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甬道裏隻有胖子的打火機火苗搖曳,昏暗中透著陰森,咯咯的詭異陰笑像從遙遠的地獄裏傳來,迴蕩在耳邊,一點點化作恐懼,攥住了在場眾人的內心。


    我艱難吞了口口水,突如其來的笑聲如此詭異,絕不是因為胖子的一句話。我倒更相信是自己的天生倒黴命在發功,隻是不知又遇到了什麽陰晦之物。進入人皮溝的時候哪料到現在這般境遇,根本沒想著帶照明器具,此時此刻,除了傻站著之外,一時間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應對。


    當然,退迴人皮溝是個選擇,可隻要一想到鑽進滿是汙穢的肉蟲肚子裏,我這胃裏就止不住的翻騰,要真那樣,還不如死了痛快。


    “西瓜你聽……”就在我瞎琢磨的時候,胖子忽然用手攏住耳朵,悄聲說道:“……笑聲是不是近了些……它他娘的不會飄過來了吧?“


    胖子說著把沒了子彈的八一杠扔掉,反手拔出了手槍,對著甬道盡頭的黑暗嚴陣以待。


    老熊也換上了最後一個彈夾,點頭道:“好像是大了些……”


    見他們兩個都這麽說,我趕忙靜下心來仔細聽,一開始“咯咯”的詭異笑聲尚是若隱若現,明顯能分辨出是由甬道盡頭傳來,可此時再聽,果然清晰許多,我甚至還聽到了一絲喘息聲音,那種感覺好像……好像笑聲就在耳邊!


    我心裏咯噔一下!猛地迴頭,就見小胡不知已何時站了起來,緊閉的雙眼裏正流出鮮血,而讓我們仨毛骨悚然的咯咯笑聲,竟正從他的喉嚨裏發出!


    我腦袋瞬間一懵,隨之一個念頭在心裏浮現:“我們中出了個叛徒。”


    胖子和老熊也反應過來,尤其是胖子,迴頭驚叫道:“臥槽小胡是鬼!”說著抬手就要來一槍。


    胖子的反應看的我眼角直跳,這個癟犢子!真是虎起來誰都敢摟上一槍,我連忙架住他的手腕,罵道:“你激動個求!”胖子指著小胡還想爭論,卻被我瞪的吭哧著說不出話來。


    我之所以攔住胖子,是因為雖震驚小胡身上發生的變化,不過往細處一琢磨,我認為他是鬼的可能性不大,因為在進洞之前他曾試圖阻攔過我們,他若是鬼,根本沒必要這麽做。


    定了定心神,我對小胡道:“小兄弟你這是幾個意思?裏麵那位……你朋友?”


    小胡沒搭理我,靜靜的站在甬道處,雙眼中留下的鮮血滑過慘白臉頰,滴答答落滿衣襟,完全一副活死人模樣。胖子無辜的衝我聳聳肩,那意思是看吧,人他媽都不搭理你還聊個蛋!


    我心裏也有些無奈,雖然認定小胡沒太大問題,可他這副模樣著實過於嚇人,問他又不答話,這麽下去我還能攔胖子多久?


    便在這時,小胡喉嚨裏的咯咯聲忽然變得急促,身子也猛然間顫抖,同時甬道盡頭的飄忽不定的咯咯聲也升了個調,開始尖銳起來,這倆一唱一和,聽起來竟是在交涉一般。


    我和胖子老熊麵麵相覷,胖子小聲說:“是不是在商量怎麽分?”


    我一愣,問他什麽怎麽分?


    胖子說你傻啊,咱們四個人有胖有瘦有白有黑,人家不得商量商量怎麽吃?你聽小胡嘴裏咯咯咯的,這他媽是客套呢,他的意思就是說自個兒新到貴寶地,不敢充大頭,讓裏麵那位先挑,挑剩下的才是他的……


    我聽得目瞪口呆,不禁好奇胖子這貨的腦迴路究竟是什麽結構?怎麽什麽都敢瞎想!


    此時就聽老熊忽然說道:“不好!要倒!”


    隨他話音剛落,小胡一直抖如篩糠的身體猛地一滯,咯咯聲戛然而止,人果真軟軟倒下去,我來不及理會胖子,跑過去一把將小胡摟住,借著甬道裏昏暗的光亮一看,他不光是雙眼,鼻子嘴巴耳朵全流出鮮血來,七竅流血下更襯的整張臉慘白不已,不過讓我略欣慰的是他反倒睜開了眼睛。


    “能……能過了……”他說道,聲音聽起來無比的虛弱。


    能過了?我瞬間明白過來,敢情小胡剛才真是與甬道盡頭那位交涉,聽這意思,好像還談成了。


    “小胡兄弟,這裏究竟是什麽所在?裏麵那位又是什麽來路?”我想盡可能的掌握一些資訊,小胡卻沒迴話,我一驚,趕忙探了探鼻息,很微弱,發現原來是昏過去了。


    老熊和胖子都走過來,問什麽情況。我把小胡的話複述一遍,胖子馬上側耳聽了聽,嘖嘖著說:“別說,那咯咯的聲音還真沒了。”


    甬道裏除了我們幾個的唿吸聲,靜謐一片,那道讓人心驚肉跳的咯咯聲果然消失了。


    老熊皺了皺眉,說:“可咱們的目的是人皮溝後麵的雪山,順著甬道向前走沒什麽,可萬一越走離雪山越遠怎麽辦?”


    我擺擺手,老熊的擔憂有他的道理,可是我們並沒有選擇的餘地,即便這甬道盡頭是草原腹地,我們也隻有向前一條路。要說擔憂,我現在真正擔憂的是小胡真和“那位”商量好了麽?空口無憑,萬一走到一半人家又翻臉,到時候黑燈瞎火的我們可太被動了。


    我對他倆說:“咱哥們現在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不過當務之急是先整點亮出來,否則瞎撞怎麽行?”


    胖子說那還不簡單,一抬手,直接把外套脫了下來,又撿起八一杠,撕巴撕巴後在鐵架槍托上捆成一團,尼龍材質的衝鋒衣油性十足,胖子拿火機燎兩下就已是火光熊熊,一個最簡易的火把便做成了。


    甬道內光亮大增,我們這才發現兩旁的青石壁上的壁刻遠遠不止眼前的幾幅,而是一直密密麻麻的蔓延到盡頭,尤其是甬道上邊,更刻著幾幅模樣怪異的兇神油彩,俱是圓目怒睜,每個手上都抓著半截血淋淋的屍體,看模樣正大吃大嚼,其勢之兇惡,令人不寒而栗。


    “這鬼地方,老子一秒都不想待。”胖子看的直嘬牙花子,將火把交給我後,主動背起了小胡,老熊也背起了青娃,這一幕看的我有些頭疼,五個人暈了倆,小胡還好,明顯是心神疲憊失血過多,青娃的昏迷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了,想到他之前的反常表現,隻得祈禱但願沒什麽大礙。


    就這樣,我們一行五人,在糊裏糊塗之中,小心穿過甬道,向深處的茫茫黑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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