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花照舊扮著女裝,蘭花指一翹,身段兒一擺,讓人完全看不出他是個男子。

    那等陰柔之美,實在別有一番風味。

    溫阮坐在台下靜靜聽曲時,忽聞到一陣獨特的香味,那應是很費了心思特意調製的香粉,聞著有點像藍風鈴的味道,但比藍風鈴的氣味更淡一些。

    這味道實在好聞,溫阮不由得偏頭看了看旁邊的來客。

    先見到的是蕭長天,他拉了一下椅子,讓一個麵上係著淺杏色麵紗的女子先坐下來,然後他自己才坐在旁邊。

    兩人聽曲時,那女子不時點點頭,又跟蕭長天低聲耳語幾句,看其眉眼輕彎,應是很喜歡辭花的曲子。

    溫阮揉了下貓,有點想笑,她試想過許多種與盛月姬正麵相遇的畫麵,沒想過是這種。

    能讓蕭長天如此溫柔相待的女子,除了盛月姬又還能是誰呢?

    “阮阮!!!你的終極boss來了,上啊!衝啊!搞她啊!”二狗子尖叫喵喵喵。

    溫阮有些無奈地看了看二狗子,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麽二狗子一定要把盛月姬當作自己的敵人。

    她與盛月姬之間的關係,難道不是沒關係嗎?

    還是那種不用先說“對不起”的沒關係。

    辭花唱完曲兒,謝禮下台,溫阮隨人鼓掌,聽得旁邊的盛月姬與蕭長天說話。

    “他唱得很不錯,因著是男子,所以曲中少了些女兒家的甜膩纏綿,卻另有一番空靈灑脫之感,似無憂的鳥兒在林間清啼,你說呢?”盛月姬笑著挽住蕭長天的胳膊,抬著一雙美眸,含笑地望著他。

    蕭長天聽著一笑“是很好聽,隻可惜絲弦之聲略有些跟不上,韻意不及,雅意不達,倒是可惜了。”

    “你當人人都是你這個大琴師呀?”盛月姬嗔了一聲。

    “你呀。”蕭長天笑著輕輕地拍了一下盛月姬的手背,語氣寵溺。

    盛月姬笑了一下,坐直了身子,衝這邊的溫阮輕喚一聲“溫姑娘。”

    “來了來了來了,嘻嘻嘻,阮阮你是跑不掉的!”二狗子興奮地搓起了喵爪子。

    溫阮轉頭,對上盛月姬那對嫵媚的狐眼,笑著問好“你好。”

    盛月姬是笑看著溫阮的,那對眼尾微微上挑的狐眼,勾魂,攝魄。

    她取了麵紗,露出真容來。

    溫阮曾在書裏看過對盛月姬外

    貌描寫的大段篇幅,但當她見到真人時,仍覺得那些華美詞藻未能將盛月姬之韻形容出萬分之一。

    她的上半張臉,是極致的欲感。

    而下半張臉,卻是極致的清純。

    純與欲這樣極端衝突的兩種氣質在她的麵容和氣質裏,找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點。

    她又純又欲。

    當她軟聲嬌嗔時,她如個二八年華的小姑娘嬌憨可人。

    當她咬唇呢喃時,她便是勾動欲i海的禍世妖姬。

    更遑論她的身形簡直堪絕,該有的都有,頂級的臀腰比。

    溫阮瞬間就理解了,為什麽那麽多優秀的男人都會拜倒在盛月姬的石榴裙下,她能滿足男人的一切幻想,無論是清純的還是風情的,她總能給他們想要的。

    盛月姬抬手托腮,歪頭笑看著溫阮“聽說你是長天的學生?”

    溫阮點頭“是,師母。”

    盛月姬微訝,美眸稍稍放大,笑出聲來,她笑聲來真是美極了,如牡丹輕顫,“師母?我倒是第一次聽人這樣叫我呢。”

    那溫阮能說什麽呢?她總不能指望呂澤瑾跑到盛月姬跟前,叫她一聲師母吧?這輩份亂得……

    盛月姬迴頭看了看抿著笑意的蕭長天,說“沾你的光了。”

    蕭長天笑了下,對溫阮道“溫姑娘今日的琴學得很不錯,我還未來得及褒揚。”

    “夫子客氣,是夫子教得好。”溫阮還是隻輕輕點頭,平淡如水地應話。

    “都下學了,就不要再講課堂之上的事情了,你也不怕你的學生討厭你。”盛月姬嗔笑著對蕭長天說。

    “是我考慮不周。”蕭長天依著她的話說。

    果然是老夫老妻的相處模式,這對話都挺老夫老妻的。

    他們身後有不少客人都已經看到了盛月姬,正在竊聲低語,辱罵不恥有之,驚奇感歎有之,鄙夷唾罵有之,指桑罵槐有之。

    甚至已有婦人捂住自家男人的眼,活怕自家男人被狐狸精勾了魂。

    而盛月姬聽著這些聲音,置若罔聞,絲毫不以為意,隻是依舊笑語吟吟地說話,就像那些人說的不是她。

    這份心理素質,不去幹諜戰可惜了。

    盛月姬轉了轉身子,對著溫阮“溫姑娘,我最近可是經常聽人提起你。”

    溫阮點頭“哦。”

    盛月姬笑說“知遙與澤瑾都經常在我麵前提起你,說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溫阮點頭“哦。”

    盛月姬被她言簡意駭得有點令人發指的單音節,弄得有點不知如何繼續進行對話了。

    聽說過如今的溫姑娘貞靜話少,但少到這個地步了麽?

