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


    天山。


    數十名胡人猛士吆喝著縱馬前驅。


    身後是一片望不到頭的胡人大軍。


    胡騎麵前,一身白袍的將軍麵帶不屑之色,眼冒睥睨之光。


    拈弓在手,搭上一箭。


    “颼!”


    一聲勁響!


    利箭正中對麵來騎第一人,胡將撞倒馬下斃命。


    ……


    【公元661年十二月,鐵勒侵犯唐朝邊境。唐高宗李治命鄭仁泰為鐵勒道行軍大總管,薛仁貴為鐵勒道行軍副大總管,討伐鐵勒。】


    【公元662年三月,鐵勒九姓迴紇、仆固、渾拔、野古、同羅、思結、契丹等部率眾抵達天山後,鐵勒九姓聯合十餘萬兵卒抗拒。】


    【敵軍選出幾十名勇猛將士先來挑戰,薛仁貴連發三箭射殺三人,其餘的人便一起下馬投降。】


    【不過唐軍並沒有接受鐵勒的投降,鄭仁泰縱兵擊敵,擄掠鐵勒家口以為軍士獎賞。】


    【薛仁貴亦坑殺前來投降的敵軍,鐵勒見勢不對急忙遠遁。】


    【在追趕鐵勒過程中,鄭仁泰的副將楊誌便為敵軍所敗。】


    【鄭仁泰得到情報,知道敵人行軍糧草器械等的位置,領軍襲擊。】


    【於是率領一萬四千人,輕騎前進,但一直至仙萼河,均沒有敵人蹤影,自身卻開始缺糧。】


    【士卒饑餓,又遇大雪,隻好丟下兵器,先殺馬充饑,馬吃完後開始人相食,大軍迴到唐境時,隻剩下八百人。】


    【而薛仁貴則帶兵追擊其餘的鐵勒部眾,一直追到磧北,俘虜了葉護三人。】


    【當時世間流傳歌謠“將軍三箭定天山,戰士長歌入漢關”。】


    【而九姓自此不複更為邊患。】


    【公元663年二月,李治將燕然都護府遷到迴紇之地,改名為瀚海都護府,遷故瀚海都護府於雲中古堡,改名為雲中都護府。】


    【兩都護府以磧為界,磧北州府劃歸瀚海都護府,以南的州府屬雲中都護府。】


    ……


    {當初看《唐會要》記載薛仁貴、鄭仁泰殺降“九十餘萬”,也不知道是多寫了一個九還是斷句九、十。}


    {作者是懂斷章取義的,後麵的事情你是一字不提啊。}


    {啥事啊?}


    {那邊鄭仁泰出兵,薛仁貴這邊趁機納了一個異域女子為妾,還往腰包裏塞了不少錢,財色兼得,導致行軍延誤。}


    {艸,說了一堆,人家不還是凱旋?}


    ……


    大唐。


    “陛下!”


    看見天上神射而正見獵心喜的李世民,聞言臉一垮,又轉瞬微笑道:


    “魏卿何事?”


    小老頭舉著笏板高聲道:


    “自古,殺降不祥。”


    李世民微笑著點頭,殿內的其餘武臣則翻著白眼。


    又來,又是這老一套。


    “但這種軍中陋習非一日之寒,臣也就不多廢口舌了。”


    嗯?


    天子、皇後、太子、大臣、宮人護衛,俱都麵露驚色。


    魏征毫不在意,繼續朗聲道:


    “然,陛下。”


    “非殺降之事不足提,實拒降之因令人心寒。”


    “縱兵擊敵,擄掠為賞。”


    “乃肆兇殘,恣行殺戮。”


    “故殺降人,饑殺兵士。”


    “遠征不捷,貪殘有素。”


    “陛下!這可是我大唐將士?”


    “這可是天可汗所應之事?!”


    殿內眾人看著目光炯炯的魏征,頓時臉色瞬變。


    魏征看著麵沉如水的李世民,銳利的視線一掃瑟抖的李治,言辭犀利道:


    “為獎賞士卒而搶掠人口,大軍追擊而並交財賂。”


    “這兩者是純為一種自私的行為,亦或另有原由!”


