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阮揉了揉貓兒,準備和於悅先離開。

    她沒興趣看兩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大打出手,又或者爭風吃醋。

    可她還沒來得及起身,呂澤瑾已經不請自來地坐到了她們這桌上。

    “溫姑娘,你喜歡紀將軍喜歡到了要跟於悅結盟的地步?”呂澤瑾有一張不錯的臉,或者說,七顆龍珠都生得挺好看的。

    也許,盛月姬是個顏控?

    呂澤瑾滿是期待地看著溫阮,等著她生氣動怒。

    溫阮看了看前麵不遠處的紀知遙,他坐在那裏,不動如山,似不把這場鬧劇放在眼中。

    也對,堂堂安陵君,豈會看得上這點小小風波?

    溫阮轉迴目光,看著呂澤瑾,心平氣和地說“我不喜歡安陵君。”

    呂澤瑾“你裝什麽呢?當初上吊自殺鬧了個遍的人不是你?”

    溫阮神情泰然,麵不改色“不是。”

    呂澤瑾“……”

    但溫阮又沒說錯,的確不是自己呀。

    於悅聽得好笑,而且她不是很擅掩藏情緒,真的笑出了聲。

    “笑什麽笑,瘋婆娘,你們兩個瘋婆子湊在一塊兒,倒也合適。”呂澤瑾沒好氣一句。

    “我們是不是瘋婆子不好講,但至少我們不會在花樓裏為了一個姑娘耍酒瘋。”於悅嘲諷著說。

    當初呂澤瑾還沒被盛月姬徹底馴服,不服氣她身邊居然另有其他人,很是在聽白樓鬧過一場,鬧到一度不可收拾。

    後來還是紀知遙去鎮了場子,才勉強把這事兒平息,但他到底成了京中的笑柄,聽說呂澤瑾的老父氣得半個月沒能下病榻。

    可自那以後,呂澤瑾倒也安份了,老老實實當七分之一,輪班上崗……床。

    此間呂澤瑾被於悅提起舊事,臉上有些掛不住,咬牙道“你信不信我再給你一巴掌?”

    於悅臉色難看起來,她臉上還紅著,手也不自覺地握緊了擱放在桌上的銀色長劍。

    二狗子高聲喊“打起來打起來!快點打起來!”

    溫阮輕輕地揉了下二狗子,別整天拱火。

    但溫阮卻也知道,呂澤瑾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世子,沒吃過苦頭沒遇過波折,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這樣的少年沒挨過社會的毒打,心氣兒太高,在盛月姬那裏已經放低了姿態,受盡了委屈,這些

    委屈會在別的地方爆發出來。

    比如,在於悅這兒。

    溫阮不認同他這種情緒處理方式,這對於悅很不公平。

    “於姑娘,我們走吧。”溫阮站起來對於悅說,她懶得和這樣莽撞的人硬剛。

    於悅衝呂澤瑾冷哼一聲,抓起劍起身。

    但呂澤瑾伸腿,攔在溫阮跟前。

    溫阮抬眼,“好狗不擋道哦。”啊,不好意思,你不是好狗,你是瘋狗。

    “你他媽……”呂澤瑾被罵,提了拳頭。

    此時,紀知遙出聲了“世子,適可而止。”

    呂澤瑾迴頭,看著紀知遙,痞笑道“怎麽,心疼了?”

    紀知遙慢飲著香茗,淡聲道“與兩個女子過不去,你臉上很有光彩嗎?”

    呂澤瑾下巴一揚“我就跟她們過不去了,怎麽著?”

    紀知遙冷眼看他,說“你火氣要是這麽旺,我倒可以幫你治治。”

    溫阮聽著這話,暗暗心想,紀知遙不愧是正宮娘娘風範啊。

    呂澤瑾被紀知遙的話氣得不輕,抓了桌上的茶盞往地上一摔,“哐啷”碎響,“你算什麽東西,憑你也想管我?怎麽,想在溫姑娘麵前表現表現?”

    溫阮再度望天。

    你們後宮爭寵歸爭寵,可以不要拉上我嗎?

    兩個男人四目對峙,溫阮從容擼貓。

    呂澤瑾肚子裏是有火氣的,昨天晚上他睡在盛月姬那兒,結果半道紀知遙來了,搞得他很不痛快。

    不然也不至於今天於悅一惹他,他就下那麽大的狠心,要把她送去青樓,結果還被溫阮攔下了。

    接二連三的事,讓呂澤瑾這個愣頭青壓不住脾氣。

    愣頭青站起來,結結實實地擋在溫阮身前,不許她往前半步,冷笑道“紀將軍要是憐香惜玉,今天你開個口求個情,我就放了她。”

    “你有什麽事衝我來,溫姑娘招你惹你了,你發什麽瘋?!”於悅聽不下去了,拍著桌子衝呂澤瑾罵道。

    “有你什麽事兒,你滾犢子!”呂澤瑾揮了下手,險些又打在於悅臉上。

    這次他倒不是故意的,他有些尷尬。

    但他傲氣足,好麵子,縮了縮手指,卻死繃著臉色強著不低頭不認錯不解釋。

    於悅氣得紅了眼眶,恨不得抽出劍就要跟呂澤瑾再打過一

    場。

    “世子殿下。”眼見二人要打起來,溫阮輕聲喚道。

    “幹嘛!”暴脾氣的世子殿下他氣鼓鼓一聲,但到底有失誤在先,他的聲音顯得底氣不足。

    溫阮緩聲說道,“打女人並不能證明你的男子氣概,為了盛姑娘而向其他女人表示出絕對的惡意和反感,也不能證明你對她的愛有多純粹。這些唯一能證明的隻是你的不成熟,不理智,甚至不善良。”

    她抬眸看向呂澤瑾,平淡得不起半點起伏的聲音宛如一個莫得感情的ai“有能耐,你把盛姑娘娶迴家中,我相信於姑娘一定會送上厚禮,歡喜成全,你有這能耐嗎?”

