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地海大難不死,迴到大曄出使盛唐,大鬧摘星樓挑惹持盈郡主盛唐權貴,踏上列王山成為普天院比的黑馬,這些際遇都勉強能夠讓性格裏同樣不安分的軒轅鱈天接受。


    那麽這突然躥出來的楊澤偷入列王後山,和皇帝打了一場的行為,又是怎麽一迴事!?


    大殿寂靜無聲,隻有剛才皇帝的怒火,餘音未絕繞梁不去。此時大殿之外候著的那些原本悉悉簌簌表達諸多不滿的昆侖長者,也頓時鴉雀無聲。一切清風雅靜。


    大殿之中,終於緩過一口氣的軒轅鱈天,黑黝黝的眸子深惻惻的盯著楊澤,半晌後深吸了一口氣道,“你還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


    楊澤攤了攤手,“沒有了。”


    但後者的黑瞳仍然充斥了深若潭淵的恍疑,甚至還有一種嗔色。


    楊澤朝她苦笑,“...這個真沒有了。”


    *********


    “夠了!”皇帝弘遠氣魄勃發,帝皇的威嚴四溢,“朕之所以還有耐心跟你說這麽一番話,隻是希望你能有一個讓我並不失望的解釋。告訴我。楊澤,昆侖聖女,你們這麽處心積慮的進入我盛唐列王山,擾亂了我的這個普天院比,到底想要做什麽?”


    “聖上錯了!”楊澤心下一橫,想來避無可避,隻能硬著頭皮頂上去。


    這個時候就連列王山四大長老,都不由覺得此人是不是失心瘋了,他或許根本不清楚他這麽說所導致盛唐皇帝盛怒代表著什麽,雖然曆代聖帝賢明,然而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他皇帝一怒,死無葬身之地!


    皇帝眼睛裏精芒有若實質的凝聚起來。


    “首先我們並不是處心積慮鬧事,列王山院比冠以普天之名乃顯盛唐胸懷之博大,如海川納萬物的胸懷。列王山四聖者長老明智存慧,人人得以求聖而聞道。其次,楊澤和軒轅鱈天雖卻以麵具隱藏真正身份然而聖上和四位長老如果洞察實情,便知道我們有許多麻煩上身,偽裝自己卻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果以我們真正的身份,別說參加院比,還能不能迴到這盛京城都是未知之數...而至於我說聖上錯了,則是我和軒轅鱈天對院比大事並無任何侵擾,我們依據規矩參加院比,最後破除心障來到梨花神樹之下一切遵循院比安排,何來擾亂比試之說。所以陛下這話是錯了。”


    “我錯了?”皇帝匪夷所思,怒極生笑。


    聽到楊澤這番話,幻滅長老頓時附和著眼珠一瞪,“你還有理了!”


    幻生,涅緣,涅法都沒有說話,曆來普天院比實則都沒有太過嚴苛的規矩,他們四長老納徒,隻看結果隻是在盛唐下麵執行的時候設立了諸多規則當然不會真的讓天下任何出身的人都可以參與普天院比,這是需要控製的。而楊澤軒轅鱈天偽裝參與其間對四聖者而言,並不算什麽忤逆破壞規則的行為,隻要是破除心障展現實力登頂神樹至於到底是不是偽裝了身份,這些倒是小節。


    皇帝拂袖,“你若以真實身份參加院比,一路過關斬將,來到列王山,也名正言順,即便再有什麽麻煩,那自然也不是麻煩!而如今全盛唐人都知道是劉福得了院比第一,現在你楊澤冒出來又是何故?這豈不是欺瞞天下人!置我盛唐威嚴於何處?”


    涅緣長老開口道,“如今此事已經無法掩下去了,梨花神樹的幻境中,劉福既是楊澤,阿嬌便是聖女,這件事在所有進入幻境的修行者之中,已是眾人知曉的事實。米已成炊,木已成舟。此事無法改變!”


