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東方翊早早出門,沿著山路獨自一個人,周圍鳥語花香,景色宜人,不過天氣卻格外的炎熱,倒掃了欣賞美景的雅興。


    欣賞美景的不是東方翊,而是一直坐在河邊臨淵垂釣的人,頭上戴著碩大的鬥笠,身上穿著補丁摞著補丁的百衲衣,旁邊放著的竹簍裏裝著半下清水,坐在石頭上的人,看著水裏的魚,目光深邃卻也安寧。


    河對岸,東方翊緩步走過去,老和尚抬眸看他,隻是一眼便低頭繼續盯著魚竿,魚竿一動,他輕輕一震手腕,喃喃自語:“貪吃的小鬼頭。”


    本來已經碰到了魚餌的魚突然被驚走,吐出一串泡泡潛入水底。


    本來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的東方翊停下腳步,再迴頭看河邊的人,眉頭舒展開,緩步走到不遠處的石橋旁,信步而過。


    “師父出家人,難道也吃魚嗎?”東方翊立在旁邊,問。


    和尚看著水麵一圈圈漣漪:“吃與不吃,也要有才行。”


    東方翊看看空空的竹簍:“這竹簍也怪了,怎麽還能裝得下水呢?”


    “空心竹存水又有何難?”和尚收起魚竿,掛上了一條蚯蚓再次扔到河裏。


    東方翊旁邊坐下,不再出聲。


    一個時辰之後,和尚偏頭:“小子不去忙正經事,坐在這裏看我出家人殺生做什麽?”


    “內子說今日進山,能得見家中長輩,隻可惜走了許久並未遇到親人,所以不敢迴呢。”東方翊說著,還煞有介事的歎了口氣:“內子的那性子啊……唉。”


    和尚抬眸,眼底有了笑意,若蘭那孩子的性子啊,還別說,的確是不敢恭維,但,他薛家的子孫又怎麽是不講道理的人?


    “那還不去找?”


    “要麽師父隨我迴去如何?”東方翊偏頭看著和尚:“內子也是一片孝心,家中姑祖母身體日漸衰微,境況堪憂,有道是心病還須心藥醫,這心藥找不到,師父慈悲,莫不如一起去救人一命,可好?”


    和尚沒理東方翊,反倒是望著流水震動魚竿,一條魚又被嚇跑了,就這種釣法,釣到魚才就奇怪了。


    “人生如逝水東流,命數已定,何須強人所難。”


    “也是。”東方翊隨手撿起一塊石頭,扔到水裏,激起一圈圈漣漪:“隻是總有人如這石頭一般,明知不可擋,卻也要試試,還不是為了拳拳之心嘛。”


    “哦?”和尚抬眸:“這麽說你拿定主意了?”


    “是,早就該下定決心,無奈牽絆太多,不能勇往直前。”東方翊起身欲走,轉過頭:“安居鎮故人,可否一用?”


    “身份如此尊貴,何須問別人?”和尚收齊魚竿,起身就走。


    東方翊二話不說,撩起袍子撲通跪倒在地:“祖父難道忍心親人殷切盼望,而一走了之嗎?”


    和尚迴頭,眼底一抹詫異,轉而笑了。


    “東方翊替若蘭登山求祖父迴去見一見姑祖母,以慰多年思念之情。”東方翊態度誠懇,那樣子就是個後生晚輩。


    “唉。”和尚走過來扶著東方翊起身:“你倒是說的入情入理,自古帝王的手段用的嫻熟,難怪啊。”


    薛懷山被東方翊一跪,跪迴了南疆瑞王府,這可高興壞了薛太後,拉著薛懷山的手哭成了淚人兒,一口一聲大哥叫的讓人心酸。


    “好啦,都一把年紀了,怎麽還像小時候一般?”薛懷山嘴上這麽說,那口氣卻寵溺的很。


    薛太後擦了擦眼淚,迴頭去找溫若蘭,結果溫若蘭早就被東方翊帶出去了。


    “這孩子,做事周到細致的很。”薛太後嘀咕了一句。


    薛懷山淡淡一笑:“也潑辣的出名,不過東方翊這小子城府夠深,好在兩個人都還算仁善。”


