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車骨碌碌地往前走,車裏顛簸地很,而且隻有幾個馬紮供他們坐。


    聶書瑤麵無表情地低眉沉思,這其中的關鍵詞被她慢慢地提了出來,它們是:「命案」、「屠村」、「城北邊的十裏坡「、「四輪馬車」還有「證人」。


    再聯想到祥泰客棧李掌櫃的言行,感覺他們好像即將掉進一個張開的大口袋裏。而此時,這輛破馬車正在往那口袋中行。


    宋雲飛被馬車顛得坐不住,幹脆一屁股蹲在地上,抱怨道:「讓我知道是誰在害小爺,非打出他的屎來不可!」


    如此粗魯的一句話,聶書瑤沒說什麽,別人也不會說什麽,江湖人就是那麽隨性。


    聶書瑤又不是真正養在深閨中的千金,聽到這話也隻是抿嘴一笑,「宋大哥,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這車是縣衙用來拉屍體的,你坐在車板上不嫌棄?」


    「什麽?」宋雲飛馬上跳了起來。


    然後,「砰」地一聲,頭頂在車棚上,疼得他直咧嘴,「書瑤,你怎麽不早說。」


    聶書瑤笑道:「想想都知道啊,宋大哥又不是傻子,縣衙裏除了縣太爺的專用車、轎外,哪裏有會客的馬車呀。何況這車又沒供人坐的位子,這幾個馬紮想必是車夫準備的吧。所以呀,除了送屍體去義莊的車,應該沒有什麽好車送我們去縣衙了。」


    「我……。」宋雲飛是聽明白了,若他說沒想到的話,豈不承認自己是傻子了?就吃這個啞巴虧吧。


    另一邊的江毅跟江婉兒兩人麵麵相覷,彼此苦笑,他們也沒想到這事啊。難道他們也是傻子?兩人同時將靠在車上的背拿開,死人專用車哪裏都不幹淨。


    聶書瑤倒是沒這個覺悟,她是第一個上車的,車上的一切都看在眼裏,打掃的還算幹淨,至少沒有血跡什麽的。


    「唉!」她嘆一口氣,將頭上的帷帽取下。自語道:「你們說。若是有人故意冤枉我們的話,該怎麽辦?」


    江毅跟江婉兒皺皺眉,他們沒好辦法。隻能帶你們遠走高飛了。


    宋雲飛道:「這個交給我了,我倒要看看是誰在冤枉小爺。」


    聶書瑤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帶著笑意,帶著探究。隨即笑盈盈地問:「宋大哥,可方便說說你的身份?」


    宋雲飛被她的笑意恍花了眼。真想讓這笑再持久一些,便咧嘴一笑道:「這又何難!」從懷中取出一物遞給她,「你來看看這個。」


    這是一麵烏鐵牌,上麵刻著「羽林衛」三個字。這就很能說明宋雲飛的身份了。


    明朝之前的羽林軍都是皇帝的親兵,明時的「羽林」卻隻是皇帝親軍中的一支,光有好聽的名號而已。這裏麵的親兵大多是勛貴的後代們。供他們恩萌用的,基本上都是一個虛職。


    聶書瑤很明白這裏麵的道道。笑道:「幾品啊?」


    宋雲飛不好意思地收迴鐵牌,狹長的眸子中滿含慚愧,抓抓頭道:「好像是從六品,不大記得了。」


    「嗯,明白了。」聶書瑤拍拍他的肩膀道,此乃正德年間,武將官職還沒有明末那樣不值錢。雖然隻是虛職,卻也是從六品,不低了。


    宋雲飛小心地碰了碰她的左胳膊,道:「書瑤,你的胳膊沒事吧。要我說,咱們不去揚州了,直接跟我去京城吧。在那裏沒人敢欺負你們!」


    聶書瑤敷衍地一笑,「這個以後再說吧,先把這一關過了再談。」


    她慢慢地也了解宋雲飛的心思,隻是不想去深思罷了,大家都還是小孩子呢。可她忘記了,這裏是古代,古人早熟,像她這麽大的女子差不多都有婆家了呀!


    另一邊的江婉兒看著毫不在意的聶書瑤,再看看一臉不平的宋雲飛,心中嘆了一口氣,這姑娘原來對誰都是一個態度呀。他們若是不好,自家師兄怎能徹底死心呢?


    「咳咳!」江婉兒很突兀地咳嗽一聲道:「你倒好,有帷帽的遮蔽外人看不到你的臉,我可就慘了。要是被我爹知道我被抓去縣衙的話,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聶書瑤覺得古人真殘暴,動不動就打斷別人的腿,楞子跟宋青也常將這話掛在嘴邊,沒想到江婉兒也是。便提議道:「要不,你給自己畫個妝,也給宋大哥畫畫吧,還有江大哥,省得那昏官事後找我們的麻煩。」


    「嗯,好主意。」


    江婉兒說著便動手了,先給江毅弄了個醜臉妝,又給宋雲飛畫得更加地精神漂亮。最後再將自己白淨的臉抹得黃了幾分,再添上幾粒雀斑,眼皮拉了拉,一個好端端的大姑娘變成了受氣的小丫鬟。


    聶書瑤覺得江婉兒故意黑江毅,對她的小心思瞭然於心,隻是她幹嗎把宋雲飛往好裏畫呀?


