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大公主在楊澤踹中風吹雪的一瞬間喝止,坐下一名修者飛身半空將風吹雪搶了過去,迅速退至了無數侍衛之後!以隔絕楊澤可能緊隨其後的追擊。


    楊澤欲追無望,知道失去了眼下唯一的機會。


    風吹雪的實力意誌之強,遠超他的想象,盡管在最後時刻,楊澤一腳蹬中對方胸肋,但楊澤知道,實際他那一腳為了追上風吹雪的速度在變化過程中的消耗,踢中對方的時候,威力並不如看上去那般厲害,風吹雪是在最後那一刻,將真氣布滿胸口,硬受他這一腳,然後拚著斷骨,借著楊澤力道飛出,正好避開他接下來的追襲。


    實在是狡詐!眼看功虧一潰,楊澤也不禁一陣肉疼。一個堂堂流霜名將,流霜全國的崇拜偶像,就這麽如一塊大大的肥肉從他手邊不翼而飛。被大公主方麵的人搶過去,他難道還傻不拉幾的期望對方能遵守之前的諾言?


    不說這一點,若真風吹雪被他楊澤押走,華婉公主所做的一切也都成了笑柄,這對她的威信而言,不亞於毀滅性的打擊。


    華婉站出麵對楊澤,臉上的怒意和沒想到風吹雪會敗的驚詫溢於言表,但依然罩著寒霜,“隻是一場比鬥,用不著生死相拚!楊澤你還不退下!風吹雪乃是本宮召來的人,就算是要押解,那也是我帝國的事情!”


    短短一句話,幾個字的改動,華婉公主前後的立場立即不同了,風吹雪從之前的上賓,立即變成了她口中“召來”之人,因為一旦風吹雪在這之後成為盛唐人眾矢之的,那麽她亦還有翻臉緩和的餘地,總之不會將她自己給拖下水去。


    風吹雪絲毫沒有對華婉公主一席話將他置身一個可以隨時拋棄的地位而有所憤怒驚動,他隻是雙目死死望著那仍然峙於原地的楊澤,任他如何也沒能想到,身為流霜上將,修為蓋世的他,原本以為麵對這個小小大曄世子,一雪前恥!將流霜國的血仇今日徹底了結,以泄全國之憤!以告慰那些他手中死在大曄的無數將士!然而沒想到結果卻有天上地下的差別!自己竟然在對方手下落敗,而且還要施展這種苦肉計,方能保住僅有的最後底線和尊嚴!風吹雪此時眼睛裏的震驚,不甘心,悔恨,複雜交織,如果可以噴火,那麽他可以燒掉整個摘星樓。


    他無論如何,也不能麵對此時他的落敗!


    塵埃落定卻滿目狼藉,壯誌雄心卻英雄氣短。就是此時風吹雪心中最大的悲憤和絕望!


    楊澤持劍滯立,既然明擺著大公主無論如何也要將風吹雪搶過去護住,此時他也懶得和對方打嘴仗,剛才那一戰消耗太大,他此時必須全力爭取每一分每一秒的恢複時機。


    宋七公子宋淨身邊的大供奉趙老五一見此幕,猛一咬牙,道,“我上!”


    而此時他的身邊冷不丁出現一個人物,不知何時出現在摘星樓他們四大門閥的坐席之後,卻直越過趙老五,留給他一個背影,“坐下,有我在,還輪不到你。”


    趙老五重重坐迴坐席之上,望著對方的背影微微有些訝異發呆。


    來人越過四閥坐席,朝楊澤行來,步步罡氣外泄,語氣卻淡而平靜,“一直有聞楊小兄的本事,今日摘星樓見到閣下,實在是手癢得很,還請不吝賜教。”


    隨著眾人的嘩然,出現的正是宋閥中的大供奉肖坤。


    此時他步入場中,每一步落腳,都有罡風將他立足處周圍的碎屑塵埃,排蕩開來。威儀自露。


    而在他身後,則是四大門閥的眾人,望著楊澤的麵容,從最初的敵視,變為驚訝,到如今的凝重和著意。齊傑和齊玄玄兩兄妹,此時也已經來到那個坐席之間,融入那個群體裏麵,但此時他看著楊澤,臉色陰鬱之極。他身邊的齊玄玄也是一臉盛氣受挫的神態。她何嚐不清楚,此時楊澤所表現出來的實力,隻怕比起她一貫為之驕傲看高的哥哥,似乎還要更勝一籌。這點從齊傑神態的不自然,就可以印證這個破天荒的結論。


    她是知道自己這位“十傑之一”的哥哥,從小劍術出眾,修行一帆風順,幾乎沒有遇到過任何大的阻礙。他雖然身為四大門閥內推崇的新一代門閥中堅的青年“十傑”之一,但齊玄玄清楚,其實齊傑從來就沒有因為這個稱號而驕傲過。他從來沒有將那些門閥中可以和他並列為十傑的人當成是競爭對手。他的目標,隻有宋閥那位天縱奇才,並譽為未來四閥領軍人物的青年。


    這個人,才是她的哥哥齊傑立誌要超越的目標,才能夠讓他感覺到那麽一點點的自慚形穢。然而此時此刻,眼高於頂,一直認定自己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壓製那個大曄邊蠻世子的齊傑。麵對這場戰鬥,內斂的信心無可避免的被撼動!


    風吹雪還好。畢竟流霜名將風吹雪,齊傑比起來,年齡比對方年輕了不少。


    在未來的日子裏,他要追上對方隻需時間。但楊澤呢?齊傑很清楚,如果他之前按捺不住向他出手,那麽這個當初被他認定為自己出手必然能將其製服的大曄邊蠻世子,一旦交手,他齊傑的結局不會比風吹雪好多少!甚至更快的敗下陣來!


