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憑自己的本事贏了你一次啊。”


    溫斯頓以一副慷慨赴死者的姿態說出了這樣的話,配合那溫柔的笑容,反派boss的形象一掃而空,隱約竟有了洗白的跡象。


    隻可惜他所麵對的三人,哪怕最為偏向善良陣營的銀霜也沒有悲天憫人的情懷,更何況這裏還有個分外喜歡拆台的王五。


    “老傻逼又在裝逼糟蹋小清新了,憑自己的本事贏了一次?還不如說是憑自己的嘴巴擼了一管,明明戰略形勢已經一塌糊塗,偏要擺出勝利者的姿態,溫斯頓,你已經墮落了。”


    王五對此實在是痛心疾首。


    曾幾何時,溫斯頓還是一座擋在所有人麵前的巍峨高山,神級的修為看來就如王五的節操那樣遙不可及,聯盟的支柱金正陽在他麵前轟然倒下,從天界降臨的戰神亞曆山大也在他麵前倒下。溫斯頓就像一台無所不能的推土機,將所有擋在他前麵的存在全數推倒。


    因為他,甚至逼得帝國皇帝夏洛特跑到王五麵前求帶求包養,堪稱帝國千年之恥。北地聖山一戰,溫斯頓單槍匹馬殺光了神聖帝國的保龍一族,說是兇威滔天也不過如此。


    隻可惜在阿卡莎女王麵前,溫斯頓卻毅然決然地從強氣攻轉職成一副弱氣受,人格變化之快當真令人目不暇接。


    問題是,這樣的變化,有可能麽?


    “老頭兒,別裝了。”


    就連阿卡莎也是一副好笑的表情:“溫斯頓。你好歹也是神級的強者,少賣萌,多給自己留點尊嚴吧。”


    溫斯頓被阿卡莎這句話噎得沉默了很久,那副纖纖弱質的少女姿態才收了迴去。


    “好吧……那麽也容我直言。聖女殿下……”


    阿卡莎打斷:“早就不是什麽聖女了,請叫我女王陛下。”


    溫斯頓:“好吧女王陛下……三十多年前,你從教會至高無上的寶座上激流勇退,當時你在內部留下的解釋是。出於對光明神的尊重,你不願意跨出人與神的界限,以凡人之軀觸摸不屬於自己的領域。這個理由很好很強大。很多人被你感動地熱淚盈眶,然而這終歸是解釋不通的。”


    阿卡莎問:“比如哪裏不通?”


    “很多方麵,最簡單的一個。就算你不想跨出界限,隻想著恪守人類的本分,也沒必要因此而背叛教會,那不是與你對教會的尊重南轅北轍了嗎?”


    阿卡莎說道:“嗬,這你可想錯了哦,那個時候我真的是因為這個看上去很蠢的理由,放棄了觸手可及的神域。但是我能做的也僅止於此,總不可能為了區區信仰就永遠駐足不前,將自己的天賦白白揮霍。光明教會給了我很多,那麽作為迴報。我也不去碰觸他們禁忌的領域,說來還算是很公平的,不是嗎?”


    溫斯頓說道:“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不然呢?”


    “阿卡莎,三十年年前,當你走到那扇門前卻轉身離去的時候。你應該是知道了那扇門後麵的內容吧?”


    阿卡莎沉默著笑了笑。


    溫斯頓說:“那個時候,離去地如此決然,是因為看到門後的緣故吧。”


    “……”


    說到這裏,溫斯頓忽然發出一聲無比惆悵幽怨的歎息聲,宛如便秘患者茅塞頓開的感慨。


    “何等明智的選擇啊阿卡莎,隻可惜我卻沒能擁有一雙你那樣的眼睛!”


    說話間。卻是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仿佛打開那扇門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災變。


    王五忽然想起一句名言:“那扇門已經被破壞,歡樂再也迴不來。”


    於是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阿卡莎:“莎莎姐,門後麵是什麽?”


    阿卡莎歎息:“門後什麽也沒有。”


    “什麽也沒有?你是指光明神國?”


    “嗯,三十多年前,我第一次站到神國大門前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門後的國度……那實在是超乎想象的一幕。我看到一座座巍峨堂皇的白金宮殿,無窮無盡的祈禱者生活在國度中,不斷吟唱聖歌,為光明神提供信仰之力。我甚至能看到一條條絲線從那些祈禱者的頭上延伸出去,直達神國的最核心。然而那片最核心的空間,也是光明神本人的王座上卻空無一人……”


    王五問:“光明神呢?串親戚去了?”


    阿卡莎聳聳肩:“要解釋這個問題,就要先解釋一下神明究竟是什麽,目前大陸上主要有兩種說法對吧?”


