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綺踉蹌後退一步,差點又摔倒。

    氣不打一處來。

    猛地站直了,大聲道:“喬遠,你給我站住!”

    喬遠一愣,倏然止步了。

    轉過身,眼睛一眯,上下打量她兩眼。

    晏清綺鬆一口氣,揚著下巴走到他跟前去,“給我道歉,你今天必須給我道歉!”

    “我說,”喬遠挑眉一笑,“你他媽是不是有病?有病就上醫院。”

    居高臨下,倨傲散漫。

    竟是根本不問她是誰,也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裏。

    晏清綺被噎了一下,一張臉都漲得通紅,氣急敗壞道:“你敢這樣和我說話!你知道我是誰嗎?”

    “嗬。”喬遠意味不明地又笑一下,轉身就走。

    “我是晏平陽的女兒!”晏清綺看著他的背影高聲道,“我爺爺是晏雲瀚,你撞我兩次,一句道歉都沒有就想走,不想在雲京混了嗎?”

    喬遠聞言一愣,再次停下。

    慢慢轉過身來,眼眸深深地看著她。

    “怕了吧?”晏清綺唇角勾了一道得意的弧度,走兩步到他眼前,抬眸道,“那就趕緊給我道歉,本小姐心情一好,說不定就不和你計較了。”

    “晏平陽的女兒?”喬遠突然道。

    “對。”

    “晏雲瀚的孫女?”喬遠盯著她,又道。

    “是啊,你……”

    她話音未落,喬遠突然伸手掐住她下巴,俯身咬牙道:“我他媽這輩子最討厭姓晏的,明白嗎?”

    晏清綺一愣,神色怔怔地看著他。

    “有多遠滾多遠!”

    喬遠冷笑一聲,大手在她臉上拍兩下,直起身,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晏清綺看著他的背影,一張臉倏然滾燙。

    說不出話來。

    喬遠一行人很快出了會所。

    眼見他神色冷峻,邊上跟著的一個男人嗬嗬調笑道:“剛才那小妞,倒好像對四哥有意,胡攪蠻纏的。”

    “我也覺得。”

    另外一個人存心調節氣氛,跟著打趣了一聲,眼見喬遠一點反應都沒有,默默噤聲了。

    很快到了停車的地方。

    喬遠站定,迴頭道:“我有點事,不用跟著了。”

    “

    不行啊。”手邊一個男人連忙道,“夫人說了,這幾天家裏不太平,我們得隨時保護您的安全。”

    “我說話聽不懂啊!”喬遠緊緊蹙眉,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這……”

    男人正遲疑,聽到喬遠身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很快掏出來,接聽。

    喚道:“姐。”

    “阿遠,你在哪呢?”喬晞在那邊問了一句。

    “外麵,這會有點事,你有話快說。”

    “什麽事比我還要重要?”喬晞沒好氣嗤一聲,“你快點過來,我這邊有點緊急事找你。”

    “……”喬遠一愣,“沒空。”

    “沒空也得來,我給你半小時時間。”

    “我真有事。”

    “性命攸關嗎?”

    喬遠伸手在眉頭按了按,“薑衿她出了點事,我得去學校看看。”

    “薑衿薑衿薑衿!”喬晞脾氣一下子上來,沒好氣道,“女人重要還是姐姐重要?我怎麽有你這麽個沒良心的弟弟!你忘了,你初三那年,打架剩下半條命,是誰冒著大雪找到你的,還有啊……”

    “行行行!”喬遠不等她說完,直接打斷了,“知道你最好了,我現在就過來,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喬晞樂得一笑。

    “你真是我親姐!”喬遠歎了一口氣,掛斷電話。

    朝身後幾人道:“走了。”

    “迴孟宅嗎?”有人不確定地問了一句。

    喬遠看他一眼,“這不廢話?!”

