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還在盛開,夜已經漸深,盡管街道上人影依舊繁多,盡管兩個丫頭的興致仍舊比較濃,但我不得不將這樣輕鬆相處的情景打破。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九點四十三分。“尹恩靜,我先送你迴去吧。”話一出口,水晶這丫頭頓時就不高興了。“惟(幹嘛)?連十點鍾都還沒到呢,幹嘛讓歐尼這麽早迴家?歐巴你是不是有些保護過度了!”盡管帶著口罩,但我的腦海裏已經自動補出了她齜牙咧嘴的樣子。


    “她明天早上有vj考核,哦,對了,忘記和你說了,屋裏恩靜現在可是《runningman》的vj了。”頂著這麽一個光環的尹恩靜真的讓我很是驕傲,同時,也讓我壓力倍增。我看了眼尹恩靜,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在一個很短暫的瞬間,把這個動作看在眼裏的水晶臉上,閃現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不過她很快就恢複自然,沒有人發覺。


    被我誇讚了的尹恩靜倒沒覺得有什麽害羞的,相反我的那一個摸頭的動作更讓她局促。她的兩腮略微紅了紅,側頭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後對著水晶開口說:“可惜我進rm進的有點晚,不然就可以拍到水晶你了,要是我拍的話一定把鏡頭都鎖定在水晶你的身上,把你給拍的美美的。”尹恩靜一邊說著,一邊還搞怪的模仿出端著攝像機的樣子去拍水晶。而水晶見狀,也很配合的進入到錄製狀態,兩個異次元的家夥將我晾到一邊,情景劇玩的是相當的嗨。


    站在一邊看著她們倆,無奈的笑了笑,動了動胳膊,一把把抱著虛擬攝像機到處亂跑的尹恩靜按住。“呀,瘋夠了沒,趕緊迴家給我複習去,要是明天考核不過,你就死定了。”我一邊說著,一邊帶著點玩笑氣氛的捏住尹恩靜的臉。一旁的水晶見了我的動作想都沒想,那隻纖細的胳膊閃電般的伸出,有力的手指精準的夾住了我臉頰上的肉,然後……然後就一點也不留情的給擰了起來。


    “呀,你想死嗎?”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洶湧而至,被掐住臉的我趕緊一把伸手按住水晶的胳膊,可是這丫頭壓根就不打算鬆開,我對著她的胳膊略微一使力,她手指上的力度便又增加了一分,臉上的疼痛更加劇烈。按住她的胳膊的我底氣有些不足的瞪著水晶說:“還不快鬆開!”不過水晶顯然不吃我這一套,她自顧自的一邊扭著還一邊嘴裏碎碎念道:“以後不準在欺負恩靜歐尼,也不準再捏我的臉了,啊拉幾。”


    暫時拿捏住我的水晶手歡快的向上提了提,臉上有那麽幾分小得意。而本來站在我邊上的尹恩靜,則是很幹脆的歪著腦袋站去了水晶那一邊,她把雙手交叉抱著,眼裏滿是促狹的味道。一時間拿這兩個丫頭沒辦法,我挑了挑眉毛,隻得妥協。得到妥協的水晶其實也隻是抱著玩笑的心態,她很痛快的鬆開了手,好像對於能捏到我的臉這件事,她更加開心。


    揉了揉變紅的臉,我抹了抹額頭。“好了,到了迴家時間了,水晶你先陪我一起送你歐尼迴家。”


    結束玩鬧的水晶沒有異議的點了點頭,我們三人一齊朝公交車站走去。上了直達恩靜家的5440路公車,找到位置坐了下來,恩靜和水晶坐在一排,我則坐在她們的後麵。前麵的窗戶被打開,兩個人的發絲和發香撲麵而來,因為電視劇而留下劉海的水晶到現在一直沒有換過發型,水晶說很多人喜歡她現在的空氣劉海,所以打算到下一次活動前都不換了。而尹恩靜也是一如既往的丸子頭,兩人不知怎麽的,很巧合的同時用手撩起了頭發,坐在她們後麵的我將她們的這個動作給看的一清二楚,兩個人的指甲都泛著好看的顏色。丸子頭和空氣劉海,我依稀記得,都是我提到過覺得很好看的發型。


    沒多久,公交車停在了尹恩靜家附近,我們三人一起下了車,她們兩個拉著手又笑著說了好一會。然後互相招了招手,尹恩靜拿出手機對我搖了搖,轉身上了樓。夜晚溫度開始降了下來,可惜我沒有能脫給水晶的外套。“送你迴去吧。”我說。水晶恩了一聲沒有說話。重新走進公交車站,我按著站牌上找去水晶家的路線。隻是在我找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是尹恩靜發過來的一條短信。


    “歐巴,去咖啡店吧,關於她歐尼的事情,我覺得你的話,還是能起到一點寬慰的作用的。”


    讀完短信,我迴頭看了看在馬路牙子上踮著腳尖的水晶,她的表情很淡。我歎了口氣,把手機放迴口袋,沒有再查路線,而是走到水晶身邊,我對著她擺了擺頭。“走吧,去喝杯咖啡。”說完率先走出公交車站,水晶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隨便找了一家咖啡店走進去,坐定下來的我在想著措辭。不料水晶率先開口.