    “所以他料定了這一切,所以料定朕就拿他沒有辦法,不敢當眾砍了他腦袋麽!”


    “聖上明鑒,楊澤絕無此意。更惶恐不敢!”楊澤垂首。


    “不敢?你有什麽不敢的...”皇帝手袖一振,無形中蕩起一圈令人窒息的真氣,眯著眼,“說...你如此要上山來,到底為了什麽,不要說拜四聖為師這種蠢話,若有半點不屬實,朕現在就打殺了你。”


    楊澤暗暗腹誹,既不知道他探上列王山原因,又否定拜師這個借口,皇帝又怎麽知道他接下來說的話屬不屬實,又以什麽憑據打殺他?所以屬實不屬實,僅在他一念之間。他認為你能活,你就生,他認為你要死,你就死...


    沒有原因,沒有道理可講...隻因為眼前這個男人,他是盛唐的帝王。


    楊澤迎向他的眼睛,沒有如飛蝗般避開,道,“我來救我的兩位兄弟。”


    **********


    “我來救我的兩位兄弟。”


    這番話很平靜的出現在大殿裏。


    本想製止楊澤的軒轅鱈天,頓時心中一陣焦急。如果兩人咬死前來拜師,那麽就算是皇帝,也沒有辦法,難道一怒之下殺了他楊澤,然後留給外界以口實?普天院比第一獲得如此的下場,那麽以後天下人怎麽看皇帝?


    如果說楊澤之前偷偷探上列王山偷竊靈氣,豈不是更會惹得大陸嘩然?列王山的防備竟然有這樣的漏洞?誰還會對擒拿了羅森的四聖者保持強大的敬畏感?所以咬死不承認,列王山拿他們兩人沒有任何辦法。


    但楊澤此時不加掩飾說出自己的目的,這豈不是自投羅網!?


    “家長兄楊闕,二兄楊文淵,一年半前,被打入列王宮軟禁。列王山至高無上,神秘莫測,兩位家兄此次被關入宮中,命如螻蟻,隻怕今生已無任何離開的指望。時常念及兩位兄長對我的好處,楊澤如何可以置之不理,所以隨清平王後出使盛唐,借機探尋列王山,以求拯救兩位兄長的時機。楊澤就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委實沒有任何其他周全的辦法。”


    楊澤頓了頓,“這就是全部。軒轅鱈天在整個過程裏並不知情...隻是因為故交加之被我利用了其追求刺激的心性,闖山冒犯。一切後果,都由我一應承擔。”


    軒轅鱈天眨了眨眼睛,雙目邊沿漸漸泛紅起來。


    她知道楊澤這麽說就是宣告了從現在開始,將她和他一切割離,有昆侖聖女這層身份,楊澤和軒轅鱈天共同擔當,便是他借了她的勢,列王山和皇帝要處理他,也就要處理軒轅鱈天。作為昆侖聖女,軒轅鱈天的身份地位想必列王山要動她,也會無比棘手。楊澤在她護蔭之下,至少能有最低限度的保障。但她也絕對無法輕易脫身。列王山如果打定主意要留軒轅鱈天數年,就算是外部的昆侖長老,想必也無法幹預。


    然而楊澤現在這麽說,就是把軒轅鱈天的這把大傘推開。沒有了軒轅鱈天的這把傘,列王山就不是“處理”他的問題了,沒有任何背景的楊澤,就是刀俎魚肉,任殺任剮。


    這個世界向來以力量為尊而盛唐之所以強大莫不是將這個道理貫徹得極為徹底。誰的拳頭硬就聽誰的。


    昆侖在盛唐沒有列王山的拳頭硬,所以列王山可以裁決一切。包括裁決軒轅鱈天。在這種情況下讓女人擋在自己麵前,這不是他的風格。


    共同犯事的軒轅鱈天被摒開,楊澤已經沒有任何憑借依仗他背後的大曄國根本成為不了他的依仗,當列王山要對他做出裁決,哪怕他楊澤是大曄人心中景仰的英雄,帝國也可以無視因此激起的大曄國所有民怨。


