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助理說的,那多半是真的了。


    這事該不會是祁蘭獅幹的吧?畢竟鮮少有人有這種本事,而且近段時間蘇雪在深山老林也沒和別人接觸,怎麽想都不太對勁兒啊!


    等她迴江安了,問問祁蘭獅去。


    由於明天的殺青戲很重要,導演特意給放了半天假讓她揣摩。


    季凜被導演趕過來陪她揣摩。


    於是,林清瑜和季凜兩個人僻靜之地對坐無言。


    “導演真是的,又沒你的戲,怎麽能這麽對待你?”


    林清瑜替他忿忿不平,強行找話題緩解這莫名的沉寂。


    季凜老實道:“我跟導演說我想休息,導演放了我半天的假。”


    林清瑜隻好笑了兩聲。


    季凜神情淡淡的凝視她:“反正我也是閑著,我可以看你表演,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林清瑜眼睛一亮,連連擺手:“不介意不介意,我還正愁這裏沒有鏡子呢,你給我當鏡子還能點評真是再好不過了。”


    季凜冷酷的容顏上勾起一抹笑。


    林清瑜要揣摩的是曲紫玉赴死前的場景。


    前情提要是她瞞著趙無影、淩策兩人,和嶽晴一致決定要冒險殺了拜月教教主。


    計劃是由嶽晴想辦法接近拜月教教主,將生死蠱的子蠱放入拜月教教主的體內,再由她引爆母蠱。


    嶽晴成功了,不但無聲無息的放了蠱,還全身而退。


    而曲紫玉隱瞞了嶽晴生死蠱的真實威力,抱著必死的決心,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她對著窗台吹了一夜的笛子。


    這種表達看似簡單,實則很難演出時間愈近,人物心中愈堅定安寧的感覺。


    林清瑜舉笛,放到嘴邊,吹響兩個音符,試了試感覺,然後正式開始。


    嗚咽的笛聲泉水般徐徐流瀉而出,整個山林都被這笛聲渲染得神秘起來,婉轉清脆的鳥鳴隨之遠處附和,“啾啾——”頗為喜人。


    然這氣氛與林清瑜的神情頗為不符,她麵無表情,垂著眼睫,似在專心看著笛子,可是沒有人能窺探到她眼中一絲一毫的情緒。


    吹了兩分鍾,她緩緩抬眸,仙女般的姿容上一片麻木不仁,好像對外界無心感知,春秋來去,與她無關。


    季凜劍眉微皺,學著導演那般,拍了拍手,讓她停下來。


    林清瑜毫無意外,她本也沒想過自己這個麵癱臉能一次成功。


    “哪裏不對?”


    季凜手指遙遙比劃她的臉,說:“我覺得紫玉雖然將生死置之度外,但對這個世界還是戀戀不舍,知道自己的結局,還是有些緊張和忐忑的,即使這種緊張和忐忑的心情被她掩飾在平靜之下,還是應該表現一下。”


    好吧,重新再來。


    笛聲再起,林清瑜吹奏著,纖長的羽睫輕輕顫了顫,一股淺淺的哀愁由內而外散發出。


    “ng!”


    這迴比上迴還要快。


    “什麽問題?”


    “焦慮的感情有些重了,抱著必死決心的堅定太淡了。”


    再來!


    林清瑜不服氣的一遍又一遍,反反複複十幾遍,天都快黑了。


    季凜也把曲子聽膩了,並且天黑了他無法很清楚的看到她的表情。


    雖然曲紫玉吹笛的時候是借著月光,沒有開燈,但是燈光師會給她的臉部特寫,很長的特寫。


    “最後一遍。”


    “好!”


    林清瑜第n次舉笛,這次沒有奏響音符,隻是手指假意的動了動。


    她感覺有什麽東西要在心中破土而出了,可笛音會擾亂她的冥想。


    決意赴死……


    林清瑜迴想著顧偌表演劉三小姐時的諸多細節。


    她的演技讓張琮億都為之驚歎。


    她記得顧偌演劉三小姐的時候,眼神沒有焦距,這種空洞的真實感非常催人淚下。


    林清瑜嚐試著緩緩轉動著眼珠子,投望到季凜的身上,像是在看著他,又像是穿透他在看他身後的景物。


    一種傀儡般毫無生機的死氣由內而外逸散。


    季凜緊緊皺眉:“停!”


    林清瑜的狀態頃刻被打斷。


    破土的嫩芽剛萌發就被掐死在了搖籃之中。


    “清瑜,天色不早了,我們迴去吧!”


    林清瑜點了點頭,將笛子收起來:“嗯,季凜,謝謝你啊!”


