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澈幾乎是嚴陣以待,看著他轉過的身子,暗暗凝結內力,隨時防範。網


    夜和胥也是難得的安靜,一動不動的觀察著他的動作,準備隨時出手。


    孟漓禾自知此刻形勢危機,但此時此刻,她卻不能停手。


    好在,這首曲子她初練之時,就為了日後安撫歐陽振所用,所以此刻彈的十分得心應手。


    加上她常年催眠練習的手勢,也讓她十指的速度可以達到一般人不能達到的境界。


    所以,她眼見歐陽振的掌朝她的方向劈來,卻依然忍住想要逃離的本能,再次彈了下去。


    出乎所料。


    歐陽振的掌隻打到了一半,便停住。


    那隻稍稍帶出來的掌風,也在宇文澈防備中,抵消了下去。


    可以說,對孟漓禾絲毫沒有造成傷害。


    歐陽振在旁人眼裏,幾乎就是奇跡般的慢慢將掌收迴,臉色也平和起來,眉間還帶著許多疑惑,應該還是因為方才那個是誰的問題在糾結,但是,卻不再狂躁。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孟漓禾依舊沒有敢鬆懈的彈著琴,同時,對宇文澈示意了一下。


    宇文澈心領神會,看著歐陽振道:“阿振,你是我的暗衛,記得了嗎?”


    歐陽振看著宇文澈,眼神裏還有很多茫然。


    “你是我的主子?我的主子是誰?”


    歐陽振看似混亂的問題,宇文澈卻聽懂了,他靜靜道:“本王是覃王宇文澈。”


    “覃王,覃王……”歐陽振嘴中喃喃自語,眼神裏一會清明一會迷茫,但很好的是,真的沒有再焦躁起來。


    孟漓禾記得宇文澈說過,如果要根治他的走火入魔,必須給他傳輸內力,將他體內散亂的內力梳整。


    但是眼下,他還是認不出宇文澈是誰,那麽想必也就不會接受宇文澈為他如此。


    如果強行的話,歐陽振眼下隻是不再狂躁,但不代表他對排斥的人,或者說感覺到有威脅的人不會動手。


    孟漓禾想了又想,還是停下手中的動作。


    現在歐陽振很平靜,應該沒那麽快便狂躁起來吧?


    但無論如何,如今,她隻能賭了。


    “王爺,我想可能還是需要我先為他催眠。”


    孟漓禾在宇文澈身後輕輕說。


    宇文澈聽完轉頭看了看歐陽振,思索片刻便將她稍稍讓出,低聲說:“你小心。”


    “嗯。”孟漓禾點點頭,迅速拿出銅鈴,不帶歐陽振看清她的麵容,便已在他眼前飛快的晃動起來。


    她可是記得,上一次,歐陽振看到她時,把她當成了詩韻,要過來殺自己,這一次可不能再給他時間思考了。


    而歐陽振本就處於沒有防備的狀態,這麽一晃,很快便閉上了眼。


    孟漓禾這才真真正正的鬆了一口氣。


    接著,不敢再有任何怠慢的,將他引入了深度睡眠。


    接著輕柔的對他進行暗示和啟發。


    “你是歐陽振,覃王宇文澈的暗衛。你想象一下,你走到一個門前,門的兩側有兩個高大的石獅子,石獅子中間是一扇紅漆木門,你看到了嗎?”


    歐陽振靜默片刻,接著點點頭。


    孟漓禾一喜,接著說道:“在那門的頂上,有一個鑲著金黃色大字的牌匾,你仔細看看是什麽?”


    歐陽振開始皺著眉,搖了搖頭。


    孟漓禾也不氣餒,再次鼓勵道:“那是你曾經最熟悉的地方,你一定可以看的到,你再認真看看,是什麽?”


    歐陽振眉頭鎖的更重,半晌,終於吐出三個字:“覃王府。”


    孟漓禾眼前一亮,要不是還在催眠,她幾乎要歡唿起來。


    終於將歐陽振引導過來了!


    宇文澈也是麵露喜色,真的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大的突破。


    他這個王妃,真的是他的福星。


    孟漓禾努力按捺有些激動的情緒,放緩聲音道:“你慢慢朝你走,走過一條長廊,經過一個水榭,再走過一個涼亭,之後,前麵有一個院子,知道是什麽嗎?”


    這一次,歐陽振答的很快:“倚欄院。”


    “對!”孟漓禾接著道,“你走進倚欄院,那有兩株桃樹,有個石凳,有假山……”


    孟漓禾這次很細致的將倚欄院描繪了一番,接著說:“那你平時在什麽地方?”


    “樹上或者屋頂。”


    孟漓禾試探著問:“和誰?”


    “和……”歐陽振眉頭擰了起來,“詩韻。”


    孟漓禾與宇文澈對視一眼,成了!