    當初就連自己最喜愛的清平公主都可以流放的帝國皇帝,除去一個楊澤甚至可能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大概是知道這一點,所以軒轅鱈天忍不住要立即翻供。


    但楊澤知道一旦涉及羅森這個帝國的死穴,軒轅鱈天的介入不過是被扯入這個漩渦而已。所以他及時以眼神製止了她。神樹幻境之後,兩人仿佛有驚人的默契,隻是簡單的一個眼神,軒轅鱈天似乎就能感覺到楊澤背後傳遞的強烈反對。所以她紅著眼,欲言又止。看著楊澤的眼神哀寞。


    而楊澤的這個理由極為簡單卻極為有力,所以四位聖者和帝國皇帝,都顯出了一刹那的靜滯,但這一刹那的靜寂,卻醞釀起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


    四聖者的神情立即沉如千年寒潭的冰水,幻生長老凜然開口,“果然如此!”


    涅緣道,“楊闕,楊文淵被禁於列王山,這本就是極密之事,如此看來,你到也動用了些了不起的手段。我們知道他倆是你們大曄蘄春侯府的人,但我們本者不責眾,不連坐的原則,對此並沒有深究...你早在我們視線中,你參加普天院比的原因,我們也我們也曾料到大致是因此而來。不過此時從你的口中確認,我們才最終得以肯定!也不用有所顧慮了...”


    “不用有所顧慮了...”這句話話音剛落,楊澤就警兆陡生!他的體內上古靈脈開了兩道靈根,“意”“目”兩根皆通,可以見兇兆明危機。在危機到來之前,就能本能感應到危險。


    然而出手的並不僅僅是涅緣長老。列王山四大聖者。涅法,涅緣,幻生,幻滅,在這一刻竟然同時出手。楊澤哪怕再如何玄功技藝傍身,再能提前預知警兆,麵對列王山四聖者同時出手,他也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四人分四個方位,四掌同一時間命中在他的身上。


    四道根本無法可以抵禦的氣勁透體而入!


    楊澤的護體罡氣,被四道氣勁勢如破竹,起不到任何抵禦作用,四道氣勁,長驅直入他的四大氣海。


    像是打入了四根楔子,瞬間封死了氣海和天地元氣溝通的渠道。像是耳目“嗡!”一聲被阻隔,楊澤身體一陣顫抖。


    在軒轅鱈天的驚唿之下,楊澤嘴角溢出血絲。一恍然間,仿佛曆史重演,楊澤立即想到當初他擒住風吹雪,元神老頭就是用這種辦法,封死了風吹雪的四大氣海,讓他無法和天地元氣溝通借力,無法蓄積真氣,整個人變得和普通人無異,等同於暫時廢除一切修為。


    沒想到今日,自己居然被四聖來了這麽一著!


    體內一陣炸響,四大氣海傳來的劇烈尖銳刺痛,通身真氣猶如決堤之水般潰散泄向體外,他再無法調用一分半點的可能!這種難受空虛而痛苦的感覺,保證不會有人想嚐試第二遍!


    四聖者封住他的氣海,便是要他無法調用真氣,和普通人無異,讓他完全的受到鉗製,而且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到底發生了什麽,竟然讓四聖者亦要保證這種對他的絕對掌控?


    電光火石之間,楊澤腦海掠過自己那兩位大哥,於是硬撐著身軀不倒,麵對四聖,不顧嘴角的血漬和體內的翻天覆地,幾乎是用意誌硬撐著神智沒有渙散,道,“他們兩人,到底犯了什麽事...?”


    麵對被封死氣海的楊澤,幻滅長老瞪目道,“他們通敵叛國!”


    通敵?叛國?


    “放你媽的屁!”楊澤神情由靜轉戾,同時泛出一股荒誕的感覺。


    最後是盛唐皇帝的喝聲傳來,“來人,將此人押到後殿靜方閣,以待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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