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


    八百名身穿平甲的將士沉默無聲。


    六合靴穿梭在半人高的草叢中發出沙沙的踐踏聲。


    越過山丘,眾人駐步眺望。


    為首的將軍摘下頭盔看著遠方城池。


    “兄弟們,我們就要到家了!”


    畫麵定格在此。


    黑色的草書四字浮現其身旁。


    『龐勳之變』


    ……


    【公元868年七月,徐州軍糧料判官龐勳率軍反唐。】


    ……


    大唐·武宗時期


    李炎坐在石墩上一動不動,身旁的李德裕同樣低頭不語。


    “從大中末年開始,連年叛亂不止……十年了。”


    “丞相啊……朕也是無可奈何啊。”


    李德裕依然不說話。


    但李炎明白了李德裕的意思。


    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同意。


    “來人,詔光王進宮。朕要宴請皇叔!”


    ……


    大唐·宣宗時期


    李忱皺眉扶額。


    不提為什麽會是他很討厭的長子李漼繼位。


    單單是這後續的這一連串變亂就足夠頭疼了!


    南詔到是可以先安撫一下拖一拖時間,這龐勳也可以看看後續掐滅苗頭……徐州軍雖然不好搞但也不是不能搞。


    現在最棘手的反而是那裘甫叛亂!


    什麽鹽販鹽幫,都是那些江淮土豪暗中扶持的黨羽!


    有些販私鹽的盜匪甚至就是地主豪強本人!


    他們截留稅賦,坐收盈利,難道官府還不能掃除他們了?!


    但事實是江淮一地的藩鎮與其蛇鼠一窩。


    動,叛亂必起。


    不動,坐看吸血。


    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江淮不能有失!”


    ……


    【公元862年,因南詔攻克安南,唐懿宗命徐泗節度使招募士卒八百駐守桂林,三年一換,提防南詔。】


    【公元865年,桂林的八百徐州士卒駐守到期,請求迴徐泗,但被徐泗都團練觀察處置使拒絕。】


    【公元868年,桂林士卒已駐守六年,再次請求迴徐泗。】


    【都押牙尹戡對徐泗觀察使崔彥曾說:“府庫空虛,士卒返迴所需路費太多,希望駐守桂林的士卒再多駐守一年。”崔彥曾采納。】


    【駐守桂林士卒思歸心切,聽說要多駐守一年頓時大怒,於是殺害都將王仲甫,推舉糧料判官龐勳為首領,擅自啟程北歸。】


    ……


    {有一說一,這明顯是朝廷不占理!}


    {那是你不知道徐州兵有多狠。}


    {當年王智雲在徐、泗、濠、宿四州當土皇帝,收斂錢財的同時組建親軍。}


    {招了兩千名勇士,編為銀刀、雕旗、門槍、挾馬等七軍。}


    {銀刀軍……就那個一言不合幹死上司的銀刀軍?}


    {那都不是一言不合了,那是心情不好就換個頂頭上司玩玩啊!}


    {徐州這地方的兵曆來彪悍,節度使給士兵表演歌舞(狗頭)}


    {魏博牙兵:你說的都是我的台詞啊!}


    {不過銀刀軍最後讓王式以犒賞軍隊的名義聚集起來給團滅了。}


    {所以啊,李漼也怕這些搞事情的人啊,征調他們的詔令中有一句很有內涵的話:令召滿五百人,即差軍將押送赴役。}


    ……


    大唐。


    一幫子見過大世麵的文臣武將算是再次見了一迴世麵。


    古往今來,豈有軍人到邊境服役朝廷派將領“押送”他們的?


    觀其言察其行可知其心。


    在皇帝眼裏,這些徐州將士就是禍害。


    所謂的每逢三年,朝廷就會安排其他軍隊前去輪換,更是一句托詞。


    眾所周知,西南瘴氣嚴重,水土食物毒蛇猛獸,哪個都可以要了北方將士的性命。


    三年又三年,這擺明了是衝著弄死他們去的!


    可悲啊!


    大唐視將士如仇寇,那將士又會視大唐如何物呢?


    就算平定了這次叛亂又怎麽平定朝廷那顆警惕防備的心呢?


