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清沉默了好一會,才淡淡的說道:“難道我們隻能退迴加布河南岸?”


    古全心也很無奈,但撤退確實是現在最明智的選擇。


    古全心點了點頭,沒有說下去,拓跋清扔下句我知道了就往中軍大營走去,那中軍大營隻剩下一半,裏麵的東西也已經盡數被燒毀。


    拓跋清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可這屁股還沒坐熱,一個士兵急匆匆的跑了過來,邊跑邊喊道:“指揮官,不好了!不好了!”


    拓跋清坐的方向正好對著加布河,聽見士兵唿喊的同時,也見到了加布河岸邊的煙火,心道:怎麽還有沒燒光的東西?


    突然心裏咯噔一下,整個身子涼了半截,沒燒的東西不就是戰船嗎?


    那士兵單膝跪地,痛哭道:“指揮...二公子帶著本部人馬已經離開了,他還命人燒了剩下的船隻。”


    拓跋清一聽整個人都癱在地上一動不動猶如一記驚雷當頭劈下,士兵試探著問道:“指揮官,我們該怎麽辦?”。


    拓跋清過了好一會才沉悶的說了五個字:“容我想一下。”


    古全心急匆匆的跑了過來,道:“大公子,我們得趕緊撤離這裏才是,我猜測費盛不會給我們太久修整的時間。”


    拓跋清淡淡的道:“我們還能去哪?船都被拓跋然燒掉了。”


    古全心眉頭緊鎖,這一切對他們都太不利了,拓跋清長歎一聲道:“看來老天要亡我啊!陽光突然刺眼起來,古全心遮擋著陽光,抬頭向東方眺望,心中也惆悵起來,命運還真是折磨人的東西,本為親兄弟卻做出此等卑鄙的事情。


    拓跋清長出了一口氣,略帶悲傷與後悔的語氣道:“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告訴所有人能跑的趕緊跑吧。”


    古全心知道大勢已去,就算拓跋然不走,剩下的人馬也難以抵擋費盛的隊伍,而以拓跋然的野心殺了大哥是早晚的事,不過這一招借刀殺人果然陰險毒辣。


    這一天清晨的陽光格外刺眼,拓跋清苦笑,似乎死亡就擺在自己眼前,幾十種死法浮現在他的眼前,搖頭苦笑看著周圍亂成一團的士兵。每個人心裏都清楚,這仗沒發打下去了,現在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雖然河水不寬,但是正常也很難渡過。


    古全心收拾好東西來到拓跋清身邊道:“大公子,我們還是逃吧!


    拓跋清搖了搖頭道:“事已至此,我又能怎麽辦?”


    古全心知道拓跋清已經接受了現實,絕望與痛苦,或許還有些許自責,這一切都已經難以改變。


    突然殺聲四起,東邊響起了號角聲,他們都知道敵人來了,他們來扞衛自己的家園,他們要把入侵者全部趕走,趕盡殺絕。


    古全心看著慌亂的人群對拓跋清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公子,我們必須得離開這裏了。”


    拓跋清抬頭看了看遠處那已經一邊倒的戰場,淡淡的道:“我還能去哪?又有哪裏可以去?


    陽城雖帶著人馬慌亂的來到拓跋清的麵前,臉上還有昨夜大火過後的焦黑,手中刀刃上已滿是鮮血,陽城雖是拓跋清最偏執的封臣,他拉起拓跋清大吼道:“大公子我們必須離開這!”拓跋清就這樣被陽城雖連拉帶扯的帶走了,清晨一場碾壓似的戰爭在加布河北岸的水渠碼頭打響。


    費盛站在山頂,看著腳下的這一場追逐戰,所有的龍吟士兵都在哭求著寬恕,但是敵人的刀刃並沒有留情,他們殺掉了已經放下兵刃投降的敵人。


    入侵者都得死,不僅僅是為了國仇家恨,他們要讓河水對岸的敵人知道,金聖人不是好惹的,也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


    拓跋清的眼中,最後的影響就是士兵們一個接著一個死在敵人的劍下,他們哀求著放過自己,他們祈求能有一條生路,但是沒有人活下來。


    拓跋清突然醒悟掙紮著要去救人,他大喊:“雖,放開我!我不能扔下我的兵,我不能看著他們去死!快放開我!