    “嗯嗯,一種是光明教會的說法,這種說法並沒有認真解釋神明的構成,主要指出了神明的強大力量、尊崇地位以及不可侵犯性等等。另一種則是〖自〗由聯盟築夢師的說法,認為神明也隻是修為驚人的築夢師,相對而言顯得較為大逆不道,不過從你和溫斯頓的狀況來看,還是第二種更接近真相吧。”


    阿卡莎笑道:“錯了哦小王五!”


    “……請問你這張笑臉是在譏笑諷刺麽?”


    “不,因為這其實是很麻煩的誤區,連你都這麽認為,其他人也難以免俗。事實上神明並不是那麽簡單的概念,相信你也能想象得到……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現在你也開始收集神力,那麽能否告訴我,神力的本質是什麽?”


    這個問題不難,王五很快就迴答道:“是高度凝聚的夢境之力吧。”


    阿卡莎說道:“或者換個更為客觀的說法,是思想的力量。所謂夢境,也隻是人類思想的一種表現形式,夢境的力量,本質上反應的是思想的力量。”


    王五:“……隨便你怎麽講啦,請盡快說重點吧。”


    “嗯,如你所說,神力是高度凝練、法則化的夢境之力,是無數個體的思想集合。而至於到神明,則是海量神力的凝練……這個遞進關係,不難理解吧?”


    “唔唔,請繼續。”


    “別急著繼續,仔細想一想,這裏麵其實有個很嚴重的問題,能找到嗎?”


    王五實在不想玩大家來找茬的遊戲:“莎莎姐別賣關子了,你就直說溫斯頓是怎麽倒黴的就可以了。”


    銀霜卻非常耐心地聽著,插口說道:“莎莎姐是不是說,神明本身隻是某種特殊法則的具現化。然後……並不具備人格化的必然性?”


    阿卡莎無疑是被這個〖答〗案給驚到了,當銀霜說出人格化的必然性時,阿卡莎非常認真地觀察著這位銀發少女,良久之後才緩緩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你已經繼承了北地守護神的神位,所以對這一切才有更加清晰的認識。你猜得沒錯,所謂神明,本質上隻是法則的聚合物,並沒有人格化的必要。甚至說,通常意義上的神明,根本就是矛盾的產物。”


    阿卡莎進一步解釋道:“一般意義上,當我們提起神明二字時,腦中的第一印象會出現一個人類的輪廓。因為光明聖經中提到,人類是光明神以自己的形態製造出來的生物,那麽反推迴去,神明就應該具備人類的姿態。這個認知覆蓋了整個西大陸。當然,對於你們這些遠渡重洋而來的蓬萊人也是一樣,在蓬萊神話中的神仙也大多擁有人類的外形。然而實際上,神明並不需要這樣的約束條件。一個神明的誕生過程應該是這樣:當越來越多的人類,對一件事物存在近似的理解和認知的時候,這種相似的思想就會發生共鳴,最終產生出相應的能量。例如當人類發現了火焰,並開始大規模使用時,火神就在冥冥之中誕生了。”


    “火神?”


    “嗯,不單單是火神,人類對任何抽象概念的認知都會誕生相應的神明,水神,風神……乃至廚神,莫不如此。但是大部分神明都很弱小,而且也不會被人們察覺到,隻是默默地存在著……然而很快的,隨著最早的宗教活動的開始,人們對神明的概念產生了各種幻想,其中擬人化是最為普遍的一種。人們將各種神明都賦予了人格,比如性情暴躁的火神,溫柔可親的水神……在這種思維的影響下,通常意義上的神明就誕生了。”


    “……”


    “你聽說過西大陸的眾神時代吧?傳說在非常遙遠的古代,被人類賦予人格的火神、風神乃至各種神,就在人間行走,利用種種神通演繹出精彩紛呈的史詩故事。現在很多人以為那隻是古人在記錄曆史時的藝術加工,殊不知那時的記載大多是客觀而〖真〗實的。”


    銀霜問:“那麽後來,為什麽眾神時代會終結?”


    阿卡莎:“因為神明擁有人格的這個設定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如果說人們對水、火之類的概念還有個較為統一的認知,那麽對火神和水神的幻想就完全不同了。同樣的神明在不同的部落接受膜拜時,可能神像都是完全不同的造型。這樣情況下,神明的人格崩壞現象是自然而然的。”


    “人格崩壞?”


    “是啊,人類對神明的定位就不統一,其結果自然是引發神明的內部崩壞。眾神時代的終結就出於此……然後,光明神的消失,也是同樣原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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