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傳河跟周菊都坐在屋裏收拾黃瓜,準備涼拌。最近天氣慢慢熱起來,葉秋的胃口有些不好。周菊就想做點爽口的開胃。剛好自留地裏黃瓜熟了,於是摘了迴來。

    周菊還正跟唐傳河說著,葉秋臨近生產了,得跟順芬姑說聲的,免得臨到頭來順芬姑沒準備。沒想到話頭剛落下,就聽到屋後傳來了唐桂芝的叫聲。還說什麽血之類的,周菊立刻朝後麵跑去。

    唐傳河起身,準備跟過去。可走到後門口時,突然想起自己兒媳婦生產,他去能幹嘛。

    於是,唐傳河轉身,一搖一擺地走向前門。

    出了門就叫道,“老大家的,老三家的,老五家的要生了,你們快過來幫幫忙。”

    姚小蘭和夏梅花幾乎是同時出了門。

    姚小蘭較近,走過來立刻問,“這不是還有半個月麽?怎麽提前生了?”

    夏梅花還抱著孩子,也疑惑地看過來。

    而後,唐偉石,唐偉田都出了屋子。

    “你們幺妹驚叫了聲,說有血什麽的。你婆婆已經去後院了,你們也去看看,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

    姚小蘭趕緊進了老屋,夏梅花把孩子遞給唐偉田,也跟了過來。

    周菊進屋後,也看到葉秋褲襠染上了血。仔細看了看,褲子卻沒有濕,心裏鬆了一口氣。不過,周菊還是問了葉秋,“你肚子痛不痛?”

    葉秋搖了搖頭,滿臉尷尬。

    雖然剛開始,葉秋看到自己褲襠上的血也嚇了一下。可葉秋摸了摸,就發現自己褲子沒濕,也就是說羊水並沒有破。瞬間就平靜了下來。

    上輩子的經驗讓葉秋知道,隻要羊水沒破,見紅並不是什麽可怕的事情。見周菊還有些擔憂,於是說,“娘,我沒事的。”

    周菊點頭,說,“我們出去在門口等著,你先把褲子換了墊上東西。”

    葉秋點點頭。看著染血的褲襠,自己也很是不好意思的。

    唐桂芝有些懷疑,都流血了還沒事麽?可她一個未嫁的姑娘,不好隨便問這些問題。跟著周菊出了屋子,隨手帶上葉秋的門後。就看到大嫂三嫂從後門匆忙走了出來。

    “娘,葉秋要生了麽?”

    “沒。”周菊搖頭,“隻是見紅,羊水還未破的。”

    姚小蘭鬆了一口氣,“這見紅後,也快了吧,咱們是不是要準備起來?”

    夏梅花

    卻道,“大嫂,有些人見紅早,可羊水破的晚。還是等羊水破了再說吧。”

    “你們說得都是。其他的先不準備,但你們姑奶奶那裏得說聲。身上見紅了,說快也快,說慢也慢的,誰都說不準什麽時候生。”周菊說。

    “那我去說聲。”姚小蘭接話道。

    “大嫂,還是我去吧。”一旁聽著幾人說話的唐桂芝連忙道。

    姚小蘭聞言一笑,“你在家照看你五嫂,我去。”小姑一個未嫁的小姑娘,去了也說不清楚的。

    周菊也點點頭,讓姚小蘭去。

    “娘,弟妹現在在休息麽?若是沒事,我先迴去了?國花奶還沒吃完。”

    “迴去吧,迴去吧。有事再叫你們。”

    夏梅花一走,葉秋也換好了衣服出來。

    “衣服讓幺妹去洗,你迴去躺一躺。”

    葉秋有些不好意思的,褲子上染的都是血,“娘,我還能洗的,肚子也不痛。”

    “五嫂,不痛也得注意些的,你可得保護好我侄女的。”唐桂芝說完,連忙拿過葉秋手裏的衣服,“都是一家人,有什麽不好意的。”