    在之前楊澤發狂朝風吹雪猛攻之時,那股爆發出來的根勁,讓他都不由自主的感覺到背脊虛冷。甚至有些莫名的懼意。


    正是因為如此,齊傑才仿佛受挫般,有些失神的在呆愣在坐席上麵。而此時此刻,他身邊的那些四閥子弟,大概也同樣的感覺到了這種很現實的差距,眼睛裏的妒意,更是如同火一般的燒起來。


    讓肖坤出手的是宋五公子宋時法。宋閥之中,大公子遊曆世間,不知影蹤。二公子素來低調,不問瑣事,隻尋清淨好弄音樂彈琴。三公子夭折,四公子戰死遠征蒙海荒洲的途中。之下第五公子宋時法,家業心最重,從小也最善經營人事。自很小之時,就懂得討好他的大哥,給二哥尋遍天下的找樂譜,最懂得拉攏其餘兄弟。隻是偶爾的惹事,會讓宋閥不省心。但那些事端,總會被宋閥大手擺平,很快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這個肖坤,就是在宋閥內,和宋時法交好的大供奉。


    看到肖坤在風吹雪之後出麵挑戰,剛剛為風吹雪的落敗震驚不已的眾人,此時又頓時忍不住為楊澤心裏打了個突!很多人,甚至不由得暗中為楊澤狠狠捏了把汗。


    這肖坤雖說是在宋閥內和趙老五其名的大供奉,但其實真正的人們都清楚,肖坤乃是當年令西北聞風喪膽的鐵手閻王,曾經死在他手上的那些修行者,不計其數。最可怕的是作為他的對手,下場幾乎都不會多好。後來這肖坤因為一事牽扯到了宋閥。再後來盛唐修行界就失去了肖坤的蹤跡。人們一度以為他被宋閥出手消滅了。但這些年才逐漸清楚,原來肖坤,已經被宋閥收攏,成為了閥內的一位大供奉強者。


    說是和趙老五齊名,其實就是保護宋七公子的大供奉趙老五,有時候麵對肖坤,也都會不由自主的打個冷戰!若是讓兩個強者麵對麵,趙老五清楚自己絕不會選擇站在肖坤的敵對麵去!


    所以以楊澤剛擊敗風吹雪所顯露的身手,人們也不免會對他投以擔憂的神色了!


    一位齊閥的男子看到肖坤站出去那令人人神色異變的背影,不免有些猶豫遲疑的扭頭對宋時法道,“五表哥…他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如今我們四閥便讓肖坤出手…傳出去,是否會被那些外人說我們用車輪消耗戰…為人不齒…”


    “啪!”這位齊閥子弟話尚未說完,臉上就冷不丁狠狠挨了宋時法的一記耳光!臉皮瞬時出現了五道紅棱。而這個疏眉闊額,帶有一臉清高氣的宋閥子弟,顯然沒料到自己竟然會挨上這麽一記,當即被扇懵,眼眉跳動,半邊臉連帶耳根,都火辣辣一片發麻。他的神色瞬間幾變,嘴唇還在不住顫抖。


    宋時法的唇瓣極為刻薄,鼻梁和顴骨上的麵容,褶出幾股蛛網般紋路,戾氣從中散逸,打向那齊閥子弟的五指,如燒火的棍子,蒙著一層腥紅的光,“這一耳光,我為何打你…你自己清不清楚?狼心狗肺的東西,你七表哥的坐船被人家給砸毀,這是當著麵踐踏你我的臉皮!今日居然輪的上你在這裏權衡利弊給他求情?…我這是打醒你!”


    見到宋時法眼睛裏的戾光,那齊閥子弟當場雙目泛紅,捂著臉,沒有辯解,也沒有反駁,隻是身子在輕輕發抖。


    “你還不服?”宋時法咬牙切齒。旁人立即勸過,現在眾人都看著他們四閥這方,宋時法的神情才有所緩解,望著楊澤冷哼道,“此子照此下去,非同小可,今日若能將他廢了,日後也好以絕後患!”


    看到當年的鐵手閻王肖坤一步一步走向楊澤,見到宋閥的出手。在場的大公主華婉,臉上現過一抹得意之勢。二公主安平,也是鬆了一口氣。


    許多恨欲其死的人,看到楊澤經曆前一戰的油盡燈枯,在這一刻也生出了幸災樂禍之色。


    但在場不少鴻鈞大儒,巨室高門,將楊澤持劍孤立的身影縮於眼瞳裏,泛出一股悲涼。


    這就是眼前的現實,哪怕你是修為蓋世,龍象之姿,如今也不得不淺水困蛟龍。在盛唐公主,四大門閥麵前,哪怕就是一條龍,也得除了棱角,磨去了鱗甲爬!


    似眼前這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消耗戰接著消耗戰,總得耗到你筋疲力竭為止,對方也沒有群起攻之,但就是這麽一個接一個挑戰,道理上也說得過去,也沒有以多勝少,充分符合了修行者單獨挑戰的規矩。而對方底蘊深厚,勢力強橫,可你無論如何,也就隻是孤零零一個你能打多少人?你能敵過多少一個比一個強的強者。到最後也隻剩下油盡燈枯,淒慘落幕的下場!


    盡管不少人都覺得眼前這種狀況對那楊澤而言不公平。但誰會給你講公平?不要說現場這些高門望族沒有人敢在大公主二公主,四大門閥麵前開口。就是那四閥中有人探問,都會被挨一個耳光。其餘人有什麽權利來質疑?拳頭就是硬道理,一點不假。


    最可笑的是這個楊澤口口聲聲要求討一個公正。悲哀的是,他就這樣追求鏡花雪月首當其衝的炮灰犧牲品。


    天下哪來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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