    盛月姬美眸輕轉,俏看著溫阮,前些時日她來這裏唱曲為賈臻慶生,被人潑了茶水,潑茶水之人說是為溫阮鳴不平。

    後來紀知遙去後台找她,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也許並非溫阮所為。”

    那日起盛月姬就很好奇,溫阮的性子得轉變得多厲害,才能叫紀知遙一改往日見她就煩的態度。

    如今看來,倒是真變了很多呢。

    而溫阮揉著貓,在盛月姬的目光下,麵色巋然不動。

    盛月姬這種說一半留一半的話,是延展對話的的常見溝通技巧,正常人此刻都會接著問一句“他們怎麽說我?我怎麽有趣了?”

    然後這個對話將可以被無限順延展開下去,興至濃時,說不得還能酣聊至深夜。

    但很可惜,溫阮是一個好奇心幾近為零的人。

    盛月姬的話並不能成功激起溫阮的求知欲,她一點也不關心在紀知遙和呂澤瑾眼中的自己是怎麽個有趣法,更別提蕭長天還在這裏。

    盛月姬可能已經習慣了在一號龍珠跟前麵色不談地談論二號三號龍珠,但溫阮不習慣這樣做,這就好比她不會在一個女生的現男友麵前討論她的前男友一樣。

    最重要的是,十八禁文的正主已經坐到了自己跟前,溫阮正在經曆一場頭腦風暴的大爆炸。

    那些要命的片段正在瘋狂湧入溫阮的大腦,她滿i□□都是盛月姬和蕭長天的各種顏色不太健康的麵畫。

    比如他們初識時,盛月姬還沒有這麽風情入骨,仍顯青澀,和蕭長天的第一次是帶著情愫初生的懵懂和羞怯的。

    也比如盛月姬開始收集龍珠時,蕭長天在教坊司裏撫了一夜的琴,琴音哀慟悲涼,聞者斷腸。書中一邊寫盛月姬的嫵媚嬌態,一邊寫蕭長天的落寞淒清,對比鮮明,很是摧肝。

    還比如,盛月姬很喜歡親i吻蕭長天後背的那顆痣。

    溫阮感覺這個車,是真的要翻了。

    所以她微微吸氣,定住自己的心神,不輕不重地揉了一下二狗子,又抬頭看看蕭長天,蕭長天低頭抿茶,並無

    特別的反應,依舊溫潤。

    好氣量。

    盛月姬,好牛逼。

    盛月姬見溫阮不接話,也不惱,隻是笑道“看來溫姑娘今日在學堂上累著了,都怪長天這些夫子給的課業太重。”

    溫阮點頭“師母說得是,希望以後的夫子可以減少作業量。”

    蕭長天聽著一笑“嫌作業多,姑娘還有閑心在此處聽曲?”

    溫阮點頭“夫子說得是,我這便迴去趕作業。”

    盛月姬嫵媚的眼中泛起些疑色,這位溫姑娘說話,感覺永遠在一個調調上呢。

    找到了借口,溫阮抱著垂死掙紮不肯離開非要看修羅場的二狗子,從容起身,緩步出了茶樓。

    深吸了一口外麵的新鮮空氣,溫阮覺得,或許自己不去該去仕院找清靜,應該隨父親進廟裏修身養性……算了,別養性了。

    溫阮出了茶樓還沒來得再走多幾步,就看到紀知遙站在茶樓外,抬頭望著“春元樓”的牌匾,不知在出什麽神。

    她不想跟紀知遙搭話,抬步欲走,二狗子從她懷裏躥出去,幾躍幾跳,跑到紀知遙腳下,一臉萌態地蹭了蹭紀知遙的褲管,軟乎乎的“喵嗚~”。

    一臉萌態軟萌可愛的二狗子說“草,阮阮!今天不整個修羅場老子跟你姓!”

    溫阮想搓掉它的貓頭。

    紀知遙彎身抱起二狗子,摸了摸貓腦袋,低頭逗貓時,笑得居然還他媽挺溫柔?

    行,人類永遠對奶貓舉白旗,安陵君亦不例外。

    二狗子在他懷裏打滾撒嬌喵喵喵,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溫阮聽到的是“來啊,掰頭啊,阮阮!你營不營業的,你不營業老子逼你營業!給老子攻略他!”

    溫阮靜靜地看了它一會兒,轉頭就走。

    你自己攻略去吧。

    “溫姑娘。”紀知遙叫住她,一邊逗貓一邊走過來,笑聲說“為了不跟我講話,連貓都不要了?”

    二狗子淒淒慘慘地“喵”了一聲,聽著特別委屈可憐,說的是“給老子營業!”

    溫阮想掐死這個戲精。

    “多謝安陵君。”溫阮迴身,衝紀知遙伸出雙手,準備接過二狗子。

    二狗子卻黏糊在紀知遙身上,不肯過來。

    溫阮輕輕吸氣“你適可而止。”

    二狗子瞪著溜圓的貓

    眼,萌萌噠地看著她,喵喵“我什麽也不知道,我隻是一隻無辜的小奶貓。”

    “與一隻小貓兒說話,溫姑娘語氣也要如此強硬?”紀知遙笑道。

    溫阮看了紀知遙一眼,半蹲下身子,笑看著二狗子“你這麽喜歡安陵君,我要不要把你的名字告訴安陵君呢?”

    二狗子“咻——”地一下跳迴溫阮懷裏。

    溫阮抱住貓,順了順它的毛,衝紀知遙點了下頭“祝安陵君今日心情愉快,告辭。”

    “姑娘可是在茶樓裏見過月姬了?”紀知遙卻道。

    溫阮挑了下眉尖,哦謔,安陵君吃醋了嗎?

    這可是龍珠大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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