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七一邊洗澡,一邊迴想著靳斯辰剛才的反應。


    雖然他這個人很善於將情緒掩藏,她幾乎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破綻來,但直覺還是告訴她……


    這件事情,有貓膩!


    葉初七一直堅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就算雲愷接近她以及謀害她都是都是蓄謀已久的,但這世界上沒有絕對天衣無縫的計劃,一定會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靳斯辰身後又有很龐大的關係網,他若是想調查什麽事情,總能摸到門路。


    這麽長時間過去了,若是真的一無所獲反而太牽強,也許事情真的是有眉目了,可靳斯辰卻不想告訴她。


    他總是有他的理由,不願意讓她攪進任何危險的是非裏來。


    尤其是在她現在還懷著孩子的情況下……


    葉初七能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在這麽關鍵的時刻,就算她不想自己也得想想孩子,若是她有個什麽差池,反而還讓靳斯辰分心。


    雖然這些都還隻是她的猜測,但若是靳斯辰真的不願讓她知道的話,那她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吧!


    她相信,有他親自出馬,一定會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葉初七洗完澡出來,靳斯辰便也緊跟著進入浴室去洗澡。


    葉初七掀開被子,正打算舒舒服服的躺到床上去休息,忽然聽到外麵似乎有什麽動靜傳來。


    緊接著,又聽到了說話的聲音……


    “一鳴……”


    靳斯雅?


    這房子的隔音雖然不太好,但是隱隱約約的,似乎聽到了靳斯雅的聲音,聲音漸漸變大,還伴隨著焦急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一鳴,你等等……等等我……”


    焦急的聲音中,似乎還夾雜著哭腔。


    葉初七一驚,趕快打開了臥室的門,走到外麵的走廊上……


    靳宅的後院很大,靳斯辰住在最末的這棟獨立小閣樓,在閣樓的前麵有一棟三層的老式別墅,靳家三姐妹未出嫁前或是偶爾迴娘家,都住在那棟別墅裏。


    靳斯雅在靳家養胎的這段時間,也一直住在那裏。


    葉初七走到陽台上一看,就看到院子裏正在拉扯的一男一女,赫然就是薛一鳴和靳斯雅倆夫妻。


    準確來說,是靳斯雅匆匆的從別墅裏追出來,她挺著不太方便的大肚子,一直追到院子裏才拉住了薛一鳴。


    靳斯雅帶著哭腔的哀求聲傳了出來,飄散在夜色裏。


    “一鳴,已經這麽晚了,爸媽年紀也大了,他們就是希望我們一家人在過年的時候能陪在身邊,平時你不喜歡過來我也不勉強你,就今晚……你就留這一晚都不行嗎?”


    薛一鳴的聲音啞啞的,自從在火災中受傷之後,他的嗓子也壞掉了,連說話的聲音都大不如前了。


    “我不習慣,你留下就好。”


    他依然戴著帽子和口罩,將一張臉遮得嚴嚴實實的。


    就連之前一家人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他也是隻將口罩掀開了一點點,露出了下巴被燒傷後留下的疤痕。


    大家都知道他不願意以一副猙獰的麵貌示人,所以都不勉強他。


    葉初七雖然跟他說了幾句話,但是一直都沒能看清楚他的臉,如今看來,即使是在靳斯雅麵前,薛一鳴也有所保留。


    他們那麽多年的感情,難道他還擔心靳斯雅會厭棄他的皮囊嗎?


    又或許……


    越是親近,越是自卑。


    葉初七對此不予定奪,但是她聽著靳斯雅的哀求聲都要動容了,薛一鳴卻始終都無動於衷。


    大年三十,所有人都想合家團聚,更別提是夫妻了。


    可,薛一鳴一句不習慣,全然不在乎靳斯雅的意願如何。


    靳斯雅依然拽著他不肯放,又說道:“是不是因為我爸媽?其實你心裏還在介意我爸爸當年反對我們在一起的事情是不是?可是……都過去那麽多年了,我爸爸現在也把你當成自己人對待了,你就不能放下嗎?”


    薛一鳴是個高傲又自負的人。


    在他名揚畫壇之前,靳邦國瞧不起他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嫌棄他配不上靳家的門楣,這是刻在他心裏頭最深的恥辱。


    靳斯雅知道他心高氣傲,不管落魄還是風光,都不願沾一點靳家的光。


    然而,薛一鳴卻否認了,“不是,過去的那些事情我早就已經不放在心上了,是你想太多了。”


    靳斯雅不死心的追問:“那是為了什麽?”


    薛一鳴依然是那副不鹹不淡的語氣,答非所問的道:“時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我走了!”


    “為什麽……”


    在他意欲掙脫之際,靳斯雅的眼淚忽然掉了下來。


    葉初七的心被扯動了一下,下意識的就想下樓去,但轉念一想,這畢竟是人家夫妻之間的事情,貿然去插手似乎不太好。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作罷。


    靳斯雅哭著道:“一鳴,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你從來不會對我這麽冷漠,為什麽自從你受傷後,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如果不是因為你心裏還介懷我爸媽當年的反對,那究竟是為了什麽?是……因為我嗎?”


    最後這一句,她小心翼翼的才問出口。


    在薛一鳴的沉默之下,她的眼淚幾乎決堤。


    “我們那麽多年的夫妻,是我做錯了什麽,還是因為你厭倦了?所以你現在連跟我待在同一個房間裏也不願意,你不願意再親近我,連對我們的孩子都不聞不問,如果……如果是因為你的傷勢……我不在乎的,我陪你慢慢治療,總會好的,你讓我看看你的臉……”


    靳斯雅一邊說著,一邊顫抖的伸出手去。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上薛一鳴的下巴之際,薛一鳴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進一步靠近。


    “一鳴,你……”


    “給我點時間。”


    薛一鳴終於開口,比起剛才的生硬冷漠,這句話總算有了點溫度。


    他望著靳斯雅道:“我現在這個樣子,我自己連鏡子都不敢看,我不想讓你和孩子看到我這麽狼狽的樣子,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讓自己好起來。”


    靳斯雅眼中含著淚,心中有千言萬語,最終隻能重重的點頭。


    薛一鳴又道:“那我先走了,你明早和爸媽說一聲,外麵太冷,你早些上樓去休息,懷著孩子別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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