    李世民與群臣愕然發現,大唐居然進入了一個無法掙脫的漩渦裏。


    而這個漩渦正在撕扯著大唐。


    ……


    【桂林軍一路殺迴了老家,所過之處大肆劫掠,州縣莫之能禦,並於這一年十月攻陷彭城(徐州州府所在地)】


    【隨後的日子,從四麵八方前來投奔龐勳的人絡繹不絕,起義軍實力迅速壯大。】


    【唐懿宗調集兵馬大舉討伐,但卻損兵折將,副主帥戴可師在都梁遭叛軍伏擊,戴可師戰死,所部三萬人幾乎全軍覆沒,所有武器、糧草、輜重、車馬全部落入叛軍之手。】


    【公元869年九月,龐勳率起義軍二萬西出,襲破宋州南城,又渡汴水,南攻亳州。】


    【唐將康承訓引步騎八萬,使沙陀部落朱邪赤心率數千騎為前鋒,追擊龐勳於亳州,起義軍大敗,全軍覆滅,生脫者才千人,龐勳也在此役中戰死。】


    ……


    大明。


    “龐勳兵變之前,唐朝藩鎮的災禍隻限北方,吐蕃的災禍隻限西方,宦官朋黨的災難隻限於朝堂。”


    朱元璋看著逐漸平複的大唐疆域圖,語氣淡薄:


    “如果從徐州向丁陵畫一條線,就可發現麵積占大唐疆域一半的江淮地區在宣宗之前始終保持安定。”


    “關中之地在隋文帝時就已經不能自給自足了,更別提又遭到吐蕃破壞。”


    “晚唐之時能仰賴的隻有江淮糧運。”


    “江淮的安定就是朝廷安定的保障。”


    “而大中末年,江淮之地就一個接一個爆發兵變,這龐勳與裘甫就是大唐的陳勝吳廣。”


    “其實……唐懿宗也挺時運不濟的。”


    馬皇後怪異的看了一眼老朱。


    朱元璋感受到馬皇後的目光,出言解釋道:


    “不看他崇佛與溺愛公主這種私德上。”


    “他在兵事調動上是無可指摘的。”


    “不能說是明君,但也稱不上是亡國之君。”


    “若是放在太平盛世,隻能說是個享樂庸主。”


    “對比一下,似唐朝版的漢桓帝。”


    馬皇後眼角抽動。


    “若這種享樂主若是你的後代……”


    “咱活活打死他!”


    ……


    【公元870年正月初八,宰相路岩和翰林學士韋保衡兩人在唐懿宗麵前彈劾康承訓,說他在討伐龐勳時動作遲緩,勝利之後,又沒有把龐勳的餘黨全部剿滅,而且貪圖戰利品,未能及時上奏戰報。】


    【唐懿宗當即下詔將康承訓貶為蜀王傅,不久再貶為恩州司馬。】


    ……


    {說實話,伱要是把前麵的唐字蒙上,我還以為他姓趙呢!}


    {這卸磨殺驢的速度比趙家快多了。}


    {康承訓應該是存在問題,不然也不會被人抓住把柄,但隻是平定叛亂僅僅幾個月就被如此貶斥……這是一個王朝對待功臣應有的態度嗎?難怪後麵將領個個作壁上觀,唐朝亡的不冤啊。}


    {除寇務盡沒好報,養寇自重是王道。}


    ……


    大宋。


    “大兄……”


    趙匡義有點慌了。


    而趙匡胤更慌!


    什麽意思啊?


    天幕你說話呀!


    什麽叫卸磨殺驢的速度比趙家快多了?


    你這個趙家是不是我這個趙啊?!


    你這話裏話外的意思怎麽這麽讓人心裏不安呢!


    “大兄……天上說的是趙家……不是具體某個人啊!”


    趙匡義扯了扯趙匡胤的衣袖,指著天幕聲線顫抖。


    若是某個具體的人還情有可原,畢竟哪個朝代沒有個昏君。


    但趙家……這豈不是說個個都如那唐懿宗一般?!


    ……


    【公元873年三月,崇佛的唐懿宗派人去法門寺迎請佛指舍利。】


    【奉迎佛骨要舉行盛大的儀式,耗費十分巨大。】


    【大臣們以憲宗請佛骨後不久就崩逝為例,紛紛勸諫。】


    【唐懿宗言:“朕隻要在世時能見到佛骨,就是死也無憾!”】


    【七月十六,唐懿宗突發重病,很快就進入了彌留狀態。】


    【和他的父親唐宣宗李忱一樣,唐懿宗之前也沒有立太子。】


    【神策軍左、右中尉劉行深和韓文約,選中了李漼的第五子、時年十二歲的普王李儼。】


    【公元873年七月十八日,劉行深、韓文約以皇帝的名義下詔,宣布立李儼為皇太子,並改名為李儇(xuān)。】


    【十九日,唐懿宗駕崩,諡號睿文昭聖恭惠孝皇帝,廟號懿宗。】


    大的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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