    “大哥,你是怎麽找到那個孩子的?”薛太後一直都不知道,當年隻是找到了大嫂,為了保護孩子隻能送到岐山腳下,而大嫂因為生孩子在意外感了風寒,又勞累傷心便去世了,這也是薛太後心裏的一大心病。


    “是無涯和尚臨死之前說的,所以才會去岐山腳下傳授技藝,並沒有相認,隻是給他一個養家活口的本事罷了。”薛懷山邁步進了房間裏。


    兄妹落座,薛太後與他說起了這些年的事情,兩個人都唏噓不已。


    “大哥,知道南山的下落嗎?”薛太後問。


    薛懷山微微挑眉:“你不知道?”


    “找了許多年,卻也找不到加人的一點音訊,要不是茗煙入宮陪伴,怕是我也早就扛不住了,誰知道後來又見到了若蘭,機緣巧合認出了咱們薛家的技藝,才算認了這一家,別的人一點兒音訊也無啊。”薛太後說著又要掉淚。


    薛懷山卻沉默了,他下山相見一則是知道妹妹身子不好,二來是因為東方翊的一句話,安居鎮住著自己的弟弟南山,還以為妹妹知道,結果卻不知,略頓了一下:“看來,金老頭是交底了。”


    “大哥也覺得燕國江山要變了嗎?”薛太後欲言又止。


    薛懷山點頭:“所以,選擇明君勢在必行,看來東方翊倒是眾望所歸了。”


    “那大哥……。”


    “出家人不想過問俗世紛爭,一切都隨緣,不過既然來了,那怎麽也要留下點兒什麽,就在這裏建一座屋,至少能讓孩子們平安。”薛懷山撚動念珠:“莊賢應該也要到了吧?”


    “大哥怎知?”薛太後問。


    “東方翊深謀遠慮,又比別人重情重義,一旦要做大事,勢必會安頓好至親之人。”薛懷山放下念珠:“這也許是燕國之福吧。”


    接二連三的團圓讓溫若蘭心裏美滋滋的,不過她可沒敢一見麵就叫祖父,不過心裏卻親近的很,她為自己便宜爹高興,看來相認是避免不了了。


    夜深人靜,茗煙過來請東方翊和溫若蘭過去。


    溫若蘭都等了一小天了,終於能去了,頓時小臉都帶著喜氣洋洋的笑意。


    “看姐姐這樣子多好,姑祖母哭得眼睛都紅了,晚上的藥也沒喝,說什麽喝不下。”茗煙扶著溫若蘭往外走。


    溫若蘭拍了拍茗煙的手:“不礙事的,人一旦高興了,肯定身子就好的很多呢,姑且讓她少喝一點兒吧。”


    房間裏,薛懷山看著溫若蘭挺著個肚子,沉聲:“別行禮了,快坐下。”


    “祖父疼愛,可若蘭不敢放肆,給您老磕頭請安了。”溫若蘭乖巧的跪下來,給薛懷山磕頭。


    薛懷山伸手把她扶起來:“這些年也虧著你是個能耐的,否則真不知道一家子在溫家村會活成什麽樣子呢。”


    “祖父是寬厚,若蘭也給爹娘惹了不少麻煩,不過一切都過去了,以後的日子祖父能享天倫之樂,家裏幼弟溫言也快兩歲了呢。”溫若蘭說著,給薛懷山倒茶。


    薛懷山撫著胡須:“溫言,這名字不錯,隻需加一個薛姓就可。”


    溫若蘭微微垂眸掩去隱隱的擔憂,相認,便宜爹那邊兒該怎麽說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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