    “哎。”男人樂顛顛笑起來,連忙替他拉開後座門。

    喬遠一貓腰鑽了進去。

    莫可奈何。

    薑衿挨了一耳光,遲點去看也是一樣的。

    自個這姐姐卻不一樣,疏忽了那鬧脾氣就得好久,非得好一頓哄勸不可。

    還是先緊著她算了。

    他蹙眉想想,看了眼時間,也就先沒給薑衿打電話了。

    ——

    星期三,上午。

    薑衿請了假,早早到了四院。

    排隊掛號。

    楚玉英那一巴掌對她來說太重了,她自然心知肚明。

    尤其太突然。

    那響聲一直迴蕩在耳邊,幾

    天也不曾消退,根本沒有一絲好轉。

    睡覺的時候得左側臥,她覺得心慌,好幾天都沒有睡踏實,上課的時候得坐第一排,孟佳嫵都有意見,好在臨近期末考,被她兩句話糊弄了過去。

    胡思亂想著,薑衿伸手將帽子往下扯了點。

    拿了身份證遞進窗口,笑笑道:“耳鼻喉科,專家號。”

    “十五。”

    “嗯。”薑衿遞了零錢,拿了掛號單,轉身去大廳裏看科室分布圖。

    四樓東南角,c區。

    和晏少卿他們不在一層樓上,應該不至於碰見。

    薑衿鬆了一口氣,乘電梯上樓。

    在樓道裏等了足足四十分鍾,見到醫生。

    好幾項檢查再做完,從醫生辦公室裏出來,已經將近十一點。

    她捏著診斷單,坐在一樓大廳靠椅上發呆。

    低著頭,看著多出的那一項“耳神經中度損傷”,半天迴不過神來。

    捏著單子的一隻手忍不住發抖。

    半晌,她麵無表情地將診斷單對折起來,再對折,折成小小一塊,連同手上買好的一大堆藥,塞進了背包裏。

    站起身,又將帽子往下扯了點,連額頭、耳朵都遮住,隻留下小小一張臉。

    緊了緊手中的手提袋,乘電梯上三樓了。

    很快到了晏少卿辦公室外麵。

    人還挺多,拿著ct片、各種化驗單出出進進,辦公室門一直半開著。

    她也沒進去,靠在牆壁上,往裏看著晏少卿。

    晏少卿一直側著身,眼睛大部分時間盯在電腦上,薄唇微動,麵色淡淡地說著話,看上去非常專注認真。

    薑衿癡戀般看著他的臉,目光又下移,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他外麵穿著白大褂,幹淨潔白,微微刺眼。

    她看著看著,都覺得眼睛疼了,低下頭去,抬手揉了揉眼睛。

    再抬頭,就對上晏少卿意外的目光。

    晏少卿明顯愣一下,對桌邊坐著的男人說了句什麽,站起身,抬步就走了出來。

    很快到她跟前,疑惑道:“怎麽過來也不說一聲?沒課嗎?”

    “早上後幾節沒課。”薑衿仰頭笑笑,“我就把給你的聖誕禮物送來啦,接下來兩周要考試,很忙的,我都沒時間見你了。”

    她說話間將拎著的手提袋遞了過去。

    晏少卿伸手接了,垂眸看一眼,笑笑道:“圍巾呀?”

    “嗯。”薑衿抿抿唇,“我織的。”

    晏少卿一愣,神色明顯詫異,伸手捏捏她臉蛋,“怎麽你還會織圍巾?”

    “剛學的,織的也不好看。”薑衿彎著眼睛笑了笑,又不由自主伸手,將毛線帽的右側往下拉了拉。

    晏少卿這才注意到她戴了一頂柔軟的米白色毛線帽。

    看上去,一張臉越發小了些。

    忍不住一笑,柔聲道:“這幾天冷了些,過幾天有雪,穿厚點,考試時候別感冒了。”

    “嗯。”薑衿點點頭,目光仍是落在他手裏的袋子上,仰頭要求道,“你圍上圍巾吧,我看看好不好看。”

    “現在?”晏少卿一愣,“馬上下班了,下班了圍,順便帶你一起吃飯。”

    “我現在就要走了。”薑衿蹙眉道,“下午還有課,沒時間和你一起吃飯了。”

    “……”晏少卿疑惑地看她一眼。

    半晌,也沒多想,低頭將圍巾從手提袋裏拿了出來。

    沒注意——

    一張掛號單從他那一麵輕飄飄地落地了。

    薑衿看病的時候,順手將自己拿的那一張塞到了手提袋裏去。

    “怎麽樣?”晏少卿一隻手將圍巾在脖子上繞了一圈,淺笑著問薑衿。

    “嗯。”薑衿偏頭打量他一眼,心滿意足地笑了笑,“真好看,其實你不管怎麽樣都好看的。”

    “就沒見過你這麽甜的嘴。”晏少卿都樂了,抬手在她嘴角輕輕捏了一下,原本習慣性要揉揉她頭發,看見她帽子又愣了,轉而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那我就走了。”薑衿眯起眼睛笑道,“你還沒給我聖誕禮物呢,我要複習也沒時間見你了,和明年的一起給吧。”

    “……”

    晏少卿無奈地勾勾唇,“好。”

    “那我走了。”薑衿抿抿唇,抬起一隻手朝他搖兩下。

    “晏醫生!”

