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西陵服用寒石散的時日不長,又被溫阮強製戒癮,如今除了略有些虛弱外,已經無礙了,隻需再好生將養些時日,就能恢複如初。

    “二哥,你怎麽來了?”溫阮走上前問。

    “我來接你下學。”

    “你身體剛好,不用出來的。”

    “無礙,對了,那個,於姑娘呢?”

    溫阮迴頭看了看,看到於悅走出來,衝她招了招手,於悅跑過來“溫阮,還有二公子。”

    “於姑娘,我記得你想要把一好劍,這個送你。”溫西陵遞上了手中抱著的木匣。

    於悅眼中一亮,連忙打開看,木匣裏躺著一柄劍,劍鞘玄黑,劍首是金色朱雀,劍格處鑲嵌著寶石,華貴異常。

    利劍脫鞘而出,劍身湛藍,劍刃卻是白色,極是精致。

    “喜歡嗎?”溫西陵笑著問。

    “喜歡!這是不是……淩雀劍?”於悅驚訝地問。

    “嗯。”

    “天啊,我一直隻聽說過這把劍,沒想到有機會親眼看到,這得多貴啊?”

    “不要錢,我送你的。”

    溫阮眉頭一挑,啊~哦~

    於悅很喜歡這把劍,卻有些不敢拿,推了一下想將劍還給溫西陵,說“可是這淩雀劍千金難求,我,我……”

    “它一直躺我家庫房裏,不見天光,都落了灰了,寶劍當贈美人,我就當是謝謝你前些日子一直來探病了。”溫西陵卻很是瀟灑地說道。

    溫阮假裝沒看到他心疼得在手後握緊了拳頭。

    於悅樂得傻兮兮的,一個勁兒說謝謝,握著劍比劃了一下,淩雀劍發出一聲輕吟劍嘯,她愛不釋手。

    溫阮見此,出聲說“這劍還缺個劍穗,二哥你不如好人做到底,陪於悅去配個劍穗吧?”

    溫西陵點點頭“也行,那你呢,一起嗎?”

    溫阮說“我跟阿九先迴了,落下了不少功課,我得去他那兒補課。”

    “好吧,陰九,你照顧好我小妹。”溫西陵叮囑殷九野。

    “一定。”殷九野點頭。

    “走吧於姑娘,我陪你去配個劍穗,我知道一家做這東西不錯的鋪子。”

    “謝謝,真的太謝謝了!溫二哥,以後你就是我親哥!”於悅高興得要跳起來。

    “……”溫西陵眨眨眼“我有一個妹妹就夠了。”

    “那,那……”於悅想著,那咋謝呢?

    “行了,別謝了,你是我妹的朋友嘛,走了走了。”

    溫阮看著溫西陵和於悅漸走漸遠,若有所思地說“這淩雀劍好像我大哥的心愛之物。”

    “……”殷九野無語。

    “所以,我二哥拿著我大哥的東西送人,還一副肉疼得不得了的樣子,嘖。”

    “二公子似乎對於姑娘有意?”

    “明顯啊,患難見真情嘛。”

    殷九野卻笑了下。

    你猜陛下會不會讓靖遠侯府的公子娶右相的女兒?

    “我們也走吧。”殷九野說。

    “嗯。”

    溫阮跟殷九野去到了一家不大但清靜的小院子,院子的主人似不在家,溫阮也極好耐心地門外等著。

    差不多日頭西沉入土的時分了,才見著一個身形單薄的女子過來。

    她一見到溫阮,就麵色大變。

    溫阮笑著喚她“千傾月姑娘。”

    “你,你要做什麽?”她怕得不行,身子瑟瑟發抖。

    她就是那個在賈臻府上照顧他,反被賈臻怒吼著“滾”的女子了。

    “別怕,我不是來要你的腿的。”溫阮笑著說。

    千傾月腿下一軟,險些摔倒。

    溫阮扶了她一把“請我喝杯茶吧。”

    千傾月不敢拒絕,顫抖著手打開門,把溫阮迎了進去。

    剛進門,溫阮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藍鈴花香粉的清香。

    她彎起唇角笑了下。

    明明千傾月才是主人,可她卻不敢落坐,惶恐不安地站在一側,甚至不敢抬頭看正在靜靜喝茶的溫阮。

    溫阮抿了口茶,放下茶盞,和藹可親地對她說“坐吧。”

    千傾月呐呐一聲“我,我站著就好。”

