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奕馳說,“人都會這樣,這是通行,所謂感同身受,都需要親生經曆過,才會了解,否則即使有相同的情緒,那也是不飽滿的。”、


    沈酒兒說:“你說的比我說的距離,但我的意思,也就是那個意思了……”


    這最後的半日時光,喬奕馳並不想浪費,他能爭取到的,就是每時每刻都跟沈酒兒在一起,用盡全力的在一起。


    明明隻是短暫的分別,卻有種生死離別的感覺。


    但似乎老天爺知道他們要分別了,故意給他們找事兒似得,兩人剛迴到家中,還沒來得及纏綿會兒,喬奕馳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電話是喬父打來的。


    喬父說:“雖然你可能不太想知道,但那個人……今天做手術,他選擇了在t市做,地點就在你朋友所在的那家醫院,一直瞞著你,是他不讓說,但……”


    喬父頓了下,才說:“但,他選擇留在t市的醫院做,目的是什麽,你應該可以猜出來。”


    喬父雖然說的不明顯,但喬奕馳已經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那個人的病,並不算輕,手術風險也很大,可能今天進去後,就未必出的來。


    喬父是個通情理的,他怕喬奕馳留下遺憾,最後關頭,還是將事情告訴了他。


    喬父說:“阿馳啊,所謂極致的恨,其實都伴隨著極致的愛,你已經長大成人了,許多事情也該漸漸懂得其中的不得已……”


    喬奕馳說:“我知道的,父親。”


    喬父點頭:“你知道就好……”


    又說:“阿馳啊,最後,我還有一句話要說,你和酒兒如今在一起了,酒兒是個不錯的姑娘,但她和你一樣,少年時候都遭遇家庭變故,而且她的問題,比你還要更嚴重……如今你們走到了一起,她雖然沒有明確說會嫁給你,但也等於是將自己的一生都放在了你身上,而你,隻有拯救了你自己,才有能力去拯救她……知道嗎?”


    喬奕馳抿著唇,再次點點頭:“我知道,父親。”


    ……


    喬奕馳決定要去醫院看望江父,沈酒兒沒有反對,並且與她一同前去。


    沈酒兒說:“其實,我覺得江辰翥的名字,也挺好聽的,就是多少有點……恩,不習慣吧。”


    喬奕馳說:“那個名字,我並不討厭,因為那是我爺爺給我取的,可惜他去世的很早,我六歲那年,就離開了。”


    沈酒兒眼眸輕閃,沒想到這無意中開玩笑的一說,還勾起喬奕馳的悲傷往事了。


    喬奕馳接著說:“其實最開始,我是挺恨他的,所以我的名字和姓氏,也是我主動提出要改的,但是其實再見到他,我內心的真實感受是,好像也沒有那麽恨了,因為現在我和我母親生活的很好,過去的磨難沒有讓我們的人生徹底毀掉,我覺得這就是幸運的,我沒有原諒,隻是,不想去計較了……”


    沈酒兒輕咬著唇瓣,沒說話。


    她做不到喬奕馳那樣的豁達,因為她的母親沒有喬奕馳母親那樣的幸運,還可以遇到一個知她冷暖,懂她悲歡的人。


    有時候想想,她的放不開,似乎也跟母親的放不開有點關係。


    沈酒兒沉默,喬奕馳也幹脆選擇了沉默。


    兩人很快到了醫院,屈玉琢聽說他來了,便也過來了。


    雖然他不是這場手術的主治醫生。


    屈玉琢說:“這次主刀的是我們醫院的王主任,他是這方麵的專家,國內也是數得上名的,不過……不過你還是需要有心理準備、”


    喬奕馳應了一聲,說:“我明白。”


    屈玉琢看了一眼時間,說:“大概距離手術開始,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你現在可以去看看他,跟他說說幾句話,對他的手術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喬奕馳應了一聲,但進門前,他還是做足了心理建設,好一會兒,才進門。


    沈酒兒沒有跟著一塊進去,喬奕馳說,你也可以進去的。


    沈酒兒笑:“這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事情,我進去,反而尷尬……”


    頓了下,沈酒兒道:“屈醫生,我聽說你曾經是個非常出色的心理醫生,那你覺得一個人小時候的創傷,會對這個人的成長很深遠嗎?”


    屈玉琢說:“理論上說,的確是深遠的,但這個深遠的發展,其實有兩個方向,一個是好的一麵,一個是不好的一麵,比如同樣是遭遇父母毒打,那長大之後的孩子,可能人性淡漠,人情淡薄,成為曾經他父母那樣的施暴者。


    但也有另一方麵,因為自己遭受過那種痛苦,所以不想再讓別人遭遇,尤其是讓自己成為那樣的人。因為不想再遭遇痛苦,所以很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強大而勇敢的人……”


    沈酒兒眼眸閃了閃,問:“那會不會,有另外一種人,他們……恩,沒有成為施暴者,但也不算變得很強大,隻是因為曾經遭受過的苦難,成為了一個對某些事物產生恐懼的人,比如父母遭遇過背叛,讓她對婚姻產生恐懼甚至排斥,比如曾經遭受過毒打,從而變得淡笑怯懦,甚至心理方麵,產生了非常大的不好影響……”


    屈玉琢說:“當然存在,而且我想說的是,這部分人的比例,還是很高的。”


    “那你……”


    “我剛才為什麽不說?”屈玉琢笑:“但我不說,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嗎?其實人都是複雜的,不同的機遇對人的影響,千差萬別,而作為心理醫生,也隻是將一個大概的,可能的印象告訴你,並不一定完全適用,但或許多多少少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影子……不過,對待一件事情的看法或許有相似之處,但打算怎麽做,卻又是另外一件事……”


    沈酒兒怔了下,跟著笑:“你這些話,不太像一個心理醫生說的話、”


    “因為我現在並不是一個心理醫生,而是一個外科醫生……而且……”


    屈玉琢頓了下:“而且,我並不覺得你需要做心理治療,因為你,其實已經有自己的決定,而且,解決了自己的心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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