    呂澤瑾聽得一怔。

    溫阮不等他開口,又笑說,“你沒有。所以說到底,你作為盛姑娘的七分之一,此刻的無能狂怒,不過都是因為無論你怎麽在她床上一無往前的努力,也無法成為她的全部。七分之一失敗者的憤怒,毫無用處,徒添笑料爾。”

    “還有啊,你現在的樣子,像不像……怨婦?”

    溫阮口吐蓮花,一套持續輸出。

    輸出完了還笑意輕軟地揉著貓,看著像極了一朵小白花,就是芯子黃了點……

    呂澤瑾被她幾句話說得麵色怔愣,甚至紅了耳根,很是窘迫。

    床,床上一往無前?怨婦?七分之一?!紀知遙還在這兒,你不是把紀知遙也罵了?!

    溫阮的話算是戳中了呂澤瑾的肺管子,“七分之一”這個詞實在誅心,可他卻也無從反駁,他有一晌發不出聲。

    可他仍然覺得,麵子為重,於是還是死強著不肯放溫阮走。

    “紀知遙,你,你今天開不開這個口替她說話的?”下不來台的他找上紀知遙的麻煩。

    紀知遙看了溫阮一眼,對溫阮說出這樣的話他已經不感驚奇,先前她對自己說過更過份的。

    但溫阮沒看他,溫阮隻是低著頭擼貓,她明白呂澤瑾找紀知遙搭話,隻是為他自己找個台階下。

    畢竟此刻呂澤瑾也覺得很丟人,很是有損他小世子的威風和顏麵。

    隻要紀知遙開口,這台階就算搭成了。

    但紀知遙是不可能為了自己,說讓他放人這句話的,因為在紀知遙心目中,任何人都不會比盛月姬更重要。

    溫阮更不稀罕紀知遙說這句話。

    場麵僵持不下。

    二狗子

    開始興奮地喊“我草搞事情啊!搞起來啊!搞啊!我愛修羅場!”

    溫阮報複性地擼了一把二狗子,她也不覺得尷尬,她在認真考慮,要不要把二狗子放出去咬呂澤瑾這條瘋狗一口,或者撓他一把。

    反正是貓咪行兇,有本事呂澤瑾他跟一隻無辜的小奶喵較勁。

    屏風之後的殷九野眼見今日這事是沒法兒收場了,慢慢地飲了口茶。

    他是挺想看這幾人打死一個在這兒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嘛,但溫阮……

    溫阮。

    殷九野抬了下手指,站在他對麵等吩咐的男人恭敬點頭,走出屏風後。

    “幾位,小店小本營生,圖個和氣生財,幾位若是有什麽事,不妨出了茶樓再坐下細談,如何?”茶樓掌櫃的說話和和氣氣,滿麵笑容。

    但他的腰杆挺直,雖謙和,卻不卑下。

    哪怕此刻鬧事幾方的人,每個都是爸爸。

    一直端坐在那方的紀知遙此刻倒是起了身,頜首道“叨擾藍掌櫃,是我等不是。”

    “紀將軍言重了。”藍掌櫃客氣地笑著迴了個禮,又看向溫阮,笑得滿麵春風慈和憐愛地說“溫姑娘,小人見您頗愛這道芙蓉酥,已著人為您另備了些,待會兒給您送去府上,您權且當個消遣用的小食兒。”

    溫阮看了一眼桌上層次分明,精致仙氣的三色芙蓉酥,方才她倒是的確多用了一口,這掌櫃的眼力甚好。

    “多謝。”溫阮點頭。

    “您客氣。”藍掌櫃又說,“那小人這便差人送您和於姑娘迴府?”

    “麻煩您了。”溫阮又點頭,心下略感詫異,這藍掌櫃什麽來頭,眼力好便罷,膽氣和魄力也非常人可比。

    跋扈得不行的混世魔王小世子這會兒倒是屁都不敢放一個了,甚至低著頭退了幾步站在一邊。

    他很奇怪藍掌櫃怎麽對溫阮這麽禮待,隱隱都壓過對紀知遙的恭敬了。

    溫阮這女的有毒吧?

    出了玖瀚樓後,於悅對溫阮說過幾天來找她一起玩。

    於悅這種性子的人,愛憎分明,坦率真誠,可愛得緊。

    呂澤瑾真的不太需要眼睛,可以考慮挖了捐給需要的人。

    迴去的路上,二狗子問溫阮“阮阮你為什麽要救於悅,你別跟我說路過順手,你是特意出門去救她的。你要是不救她你今天就不會這麽修羅場,

    險些下不來台。”

    溫阮問“為什麽不救?”

    “為什麽要救?”

    “為什麽不救?”

    “……你煩不煩?”

    “明知一個人的一生將會在今日走向厄運,而我有能力搭救,為什麽不救?”

    “我以為你是那種不管別人死活的人。”二狗子仰頭看她,“因為你對誰都特別有距離感。”

    “有距離感與見死不救是兩迴事,前者是我的性格使然,後者是我的良知未泯。假如我今天沒有去,於悅將要麵臨最黑暗的慘烈遭遇,我的良心不允許我袖手旁觀。”

    “書裏那麽多倒黴蛋,你救得完嗎?”

    “再說吧。”

    能救則救,不能救她也不會把自己的安危置於不顧,憑著一腔聖母心去莽。

    ……

    後來溫阮從她二哥那裏才得知,那名叫“玖瀚樓”的茶樓,是皇商,“玖”是商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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