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被傲慢踢門這件事,超越者並不難過,他甚至有點想笑。


    當然了,他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


    剛開始被傲慢找上的時候,他還是慌了一下的,但他也不笨,立刻就意識到關鍵不是抄天賦,而是把這天賦的表現形式給了誰這件事。


    他完全能理解傲慢的擔心,但他給傲慢解釋了一下,他的擔心純屬多餘,因為超越者就是抄了個皮囊而已,那些亂七八糟的線條其實沒有任何意義,隻是在模仿傲慢的視角,真正的答案是超越者念給布魯斯的。


    他發現傲慢得知這件事之後明顯鬆了口氣,不過他也發現,傲慢似乎是有些別的想法。


    超越者也知道布魯斯在席勒心中有特殊地位,他給傲慢查看了整場遊戲的數據,布魯斯確實是運氣比較好,抽到了心理醫生這個身份,他並沒有在其中動手腳。


    超越者非常識時務地表示,不過就是一場遊戲嘛,規則隨時都可以調整,大不了就不搞這些花裏胡哨的表演形式了,直接把答案給布魯斯就好了。


    可或許也是傲慢曾有小醜的屬性,又怕兄弟苦,又怕兄弟開路虎,怕自己的學生吃苦,但又覺得自己這逆徒吃的苦不夠多。


    傲慢表示不同意。


    超越者理解了他的想法,於是他嚐試性地提出,可以通過鬥界係統將兩人的精神世界連接一下,也就是讓布魯斯真正的獲得席勒的天賦。


    形式有點類似於之前席勒和主宇宙蝙蝠俠的精神同調,但是更穩定一些,這可以讓布魯斯真正的看到席勒在進行精神分析時候視角下的世界。


    眾所周知,席勒越弱,席勒越強,他的精神分析學天賦會在他精神不好的情況下變得更強,而超越者可以讓布魯斯體會一把席勒精神狀態跌至穀底時的視角,還不必承擔精神衰弱的痛苦。


    布魯斯怎麽可能不同意呢?


    雖然他已經接受了要想有這樣離奇的精神分析天賦,就必然要處於一種病態的狀態當中,這不是什麽好事的事實。


    可話又說迴來,他受此困擾這麽久,怎麽會不想體驗一把呢?


    而事實證明,不夠病態的共情天賦根本就不是天賦,光有視角卻沒有病態所帶來的離奇的聯想能力和幻覺,一樣沒辦法稱之為精神分析法天賦。


    而讓超越者感覺到快樂的是,布魯斯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傲慢也不想。


    於是傲慢就在這裏剪了八根雪茄。


    超越者很難清楚地分辨這樣的教學和坐牢的區別,但反正不是自己坐牢,有樂子看為什麽不呢?


    於是他趁著傲慢忙於推輪椅上樓的時候,將這個消息廣而告之,有樂子大家一起看。


    於是就出現了鬥界創始人齊聚一堂的溫馨畫麵。


    能讚成鬥界這個提議的高低都是個樂子人,樂子人的精神就是既不怕自己貢獻樂子,也不怕看任何人的樂子,管他會不會秋後算賬,有樂子先看了再說。


    這樂子可比他們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我覺得布魯斯說的沒錯。”華特率先開口說道:“如果你感覺到一個人處於冰天雪地當中,那你的第一想法應該是給他找件衣服,而不是去想他的童年有什麽陰影,這是正常人的思路,難道不是嗎?”


    “你還沒有搞清楚嗎?”路西法開口說:“精神分析法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玩的,縱觀曆史上搞這個的人類,哪個不是瘋子?”


    “我認為要深入分析人的精神,需要有一顆細膩的心。”故事之神洛基說:“分析他人的精神應該始於共情感情,而不是分析行為。”


    “所以就放任人那麽凍著?”華特說。


    “這不一樣。”故事之神搖了搖頭,緩緩開口說:“當我們在冰天雪地遇到一個快凍死的人,你想為他提供幫助的理由是什麽?”


    “當然是為了救他。”


    “為什麽要救他呢?”


    “因為他是我們的同類。”


    “是的,正是如此,我們對於同類有同情心,這是一種感情上的共鳴,而不是基於邏輯的理性判斷,否則的話,我們應該考慮的是我們自己的物資還剩多少,救他會不會讓我們也深陷困境。”


    洛基接著說:“這就是我說的,我們幫助他人的心理始於情感共鳴,所以我們去分析一個被困在雪原之中的人的心理並不是什麽無意義的事。”


    “情感共鳴是天然存在的,就如這個世界上天然存在的物理規則,也需要有物理學家或是數學家去發現和表述它們,才能讓人們更了解自己。”


    傲慢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終於把注意力從布魯斯那裏抽迴來,然後開口說:“您說的沒錯,洛基先生,但冷這一感受隻是個例子,貪婪不是什麽處於雪原當中的被困者。”


    “那是什麽?”洛基端起咖啡杯略有些好奇地問,他的聲音慢悠悠的,總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好像那種動畫片開頭正給孫女講故事的老爺爺。


    “這就是精神分析法的反直覺之處。”傲慢說:“首先你共情到某人的情緒變冷,他的情緒正在由正麵轉向負麵,由積極轉為消極,你的直覺是他正在遭遇一些不好的事,他被困了。”


    “事實也是如此,不是嗎?”超越者開口說:“貪婪確實借助自己的開局優勢,威脅到了絕大多數的玩家,可是蝙蝠俠和小醜都超出了他的掌控,這也難免讓人感覺到沮喪吧?”