    身後一聲喊突然打斷了晏少卿的思緒,也忘了剛才想叮嚀什麽了,點頭道:“路上小心。”

    “嗯,我走了。”

    薑衿伸手活動了一下背包帶,倒退兩步,轉身走了。

    她穿著一件白色短

    款羽絨服,戴著帽子,越發顯得單薄瘦小,後麵卻背了挺大一個雙肩包,鼓鼓的,好像很重。

    也沒迴頭。

    晏少卿看著她,莫名其妙的,有點心疼。

    輕輕歎一聲,先取了圍巾裝進袋子裏,轉身就往辦公室走。

    走兩步又停下。

    側身看著剛才落在腳邊的掛號單。

    樓道上隔一會就有人打掃,向來幹淨。

    而且——

    他剛才出來的時候,外麵這一塊分明是幹幹淨淨的。

    那丫頭來醫院看病了?

    這念頭突然閃過,晏少卿一俯身,撿起了地上的掛號單。

    薑衿、耳鼻喉科……

    還是專家號?

    他拎著圍巾進了辦公室,蹙眉想想,先將等著的兩個病人打發了。

    算一下後麵應該再沒人,起身去四樓。

    馬上下班,走廊裏人少了些,他捏著掛號單,抬手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

    “請進。”

    裏麵坐診的老教授一抬眸就愣了,笑笑道:“你這會怎麽有空過來了?”

    “有點事麻煩您。”晏少卿淺笑一下,將手裏的掛號單遞過去,征詢道,“這姑娘您有印象嗎?上午過來您這就診的。”

    “哦。”老醫生看一眼,點頭道,“有印象,早上就來這麽一個小姑娘。”

    “穿羽絨服,背個包,戴了個毛線帽?”晏少卿確認一遍。

    “是,沒錯。”老教授動動鼠標,直接將就診記錄調出來,邊看邊道,“是外傷性耳鼓膜穿孔,伴有中度耳神經損傷,……我多問了兩句,說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你說現在這人,哎,真是的,誰對水靈靈一小姑娘下這麽重的手,情況還挺嚴重,很有可能右耳失聰,有幸治好了聽力肯定也……”

    老教授正說話,不經意抬眸看見晏少卿的臉色,狠狠愣了一下。

    遲疑道:“那姑娘……你認識?”

    晏少卿捏著掛號單的手指顫了兩下,臉上連一絲笑意也擠不出來,半晌,伸手在額頭按了按,緩了一口氣,迴話道:“嗯。是我女朋友。真是麻煩您了,我先走一步。”

    他話音落地,直接轉身出了門,身後的老教授半晌沒迴過神。

    女朋友?

    小晏這都有女朋友了?

    他還想把自己醫科大剛畢業的外甥女給人介紹呢!

    ——

    晏少卿捏著那張掛號單,快步下樓。

    雲京的冬天素來冷。

    辦公室有暖氣,外麵沒有,空氣裏都是涼意。

    他沒穿大衣,西裝外套外麵就套了一件白大褂,也根本未曾察覺。

    聯想到薑衿剛才那副樣子,手指都發抖。

    純粹被氣的。

    從小到大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因為生氣心疼,整個人都微微發抖了。

    隻恨不得下一刻就追上那丫頭。

    她把自己當什麽了?

    大老遠跑來,對自己的情況隻字不提,就為了給他送一條圍巾?

    去他媽的圍巾!

    他眼下想起來,都覺得那條圍巾簡直燙手。

    親手織的?

    自己都那個樣子了,竟然還有心思親手織圍巾給她?

    這丫頭心是怎麽長的,自己都感覺不到痛嗎?

