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封北離去的笑聲還經久不去,由此便可以看得出來神道齋勢力之於地海的狂傲。淩嶽眼神裏透著難以抑製的憤怒,神道齋近些年在地海活動之頻繁,聶封北為首的神道齋分勢力簡直將自己當成了地海暗世界的君王,雖然還不至於奈何雲庭這樣的大境,但是其本身的野心不容小覷。地海七境對神道齋在地海的活動有一種如芒刺背的感覺,地海世界掌管著向貴霜陸洲東部大陸提供資源的一方咽喉,雖然多次因為戰略資源問題和幾大帝國關係搞得比較僵硬,但對那些帝國而言,地海仍然是獨立自主的世界。


    但神道齋相比之下比那些帝國給地海帶來的無形威脅大得多。這些年神道齋在地海的活動,很大程度便衝著下遊的一些進行著靈獸狩獵,礦脈開發,靈田靈藥出產的雲遊團體而來。正在廣泛的爭奪七大境在雲遊團體勢力中的影響力。眾所周知七大境的雲遊團體為外界的靈器,弓箭,靈符,製藥等等方麵提供了很大部分的晶核,獸皮,獸筋,靈藥來源,每年從地海式製輸出的成品半成品都是一個巨大的量度。神道齋自然眼饞,所以有聶封北這樣的勢力,為神道齋聚集這些資源,逐步打算掌控這方麵的發言權。實際神道齋除去在地海之外,還在許多外部地域擁有“蝗蟲”的名譽。


    為了滿足自己擴張野心的胃口,打造貴霜陸洲十大宗派的奠基,神道齋這個龐然大物四麵八方的派出觸角鳧奪各方資源,地海當然也是其中之一。這些年七大境已經明顯發現自身在地海的影響力開始逐漸降低,很大程度都是神道齋的聶封北勢力在這邊運作的結果。但雙方誰都奈何不得對方,從而形成一種相對對等的平衡,但對七大境而言,神道齋的存在始終就像是一根芒刺,總是在挑惹七大境最柔軟的地方。


    淩若海目光陰沉,在聶封北等人走後半晌,冷哼一聲,拂袖去了後帳。


    聶封北的表現,無非令大家都不好看,淩秋燕皺眉,顯得仍然對聶封北一行人在帳內不敬頗有意見,但隨即冷目移向楊澤,“本來今日的不愉快可以不用發生,但是因為你的特立獨行和刻意拒絕李求承,讓整個事情都複雜了起來。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和他們針鋒相對,到底是不是存有想以這種方式,以此表現出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樣的可笑想法!但你的確用莽撞和愚蠢,為我雲庭樹立了一個潛在的敵人。”


    “什麽潛在的敵人,李求承還是聶封北?”


    注意到楊澤輕佻的語氣,淩秋燕微微怔了一下,心頭莫有來煩厭道,“自然是聶封北,他向來睚眥必報,你如今公然忤了他麵子,他日後定然會通過多方層麵,對你實施打壓。而那位三皇子李求承多番好意對你邀約,你本來身為我雲庭客卿,青墟大會直至目前你的表現還算不錯,大會之後,你將處在在這雲庭境更高的位置。便少不了這些層次的交往,而現在你如此傲慢不去,他自然也是不高興的。”


    “當你的家人正受到威脅,當你的朋被殺害,而你卻在和始作俑者這一切的人在後麵擺宴聊天,就算是閑聊風月,我也會覺得那是一種極端的折磨,這樣的事情你做得出來嗎?”楊澤目露精芒,“你若是急迫想要見到李求承,自己前去就好,何必要借我以與他相接近?難道這個鹿島第三皇子,雷東來親傳弟子的李求承,外貌真的如形容中的那般出眾,人品真如傳聞中那般卓爾不群?”


    前一句淩秋燕還察覺到對楊澤來說另有隱情,這些年神道齋在地海的血腥擴張的確產生了不少殺伐,作為無根雲遊者,很可能楊澤有一段不願意迴憶的曆史,這到引起她柔軟的惻隱之心。誰知道下一句的陡然轉折,立即讓她臉色紅白無定,卻讓她那對漂亮的眸子略微慌亂。


    隻是一瞬,淩秋燕就知道對方已經把她這番略顯慌亂的神態注目在內,看到一旁的小弟淩嶽一臉震驚的表情,隨即便從心肺裏生出一股怒氣,像是被人生生剝了外麵的衣物般惱怒,“你說什麽!?”


