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人,葉秋雙眼發亮。

    原來二十三歲的他是這樣的。

    隻見他留著很短的頭發,皮膚黝黑的。整個人樸實而健壯,沉著內斂。那張z國特有的國字臉,顯得幹淨而利索。兩條濃重的眉毛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唐偉山的眼睛很有神,當他看著你時,顯得無比專注。葉秋對上這樣專注的眼神,心漏了半拍,猛烈地跳動著,似乎要跳出了自己的胸腔。

    唐偉山察覺背後有人時,本能地轉身。然後就看到一個小姑娘。這個小姑娘,唐偉山有些印象,剛才在站口出來迴跑著。而此時,這小姑娘雙眼發亮地看著自己。唐偉山心裏雖然疑惑,可小姑娘並沒出聲叫他,想著也許是巧合,於是轉身就走。

    葉秋情不自禁地跟了兩步。

    唐偉山走走停停兩次後,終於確定一件事情,這個姑娘肯定找自己的。立刻轉身,“同誌,你找我?”

    唐偉山眼中的陌生和懷疑讓葉秋腦袋終於清醒過來。腦袋低下,滿臉失落。

    對於自己來說,上輩子就猶如昨日。他們還是一對無兒無女,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的老夫妻。可對唐偉山來說,自己還是陌生人啊。

    “同誌?我們認識?”唐偉山眉頭忍不住皺起,又道。

    葉秋聞言,微微抬眸,見唐偉山皺起的眉眼,連忙道,“不,不認識。我……我認錯人了。”

    兩人這樣陌生的對話讓葉秋心裏很難受,那感覺猶如一對恩愛的夫妻,一夜醒來,丈夫卻不認識自己了。可葉秋也知道,這不能怪唐偉山的。畢竟,他沒有上輩子那些沉重的感情記憶。

    唐偉山見葉秋又發起呆來,“同誌,你真的沒事?”

    見唐偉山看病號的眼神,葉秋立刻迴過神來,萬分不舍地點點頭。

    看到葉秋點頭,唐偉山即使心底有些疑惑,可畢竟是陌生,於是轉身就離開了。

    葉秋抬頭,看著唐偉山高大挺拔的背影,然後看著他走向路邊一個穿軍裝的年輕男人。年輕男人拍了拍唐偉山,似乎還說了幾句話,然後一同上了一輛軍用車。

    其實葉秋很想衝上去,抱著唐偉山,告訴她自己是他上輩子的妻子。可經曆了一輩子,葉秋的理智尚存。隻是,葉秋受不了唐偉山把她當做一個陌生的人,似乎無關緊要,過眼即忘。

    所以,葉秋心裏暗暗決定,趁著他假期嫁給她。快速而穩妥地把自己從

    陌生人變成熟人。至於感情,葉秋始終相信日久生情這句話的。

    更何況,這個年代的軍人很是信守承若的。隻要唐偉山願意娶她,那麽這輩子肯定就不會拋棄她。就像上輩子,即使她沒有孩子,即使在後來社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離婚也不再是稀奇,即使村裏留言滿天飛,罵著唐偉山絕戶。他也沒有絲毫動搖離婚的念頭,反而帶著她離開,顛簸流離,相伴到老。

    但葉秋知道,之前想著一見麵就賴上他的想法不行。

    畢竟如今這個年代,即使是夫妻一塊走路,也是一前一後,隔著個“十萬八千”的。他們倆可是陌生人啊。

    若自己現在上去告訴他那些話。估計會被唐偉山當做瘋子,然後立刻被火車站口帶著袖章的人給抓住,判一個傷風敗俗的罪名。最後帶個高帽或者一個牌子遊街示眾,而唐偉山在人群裏冷眼旁觀。

    想著那個腦補的場景,葉秋打了一個寒顫,立刻拿起箱子朝著接待s省知識青年的車而去。

    “紮根農村幹革命!s省的知識青年葉秋同誌,趕緊到這裏來集合。”不遠處的喇叭依舊響著。

    聽到喇叭聲,葉秋加快了腳步。

    陳新泉拿著喇叭正準備再叫一遍,卻忽然看到葉秋不好意思地站在了自己身邊。

    仔細一看,竟然是剛才在車站口來迴亂串的小姑娘。他當時還在心裏笑這個姑娘像個無頭的蒼蠅般。沒想竟然是自己等的人,可這麽近的距離,她竟然不應答一聲。

    陳新泉很生氣,連語錄都忘了,道,“你竟然就是葉秋,為什麽不應答一聲,你知道不知道,這一車就等你。你這覺悟真該紮根農村接受一輩子教育。”

    七六年的時候,知識青年下鄉已經少了。而大部分下鄉的知識青年開始找尋機會迴城。有的通過當地介紹,上了工農兵大學。有的是通過招工返城。而若那個時候說一個知識青年,紮根農村接受一輩子教育是會讓人生氣的。因為農村城市條件相差還是很大的,大多下鄉的青年都期盼著迴城。

    葉秋找到了唐偉山,心情一好,聽這話並沒生氣,畢竟是她的錯。不過能等到老唐,被人罵一千遍,一萬遍,葉秋都覺得值得。但自己畢竟是做錯了,於是連忙道,“大哥,對不起,對不起。”

    葉秋連連說了好多遍,陳新泉的臉色才好了些。

    “趕緊上車。”一個漂亮小姑娘,嘴巴甜甜的,一口一個大哥地道歉,陳新泉的怒氣也消

    了下去車上是分配到過江縣的知識青年,全國各地都有,而s省就葉秋一人。

    “你就是葉秋?大家等的竟然是你?”突然一個尖銳的聲音在車子裏響起來。

    真是冤家路窄,葉秋心裏直罵一聲!竟然又是秦璐。

    葉秋不想理睬這麽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箱子放好後,把被子也拿了下來,放在車上,自己靠著坐了上去。

