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一處安靜的別院。

    今日的盛月姬沒有在聽白樓接待任何龍珠,方長今天月事,無法來日。

    但每月這幾天中的一日,她總會被人蒙著眼睛帶到這個別院裏,為人唱歌。

    帷簾後傳出一個聲音,“你今日似乎心不在焉?”

    盛月姬迴神,笑道“讓客人見笑了,今日的確遇到了些事。”

    “何事能讓堂堂月姬姑娘唱曲之時,分心走神?”客人問。

    “隻是些小事,不敢讓客人煩心。”盛月姬對這位客人的態度,和對其他人都不一樣,帶著恭敬,不帶媚意。

    “賈臻的事?”客人說。

    “客人如何知道的?”

    “京中之人不都在說今日街上之事麽?賈臻變心了。”

    盛月姬握了下拳心,低頭道“是月姬不夠好,未能留住人心。”

    帷幕後遞出一隻酒杯“喝一杯,重新唱,我是來聽你唱曲,不是來聽你的風花雪月。”

    盛月姬聽出了這話中的冷意,咽咽口水,喝了酒,重新啟唇而歌,這次好多了,沒有分神。

    她為這位神秘的客人已經唱了好些年的曲子了,卻從未見過客人的真麵目,客人隻聽曲,不談其他,給的賞錢倒是豐厚。

    唯一奇怪的規矩是,不許將此事說給任何人聽,所以就算是七龍珠,也不知道此人存在。

    盛月姬曾想揭開簾子一睹廬山真麵目,險些被人抹了脖子,之後她再不敢有任何妄想。

    客人聽罷曲子後,立時有人上來蒙住盛月姬的眼睛,送她離開。

    馬車將她放在聽白樓外,盛月姬揭下臉上蒙眼的麵紗,迴到自己的雅苑。

    外麵正是熱鬧的時候,不遠處的花樓裏傳來動人歌聲,是聽白樓的哪個歌姬在練曲。

    她又看到了手邊一串紅珊瑚手釧,珊瑚很漂亮也很珍貴,色澤鮮豔,質地細膩。

    這是賈臻送她的,當時他說掌中珊瑚憐不得,卻教移作上陽花。

    那時他語氣中的幽怨和無奈,時至今日盛月姬仍記得,他一直想讓自己變作他的私有,可自己如這珊瑚一般,總有別的去處,很多去處。

    她想不通這樣一個人,怎麽就變了?!

    抓起那串珊瑚手釧,她狠狠摔碎。

    ……

    同夜的漁樵館,辭花歪在榻上,嘖了一聲“聽藍綣說,最近有人在查你,消息是從盛月姬那兒出來的。”

    殷九野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辭花納悶“你留著賈臻活口,就應該想到他會說出此事吧?”

    殷九野又“嗯”了一聲。

    “你給我說說唄,你什麽打算?”辭花坐起來。

    “我隻是好奇那日調動京中守備的人到底是誰,所以故意留了條線,如果有人要查,也應該就是此人。”殷九野沒好氣地看了辭花一眼“你能不能稍微長點腦子?”

    “我好看就行了,溫姑娘說了,愛,愛什麽來著,愛豆,對,愛豆,愛豆的第一要素是,一定要保持最佳狀態麵對聽眾,這是最基本的尊重。”辭花自戀地摸了一把自己那張絕美的小白臉。

    殷九野白了辭花一眼“三息之內,滾。”

    辭花圓潤而瀟灑地滾了。

    但他覺得,最近的殷九野脾氣好了很多,連讓自己滾,都不帶殺氣了呢。

    ……

    次日仕院下學,太傅留了全院的夫子,商討學子課業之事。

    溫阮獨自迴府。

    於悅手裏提著那把溫西陵送她的淩雀劍跟上來“溫阮,我送你迴家。”

    “怎麽了嗎?”溫阮笑問。

    “你前兩天給了盛月姬那麽大難堪,早就傳開了,我怕她對你不利,我保護你!”於悅仗劍,仗義。

    溫阮笑開來,主動挽上了於悅的手臂“那好吧,正好去我家坐坐。”

    “好呀。”

    兩位小姑娘一路閑聊地往溫府走,有說有笑。

    行至人煙略少的地方時,兩人都發現今日這裏安靜得有點異常了。

    於悅握緊了手中的劍,謹慎地盯著四周,將溫阮攔在身後,說“溫阮,等下要是有麻煩,你就先跑!”

    溫阮揉了下手裏的貓,笑看著於悅的背影,又望望周圍。

    “阮阮,我去搬救兵吧!”二狗子的毛豎了起來。

    溫阮心想,都到這兒了,你再去搬救兵怕是也來不及。

    “你先躲起來。”溫阮將貓兒放在了地上讓它先跑,真要出個什麽事,小奶喵是無辜的。

    二狗子靈巧一躍,跳到旁邊草叢裏趴了起來,急得團團轉,想去搬救兵,又怕這裏出事。

    巷子

    口裏跑出來一群男人,個個都臉帶麵巾,手上並未拿著什麽兵器,隻是怪笑著衝溫阮和於悅兩人走來,口中發出下流的笑聲,極其猥瑣地向二人走來。

    於悅長劍出鞘,厲喝一聲“你們是誰,想幹什麽!”