    地麵的微末粉塵突然無形中從淩秋燕所在地麵四下輻射躲避開去,某種突然而發的氣勢,從淩秋燕怒眸中迸射而出。站得這麽近,就算不用刻意感知,都能知道淩秋燕身體的那股極具威壓的氣場,正在無形中朝巔峰爬升。


    “想殺我滅口麽,要讓我閉嘴巴,這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楊澤深黑的瞳孔有些嘲笑玩味的注視著麵前這個倨然的女子。


    淩秋燕的美目中的怒意在她不斷攀升向巔峰的氣勢中恢複過來,又消減下去,她外衫輕盈的搭在身前,隨著消減的氣場而呈現一種略略漂浮的遊離,眼眸恢複清明之後,淩秋燕對楊澤出離的甜甜一笑,“現在我還舍不得殺你,但若下次你還是這麽口無遮攔信口雌黃,說不定我真會動手也不一定。”


    隨即她再不逗留,轉身朝帳外走去,如瀑般的黑發在身背後輕輕舞起。


    看著淩秋燕在營帳外月空下美麗的剪影。淩嶽聲音才喃喃響起,“她是動了真怒”


    走迴營帳的途中,楊澤和淩嶽一直寂然無聲,半晌後,淩嶽才沮喪的搖了搖腦袋,歎了一口氣道,“李求承身份尊貴,外貌超卓而出眾,有女子之妖,亦有男子之剛,修為據說已經是地玄巔峰水平。我知道他卜到地海便很受歡迎,就連辛小旭,江淩心都在青墟大會這段時間,頻繁受邀出入他的宴席之。還對江淩心送出《神道浮世繪》畫卷,這些天江淩心那邊是愛不釋卷,若不是青墟大會,幾乎都要不聞其他了。原本我以為以李求承身份品相,受到地海那些女子的喜愛,也無可厚非,但是沒有想到,淩秋燕那妮子,也是其中之一。雖然我從小對她就很沒有好感,但畢竟這是很讓我雲庭沒麵子的事情。李求承那家夥簡直很讓人羨慕嫉妒恨啊,你接連兩天拒絕他的邀請,實在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而且我想還有許多人會對此感到大快人心。”


    楊澤一臉古怪,心想大概你所謂的“許多人”,都是一群心中塞滿羨慕嫉妒恨的青年。妒忌是魔鬼啊。


    不過楊澤還是得到確切信息,“那家夥,是地玄巔峰境界啊”


    淩嶽一副理所當然的點頭,“雷東來親自培養,有神道齋的靈藥功法支持,李求承年不過二十歲便是地玄巔峰境界,實屬必然嗬嗬,這番話說來有些殘酷,恐怕現在很多人,窮奇前半輩子,地玄境界都是一種奢望。就是在我地海,達到地玄境界的修行者,也是鳳毛麟角,令人汗顏啊”說著淩嶽麵色古怪的看了楊澤一眼,“當然,你這種生死之間頓悟,實在是異類,不過大部分人,都不可能是向你一樣用生死一線去參悟修行的瘋子,否則恐怕早死一百迴了。”


    “不過就我知道,雷東來三位親傳弟子之中,李求承的修為並不是最高的。他的前兩位師兄,早用比他更快,更早的時間,就達到了地玄巔峰境界,隻可惜兩人都陣亡在了神道齋瘋狂擴張的曆史之。否則現在神道齋在地海,會更加不可一世。”


    楊澤當然知道李求承的那兩位師兄身亡始作俑者是誰,雷東來如此痛恨大曄,如此痛恨俞小小,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大曄國早看出了雷東來那兩位親傳弟子的潛力,是以早已雷霆手段除去。不過也所幸得除此大患,要是楊澤此時再麵對李求承的那兩位修為更高,更深不可測的兩個師兄,隻怕現在他早沒那份閑心周旋,說不得會選擇先保全自身才是。


    直到在地海的這一年中,楊澤才從側麵了解到神道齋是如何的龐大,也不由得更為在大曄的那些人們多了幾分憂慮。


    神道齋,就像是一塊重石,壓抑在這遠東地境,經久不去。


    迴到所在的營帳,兩人齊齊的停下腳步。因為就算是存意境修為的淩嶽,也無形的感覺到一股股心悸充滿寒意的感覺。這種感覺自踏入營地所在的草丘就一直都有,並不因為周圍都有雲庭虎衛作為護衛而衰減多少。