    一個巴掌拍不響,葉秋不搭理秦璐,她也鬧不起來,隻是嘴裏又嘀咕了幾句。其他知青雖然對葉秋也有些意見,但見這麽一個嬌滴滴的漂亮姑娘,大家責備的話也有些說不出口。於是,車上的眾人竟然奇跡地安靜了下來。

    車子很快就啟動,前往c城渡口。

    葉秋這一車人都是分到過江縣的。

    過江縣和c城位於烏江兩岸,雖然相隔一烏江,可兩邊的地貌卻有些差別。

    c城一麵臨江,三麵環山,中間的c城就是平原。而過江縣這邊卻是延綿起伏的群山。c城的火車站口到渡口不是很遠,一車人半個小時就到了渡口。

    渡口有五條擺渡船停靠著。

    葉秋在車上就看到了唐偉山和剛才那個年輕男人站在渡口,兩人說著什麽。忽然那年輕男人拍了拍唐偉山的肩膀後,似乎指了指自己,唐偉山隨即扭頭看了過來。

    葉秋嚇得立刻低下頭,一手把被子甩到背上背著,另外一隻手拿起了手提箱。假裝忙碌地跟在準備下車的知識青年後麵。

    下車後的知識青年朝著渡口等候的船走去。

    葉秋故意落在了後麵,然後慢慢地,不著痕跡地朝唐偉山的方向靠近,最後假裝吃力歇息,把箱子放在了離唐偉山不遠處。身子蹲下,靠著箱子,葉秋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偷看著唐偉山。

    再次見到唐偉山,葉秋心裏雖然克製,可還是有些情不自禁的。鮮活的老唐啊,再也不是那個躺在門板上,毫無生機的模樣。

    葉秋自以為做得毫無痕跡,其實早已落在唐偉山和身邊的年輕男人劉建華的眼裏。而這兩人也悄悄議論著。

    劉建華故意背對著葉秋,輕聲打趣唐偉山,“山子,我敢肯定,那個下鄉女青年肯定是看上了。”

    “別破壞人家女知識青年的名譽。”唐偉山皺起了眉頭。

    “哈,你沒看到,在火車站,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姑娘就是直奔你的。而你後麵離開朝外走來時,那姑娘就

    一直盯著你的背影。那眼神纏綿又戀念,好像看著自己深愛的人一般。”

    唐偉山視線轉向一邊,沒有搭理他。不過,唐偉山心裏卻是有些浮動的。他在部隊這麽多年,警覺性很高的。那個小姑娘毫不掩飾炙熱的眼神,唐偉山又怎麽會忽略?可人家小姑娘什麽話也沒說過。唐偉山心裏也不會亂想。

    “說真的,我看你們挺有緣的。這姑娘應該是去過江縣的。找機會跟人家搭上話,說不定啊,你這次探親,媳婦就會有了。”

    “……”唐偉山。

    “山子,你別不當迴事。你可都二十三了。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兒子都跑了。”

    “你也不過大我三歲。”

    “可兒子比你早。如今已經五歲了。”頓了頓,劉建華上下打量一番唐偉山,“說真的,你也沒我長得好看啊,還冷冷的,怎麽就這麽招桃花呢?”在部隊裏是也有個小護士看上,想不到迴家探親一趟,也有個城裏的姑娘看上。“你看,你看,那姑娘又偷看你了。”

    唐偉山忍不住看了過去,卻發現那姑娘低著個頭。淡淡地看了眼劉建華,“迴去陪你兒子吧。”

    “你可真是過河拆橋啊。”劉建華哈哈一笑,一拳打向唐偉山,“歸隊時,到我家來坐坐。”

    “好。”

    “找個機會跟那姑娘搭個話,她肯定是喜歡你的。”劉建華說完,別有深意地看了眼葉秋,轉身朝著自己車子而去。

    葉秋等到最後一趟才上了渡船。

    秦璐因為害怕這種渡船會翻掉,愁苦地站在江北。當最後一趟時,不得不上了船。隻是上船後就緊緊地抓著船舷,不敢動彈。

    渡船上有七個人,位置還比較空。

    看著依舊站在江邊的唐偉山,葉秋忍不住走到掌舵的船夫麵前。

    “葉秋,你不要走動。”船身晃動,秦璐立刻驚叫起來。

    葉秋心裏想著的是唐偉山,恍若未聞般,對著船夫說,“大叔,那個穿軍裝的好像在等渡船呢,咱們這上麵還有個空餘的位置,要不叫他一起坐過去?”

    船夫是個中年漢子,看了眼葉秋,有些猶豫,“同誌,我這船今日可是專門接你們這些下鄉青年的。再說接人的渡船會按時到渡口的。”

    “都是為人名服務,哪條船不能載麽?”

    同船有人聽到了葉秋和船夫的對話,立刻道,“大叔,那人是個當兵的。當

    兵的可是為咱們國家奉獻了生命,載他吧。”

    “反正有空位,咱們順便送他,也算是擁軍。上麵若是知道了,說不定表揚咱們覺悟高呢。”

    其他人也起哄起來。

    船夫見狀,看了眼唐衛國,對著大夥道,“等會我可要看介紹信的,若不是當兵的,我可不能載的。”

    眾人立即道,“好好。”

    而提出這提議的葉秋忽然像個旁觀者一般。不過,也感謝這個年代崇軍。

    船夫立刻朝著唐衛國喊道,“哎,哎,岸邊的同誌……穿軍裝的同誌,對對,就是你,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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