    陽城雖沒有理會,拉扯的更加兇狠,拓跋清掙紮著,大哭著,哀求著,“我求你了,雖,讓我去救他們吧!


    古全心大吼道:“快帶大公子走,不然我們就都死在這裏了,敵人很快會追過來。


    陽城雖一把拉住拓跋清的衣領,低吼道:“你給我聽著,你誰也救不了,如果不走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了!”


    聽到報仇兩個字,拓跋清的眼神一點點變得兇狠起來,他把眼前一幕幕的殘忍與無情看在眼中,他要記住這一切,他要活下去,因為他要報仇。


    晴空萬裏,一聲鳥鳴驚天動地,那是一隻足以遮天蔽日,足以震懾整個大陸的巨大飛禽。從天地相接的地方飛來,出現在遠處的山巒之上,振翅而起,狂風大作,鳴叫堪比雷鳴,遮住了太陽的光輝,如同天空中的一朵巨大烏乙。


    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頂著強硬的狂風,抬著頭驚恐的觀察著,那大鳥飛過落日平原,踏過鄴城,飛過加布河,來到水渠,振翅一次百裏之路已被甩在身後。


    水渠戰場上的所有人都被這隻前所未見的大鳥嚇到了,他們誰都想不到,誰也不敢相信這個世上還有如此大的鳥類。


    最重要的是,這隻鳥竟然公然出現在人類的頭頂,費盛驚恐的看著頭頂的大家夥,千百年來人類的典籍,或者知識已經沒有出現過任何怪異而又可怕強大的東西了。


    費盛仰頭看著大鳥,道:“這他娘的是個啥?”


    說話間那大鳥再一次振翅,狂風大作,伴隨如同驚雷的鳥鳴,大鳥所到之處房屋皆被摧毀,死傷民眾不計其數。


    狂風暴雨跟隨著大鳥縱橫了整個大陸,不知道是在對人類示威還是在警示著什麽,從天而降看似細小的羽毛飄落整個大陸,拓跋清抱著那巨大的灰黑色羽毛道:“竟然如此堅硬。


    整個羽毛足有一人高,就如同一把長矛兩邊長滿了鐵絲一樣,拓跋清仰望漸漸消失在盡頭的大鳥脫口道:“如果它抖動羽毛,那麽天空豈不是下起箭雨?”


    加布河秋天的水流是最後洶湧的時刻,湍急而又深不見底,岸邊拓寬了數米。


    陽城雖對拓跋清道:“大公子,我們能不能活著在河水對岸見麵就看老天爺了。


    拓跋清看的出神,突然冷冷的對陽城雖道:“放心,我們一定會活著,因為我們還要迴來報仇。


    下河沒走幾步,河水就變成了齊腰深,湍急的水流足以把一個成年人淹沒在其中,幾十人抱成團緩緩的向河水中央走去,湍急的水流嗆到了喉嚨中,拍打在頭上,連唿吸都要十分的小心。


    突然邊.上的士兵被湍急的水流直接衝走了,連喊聲都沒有發出來,行至十多米的時候所有人都被加布河那無情而又冰冷的河水淹沒了。


    費盛站在加布河岸邊,看著滾滾而逝的河水,看著一片焦黑的土地,一切都被戰火毒茶,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


    大鳥飛過之處狂風暴雨,莊稼作物無一幸免,房屋成片的倒塌,大火無情的燃燒起來,連綿數裏,燒到天明。


    別城更亂了,每天都有人死在街頭,每天都有人賣掉兒女老婆,甚至是自己。


    流民到處流竄,從別城遷移到幾城,然後周轉到陳留城,乃至西麵的絕城也受到了流民的影響。


    月傲獨自等待在議事廳的門外,飛騎軍的重新建立需要那些老部將的支持,以及從北到南每個家族的支持,所以她需要向金哲鎧討要一封讓每個家族都無條件答應的文書。


    但是這些時日以來金哲鎧忙的根本沒有時間休息,議事廳裏依舊能聽見每一位大臣與城主的匯報。


    “無名大鳥從南方飛來,此鳥老臣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所到之處狂風暴雨,眼看要收獲的莊稼盡數被毀。”