    季凜無所謂的說道:“反正也沒事做,舉手之勞。”


    兩人走在路上,對剛才的表演進行總結。


    快到門口的時候,季凜突然止了步子,側眸看她的臉。


    林清瑜疑惑的與他對視,發現他墨色的瞳仁中藏著很深的她看不懂的情緒。


    她以為他要說什麽很重要的話,才會用這種認真的眼神,沒想到他沉默了半晌,又挪開了目光。


    “清瑜,剛才你表演的不是紫玉吧?”他說。


    原來是這個。


    林清瑜笑了笑:“的確。”


    她試圖重現顧偌表演劉三小姐的現場,好從中得到啟發。


    都是要赴死的人,為何差別這麽大?如果她能參透顧偌演劉三小姐的技巧的話,她應該也能抓住演紫玉赴死的技巧。


    “你表演的那個人身上的死氣太重了,對人世毫無眷戀,好像這個世界都在薄待她,但是紫玉不一樣,紫玉有哈塔瑪有趙無影有淩策,小時候也是被父母寵到大的。”


    “這個確實。”


    劉三小姐一生都不好過,爹不疼娘不愛,徒有千金小姐的身份,最終還要被逼嫁給一個紈絝子弟。


    可以說,她幾乎是帶著怨恨去死的。


    “如果收斂下死氣,露出更幸福一點的表情,應該就和紫玉要死去之前的心情相同了。”


    林清瑜聽在耳裏,記在心下:“嗯。”


    “明天見。”


    “明天見。”


    兩人分道揚鑣。


    林清瑜心情輕鬆的迴了房。


    季凜在她的身影消失後,才慢慢收迴視線。


    明天她的戲就拍完了,這部戲拍完之後兩人應該沒什麽交集了,想到這裏,他竟有些失落。


    可能是因為她像許栩的緣故。


    而林清瑜迴到房間,其他人竟然都不在,隻有她一個人。


    趕緊給俞念打個電話。


    “喂,念念,你在哪兒呢?導演他們什麽時候收工啊!”


    那端傳來很多雜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狀況,其中還包括景顧張狂的大笑。


    電話通了,竟然沒人理她。


    八成仨人又瘋上了。


    耐心的等了一會兒,俞念清脆的聲音傳過來:“景顧這貨搶我手機,林姐姐,你剛才說什麽?”


    林清瑜將話重複了一遍。


    俞念說:“早收工了啊!導演請客吃飯,大家都去市中心了,我和俞風景顧在野炊。”


    林清瑜聽言憤恨的淚眼汪汪咬手指:“野炊為什麽不帶上我?”


    俞念嘻嘻直笑:“你和季凜大帥比在一起,我怎麽能辣手摧桃花呢?祁總雖然很好,但是人要有多項選擇啊是不是?”


    林清瑜默然無語。


    那端俞風嗓音很低的響起,帶著些許冷意:“多項選擇?”


    俞念方覺自己說錯話,匆匆忙忙扔了句“林姐姐,我們大概九點迴來”就掛了。


    “……”


    這群有好事不帶自己的損友!


    絕交兩分鍾!


    林清瑜強行冷靜了下來,繼續揣摩未突破的戲。


    曲紫玉的人生很跌宕,但一生都活在幸福中,被眾人的關心和寵愛所包圍,從未感到過真正的絕望。


    這樣的人內心純善,也懂得為別人付出,甚至覺得為別人付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看到整個武林都被拜月教教主攪得天翻地覆,烏煙瘴氣,決定要為蒼生做些什麽,選擇這條道路的時候,她也很慶幸自己擁有著拯救大家於苦海的能力。


    所以,對於即將死去這件事她沒有怨恨沒有憤怒欣然接受,樂觀堅強。


    如何恰到好處的拿捏其中的感情呢?


    閉上眼睛,努力迴想顧偌飾演劉三小姐的場麵,半個小時後,猛地頓悟。


    林清瑜將笛子舉放到嘴邊,輕輕的吹著,隨著笛音的高音轉換或皺眉或顰笑,好似全身心沉浸在笛音之中。


    偶爾窗外傳來奇怪的蟲鳴,她也會眨眨睫毛,流露一絲波動。


    她沒有多少表情,就像是平常時一個人靜坐沉思一樣,安靜又淡然。


    對!


    就是這種感覺!


    那天顧偌表演的時候一直在看張琮億,目不轉睛,又卻會時不時的蹙眉眨眼。


    她不是在看張琮億!


    她看的是一盞安靜燃燒的蠟燭,隨時會被窗外的風吹滅的蠟燭,這是電視劇中的原場景!


    這根蠟燭象征著劉三小姐浮沉多舛的一生,用來暗示她的心理活動,而曲紫玉沒有蠟燭,陪伴她的身邊之物是這把笛子。


    以笛寄情再好不過,既能體現她的心情,又能表達諸多深切的感情,比單調的臉麵表情豐富得多。


    林清瑜喜不自勝的露出了笑容。


    又攻克了一個難關。


    明天一定會沒問題了。


    抱著這個念頭,林清瑜又練習了幾遍,越來越滿意之後,打開手機查飛機票。


    她好想林母。


    不知道她不在的時候,她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白頭發有沒有多,天氣變冷她有沒有多穿點。


    “林姐姐,我們迴來啦!”


    俞念興高采烈的說著,拎著一個塑料袋進來,身後跟著俞風和景顧。


    林清瑜座位都沒選,手一抖,把界麵給關了。


    待會再買好了,看向俞念手中的袋子:“給我帶的啥?”


    景顧說:“烤野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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