    接著,便要接著誘導下去,畢竟,如果可以,將那個導致他走火入魔的原因找出解決掉,更容易消除他的心病。


    然而,還沒等再次開口,便聽又沉吟了一聲:“詩韻。”


    這一聲說的尤為冰冷,甚至讓孟漓禾忍不住一激靈。


    接著,就見麵前的歐陽振忽然睜開眼,眼睛通紅,看著她道:“詩韻,你背叛我,我要殺了你!”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孟漓禾隻感覺到眼前一黑,接著,身子被人一個翻轉,隻聽一聲悶哼。


    孟漓禾心裏一沉,下意識便想到宇文澈為他擋了一掌,然而卻聽一聲:“胥!”


    接著,便覺摟著他的人忽然離開,然後便是打鬥的聲音。


    沒有人擋住視線,孟漓禾趕緊看過去,隻見躺在地上的人,竟然是胥?


    孟漓禾被眼前的景色嚇得腿都開始哆嗦,因為胥此時吐出一大口鮮血,臉色煞白,眼也已經閉起,被夜摟在懷裏。


    一隻手搭著他的手,強行給他傳輸真氣,企圖護住他的心脈。


    “王妃,請你盡快彈琴,王爺不是他的對手,胥,也需要馬上救治!”


    夜看著發呆的孟漓禾開口,聲音竟帶了許多的顫抖。


    孟漓禾這才反應過來,愣愣的點點頭,幾乎是半爬半跪的朝著古琴而去。


    十指拚命在發抖,雖然知道胥的命幾乎就掌握在自己手裏,卻更因為如此,抖的幾乎彈不了琴。


    孟漓禾使勁掐了掐自己,孟漓禾,不要害怕,你可以的!


    深唿一口氣,緊緊的咬住下唇,讓注意力集中到琴上。


    不能彈錯,要快要快點起效……


    終於,琴音四起。


    或許是救人心切,這一次,奇跡般的,隻彈了兩句,歐陽振便開始安靜下來。


    宇文澈迅速收迴手,對著夜一聲:“走!”


    接著,夜便抱起胥,而宇文澈則拉起仍在彈琴的孟漓禾,一把抱在懷裏,兩人以飛快的速度離開歐陽振的院子,進入另一個庭院。


    幾乎沒有任何停歇的,宇文澈命人送上千年人參,為胥含了兩片,便開始為他傳輸真氣。


    而夜則守在門外,等著大夫前來。


    胥的內力遠不如宇文澈和詩韻深厚,且剛剛那一掌,距離實在太近。


    又因為是救人,根本來不及調整姿勢,幾乎就是自殺般的救治。


    孟漓禾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她知道暗衛的職責是什麽。


    但是卻沒想到,她那個一直在暗處默默保護她的人,在她有危險的時候,竟然可以不顧性命。


    剛剛那一掌,宇文澈和胥都是用自己身軀在保護她,隻不過,胥可能撲過來的位置剛好擋住了宇文澈,因此便又代他挨了一掌。


    可是,這一掌,對宇文澈可能不會致命,但是對他卻不一樣。


    怎麽能這麽傻呢?


    她值得嗎?


    那是他的命啊!


    “王妃,你不要難過,胥……一定會沒事的。”


    身邊,夜忽然笨拙的開口。


    孟漓禾不由在淚眼中望過去,看向這個平日裏同樣不會怎麽去過分關注的暗衛。


    隻見他臉色竟是毫無血色,一看便是擔心至極的表現,然而現在,卻又來安慰自己。


    他同胥常年在宇文澈身邊,兩個人的情意不用講,如果不是胥很危險,他也不會失魂落魄成這個樣子。


    孟漓禾動動唇,忽然不知道說什麽。


    都怪她,都是她的錯!


    如果不是她執意要治療歐陽振,不是她說,還有他們保護她,他們又怎麽會有此遭遇?


    她明知道歐陽振不能聽到詩韻的,明明那會沒有琴聲可以安撫,她為什麽還要冒險!


    她忽然無比深刻的理解到,宇文澈想要救治歐陽振的心情。


    真的沒有哪一個人,麵對為自己付出性命的人無動於衷。


    孟漓禾的下唇已經被她強烈的自責咬出血,她一字一頓的說:“夜,如果胥醒不過來,我以命抵命。”


    血順著下巴流下,再配著她這句話,夜忍不住一驚。


    早前,他也對孟漓禾有過猜疑和防範,但卻沒想到她是這麽有血性的女子。


    他們暗衛的性命,本就是為了主人而存在,何況,王爺還救過他們的性命,親自栽培他們。


    他曾經慶幸過自己跟著王爺,如今,他更是慶幸王爺娶了個好王妃!


    她竟然將他們的命看的和她一樣重。


    百感交集,卻更是說不出一句話,隻知道愣愣的開口:“胥一定不會有事。”


    “對!”孟漓禾眼中充滿堅定,“他一定不會有事,我一定會救他!”


    胥點點頭,隻當她也是無力的一說,並沒有再說什麽。


    然而,孟漓禾卻真的開始思索起來,要怎麽才能救他?


    內髒受損,又不能開刀……


    好在宇文澈可以點穴止血。


    那麽唯一的辦法就是快速愈合。


    愈合,愈合……


    孟漓禾心裏默念著這兩個字,努力的思索,忽然,隻見她眼前一亮,一把抓住夜:“夜,你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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