    金哲鎧沉默著,穩穩的坐在椅子上,眼前是洛城的所有議事大臣,有管財政的財政大臣、有管民利的民事官、有管秩序的鐵衛隊長、還有就是稅收長,掌管糧倉的管理者,他們都在匯報這一次的困難。


    ”財政已經負債多年,加上今年大鳥這一遭。”


    “稅收又是問題了。”


    “不僅僅是稅收,現在那數以萬計的難民無處安家,每天都有餓死街頭的人,君上!


    金哲鎧冷靜的聽著每個人的言語,他們都在等著金哲鎧的答案,等待著君王的最後決定。金哲鎧緩緩的站了起來,緩緩的伸了一個腰,然後道:“開倉放糧吧!”


    倉庫管理者突然說道:“君上,不可啊!糧倉為戰時準備,萬不可在此時開倉啊!如果開倉士兵們的軍糧該如何解決!


    民事官插嘴道:“君上,百姓尚無安家之所,家非家,國又何談國?”


    金哲鎧沉默了一會兒,下麵的大臣議論的根本停不下來,雖然互相理解,但是誰都想自己管轄的事先得到解決。


    ”寒冬將至,流民不得到安置恐難以過冬,君上,萬事要以民為本啊!”稅收長躬身說道。金哲鎧抬眼看了看稅收長道:“我知道稅收長了解民眾疾苦,可現在整個金聖就如同一個千瘡百孔的屏風,四處漏風,我已經不知道該從何修補了。”


    鐵衛隊長是公輸世家的公輸峰,他的姐姐是當今的王後公輸媚兒,聽了稅收長的話他開口道:“傳說中的黑影鬼,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大鵬鳥,都已現世,敢問,那妖魔的傳說還有多遠?”


    所有官員一聽急忙追問道:“隊長何出此言?


    “哼!你們說的隻是死個把人,如果傳說中的妖魔現世,那將是人類的終結,而不是個別人的死亡。”


    金哲鎧知道,公輸峰雖然是公輸繆的親侄子,但卻不同心,無論是公輸峰的正義還是大局觀,都更像他的親生父親,而不是他的叔叔公輸繆。


    金哲鎧點了點頭,表示讚同公輸峰的說法,所有大臣也都是一時語塞,這時候月傲終於站不住了,走了出來道:“那君上就更需要飛騎軍了。”


    金哲鎧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滿朝文武還有誰可以信任?又能信任誰?


    金哲鎧讓所有大臣都下去了,穩坐了下來,使勁的揉了揉眼睛,通紅的血絲,黑重的眼圈,疲態爬滿全身,盡顯月傲眼底。


    “我小時候,總羨慕父王指揮朝臣,布局天下,治理百姓,自己也深深的喜歡那種感覺,如今我才知道想做一個好君王實在太難,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一個好帝王了。


    月傲不太會安慰人,淡淡的道:“事情已經這樣了,而你是唯一的合法的帝國君王,所以這一切依舊還需要你來定奪。”


    金哲鎧冷笑道:“這算安慰嗎?”


    根本就不算安慰,這話聽在耳中異常刺耳,而且從自己弟弟的妻子口中說出來,怎麽聽都不順耳。


    月傲站的筆直,道:“如果你聽得進去就是安慰,聽不進去就不是。”


    金哲鎧微微笑了起來,道:“唯一的一件讓我高興的事,就是別城的危機解決了,費盛帶領大軍把所有龍吟人打迴了加布河南岸。”


    越過加布河就是鄴城,再往南就是落日平原,穿過落日平原就到了空城,空城往南就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沒有盡頭的草海養育了龍吟這個民族。


    草海的盡頭是一條很長的城牆,西起落加山,東至東海。


    這條延綿千裏的長城存在了千萬年之久,守衛長城的戍守世世代代的延續著,沒有人知道這個高達十幾米的城牆防禦的是什麽,也沒有人知道那城牆以南連綿不斷的大山中隱藏著什麽。