    薑衿啊薑衿,簡直氣死他了。

    晏少卿覺得心裏有一團火滾滾燃燒著,他想親手捏碎她,看看她到底會不會覺得疼。

    太緊迫太焦心。

    他一路走到醫院門口,才突然反應過來,薑衿已經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了。

    他憑著兩條腿,怎麽可能追的上?

    晏少卿立在冰冷的空氣裏,深深唿吸一下,轉身又往自己辦公室走。

    車鑰匙和錢包都在上麵。

    一邊走,一邊將手裏的掛號單攥緊再攥緊,揉成了小小一團,塞進口袋裏。

    碰到手機了。

    他直接拿出手機,給薑衿撥了過去。

    “晏哥哥。”薑衿在電話裏笑著喚了一聲。

    還笑?

    晏少卿緊緊擰著眉,臉色簡直不能更難看,沉聲道:“你到哪了?”

    “啊?”

    “啊什麽?問你現在人在哪?”

    “已經走了呀,”薑衿聲音輕柔道,“我已經坐上出租車了,走了好一會了,你下班了吧?不用找我吃飯。”

    “出租車走哪了?”晏少卿又問。

    薑衿一愣,沒吭聲。

    半晌,聲音輕鬆道:“走到柳桐路了。”

    “柳桐路?”晏少卿蹙眉想想,直接道,“讓司機掉個頭,迴來。我在醫院門口等你。”

    “啊?”

    “我說讓司機掉個頭……”

    晏少卿正說話,突然一愣,聲音冷硬道:“你到底在哪?”

    薑衿又沒吭聲了。

    “薑衿!”晏少卿握著手機的一隻手猛地攥緊,步子也停了,連名帶姓喚一句,耐著性子道,“我再問你一遍,就現在,此時此刻,你在哪?”

    電話裏傳來薑衿淺淺的唿吸聲,“我在十字路口地鐵站。”

    地鐵站?

    晏少卿轉身朝醫院大門口看一眼,直接命令道:“原地等著,我現在過來。”

    “晏……”

    薑衿還沒來得及再說話,晏少卿直接掛斷了。

    她拿下手機,愣了許久。

    也有點想不通,晏少卿突然間怎麽了。

    隔著電話,她能聽到他壓抑的怒氣,可剛才還好好的啊,她離開的時候還一切正常。

    她原本想坐車迴學校的。

    可其實又不想迴去。

    就和每次一樣,她看到晏少卿,總想賴在他身邊,一直陪著他,哪怕什麽也不做,都覺得踏實又開心。

    可她不敢。

    她一個耳朵聽不見了。

    晏哥哥要是察覺了怎麽辦?

    會不會不要她?

    如果不會不要她,肯定會心疼生氣憤怒吧?

    無論哪一樣,她也不希望。

    不希望他嫌棄不要她,也不希望他一次又一次因為她動怒心疼。

    他煩惱,她會比他更煩惱。

    他生氣,她看著他生氣,也會煩惱不舍。

    不想讓他知道,可是也不想就這麽見一麵就離開他,她順著醫院門口一直走,走啊走啊,就走到地鐵站了。

    很冷,冰冷的風吹在臉上跟刀子一樣。

    她就坐在地鐵入口處的台階上,不知如何是好了。

    反正也沒事,坐一會就坐一會吧,這一坐,就坐了十幾分鍾。

    邊上人來人往,她接受了許多行人目光。

    卻也毫無感覺。

    看上去就好像一座陷入思考的雕像。

    晏少卿的電話打斷了她的發呆,薑衿低

    著頭,咬唇想了半晌,突然狠狠愣了一下。

    連忙將背包取下來,拉鏈扯到最大,伸手進去掏。

    來來迴迴翻了兩遍,整個人都石化了。

    她進去看病,醫生將她那一張掛號單還迴來,她順手就塞袋子裏了。

    那袋子……

    袋子裏裝著圍巾,一起給晏少卿了。

    他知道了?