    傲慢卻搖了搖頭說:“是的,因為事情不成功感覺到難過和沮喪是天然的情緒,就像是數學裏麵的公式,是這個世界本來存在的東西。”


    “但是精神分析法不是要把這個公式重複一遍,從這種情緒的轉變推測出他的沮喪,相當於在計算過程當中先把公式寫下來。”


    “那麽接下來呢?”洛基又問。


    “當然是開始計算,我剛剛說的暴露、孤僻和被拋棄,相當於計算的第一步。”


    “那麽是如何通過公式得出這一步結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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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正是難點所在,你要置身其中,仔細地感受這種情緒的不同,品味出它與其他類別的沮喪和難過之間的區別。”


    “某種靈光一現?”


    “差得遠呢,這並不需要什麽靈感,耳語感受到那種冷意是同一個難度級別,都處於初期的共情當中,就好像藍色的線條也有深淺不同一樣。”


    “那麽為什麽布魯斯看不見呢?”


    傲慢翻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壁爐說:“我也很想知道。”


    “會不會是因為他第一次擁有這樣的視覺?”路西法提出了一種可能。


    “不,共情能力通常不需要任何經驗,需要靠積累經驗來下判斷的是行為分析。”傲慢想了想之後說:“我隻能推測出,是因為他隻是掌握了我的視角,而不是真正的擁有了共情的器官,所以實際上還是掌握了一種形式,而不是內核。”


    “第二步呢?”華特也有些好奇地把身體往前傾,畢竟在他生活的那個年代心理學起步的時間不長,理論都還不完善,他對此也全無涉獵,沒有聽過這種論調。


    “顯然,第一步推論展示出來的結果仍然隻是一些負麵情緒,隻不過變得更為具體了,接下來就是關鍵點,你可以選擇深度或者廣度。”


    沒有等其他人追問,傲慢接著說:“你可以去共情他的其他情緒,比如顯而易見的,他有某些欣喜的情緒。”


    “因為他第一步計劃成功了?”路西法看向傲慢問。


    傲慢的側臉被壁爐的火光照得忽明忽暗,平添了幾分神秘的意味,就像常出現在他口中那些常人不能理解的理論被他說出來時,卻如同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一般。


    誰知傲慢又搖了搖頭,他說:“確實有一些計劃成功的興奮,但是占很小一部分,那是一種掌控欲被滿足的獲得感,與單純的欣喜全然不同。”


    “那是因為什麽?”布魯斯開口問。


    “我說了,這種欣喜是更單純的,這種較為純粹的快樂來自於單純的人格被肯定,而非滿足了什麽物質欲望,在一係列正麵情緒當中顯得尤為突出。”


    華特好像對此頗有感慨,他說:“是的,雖然公司掙錢讓我很快樂,但那些孩子們因為我的動畫露出笑臉,才是我堅持創作最根本的動力,我喜歡這種我的快樂也帶給別人快樂的感覺,確實與我買了新房子和新車時的快樂有很大的差別。”


    “或許你可以具體說說,先生。”傲慢說,同時他瞥了一眼壁爐,接著說:“這樣就可以極大地縮短某位韋恩先生的發言時間了,這對我的心髒有極大的好處。”


    華特笑了笑,然後說:“如果非要說區別的話,物質欲望被滿足帶給我的快樂是很短暫的,搬入新家的那一刻,我為我能帶給我的親人更好的生活而感到高興,為我有個更優越的創作環境而感到開心。”


    “可我得到孩子們真誠的讚美的時候,我認為他們不是在讚美我社會學意義上的成功,我大多數得到的都是這種讚美,他們恭維我,吹捧我,是因為我的動畫得了獎,我出了名,我實現了財富自由,他們以我的傳奇經曆為榜樣。”


    “可孩子們的讚美是因為他們看了動畫片很高興,他們認可我創作的內容,他們發自內心的認為編出這樣動畫片的人很有趣,這是一種綿延不絕的快樂,我感覺到有人懂我,懂我這個人,而不是我公司的股票。”


    “是的,這是一種顯著的區別。”傲慢說:“當我們共情到一個人開心情緒的時候,隻要稍微認真一些,就能感覺得到對方欣喜情緒的曲線。”


    “有一些曲線驟然拔高,可卻下落很快,有一些曲線雖然慢慢增長,但卻能夠長盛不衰,這是用於辨別對方的欣喜情緒出現的原因的主要根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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