


    如果不是有特別重要的事情,冬梅和春蘭也不至於在這種節骨眼上來打擾他們。眼前所見,弄得這兩個情竇初開的小丫環也滿臉通紅。


    弄得致遠和純也是手忙腳亂。


    尷尬之餘,致遠是又驚又喜,他就怕沒有人來。


    訪客就是怡養財大總管和蕭四。


    宅院四周鬆樹環繞,透著一種威嚴、肅殺的氣氛。


    鬆林裏人影閃動,不知有多少護衛潛伏其中,如果不是怡養財大總管親自帶蕭四來,恐怕他在鬆林邊上就被人截住了。


    他也許連宅院都無法靠近。


    進得院來,院裏非常寧靜、平和,根本沒有外麵那種濃濃殺氣,完全是裏外兩重天。讓蕭四感到很奇怪的是,竟沒有看到一個保鏢、一個護院、一個警衛。


    這一發現讓他心裏砰砰直跳。


    一切是不是太順利了一點?鄒鋒膽子敢這麽大?


    他們在客廳坐了很久,主人才出來。致遠大白天穿衣服浪費了不少時間。


    有兩個人沒有想到:蕭四沒想到這裏的主人根本不是錢莊莊主鄒鋒,而是一個三十四、五歲左右的中年人。致遠也沒有想到又見到了怡大總管,這個陰魂不散的對手。


    “屬下參見鬆少爺。”


    怡大總管看見小秋,顯得非常尊敬,根本是一副屬下對主人的神態趨前請安。


    致遠也是一個演戲的天才,反應夠快:“免了,這位朋友是……”


    “這位是暴風城來的客人蕭四先生。”怡養財為雙方做了介紹:“這是我們二莊主鄒鬆先生。”


    被介紹兩人都吃了一驚,致遠驚的是自己有這麽高的身份,蕭四卻是眼前一亮。


    “怡和錢莊”和暴風城不一樣。它是顯赫世家,經曆了很多代了。到鄒鋒父親那一代,隻有兩個兒子:一是長子鄒鋒,二是少子鄒鬆。


    鄒鋒與鄒鬆兩人年齡相差很大,鄒鬆是老莊主晚年得子,自然有些偏愛。


    問題就出在這偏愛上,鄒老莊主曾經有段時期想打破世襲罔替、長子繼位的傳承,讓少子鄒鬆繼承莊主之位。


    當時,老莊主已經看出了鄒鋒心狠手辣、野心太大。


    後來雖因宗族反對等種種原因作罷,但卻從此埋下了兄弟失和的種子。


    隨著鄒鋒羽翼漸豐,老莊主擔心自己百年之後兄弟反目、同室操弋、相煎何急。於是,臨終前留下“兄終弟及”的遺訓,指望能夠平衡雙方願望,實現權力的平穩移交。


    “兄終弟及”的意思就是在鄒鋒死後,莊主一位直接傳給少子鄒鬆。


    可這世界上有幾個人不想把權力留給自己子女,而傳給兄弟的?


    於是,老莊主百年之後,一向人氣很旺、風流倜儻的鬆少爺很快就從眾人的視線裏消失了。


    東部大陸上再也沒有聽到過有關鬆少爺的任何消息。


    蕭四意想不到的是,在這種地方這樣的情況之下見麵了――他很可能無意中找到了瓦解“怡和錢莊”的關健所在。


    禍起蕭牆是他最願意看到的事情。


    他就怕對手團結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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