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你說他是青陽縣令害怕的人他就是了嗎?那我說我是青陽縣令的丈母娘,他會娶我們家湘兒嗎?”


    “不會!”沈崇明答道:“青陽縣令年紀比你還大,你斷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就算你願意,你的丈夫也未必願意。其次,縣令王實與他的夫人十分恩愛,府中既無妾室也無通房,他斷不會為韓姑娘破此例。最後,縣令王實的夫人善妒,斷不會允許自己的丈夫納妾。”


    “青陽縣令的確姓王,他的那位夫人嘛,確實有些善妒。”裏正走到沈崇明麵前:“這位大人是?”


    “負責偵辦青陽案的沈大人。”周予安挎住沈崇明的胳膊:“聖旨就不給你們看了,你們若是不信,可遣人去青陽問王縣令。假冒朝廷命官是殺頭大罪,你們看我們像是多長了兩個腦袋的人嗎?”


    “原來是沈大人!”裏正滿臉堆笑:“難怪二位對此事如此上心。韓湘被她娘帶迴去了,眼下在韓家的靈堂裏放著。咱們不知道沈大人要來,這現場,還有這韓姑娘……姑娘您怕是驗不出什麽來了。”


    “誰說的?”周予安意有所指地看向韓夫人:“煩請裏正帶路!”


    一行人,浩浩蕩蕩,從城隍廟轉至韓家。


    執劍靠近沈崇明,悄悄問了句:“如此大張旗鼓的,會不會給咱們添麻煩?”


    “不會!”沈崇明道:“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咱們已經大張旗鼓地告訴眾人咱們是朝廷命官,住在悅來客棧,你說齊王還會派殺手襲擊客棧嗎?柳林鎮的百姓都知道咱們是為青陽縣的案子來的,他再厲害,能堵住幾張口?”


    “齊王殿下行事與旁人不同。”執劍擔心道:“怕隻怕他想不了這許多。”


    “他會想的。”沈崇明抿著嘴笑:“他蠢,可他聽勸,他身邊的那些人會告訴他,不能在柳林鎮跟我們動手,起碼在我們抵達青陽之前,都得讓我們好好的。”


    “周姑娘是故意的?”執劍悄咪咪看了周予安一眼,她正跟裏正問案發的細節,廖文斌低著頭站在她的右側。


    他們與周予安保持著一定距離,周邊的人都在聽案情,沒有人留意到他們之間的對話。


    “我好似知道爺為何喜歡周姑娘了。”


    “為何?”沈崇明蹙眉看向執劍。


    他曉得自己對周予安有好感,也知道自己想娶他,可他不知道自己對周予安的好感,以及想要娶她的原因是什麽?


    在他看來,有好感是因為她在常明山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想娶她,是因為她想要嫁給他,而他剛好缺一個妻子。如果那個人是周予安,他沒有理由反對,他願意跟她共處一生。


    執劍不懂沈崇明的心思,聽見他問,老實巴交道:“因為周姑娘聰明,且這種聰明與京城裏的那些姑娘們不同。還有,周姑娘厲害,這種厲害也與京城裏的那些姑娘們不同。”


    “的確不同!”沈崇明看著她,心中有了一絲了然:“她的聰明裏帶著蠢笨,蠢笨裏帶著執拗,執拗裏又帶著一絲狡猾,狡猾中又帶著自以為是。京城裏的那些大家閨秀,沒有一個會像她這般有趣。”


    “爺這是在誇讚周姑娘嗎?”


    “不是!”沈崇明快走幾步,將執劍甩在後麵。


    執劍摸了摸頭,小跑著跟了上去。


    周予安正問到關鍵處:“是廖公子發現的韓湘姑娘?”


    “是我發現的,但在我來之前,不知還有沒有旁人。”廖文斌止步,看了眼走在正前方的韓家夫婦。


    韓家退親有兩個原因,韓老爺入獄時,廖掌櫃趁火打劫,搶了韓家不少生意。韓老爺入獄是被人舉報,舉報之人是廖掌櫃的手下,此事若說與廖掌櫃無關,廖文斌都不信。


    韓家的禍事皆因廖家而起,韓老爺怨恨廖家,想要解除婚約無可厚非。身為廖掌櫃的兒子,廖文斌也是無顏麵對韓湘。


    昨夜,廖文斌又因為韓湘以及韓家的事情與廖掌櫃發生爭執,後被廖掌櫃關進宗祠反思,負責看守他的就是今日在城隍廟中旁聽的那位管事。管事知道他是無辜的,也知道他因為韓湘的事情不願意與韓家起爭執,故而鎮定,沒有在廖文斌被打時出手維護。


    廖家與官府以及刺史府的關係都不錯,早在廖文斌被指兇手時,廖掌櫃就開始活動了。管事不言,也是知道廖文斌不會有事兒。


    廖文斌在祠堂中跪了一夜,東方微亮時才從祠堂裏出來,看到那封書信時已經是卯時,待趕到城隍廟時已是卯時三刻。他不知道此前是否有人到過城隍廟,隻知他到時,韓湘已經死了!


    “你怎麽知道你到的時候她已經死了?你看過屍體,確認她沒有鼻息?”


    “她的頭掉了!”廖文斌握緊拳頭:“一個人沒了頭,如何能活?”


    “沒了頭?韓湘的頭被砍掉了?”周予安轉向裏正:“若是砍頭,現場必定留有大量血跡,可我們在城隍廟中沒有看到血跡。城隍廟被人清理過?”


    “沒,沒清理,而是此事有些詭異。”裏正不安地看向周予安:“事到如今,也就不瞞著姑娘了。含香的頭被一件棉衣包著,那棉衣裏頭全是血,地上卻沒有。脖子是斷的,脖子下麵也沒有血,就好像那血全流到了棉衣上。”


    “是裏正說的這般嗎?”周予安問廖文斌:“你去的時候,韓湘的頭在哪兒?身子在哪兒?”


    “頭用棉衣抱著,放在城隍廟的供桌前。我去時她那雙眼睛還是睜著的,是我幫她把眼睛合上的。供桌前沒有血跡,棉衣外頭也沒有,就像裏正說的那樣,韓湘的血好像被那件衣裳給吸了。”


    廖文斌深吸一口氣,繼續道:“身子倒在姑娘剛剛說的那個地方,我沒敢去看,也沒來得及去看,小翠來了,後來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韓湘死了,小翠看見我的時候,我正在給韓湘合眼睛。現場隻有我一個人,他們懷疑我是兇手,我沒什麽可指責他們的。換了我是他們,我也會懷疑我是兇手。”’


    “廖公子不怕嗎?正常人在麵對兇殺案的時候都會害怕,除非他見多了,習慣了?”周予安審視著廖文斌的眼睛,他眼中一片死寂,像是洞穿了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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