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頭陀一摸她的額頭,不由驚了一跳,那兒已是滾燙了,她純粹是被燒昏過去的。

    一個從沒吃過苦,嬌生慣養的女孩,卻又要遭受這樣的打擊,而且晚上還受到了寒風的侵襲,而她身上那單薄的幾乎露肉的衣衫,還是微濕的,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何況她一個柔弱的女孩兒。

    外麵的天已經亮了,雖然從洞內看不見,但此刻的火頭陀卻已站在井口處,天還是微涼,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來,隻有太陽升起來之後,溫度才會上升。沙漠地區的氣候很是奇怪,“早穿棉,午穿紗,晚上捧著火爐吃西瓜”,正是對這兒氣候的真實寫照。

    楊葉蘭此刻還處在昏迷之中,幸虧是練功的底子,身體還算強壯,若是普通人,恐怕就很難熬的過去了。

    火頭陀帶著楊葉蘭離開了,而楊景明卻仍留在那兒,他覺得那兒也許是一座天然的墓穴,楊景明正好在那兒得以安葬,否則又能把他安葬在哪兒呢?

    此刻的楊葉蘭,已經被火頭陀帶到了大夫那兒,他騙大夫說是在沙漠裏偶然遇上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好在西域那兒,民風豪爽,沒有中土那麽多的講究,所以大夫也沒有感到太多的意外。開了幾劑藥給楊葉蘭服下,燒確實是退了很多,楊葉蘭也醒過來了,隻是還沒有半分力氣,再加上遭受的嚴重打擊,心裏的疙瘩總是放不下,所以身體恢複的就格外慢一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楊葉蘭住到了自己原來居住的客棧裏邊,火頭陀每天都會來看她,排解她心中的苦悶。兩個年齡相近的年輕人,日益有了感情,也變得無話不談,有時也忘記了自己的仇恨和身分。

    直到有一天,火頭陀就住在了客棧裏,沒有出去。

    在火頭陀的悉心照料下,楊葉蘭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失去父親的悲痛,也逐漸轉化為生活下去的勇氣和力量。

    在兩人之間,楊葉蘭稱唿火頭陀為赤金,因為赤金是他的法號,而他則稱唿楊葉蘭為蘭妹,終於,楊葉蘭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來。

    赤金知道,再也不能拖下去了,是告訴師傅的時候了。所以他就到迦陀寺,告訴了他師傅迦葉大師,向他講明了一切,迦葉大師差點被他給氣暈過去,赤金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他對赤金寄予了太多的期望。

    原來迦陀寺中有兩大神功,修羅功和火龍功,二功練成其一,就能成為武林中難得一見的高手,但若能將兩種神功全部練成,則有事半功倍之效,好稱天下無敵。

    當然天下無敵是不太可能的,但稱雄一時,應該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可是百十年來,迦陀寺中竟無一人同時練成兩大神功。赤金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迦葉大師本希望他能憑借自己的智慧,解決這一難題,將迦陀寺發揚光大,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如此不爭氣。

    迦葉大師本不想放他走,無奈他的態度堅決,而且迦葉大師對楊葉蘭的遭遇也比較同情,於是就將赤金趕出了迦陀寺,並希望他永遠不要使用火龍功。

    赤金這才和楊葉蘭一起離開了西域,但是他們並不能迴到楊家去,因為楊葉蘭本已許配給龍家為妻,隻要她不死,她就是龍家的人。雖然早已過了婚期,但那畢竟是事出有因,而她卻帶了個男人迴來,那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的。正因為如此,他們才在遙遠的揚州安了家,過起了清貧但充實、滿足的生活。

    當迦葉大師幾次到揚州的時候,赤金其實也都是知道的,隻是他故做不知,他知道他的師傅並無惡意。

    當嶽中明在這兒盯著他的時候,他其實也是知道的,他還知道一定會有事情發生,他想搬走,但楊葉蘭覺得沒有必要。

    這麽多年來,他們一直住在這兒,過著和普通人一樣的生活,從來沒有使用過武功,和他們打交道的,也都是普通的百姓。江湖上的事情,他們從來沒有聽過,也從不關心。在他們的心中,隻有生活,安逸的,恬淡的生活。

    楊葉蘭不想搬,赤金又何嚐想搬呢?

    他們有一子一女,兒子叫楊立陀,今年已經三十歲了,娶了個非常漂亮的妻子叫韓玉嬌,他們又生有一子,叫楊元迪。

    楊立陀出生之後,赤金亦更名為楊業輝。剛開始,赤金本不想傳授兒子武功,因為火龍功相當的霸道,一旦施展,很難不被人知道。而楊立陀年紀尚小,有些事情想讓他保密是很難的。所以就沒有傳授他火龍功,而是將他自幼在迦陀寺中發現的一本內功心法,傳授給了楊立陀。想先為他打下一定的內功基礎,等到他懂事了之後,再傳授火龍功給他。沒想到這孩子非常聰明,隻五六年的時間,卻已將火龍功練到了第七重。