    葉秋顧忌著自己的肚子,也沒爭執,迴屋休息去了。隻是如今的天氣慢慢熱起來,葉秋躺著也睡不著。於是起身出了屋子,然後跟著洗衣服的幺妹聊起了家常。

    後麵的一周裏,唐家的人對葉秋異常重視,生怕她馬上就要生產了。而葉秋也以為會提前生產的,可當她把一切煩心的事拋開後,見紅竟然慢慢消失了。

    姚小蘭和夏梅花還打趣,看來葉秋肚子裏的崽兒還是要爸爸迴來才會出來的。

    葉秋心裏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她其實也是希望唐偉山迴來後再生孩子的。

    可生孩子這種事情,往往難以預料的。

    當晚,幺妹覺得樓上太熱了,想在後院搭個涼鋪睡覺。

    葉秋懷孕後,也是怕熱得很。於是,姑嫂倆一合計,就在後院靠葉秋屋子的牆壁處搭起涼床。

    為了驅趕蚊子,唐桂芝睡覺前還燃著艾蒿。

    月上中天時,葉秋睡得迷迷糊糊的,可卻感覺滴答滴答的聲音。手一摸,身下濕了一片,尿了?

    不對,不對,葉秋猛然驚醒。

    是羊水破了。

    瞌睡一下子沒了,葉秋連忙推了推唐桂芝,“幺妹,幺妹,快點叫娘和爸,我羊水破

    了,要生了。”

    唐桂芝立刻從涼床跳下來,意識還沒清醒就立刻叫了起來,“娘,爸,大嫂,三嫂,五嫂要生了,要生,快來啊,快來啊。”

    一句話叫起來無數人,周菊和唐傳河起身,連忙拿著馬燈,咚咚咚地下了樓。而隔壁兩家人也有了動靜。就連唐家坎下的魏紅芝也醒來,從屋後的窗子探出頭來,“葉秋,葉秋,你要生了?”

    “紅芝姐,還沒,才剛破了水。”葉秋躺著一動不動地,聲音也不敢大聲一點。生怕羊水流得更快。可即使是這樣,下麵還是感覺流得快,一滴滴的,在寂靜的夜色裏更為清晰。

    “葉秋,羊水破了,你千萬不要站起來,就躺著不要動。”魏紅芝連忙道。

    “嗯嗯,我知道,紅芝姐。”葉秋說,上輩子也經曆過的,很多東西還是懂的。

    魏紅芝於是關了窗子,找到手電筒後,看了下兒子。然後到了唐傳木和楊大珍的房門前。

    屋裏兩個老人也被唐桂芝的聲音叫醒了,正說著葉秋生產的事情。魏紅芝叫二老看下孩子,就下了樓。

    “娘,你快點,五嫂一直流著水。”唐桂芝也看到了,心裏無比緊張,肚子裏的水要是流完了,她侄女可怎麽辦?

    “幺妹,你不要慌張,先去屋裏燒水吧。”葉秋見唐桂芝清醒後,整個人緊張得無從下手,連忙道。本想叫她去喊接生的姑奶奶。可唐桂芝明顯被嚇著了,這大晚上的讓她去村子裏,葉秋擔心出事。於是隻好讓她去燒水,反正她也聽到婆婆公公下樓梯的聲音了。

    唐桂芝連連點頭,“好,我去燒水,隻是五嫂,你這樣沒關係麽?”

    “沒事,沒事。”

    而葉秋說完,一陣短暫的宮縮疼痛襲來。

    葉秋知道,這是生產開始了。心裏不斷祈禱,這輩子一定要順順利利的。

    唐桂芝剛準備進屋時,周菊打開門走了出來。她聽到了葉秋吩咐唐桂芝的話,連忙道,“幺妹,你爸燒水去了。趕緊讓你三哥或者大哥去請順芬姑奶奶。”說完看著葉秋,“還沒陣痛麽?”羊水破了,陣痛應該快了。

    “好。”唐桂芝應聲後就離開。

    同時,葉秋說,“已經開始痛了。”

    “痛就叫出來。”周菊見葉秋都沒哼聲,連忙道。

    短暫的疼痛過去後,葉秋點點頭。

    雖然深更半夜大哭大叫不好,可這生孩子的

    事情誰也控製不了的。所以等到實在受不了,葉秋肯定會叫出來的。不過,現在也不是很痛的,還能忍受。

    姚小蘭和夏梅花很快就過來了。姚小蘭進來後,看到葉秋睡在後院裏,“你這崽兒真是說不得,白天才誇了,深更半夜就想出來了。”

    葉秋無力地扯了扯嘴角,陣痛又襲來。

    夏梅花還準備說話,也連忙住了嘴,對著周菊道,“娘,姑奶奶還沒來,要不我跟大嫂先收拾屋子去。”

