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生暗鬼,自打知道院子裏那些藥材來自於小妾的墳頭後,譚夫人的心魔就一日比一日嚴重,除了身體每況愈下,她還會見到“鬼”!


    那位在院子裏舞劍的欒道長最初就是譚夫人請來驅鬼的。


    依管家所說,這欒道長半個月前就到了,一直住在由譚家捐蓋的道觀中。他此來不是幫著譚夫人驅鬼的,而是幫著譚老爺給那些在疫症中病亡的百姓做法事的。


    按照原本的計劃,今日該是做法事的第一日,可譚夫人死了,譚老爺失蹤了,這做法事的事情也隻能被耽擱了。


    “說了半天還是沒說到邪祟上。”沈崇明道:“這譚夫人的死跟邪祟之間有什麽聯係?為何這欒道長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了這個時候來。他方才在院中舞劍,莫不是想告訴我們,譚夫人是被邪祟所害,而那邪祟是府裏故去多年的小妾。”


    “是對兒血腳印。”


    管家往門檻上指了指。


    事情是這樣的。


    譚行知早起給母親請安,發現母親死亡後立馬去找父親,可他在府裏找了一圈兒,問遍了府中的下人都說沒有見到老爺。母親死亡,父親失蹤,且母親臨死前還與父親發生過爭執,說父親不是嫌疑人,他也不信。


    他看了父親的房間,發現父親的東西都在,除了案發當夜穿的那身衣服外,他沒有帶任何東西。問了府裏的賬房,鑰匙還在,庫房裏的東西沒有被動過,也沒有從賬上支錢,下屬的各家商鋪也都正常。


    當所有的一切都正常的時候,父親的失蹤就變得不正常起來。試想,一個殺人後試圖逃命的人怎麽可能連錢都不帶。


    於是,譚行知領著管家去縣衙裏報了官。


    從縣衙裏出來,譚行知與管家兵分兩路,管家帶著仵作迴府,譚行知則跟著衙役去找周予安。


    這仵作驗屍的時候一切正常,管家就等在門口,確認門檻及其台階上沒有血腳印。仵作離開時,是管家去送的,送到小院門口就迴來了。除了死在房內的譚夫人外,隻有兩名家丁在小院門口把手。管家十分確定,那個時辰,小院內是沒有活人的。


    “那血腳印你是如何發現的?”


    “說來也怪,那腳印兒出現前,我與看門的兩名家丁都聞見了特別重的血腥味兒。”管家皺著眉:“那味道特別濃,就像站在血缸前似的,怎麽捂鼻子都不管用。我覺得反常,就讓其中一個去通知少爺,剩下的那個與我一塊兒進了院子。”


    “進到院子裏就看見了那個血腳印?”


    “沒有,哪有那麽巧的事情,真有那麽巧,我跟那個家丁早跑了。諸位不知道,我這個人膽子特別小,尤其見不得這種邪祟的事情。”


    管家抹了把汗繼續道。


    “我們走的特別小心,一來是怕碰壞了院子裏的東西,影響官家辦案,二來是害怕,生怕遇見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夫人雖然是夫人,可她死的蹊蹺,我們這心裏總有些毛毛的。”


    管家捂著心口。


    “怕什麽來什麽,剛走到姑娘站的這個地方,就聽見屋裏有聲音。”


    “屋裏隻有一個躺在地上的譚夫人,聲音是打從哪裏來的?”


    “嚇人就嚇人在這裏,夫人死了,這是仵作說的,鐵板上釘釘的事情。可我跟那個家丁的的確確聽見了聲音,且是痛苦的低吟聲。不怕諸位笑話,我那冷汗蹭地一下就上來了,整個後背都是濕的。那家丁比我好不了多少,兩條腿都軟了,問我這院子裏是不是真的有鬼。”


    莫說管家沒有見過鬼,就算見過也不能當著家丁的麵承認。他是管家,膽子再小也得維護著譚家,不能讓譚家在這個時候亂了。他強裝鎮定,帶著家丁一寸寸的往屋子這邊挪。他沒敢從門口往裏頭看,而是隔著窗戶往裏頭看了眼。


    屋裏還是那個樣子,似乎沒什麽變化,隻是耳朵裏“咚”地一聲,家丁嚇得扭頭就跑,他則是順著窗戶滑坐了地上。


    說到這裏,管家指了指窗台下的那片藥草。那些藥草的葉子是折著的,一看就是被人壓扁的。牆壁上有劃痕,從痕跡判斷,是新留下的,這些痕跡與管家方才說的那些吻合。


    管家告訴周予安,他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雙腿有了力氣才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起身時,下意識的往門口那兒瞟了眼,看到一些紅紅的東西。


    近了才看清楚那些是腳印,紅色的腳印,不是一前一後,而是一對兒整整齊齊的血腳印。腳尖向外,腳跟兒向裏,就像是有人從屋裏蹦出來一樣。


    更可怕的是,那些腳印當著管家的麵消失了,從原本的血紅色變成了現在淺淺的印子。


    管家指著門檻和台階上的印子說:“要不是這東西還在,我都懷疑我是產生了幻覺。”


    周予安點頭,查看著那些腳印。


    “有譚夫人的鞋子嗎?拿一雙過來,跟上麵這些腳印對比一下。”


    此言一出,不僅是譚府的管家,衙役的臉色都變了。


    “姑娘是說——”


    “我什麽都沒說,我隻是驗證一下。”周予安伸手,管家忙命人去找了一雙譚夫人的鞋子。通過對比,血腳印與譚夫人的鞋子大小一致。


    血跡會幹,但不會一下子消失,周予安抹了一下,發現血腳印並不是由血形成的。


    “在這個血腳印出現前後天氣可有變化?”


    “沒有變化啊。”管家喃喃道:“從我看見血腳印到現在攏共也就一個時辰,早起的時候有些涼,但溫度與現在相差不大。有風,比現在小,可這院子裏既沒有種樹也沒有種花,就算刮風也沒什麽落葉。屋子朝陽,難不成是這光線影響的?不,不可能,夫人這院子我每日都要來一迴,若這門前真有變化,我不可能瞧不出來。”


    “這血腳印是故意留下的。”周予安將手指湊到鼻尖兒聞了下:“今日與你一同進入這個院子的家丁叫什麽?”


    “譚六,是負責這院子打掃的,眼下應該在雜役房那塊兒。”管家招了下手:“讓人去把譚六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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