    “小姑娘,我們可不想對你怎麽樣,你讓開,我們要的是你身後那個。”最前麵的那個男人齷齪地笑道,手已經摸上了外袍上的腰帶。

    “有我在,你們休想對溫阮不利!”於悅冷喝一聲,提劍就要上。

    但溫阮一把抓住於悅的胳膊,她知道這些人要幹什麽了。

    因為這些人的長袍之下是空的,沒有著褲子,甚至可以看見他們腿上的腿毛。

    溫阮抓著於悅的手往後一拉,讓她轉身背對著後麵的人。

    果然在於悅轉身的那一瞬間,後麵那群男人,解開了外袍。

    嗯,怎麽講呢,放在現代,這有個專業名詞露陰癖。

    溫阮怕長針眼,快速地閉上了眼睛,又對於悅低聲說“不要迴頭,不要看。”

    “溫阮,你怎麽了?你別怕!”於悅不解,又要轉身將賊人趕走,但溫阮死死地按著她,不讓她動作。

    這事兒死不了人,但惡心人,溫阮怕於悅被惡心吐。

    “小姑娘別怕啊,你不是膽子大得很嗎?什麽話都說得出口,這會兒裝什麽貞潔烈婦呢!”那邊的人撇著兩條腿,敞著外袍,招搖無比地走過來。

    溫阮閉著眼睛笑“我怕太小,看了傷眼睛。”

    “……”

    唔,但凡是男人,好像一受不了別人說他們不行,二受不了別人說他們小,所以他們破口大罵“媽的,臭婊i子,給老子上!”

    溫阮抓起於悅的手就跑,眼睛一直盯著地麵,也讓於悅不要迴頭看。

    後麵的人緊追不舍,傳來汙穢不堪的下流言語,粗鄙至極,於悅聽得氣紅了臉,握緊了劍。

    “別跟他們吵,走!”

    溫阮心裏清楚,這些人擺明了是有備而來,先是阿九被留在了仕院,然後是這個地方安靜得異常,被清了場,她如果不趕緊跑,或許不僅僅是露i陰那麽簡單了。

    也許還會有更糟糕的情況。

    他們甚至不必得逞,隻需要等到有人在此經過,見到這一幕,自己和於悅的清白,便算是盡毀,怕是不用半日,整個京中都會傳出自己的“醜事”。

    到那時候,髒水加身,溫阮再如何能言善辯,也擋不住千人千嘴,更何況,侯爺千金不幹不淨這種故事,哪個愛嚼舌根的不喜歡在茶餘飯後拿來揶揄閑談?

    這些人明知自己的身份,還敢如此行事,要麽是死士,要麽是有人給過他們保證,不會有後顧之憂,他們便會毫無忌憚,甚至獸心大發。

    越是低賤的人越喜歡將雲端上的人拉進泥濘狠狠糟踐,以得到扭曲的滿足感。

    溫阮腦中電閃急轉,已是想到了所有的後果。

    思及種種,溫阮便知道自己必須要跑出這個地方,往人多的地方去才能擺脫身後的人。

    她跑得氣喘,但手中始終緊緊地死扣著於悅的手臂,沒有鬆開。

    眼看要被追上,二狗子從旁邊一躍而起,狠狠撓了一把後麵人的臉,撓出幾道血痕,高聲喵著“阮阮快跑,我幫你攔著!”

    溫阮又感動又好笑,行了,以後保證不閹你了。

    “哪裏來的小畜生,老子摔死你!”

    二狗子再怎麽樣也隻是一隻小奶貓,被人狠狠一把摔在地上,它疼得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你怎麽樣!”溫阮聽得心疼,轉身迴頭找二狗子。

    二狗子撲進她懷裏,大餅臉擋著她的眼睛,急聲喵喵“臥槽你怎麽迴頭了,你他媽傻逼嗎,快跑啊!”

    溫阮一把抱緊了二狗子在懷裏再不肯鬆開,也不知它傷著了沒有,她低頭看著地麵,急急地喘氣。

    但這一會兒的功夫耽誤下來,那些人也直逼眼前了。

    “站住,給爺爽爽!”後麵的人喊。

    “就是啊,跑什麽跑,爺保證讓你爽上天!”

    溫阮低著頭,步步後退,但另一隻手一直抵在於悅的後背上,不讓她迴頭。

    “他們要的是我,於悅,你先走。”溫阮沉聲說。

    “你胡說什麽呢,我非宰了他們不可!”於悅忍不了了。

    於悅剛要轉身,被人點住穴道動彈不得。

    溫阮的腦袋被人扣進胸膛,身子也被帶著輕轉,背對著那些人。

    她心弦陡然一鬆,膝下險些不穩,殷九野扶了一把的腰讓她靠好自己,大手按著她的腦袋,輕笑著說——

    “別看啊,這有點不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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