    周菊想想後點點頭。讓葉秋躺著不要動,然後自己也上樓,把給葉秋和娃兒做的衣服,出生時抱的布都拿了下來。

    魏紅芝家看著跟葉秋家很近,可走上來卻要從村裏繞到村口的。所以姑奶奶唐順芬跟她在路上碰到,於是一起走了進來。

    唐桂芝也準備跟著進來,卻唐順芬擋在了屋後,“幺妹,你在屋裏幫你爸吧。”然後就關了門,小孩子家家的,還是不要看的好,免得以後害怕。

    此時,周菊帶著兩個兒媳婦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葉秋屋子裏,已經在地上搭了臨時的床,上麵鋪了厚厚的枯草和席子以及破舊但洗幹淨的衣服。三人正把葉秋移進屋子裏。

    魏紅芝連忙上前搭把手。

    把葉秋弄進屋子後,夏梅花和姚小蘭就出來收拾涼床。涼床折疊收起來後,拿掃帚和水掃了地麵。然後搬了桌子出來放在原地,同時把熱水瓶,碗,盆子都放在了桌子上。

    陣痛漸漸加快,疼痛的時間也拉長。葉秋疼得緊緊咬住了牙齒,頭發臉上滿是汗水。

    “你傻啊,痛就叫出來啊。”魏紅芝輕輕啪了葉秋一下。

    葉秋被這一拍,那股勁兒就散了。身上似骨頭碎裂的疼,忍不住叫了出來。

    魏紅芝看著她滿臉的汗水,連忙找帕子給她擦了擦。

    “你到是能忍的。”唐順芬看了眼葉秋,原本以為這個侄孫媳婦是個嬌滴滴的城裏人,想不到性格這麽堅強的。“痛就叫吧。隻是不要用太多的力氣,用勁的地方還在後麵呢。”說完,就查看葉秋身下宮口開的情況。

    葉秋其實不是能隱忍的,而是此時此刻,沒有一個能讓她理所當然依靠的人。

    現在這些來幫她的人都是人情,他們不欠自己的。所以葉秋也不想給他們增添麻煩。她想著前麵省點力氣,後麵就有力氣快點把寶寶生下來。

    “竟然開了三指了。”唐順芬驚喜不已,“你可真是

    有福氣的,羊水破到現在估計一個小時左右,頭胎開得這麽快,很少見的。侄孫媳婦,放輕鬆,放輕鬆。照這個速度下去,你天亮時估計就能生了。”

    周菊聞言一鬆,跟唐順芬出了屋子。

    “姑奶奶,你先坐坐喝點水。”姚小蘭迎了上來。

    夏梅花則端著水進了葉秋的屋子,準備給葉秋喝點水。

    “小蘭,你先陪著姑奶奶,我去給老五媳婦做點吃的。”周菊見唐順芬洗手後,坐在了桌子邊,於是道。

    姚小蘭點點頭。

    當葉秋吃了周菊做的蛋花湯後,陣痛開始密集起來,葉秋也實在忍受不了,啊啊地叫了出來,手使勁攥住身下破爛的衣服。

    唐順芬隔一會就進去看葉秋宮口開的情況。而到黎明時,看到葉秋開了八指了,就一直待在了屋子裏。

    葉秋也許上輩子遭了很多罪,這輩子沒想到竟然格外的順利。

    天剛破曉,葉秋平平安安地生下了一個六斤六兩的女嬰。

    “哇哇哇……”異常洪亮的聲音在唐家響起。

    周菊把累了一夜的姑奶奶唐順芬引出了屋子,讓幺妹唐桂芝照顧,喝點熱水,吃點東西。

    姚小蘭則在屋裏照顧著葉秋生的女娃。

    夏梅花和魏紅芝開始清理葉秋身上的汙跡,並用熱水為她擦擦身子。當清理幹淨後,才把葉秋扶到了床上。

    葉秋一到床上,沾著枕頭就睡了過去。

    生孩子真是個體力活!

    而周菊則開始收拾起葉秋生孩子後的汙物,用油紙包裹著放在了一邊,準備等會帶到山裏去埋了。接著,周菊把葉秋生產時搭的床拆了,涼席和布都放在了院子外麵。地上鋪的枯草全部弄到了外麵地壩。

    拿起打火柴準備燒掉滿是血跡的枯草時,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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