    赤金幼承迦葉大師的教誨,一心想把他培養成迦陀寺的絕代人才,所以不僅將火龍傳授給了他,修羅功的心法,他也同樣看了。隻是,赤金雖然記住了修羅功的心法,卻始終未能將這種神功練成。

    一天,赤金眼見楊立陀武功精進神速,就傳授他了一些修羅功的心法,他當時什麽想法也沒有,隻是順便傳於他的,並不希望他能練成。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三個月不到,楊立陀就已經將修羅功練到了第三重。赤金被震住了,他不知道楊立陀是如何做到的,問他,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由於時間太長,加上赤金自己並未練成修羅功,所以總有一些是遺忘了的。這樣楊立陀的修羅功也就練到了第六重,但他的火龍功卻已練到了第九重。

    當楊立陀十三歲的時候,赤金有了一個女兒,取名楊麗佳,由於女孩兒不適合練習火龍功,所以赤金也是隻教她一些內功心法,待得女兒十歲了,才傳她了一些修羅功的心法,這修羅功雖是陰寒之性,卻也是霸道十足,所以亦非女孩子益練之功。好在,這楊麗佳天資聰穎,卻比其兄更甚,隻兩年的時間便已將修羅功練到了第三重。

    他父親不傳授火龍功與她,她便纏著她哥哥不放,楊立陀愛妹心切,就私下裏傳了她些火龍功的心法。沒想到,她實在是聰慧異常,竟將這火龍功練到了第八重,修羅功也練到第六重。隻因為這兩種武功都是以霸道見長,對女孩子來說修習不易,再加上楊麗佳也不強求,所以她的火龍功才隻練到了第八重,而沒有更進一步。

    楊麗佳雖是練成了兩大神功,但由於女人天生的體質問題,她並不能完全發揮武功的特長。赤金見女兒並不強行將功力向盡深處發展,兩種神功也未對女兒的身體產生什麽影響,就由著她練了。

    隻是,赤金對女兒和兒子能輕易將兩種神功練成,感到十分好奇,在父子三人的共同努力下,事情終於有了眉目,那就是他們所修習的這種內功心法。也就是說真正起決定作用的,正是這種內功。迦陀寺之所以無人再練成兩大神功,隻是因為沒有人從最基礎的內功心法練起了。

    火龍功和修羅功本是兩種十分霸道的武功,而這內功心法,卻是佛家正宗的內功心法,雖然練起來慢,進境也慢,但卻是基礎,隻有用這內功心法,才能化解兩大神功的戾氣,才能將兩大神功納為一體,陰陽互補,水火交融。也正因為如此,楊麗佳以女兒身才能修練此功,若非有這正宗的佛門心法,楊麗佳以女兒之身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練成此功的。

    由於練武需要資質,有的人傾其一生,也未必能將一種神功練成,所以就舍棄了根本,而追逐功利,到最後,反到讓人將那內功心法遺忘了。所以近百年來,迦陀寺中雖然出現了象赤金這樣的萬裏挑一的練武奇才,卻也無法將兩大神功同時練成。

    練武最重要的就是摒棄功利之心,循序漸進,從最基礎的做起,也隻有打好了基礎,練起功來,才能事半功倍水道渠成,這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王道”。

    赤金明白了這一點,對那內功心法便多了一分理解,也按照上麵所授,認真的練了起來。可惜,由於他的火龍功已經有了相當的火候,想從頭來練這內功心法,反倒更難了。好在赤金心裏早有準備,也不急於一時,隻慢慢的練習。

    這些年來,他的內功大進,雖然不能象兒女一樣將兩大神功同時練成,但他的火龍功卻更上一層樓,已經到了收發由心,運用自如的境界。火龍功和修羅功有一個最大的弊端,就是頗耗內力,因此,內功不行的人是無法修習這兩大神功的。

    今天傍晚,赤金看到一群人從門前經過,憑經驗他就知道這是江湖中人,而且不乏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更重要的是,人群中還有個西域人,赤火雖然化了裝,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知道不妙,他心中暗暗擔心,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麽沒有早些搬走。

    楊葉蘭卻想象不出這有什麽,她道:“真的有那麽嚴重嗎?我們已經在這兒住了三十年了,沒有人看出破綻來,何況我們也沒有什麽仇家。”

    赤金道:“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十幾年前,我師傅就到過這兒,那時候我就知道迦陀寺一定有什麽事情要發生。這幾年來,也一直有人在盯著我們,雖然他沒有什麽惡意,但一定是出於某種目的。可以說,我們一刻也未處於真正的安寧之中,而真正被我們瞞過的人,也隻不過是那些鄉下人。”

    楊葉蘭十分不情願的道:“我們真的要搬走麽?”

    赤金道:“是的,而且必須今晚就搬。”

    楊葉蘭道:“幹嘛那麽著急,明天一早不行麽?”

    赤金道:“那是絕對不行的,今晚就會發生意料不到的事情。”

    楊葉蘭眼見拗不過他,隻好讓兒女們一起來收拾。

    當一切收拾停當時,已經是二更天了。一家人這才出去,剛出得院門,卻已經被人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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