    溫阮也不強迫她,隻是靠在椅子裏,打量起她來。

    她的身量跟盛月姬足有八分相似,模樣嘛,眉眼相近,但不完全一樣,氣質更是跟盛月姬相去十萬八千裏。

    盛月姬風情嫵媚,她卻單薄如紙。

    但她有一手絕活兒,她擅描妝,可以將自己畫得跟盛月姬的容貌足足九成像。

    每當賈臻

    想見盛月姬又拿不到愛的號碼牌時,就會來她這兒。

    千傾月是盛月姬的代替品。

    原書裏這位千傾月姑娘的下場也不見有多好,賈臻不行,總有些扭曲,心理變態就需要發泄,千傾月便長年累月地在活在被賈臻虐待的恐怖陰影下。

    她鬱鬱寡歡,愁腸百結,最終壓成心病,年紀輕輕地就病死了。

    她唯一的高光時刻,是在臨死之前用盡全部的力氣,對賈臻說了一句“我恨你”。

    那樣的恨意是多年來的積攢,帶著無盡的憎惡和怨毒陡然爆發,與她平日裏總是逆來順受沉默少言的樣子截然相反。

    也就這一聲如尖錐般的“我恨你”,劈散了一些些賈臻的陰鷙,他竟發現,原來多年相處下來,這個一直被他視作替代品的女人,早已在他心裏有了位置。

    但那又如何,盛月姬招招手,舔狗就跪了,他隻是在往後每年千傾月的忌日,都會為她上一柱香罷了。

    誰稀罕呐?

    “千傾月。”溫阮吟了一聲這個名字“千金盡傾盛月姬,賈先生為你取名時,有沒有告訴過你這個名字的含義?”

    “自然。”千傾月顫著迴話。

    “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我是賈先生買來的下人,不敢不喜。”

    “不敢不喜,那就是不喜了?”溫阮笑看著她,“你還記得你原來叫什麽名字嗎?”

    “這與姑娘何幹?”

    “我記得,你叫落落。”

    千傾月猛地抬起頭,詫異地看著溫阮“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我還知道,賈臻經常打你,你的身上全是傷痕吧?”溫阮揉著貓,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千傾月下意識地按了一下手臂,別過頭去沒有迴溫阮的話。

    溫阮問“你想離開他嗎?”

    “姑娘別開玩笑了。”千傾月的神情低落下來。

    “我可以讓你離開他,但你需要幫我做一件事。”溫阮笑著說,“當然了,如果你喜歡這樣的生活,願意當盛月姬的替代品,就當我沒說過這話。”

    千傾月抬眸看著溫阮,不解地問“姑娘要我做什麽?”

    “喂他寒石散。”

    “姑娘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我說讓你喂他寒石散。”溫阮笑,“事成之後,我就把你接走。”

    “不可能!”千傾月情緒忽然有些激動,愴然笑道“這些年我不知逃了多少迴,每一次都會被他抓迴來,你怎麽幫我逃走?而且他根本不吃我喂他的東西,如今除了盛月姬,他誰也不想見,今日我給他喂藥還險些被他掐死!”

    她說著拉開了一些衣領,頸間果然有些指痕淤青。

    溫阮抿了下唇,收起了先前的笑意,誠懇地說,“這是我要考慮的問題,你隻要告訴我,願不願意做。”

    千傾月怔在那裏,微微張著唇,半晌無聲。

    溫阮也不急,隻是輕輕地揉了下貓。

    這是一個賭,千傾月賭輸了,就會死,所以她需要花點時間細想清楚,溫阮知道,便也不催她。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二狗子在她懷裏喵了一聲“九陰真經真沒說錯,最毒婦人心啊,阮阮,你這是不把賈臻徹底搞廢不罷休啊!”

    溫阮淺笑,豈止如此?你也太小看我的報複心了。

    “千傾月姑娘,我的等待是有限的,你想好了嗎?”溫阮抬頭問她。

    “若此事失敗呢?”千傾月問。

    “不會失敗。”

    “姑娘便如此自信?你若真這麽有把握,那日為何不幹脆……”她的話戛然而止,但手指死死攥緊!

    溫阮觀摩著她的神色和動作,笑著問“為何不幹脆殺了他,是嗎?”

    千傾月閉緊牙關。

    溫阮笑了笑,沒迴答她的話,隻是給了殷九野一個眼神。

    殷九野放了一個油紙包在桌上,說,“這是經過名醫調整過的方子,無須行散,他不會察覺。千傾月姑娘,想讓賈臻吃你送去的東西很簡單,你不是擅描妝麽?“

    千傾月滿目不甘地看著殷九野,眼中竟蓄起了淚。

    “我知道你不甘心,也知道你最討厭扮作另一個人的樣子供賈臻觀賞,但要得到一些,總要付出一些,你說呢?”殷九野笑道,“此刻的委曲求全,是為了以後的暢快人生。”

    千傾月崩潰地嘶喊“我學不來她,我永遠學不像她,就算我妝化得再好,也不可能像她!你們明白嗎!”

    “明白。”溫阮說,“正是因為你無法真的像她,才被賈臻一次又一次地毆打,但我不要你像她,我要你把自己裝成一個……深情版的盛月姬。”

    二狗子突然想明白了什麽,鬼喊鬼叫“我草阮阮!你好毒!”

    千傾月清淚滿麵地看著溫阮,眼中迸發出明亮的光,像是下定了某種狠心。

    手指在顫抖之後,收下了那包寒石散。

    與此同時,賈臻正與正版盛月姬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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