    這樣想著,薑衿整個人都被嚇了一條,直接站起身,背包“啪”一聲落在地上,藥瓶藥盒都滾了一地。

    聲音驚動了她,她一愣,又連忙蹲下身去撿東西。

    正撿著,眼前出現了一隻腳。

    黑皮鞋鋥亮泛光,一絲灰塵也沒有,再往上,就是黑色西裝褲和一片白色。

    薑衿握著藥瓶的手指緊了緊,沒抬頭,飛快地將所有東西裝了迴去,拉上拉鏈,提起背包起身了。

    晏少卿麵無表情,垂眸審視著她。

    薑衿咬咬唇,遲疑道:“晏哥哥……”

    “你今天來醫院幹什麽的?”晏少卿冷聲問。

    “給你送圍巾的。”

    “薑衿!”晏少卿聲音陡然嚴厲一分,“你今天來醫院到底幹什麽?”

    他一張臉冷峻又嚴厲,高挺端正的鼻子還有些紅,單穿著西裝,外麵就套了件單薄的白大褂,立在人來人往的地鐵入口處,修長筆挺,整個人都和周圍格格不入。

    薑衿抿唇看著他,不說話了。

    晏少卿直接伸手過去,要拿下她帽子。

    薑衿連忙抬手上去,緊緊按住,固執地不讓他碰。

    “鬆手!”晏少卿盯著她眼睛。

    “我不,”薑衿不為所動,更緊地按住帽子,慘白著臉道,“你別動我帽子。”

    “我讓你鬆手!”

    “我讓你不要碰我帽子!”

    “薑衿!”

    “晏哥哥!”薑衿突然崩潰了,眼眶裏淚水一瞬間掉下來,哭求道,“別動別動,你不許碰我的帽子,不許碰!”

    晏少卿捏著帽子的手指突然就僵了。

    目光深深地看她一眼,一把將她整個人都摟到自己懷裏了。

    薑衿也猛地抱緊他,一隻手在他背上胡亂地砸了兩下,嗚嗚地哭出聲來。

    晏少卿微微仰頭,聽著她的聲音,心都

    碎了。

    手臂收緊,將她抱得緊了些,更緊一些,好像這樣,便能壓抑住他心口湧起的陣陣痛意。

    傻丫頭。

    他一直都知道她傻,卻從來沒發現,她就能傻到這種地步。

    在擔心什麽?

    怕他嫌棄不要她?

    還是不想他因此而擔心焦慮?

    可能瞞住一輩子嗎?

    怎麽可能?

    這丫頭心裏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麽?

    晏少卿側過臉,用臉頰在她帽子上摩挲了兩下。

    拍拍她肩膀,扶著她站直了。

    薑衿神色怔怔地看著他,緊緊抿著唇,眼眶通紅,戴著帽子,就有點像兔子了。

    晏少卿伸手將她臉上的淚痕抹幹淨,柔聲哄道:“不看就不看,跟我先迴去好不好?”

    “你……”薑衿怔怔地看著他,遲疑道,“你是知道了嗎?”

    “嗯。”晏少卿也緩緩心緒,用盡量平和自然的語氣道,“知道了。出了事為什麽不告訴我?你知道我得多生氣?你都沒想過,你將我置於何地了?”

    “我……”

    晏少卿冰涼的大手捧著她的臉,低頭看著她眼睛,一臉認真道:“我是你男人,就是你的靠山,有什麽事情都可以找我,不然你預備怎麽辦?”

    他手掌雖冷,說出的話卻帶著濃濃的暖意。

    薑衿神色怔怔地看著他,一撇嘴,又有點想哭了。

    “沒事。”晏少卿揉揉她臉蛋,扯出一個笑容,安撫道,“什麽事都有我。”

    “醫生說我右邊耳朵要聾了。”薑衿看著他,突然道。

    晏少卿一愣,沉聲道:“不會。”

    “真的會聾的。”薑衿站在原地不走,仰頭看著他,一臉茫然道,“耳朵裏都是嗡嗡聲,我好像都聽不見別人說話了,怎麽辦啊?”

    “你怕嗎?”晏少卿也不走了,一臉認真地問她。

    “不怕,我還有一邊能聽見。”薑衿蹙眉想想,嘀咕道,“可這樣我就更配不上你了。”

    晏少卿心尖一顫,突然將她攔腰橫抱起來。

    薑衿嚇了一跳,又尷尬又窘迫,一把揪了他衣領,就想往下跳。

    晏少卿收緊了手臂,一隻手勾著她背包,邊走邊道:“我已經說了,配不配的上你說了不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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