    宋雲飛長得本來就不醜,這會看他好像比前更好看了,容貌不再稚嫩,從大男孩往男人轉變了。今天他穿一件藏青雲錦的圓領袍服,腰間革帶,係一塊上好成色的玉佩,收起眼神中的痞賴樣,倒真有幾分風光霽月的味道。


    聶書瑤笑著點頭,「宋大哥這個樣子真不錯。婉兒……。」


    「咚!」正在這時馬車停下,打斷了聶書瑤想說的話。


    江婉兒是知道她想說什麽的,無非是誇獎自己畫的好,可她的用意就在這裏怎能承認呢。笑道:「還是姑娘會說話,宋兄這個樣子可是入了姑娘的眼了。」


    「真的嗎?」宋雲飛傻傻地看向聶書瑤。


    「咳!」聶書瑤尷尬地咳嗽著。


    江毅則是看著江婉兒直搖頭,看來小師妹還是那麽貪玩啊。


    再然後,聶書瑤還是沒能解釋她剛才說的話,馬車簾子打開,劉鋪頭喝道:「縣衙已到。下車吧。」


    宋雲飛第一個喜笑顏開地下了車,然後將手伸出去想扶聶書瑤下車。


    聶書瑤可不想再讓他有什麽誤會了,好在江婉兒也沒忘記她的隨從職責,先一下跳了下去,伸手道:「小姐,縣衙到了。」


    聶書瑤整了整帷帽,扶著江婉兒的手下了車。淡然道:「劉鋪頭。這裏是縣衙內堂?」


    「正是!」劉鋪頭大聲道,絲毫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妥。但他還是看了看宋雲飛三人,好像哪裏不大對。但他左思右想還是沒想到哪裏不對。


    江婉兒低著頭,嘴角微微一笑,她的化妝術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得出來的。


    「哦,那請頭前帶路吧。」聶書瑤垂下眼眸。勾了勾唇角,不妥的地方多了。


    走到一臉尷尬地宋雲飛跟前。使勁捏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這裏是縣衙,不是來玩的地方。


    宋雲飛這才又露出了笑容,在他看來跟書瑤無論去哪裏都是很有情調的。哪怕這裏是審犯人的縣衙。


    最後下來的江毅則是連連打量著縣衙布局,跟極有可能藏人的地方,保護眾人的安全是他的責任。


    聶書瑤跟在劉鋪頭的身後。哪裏也沒看,她知道今天若是走不出這個縣衙也別想再走出去了。這縣太爺分明是想讓他們頂罪。


    試想能用得起四輪馬車的人可都是富貴人家。這個年代的有錢人大多都有勢,沒勢也能買勢。花點銀子找替死鬼不是難事!


    來到大堂,聶書瑤隔著帷幔看向高坐在大常上的縣令,這一看讓她吃了一驚。此人二十幾許的年歲,乍看一下清秀儒雅,細品卻感覺在這個麵相下藏著薄情寡義。不過,甚是麵熟。


    「大膽!見了縣太爺竟不跪!」


    一聲尖叫,讓聶書瑤迴過神來。再看向那說話之人,她終於記起這是誰來了。


    未待聶書瑤迴話,宋雲飛也明白在車上聶書瑤為何問他官職的事了,昂首問道:「請問大人官居幾品?」


    縣令一聽,眉頭頓時皺到一塊去了,心中有不好的感覺,可還是鬼使神差地答道:「正八品!」


    這官階可是他的心病,若不是恩師說在這裏為官對他的助力極大,他也不會甘心情願的來此。不過,天高皇帝遠的感覺也還不錯,上任一年多讓他真正體會到了土皇帝的滋味。


    宋雲飛的出現讓他頭一次有了緊張感,他以往的謹小慎微才得來如此地位,莫不是最近哪裏出了錯?


    「在下從六品!」宋雲飛冷笑道。


    縣令的眼皮突地一下跳了起來,馬上起身道:「不知這位同僚因何跟這幾個犯人相處,這讓下官很為難呀。」


    宋雲飛道:「不必為難,是就是非就非,在下相信,白的變不成黑的。你看還需要跪嗎?」


    縣令大手一揮,「來人,看座。」


    自有周邊衙役給宋雲飛搬了張椅子。


    宋雲飛是坐下了,可剛才喊叫之人卻來到聶書瑤跟前,就想動武,「你這犯人,見了縣太爺為何不跪?」


    聶書瑤帷帽並未取下,無視這個跳樑小醜,不緊不慢道:「敢問大人,民女犯了何罪?」


    縣令一拍驚堂木,喝道:「有人狀告你等犯了殺人大罪,還不從實招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他也知道今天有位從六品的不知名的「同僚」,這事是不能善了,希望這女子是個無知的,嚇一嚇就能認了罪。


    聶書瑤冷笑道:「是嗎,可我等怎麽不知?敢問大人,我們是在何處犯了殺人大罪?死者是誰?兇器可在?動機是什麽?大人可知?」


    一連幾問讓年輕的縣令一楞,握著驚堂木的手怎麽也拍不下去了。


    而他的狗腿子,剛才嗬斥他們不跪的狗頭師爺卻站出來道:「你這刁民,見了縣太爺不跪不說,竟敢咆哮公堂。來人啊,給我打!」


    「嗬嗬!」聶書瑤接著冷笑,低聲道:「蘇茂,你不是在朐縣被吳大人發配邊疆了嗎?難道聖上曾經大赦天下過?」(未完待續)


    (l~1`x*>+`<w>`+<*l~1x)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佳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王安寧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王安寧並收藏佳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