    甚至還越來越甚。他看到楊澤臉的凝重,淩嶽便越加能感覺背心直冒冷汗的一種詭異畏懼的感覺。


    站在營帳門口,淩嶽赫然的發現,對麵一個丘峰的竹林之巔,立著一個白衣男子,他通身周圍都被衣著白衫延伸出來的一些飄逸緞帶圍繞,奇特的是這些緞帶靈活的在他周身四周漂浮,他踩林顛而不墜,使得他整個人宛如下降人世的仙人一般。


    而另外一簇營帳的聚集點,其中一處最高的營帳頂尖,同樣站著一位身著青黑色,通身有紫色錦龍暗紋華麗衣袍的男子,他的腰間佩劍如流銀一樣閃亮,立身處周圍,已經同樣有無數人感受到了發自他身體的威壓,這種威壓甚至讓一些雲庭虎衛錚然密集的拔刀,滿手冒汗的注視著營帳的青紫黑衣劍客。


    淩嶽從這兩人所散發出來的寒意和強大心悸的感覺就已經知道,自己的精神氣勢在對方麵前,如同狂風下的舟楫一般飄搖欲折,對方如果這個時候要取他性命,恐怕並不是件複雜的事情。


    而唯有楊澤立在原處,渾身像是密不透風的水桶,麵對對方一**令人心驚膽寒的神念威懾,穩如磐石。


    三人像是背背山一樣對視良久,隨即最先不見的是那名白衣男子,隻是在原處竹林之巔,晃了一晃,人蹤全無,屬於他的神念威壓頓時消斂,仿佛從來沒有在那裏出現過一樣。


    而另外一邊的營帳之,青黑紋袍的男子輕盈的一躍,便瞬時掠過了兩三朵營帳,在營帳的尖端,跳躍而走,迅速遠去,飄逸瀟灑至極。甚至沿路還引發一些女子的驚喜尖叫之聲。


    直到兩人一去,壓力全消的淩嶽才發現自己汗流浹背,以他存意修為的目力,自然難以分辨對方容顏,駭然問道,“難道是李求承!?”


    楊澤搖頭,“對方適時出現,對我施以神念威壓試探虛實,是將我認為與他們相匹配的對手。以李求承的高傲自矜,怎麽可能會認為我是一個威脅或者能與他匹敵的對手?”


    淩嶽立即恍然大悟,“靈山陳玄奇!南坪白露禪!”


    “修煉《道心劍典》的陳玄奇,以及《不靜禪功》的白露禪,隻有這兩人,才會認為你是他們的威脅。”淩嶽隨即“哈”得一笑,“今日兩人出現在我們營地之事傳出去,咱們又將聲名大漲啦!現在但逢比較,誰都將你和陳玄奇,白露禪這些早已聲名在外牛氣哄哄的家夥放於一起,現在他們出現探明你的虛實,事實證明,這些平日高高在的家夥,最終是慌了。”


    楊澤望著兩人離去杳然無蹤的位置,喃喃一笑,“這青墟大會,是越來越有趣了。”


    月光如晦。


    就在楊澤這句話話音未落之時,旁邊另一個聲音,施施然響起,“楊澤,楊三世你也是越來越有趣了”


    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名字,那個遙遠而飄渺的身世,伴隨這一句話帶來的些許迴憶電流一樣攢動楊澤腦海,至今為止,他從來沒有從任何一個地海人的口中,聽到叫出他的真名。


    而下一刻,楊澤驀然驚醒。即便是麵對陳玄奇白露禪兩人挑釁威壓都沒有產生過的冷汗,於此刻密密麻麻的覆蓋背心。


    他下意識朝身旁淩嶽看去,卻陡然發現淩嶽表情定格原地,如時光停滯,而他被固定在光陰片段之中。不光如此,仿佛周圍的一切,包括流動的風,飄搖的營帳大旗,月色灑下的光,都浮一層影子,仿佛停滯了一般。


    楊澤迅速扭頭望去,隻看到營帳旁邊,站著一男一女,男子麵容寬厚,樣貌傑出,給人一種親和感。而女子如蓮,清鬱中帶著一絲嫵媚,似乎為楊澤這番失魂落魄的樣子哧然一笑,笑起來仿佛周邊停頓的星空都黯然失色,笑靨如絢放的夏花。


    楊澤下巴都快跌落下來,“是你們!?”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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