    “其實我還好,相比起來,歐尼現在承受的壓力更大,可以說是大到連我都難以看見全部。從發生那件事情的那一天到現在,歐尼隻迴家過一次,我知道她很累了,可是她還是會跟我說著安慰的話,她在外麵處理著公司和品牌的事情,頂著輿論的壓力,同時還不忘迴來安慰我。而我,還是一如既往的什麽也做不了。”水晶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沒有一絲波動,她的話裏帶著一道淺淺的傷口,傷口裏,有很深很深的疲憊。被這種涼意入侵的我,胸腔附近的肌肉不可抑製的收縮,蜷緊。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和金泰妍很像?”我暫時撇開鄭秀妍的事情,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而且還提到了有些敏感的人物,少時成員。


    不過和我相處過一段時間的水晶已經能很迅速,很透徹的理解我的話,而且對於我提到少時成員,她沒有一絲不快。相反地,她蒼白的笑了笑,點了點頭:“恩,歐尼們說過,在責怪自己這一點上,我和泰妍歐尼一樣,都做的很出色。”


    “不止是出色這麽簡單了,應該說是倔強固執,我本來以為徐賢已經夠固執的了,沒想到和你們一比,完全是大巫見小巫。你們總是習慣把太多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上次我已經跟你講過這些了,不過看樣子光憑幾句話,根本沒用。那麽,我就來講講我的故事吧。”


    “你的故事。”水晶好看的眉毛糾結在一起,身體前傾,好像是對我的故事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


    “沒錯,是我的故事。”我嘴唇蠕動著,唇上唇下的胡渣筆直如刀鋒,與她相反的,我向後靠在了椅背上,最大程度的放鬆著身體,頭一次,瞳孔像水晶那樣放空。


    “其實說出來不怕你笑,從小的時候,我就對文學這玩意表現出極大的關心,不管上學還是在家,總會找些時間出來,在筆記本上寫些東西,傷春悲秋的矯揉做作的句子幾句,而自己還在那沾沾自喜,以為是字字珠璣。我一邊寫著,一邊開始看那些大家寫的東西。像我那個年紀,可以很負責任的說,不管是誰,一旦沾上文藝這個屬性,腦袋裏必定會鑽出很多奇特的想法。


    好一點的,走到正確方向上的,或許長大後會成為一個作家。而像我這種的,則是隻想不做,在別人老老實實學習的時候,我覺得太壓抑,必須得逃離才行。所以離家出走這件事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家常便飯,關於旅行,我好像也是中了毒。再到後來,接觸到一些新興的東西,開始憧憬你們這些idol在節目裏所經曆的一切,在藝能節目裏麵搞笑的聊天,在真人秀節目裏和朋友聚會,偶爾會跑去紐約,洛杉磯,東京。那時候的我覺得,哪怕隻是出現在首爾街頭買一杯咖啡,能有這樣的生活,便已經足夠好了。所以到最後,在傷害了家人很多次以後,我終於是在他們心髒上麵割了最重的一刀。來到首爾,整整半年,杳無音信。”說到這裏,水晶一刻不停的看著我,緊緊抿著下唇,我端起麵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你知道嗎,當我重新打開手機的時候,未接來電有多少通嗎?足足387通!而未讀短信,同樣有上百條。我就那樣坐在宿舍狹窄的床上,一條條的看著,直到看到那條父親患病的短信,你能理解我當時的心情嗎?”說著說著,我端起咖啡杯的手開始止不住的在抖,情緒這玩意開始有如脫韁的野馬。“你知道嗎?我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做不了!”我舔著嘴唇,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麵,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或許是我剛剛的那一句話有些大聲,四圍不斷有目光投射過來,不過水晶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被嚇到的樣子,她很鎮定的望著我,待我把咖啡杯放到桌子上麵,她很突兀的伸出手,和之前掐我的臉時候的動作一樣突兀,如玉藕般光滑的胳膊從桌子的那一頭遊到了我這一頭,溫暖的手掌貼了上來,一把握住了我的手。顫抖在一瞬間停住,那溫潤的觸感來的太突然,太柔和。在這樣的觸感中,我深唿吸了整整兩分鍾,才平複下心情,恢複鎮定的我不著痕跡的將手從她的手心中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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