    寒水堡位於長城的中段,身後有司馬家族支撐,是長城中最堅固的城堡,無論是戍守的人數,還是武器裝備的精良程度都是最好的。


    戍守們又開始了又一次的巡邏,從寒水堡出發一路西行至百公裏之外的紫鴉堡神樹下,一行六人,整裝待發。


    拓跋俊錄是寒水堡的指揮官,這一次讓老西蒙帶隊前往紫鴉堡,隨行的除了幾個老兵還有兩個是今年來的新人。


    胡子拉碴的老西蒙對所有人說道:“這一次巡邏不比從前,因為前些日子的幾個兄弟到現在都沒有音信,恐怕是出了事情,或許是幾十年不曾發生過的事情。”


    老西蒙那雙睿智的眼睛認真的觀察著每個人,不知道這些人是不知道害怕,還是不清楚將要麵對的恐懼是什麽。


    “長城外麵有什麽?”那個年輕的新人背著兩把奇怪的雙刀,眼神自信而又冷漠。


    “山,還有樹。”


    “沒有妖魔鬼怪嗎?”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開始笑了起來。


    老西蒙沉默了一下,眼神閃過一絲驚奇,那是對這個新人的驚奇,仔細打量一番發現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便說道:“肖然,我知道你,說自己是驅魔人,以驅魔為借口殺了人,我想你應該沒有忘了是因為什麽而來的這裏。”


    肖然道:“我真是驅魔人!”不卑不亢,老西蒙看得出這個年輕人似乎沒有說謊,剩下的隊員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老西蒙突然厲聲道:“好了!都閉嘴吧!我們這就出發。”一行六個人出了寒水堡,城門之外一片綠油油看不見盡頭的草,微風輕浮,如同綠草形成的海洋。


    撲麵而來的是青草的味道,濕漉漉的地麵,每個腳印都能踩出細微的水來。


    老西蒙對肖然另眼相看,邊走邊說道:“我當戍守已經二十多年了,帶新人也是一批接著一批。”


    肖然沒有說話,安靜的走在老西蒙的身後,從來到寒水堡每個人都是不友好的眼神,老西蒙的友好讓肖然心裏有了一絲的暖意。


    老西蒙又問道:“你真的是驅魔人?”


    肖然點頭沒有說話,老西蒙又說道:“那你見過妖魔鬼怪嗎?”


    肖然點了點頭,這引起了老西蒙的好奇心,接著問道:“長什麽樣?”


    肖然脫口道:“跟人一樣,隻不過很邪惡,他們以人為食。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有了興趣,老西蒙眉頭一皺,問道:“與人一樣又如何分辨?”


    肖然沉默了半響,道:“沒法分辨!所以我才誤殺了人。”


    老西蒙搖頭苦笑道:“每個人的存在都是有作用的,也許你來這裏就是神靈的旨意。”


    肖然搖頭苦笑一聲道:“我見過許多種妖魔鬼怪,但唯一沒有見過神靈。”那表情有些失望,更有些失落。


    老西蒙道:“許多年前的赤雲大陸,妖魔橫行,驅魔人降臨,沒有人知道他們來自哪裏,但是他們把妖魔消滅了,對我來說他們就是神靈的顯現。”


    肖然直直的看著老西蒙,脫口道:“那你知道為什麽驅魔人消失殆盡了嗎?


    老西蒙看著天空那碩大的太陽道:“他們可能被天神召喚迴去了。”


    對於驅魔人的真實曆史整個大陸知之的人太少了,肖然冷笑道:“神靈?驅魔人苦苦哀求,瀕臨絕境之時也不曾見過神靈的顯現。”


    老西蒙急忙追問道:“驅魔人瀕臨絕境?妖魔都已清除又有誰是驅魔人的對手?”


    肖然看著老西蒙,道:“人類的私心要比妖魔鬼怪恐怖太多了,第一代金聖王懼怕驅魔人的力量,利用了龍騎士的力量將驅魔人驅趕到此。”


    老西蒙道:“驅魔人如此強大又為啥不反抗?”


    肖然岔開了話題,道:“你知道詛咒林嗎?”老西蒙被突然叉開的話題打斷了思路,道:“我知道,跟驅魔人也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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