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在車中環繞,立體感使人身臨其境。縹緲空靈的女聲,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悲吟。

    itstartswithone

    有件事從始至終

    alliknow

    我都明白

    itssounreal

    就仿佛虛幻的夢

    watchyougo

    默默望著你離開

    ……

    跑車間拉開距離,車裏的空間,仿佛一個獨立的、小小的世界。

    在這個大得空虛的世界裏,在這個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再普通不過的夜晚,林千島坐在宋時洋的車裏,耳邊是悲傷的歌,空氣裏飄浮著他獨有的氣息,比這大山裏純淨深邃的夜還要令人迷醉,千千萬萬倍。

    與他就近在咫尺,也好像遠在天邊。

    因為,在重整旗鼓、決心去重新認識自己喜歡的人、滿心滿眼裏都是他的時候,才恍然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多了解他。

    轟鳴聲與唿嘯聲持續不斷,跑車奔馳在山間空曠無人的高速路上。

    林千島不熟悉這個路段,緊盯著前方,每次突如其來的彎道及超車都讓她感到一瞬間窒息。

    好像知道,邵炎在給她關車門時,看著她坦然而不害怕的神情,麵上為什麽會帶著些戲謔了。

    但宋時洋遊刃有餘,每每都化險為夷。

    次數多了,林千島心情漸漸平緩下來,不再提心吊膽。

    歌曲放到《danuvius》,是首氣勢恢宏的純音樂。

    林千島忽然感覺自己手有些癢。

    不低頭還好,低頭一看,林千島差點整個人從座位上彈起,萬般慶幸自己剛才沒直接動手去撓。

    “宋,宋時洋……”林千島艱難地開口。

    雖然,很不想在飆車這麽緊張刺激的時刻裏打擾他,但是,“我身上有隻大、大螳螂!”

    “……”

    “什麽?”

    剛超過前麵那輛保時捷,但險些撞上高速路邊的圍欄,宋時洋急打方向盤,終於將車穩下來。此時的他已經超到第一,心裏一直緊繃的弦稍稍鬆懈了些。

    在這樣的道路上,不是車速最快就能跑第一那麽簡單,宋時洋每迴不怕死的超車操作,都令其他人感到無比汗顏

    。

    “螳螂啊,螳螂!”林千島很抓狂。

    宋時洋表情有些複雜。

    許久,他弱弱開口:“……哪兒?”

    “我、我身上!”林千島始終低著頭,死死盯著自己身上那隻螳螂,一刻都不敢放鬆。害怕一眨眼,它就會跑沒。沒什麽,比一隻去向不明、卻就存在於身邊的昆蟲更讓人感到驚悚了。

    螳螂頭呈倒三角,整隻足一指長,又大又肥,是最讓林千島作嘔的油綠色。雖然正對著她,它那一雙大鼓泡似的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兒,慢條斯理地晃動著一對大刀似的前臂,好像在耀武揚威——你個怕蟲子的弱雞。

    “求、求求你,你把它弄走!啊啊啊啊!”林千島簡直快瘋了,“它、它在往上爬!”

    在車內正播放著的、史詩級震撼恢弘的背景樂裏,林千島眼見這隻螳螂有了動作,正一步、一步地順著自己衣服往上爬,像一位戰場上勇敢前進的士兵。

    林千島無比崩潰,心想,現在放一首《蝸牛與黃鸝鳥》的兒歌倒是很應景——“蝸牛背著那重重的殼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它會爬到我脖子上的,靠——!”林千島緊張得指甲嵌進肉裏,都不覺得疼。

    “我他媽真服了,林千島!”宋時洋也終於忍不住了,說話時很難得地有了語氣,受不了的語氣,“你為什麽老把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往我車裏帶!”

    “我……”

    林千島:???

    她帶什麽了?

    什麽?這螳螂是她帶進來的嗎?

    ……

    哦,或許是吧,想想就知道車裏是不可能有螳螂的。而來之前,她也確實跟在宋時洋後麵,走了段周圍草木茂盛且昆蟲豐富的山路……

    可,為什麽就是她帶進來的,而不是宋時洋?

    為什麽,不是宋時洋帶進來的,然後爬到了她身上……?

    林千島想反駁,宋時洋抽空看了她一眼,將手伸過來。

    行吧,這人還是有點良心的呢,林千島選擇了閉嘴,默默看著宋時洋修長好看的手向自己身上那隻螳螂伸去。

    卻沒抓到。

    沒抓到就算了,受驚後的螳螂反而爬得更快。

    不,說它簡直是在往上竄也不為過,林千島崩潰的情緒立即超過臨界點,閉上眼,仰著頭哀嚎起來:“啊啊啊啊,求求你

    ——救救孩子吧!!”

    林千島幾近暈厥,好在宋時洋並沒放棄。

    近乎失智中,林千島還是能感覺到,一隻手沿著螳螂逃竄的軌跡一路摸了上來,劃過自己胸口,最後定格在鎖骨間……

    最後,宋時洋還是把螳螂給捉住了。

    他打開窗,把這殺千刀的東西給丟了出去。

    “行了,扔出去了,你閉嘴!”