    群臣心中一片嘩然。


    你母婢的魏征,你就差直說是皇帝暗指了!


    “臣以為,應該改革軍製。”


    武臣們坐不住了。


    鄉巴佬!伱要幹什麽!


    無視那些擇人而噬的目光,魏征臉色肅穆道:


    “府兵原本就是兵農合一,財物兵器都是國家應許。”


    “然,將軍居然要以掠奪為獎而鼓勵士卒,以擁兵而交賂。”


    “陛下為天策上將,應比臣更明白此事為何?”


    李世民緩緩閉上雙眼,手握成拳。


    魏征環顧一周,雙目過處無一對視。


    大殿內隻留餘一鏗鏘有力之聲迴蕩著。


    “這說明,兵募的素質下降了。”


    “為何下降?因為百姓厭戰了!”


    “可見,就算國家仍以利誘人參軍,但長久的征戰必會導致國家的承諾實現會愈來愈慢。”


    “臻於極盛的疆域不是憑白得來的。”


    “百姓得不到利益,百姓不願意打仗。”


    “可仗還是要打。”


    “如此,不以重利許之,還能如何去做呢?”


    “諸位……”


    魏征再次巡視一眼,一字一句道:


    “可有何教我!”


    ……


    大宋·英宗時期


    一身白衣,腰係紅革。


    趙曙背負雙手看著天幕道:


    “歐陽參政,將軍三箭定天山的歌謠就這兩句嗎?”


    一旁穿著官服的歐陽修拱手行禮道:


    “陛下,這首歌謠並未見於薛仁貴碑,應是薛家後人所增。”


    “其出處應是出自李益的《塞下曲》”


    “伏波惟願裹屍還,定遠何須生入關。莫遣隻輪歸海窟,仍留一箭射天山。”


    “李益曾擔任過抵禦北方胡人的節鎮幕僚,而他的《從軍北征》中有“天山雪後海風寒”句,他到過天山,也聽過薛仁貴的事跡。”


    “《出塞曲》聞世後,薛家人以詩句改之。”


    ……


    大明·永樂時期


    朱瞻基咧嘴笑道:


    “這唐軍看來也不是什麽王者之師啊?也不怎麽講仁義。”


    朱棣嗤笑一聲。


    “仁義,仁義有什麽用呢?”


    “唐高宗時期府兵打仗沒有收益,土地也不夠分了。”


    “不放縱府兵搶劫等於虧本幫國家打仗,這是那些大將對現實的妥協。”


    “除了搶掠財物,唐軍還販賣人口。”


    “西域和朝鮮半島的婢女大量輸入長安,那些大詩人都能去買幾個。”


    “在吐蕃抓走了數萬人當做奴隸,僅僅八個月後就死的隻剩下幾千人。”


    “吐蕃人的曆史傳說裏,唐就是吃人的妖怪,他們還有抵禦唐朝侵略的英雄人物誌呢。”


    “唐還曾一戰抓走數萬突厥奴隸,直接全賣到西域去,打完了甚至進賬不少錢。”


    “哼,仁義。”


    一旁的朱高熾看著目瞪口呆的朱瞻基開口道:


    “唐朝不是漢、晉、宋那樣的中原儒家王朝。”“是繼承胡人政權的軍事貴族共治國。”


    “唐朝的軍隊不是從京師發兵,而是世代駐軍。”


    “本意是發生叛亂也能就地鎮壓,後來變成派軍隊劫掠附屬部落,逼他們造反然後平叛。”


    “這也是後麵安史之亂的部分原因。”


    “這滿地大大小小的軍閥啊,不是那麽容易治住的。”


    “所以仁政的道理就在這。”


    “不戰而屈人之兵,不光是保留自己的力量,也是為了防止擁兵自重的可能。”


    朱瞻基不由得雙手抱頭。


    我還是個孩子!你讓我理解這麽複雜的事情!


    ……


    換個角度看,大唐在那些國家眼裏也是當時的世界警察啊。


    果然,曆史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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