    “……”

    “喔。”

    好半天,林千島才迴過神。

    驚悸過後,是無邊無際的委屈,林千島把手裏的狗尾巴草插丨進空調出風口,宋時洋沒說什麽,她就當他默許了。

    不過,她忽然意識到,宋時洋之前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大概,也把這根狗尾巴草給包括進去了吧……

    林千島又往另一邊轉了轉,看著車窗。

    夜晚的車窗反光得厲害,可以從中很清晰地看到車內情景。

    林千島一瞬不瞬地看著映出的自己,還有駕駛位上專心致誌的宋時洋。

    她緩緩抬手,捂著心口。

    剛才,不經意間的觸覺,此時迴味起來卻無比清晰深刻。那隻手就那樣掃過,仿佛帶著細小的電流……

    “嘶——”

    林千島暗自深吸口氣,臉有點發燙。

    沒多久,車速緩下來。

    車外依舊是高速公路的景象,但顯然,這次的飆車活動已經結束。

    歌曲已不知放到第幾首,是非常有名的《singmetosleep》。開頭是孩童的歡笑,隨之驚豔而空靈的女聲讓人神經為之跳躍。

    anywhere,anytime,

    何時何地,

    iwoulddoanythingforyou,

    我都會為你做任何事情,

    anythingforyou,

    一切隻為了你。

    ……

    從螳螂的陰影中擺脫出來,林千島發著呆想,如果這是一場夢的話,可真不想醒來啊。

    想,就這樣坐在宋時洋車上,和他沿著漫無盡頭的高速公路,一直一直地飛馳下去。

    浩渺的夜,隻屬於兩人的明亮小空間,永遠聽不膩的歌……這樣的環境與氣氛讓人

    將時間拋於腦後,隻留戀於美好卻短暫的此刻,卻希望永遠沉淪於此,永永遠遠。

    至於是滿是遺憾的上輩子,還是一片空白的重新來過,在這瞬間,好像都不太重要了。

    隻要在某人身邊。

    林千島的出神被敲窗戶聲打破。

    宋時洋把副駕駛車窗降下來,視線始終沒有絲毫偏斜。

    林千島好奇地眨眨眼,麵前景象從車窗倒影,變作夜色中一個微微前傾的瀟灑身形。

    因為現在車速都降下來,也因為王北亭車技高超,所以她可以一邊使自己的重機車與宋時洋的布加迪chiron保持相對靜止,一邊向林千島伸出手機,聲音兼有魅惑和颯爽兩種特質而不違和——“加個微信,妹妹。”

    林千島:“……”

    她摸出手機,艱難地掃到王北亭手機上的二維碼,怕她聽不見自己聲音,因而很大聲地道:“好了!”

    王北亭點點頭,把手機收迴去。

    之所以掃得艱難,不是因為王北亭手機在不可避免地輕微晃動,而是不知怎麽,忽然滴起了雨點,不算密集,卻是很大很飽滿的一粒一粒。落在手機屏幕上,便立即炸開一朵花。

    隔著王北亭,一輛保時捷也在保持著車速並駕齊驅。

    保時捷駕駛位的車窗降下來,車裏的男生搭著胳膊,微微探出頭問王北亭:“亭姐,下雨了,我載你不?”

    王北亭笑了:“我是碰不了雨麽?”

    那人“嘿嘿”地笑了笑,又隔著王北亭和林千島,扯著嗓子衝宋時洋隔空喊話:“洋哥,你後麵開得也太心不在焉了吧!我好幾次,就差那麽一點點就超迴第一了!”

    宋時洋沒理他,視線依舊不因任何事而偏移絲毫,直接把副駕駛的車窗關上。

    車內再次迴歸封閉狀態,林千島收迴目光,小學生似地在位置上乖乖坐好。

    對於飆車,林千島沒在意也不懂,隻知道宋時洋一路不要命地超車,後來就一直第一了。至於心不在焉與否,自己看不出來也不知道。

    但聽那人這麽說,她眨眨眼。

    呃……

    不會是因為螳螂吧。

    十幾分鍾後,迴到學校。

    宋時洋明目張膽地將車從大門開進去,沒人問也沒人攔。

    林千島發現,其他車不知什麽時候通通不見了蹤影,心想

    也是,總不可能整個車隊都浩浩蕩蕩地開進學校吧。

    不過,他們這些人的車平時放在哪,她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校內。否則,指定會有不少人組團圍觀,在校內開發個“欣賞大佬豪車”項目。

    雖然雨勢漸大,車外一切變得模糊,林千島還是能判斷從來,宋時洋在把車往宿舍區開。

    還是,女生宿舍區。

    “你,”宋時洋開口,聲音很淡很淡,甚至有些冷,“宿舍是哪棟?”

    “……”

    林千島心裏瞬間劈裏啪啦地炸開無數小禮花。

    “其實,我覺得……”心領了這意料之外的好意,對於現在的宋時洋,林千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動和惶恐,“其實,我覺得,不用這麽麻煩吧,我自己走一段……”

    卻被宋時洋很煩躁地打斷,“哪棟?”

    林千島:“……”

    作者有話要說:怎麽這麽兇啊tvt

    害,我太累了,想悄咪咪開這本放飛自我,寫完再說出來的呢,沒想到被你們發現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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