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商人家重利輕義,無節操這些問題,楊承祖在前世就有所了解,在這一世,因為楊記的關係,以及錦衣衛方麵的情報,對於這些情況,算是認識的更深入。這是個認錢不認人的群體,於國家並沒有多少歸屬感,也不大可能真的指望他們去為國出力。


    他們並沒有多少節操,也不介意出賣,與蒙古人做貿易,可以做的心安理得,吞並田地時,也可以不顧吃相。


    但即使是有這些缺點,楊承祖依舊覺得,他們比楊廷和那些人更好打交道,也更值得打交道,原因就在於,他們認利益。這些人行事並非沒有規則,隻是其規則的核心,並不是什麽家國大義,也不是為萬世開太平,而是很單純也很直接的利益。


    跟蒙古人做交易,因為有利可圖,收地,因為那是安家立業的根本所在。隻要給足了他們利益,這幫人就可以反水,不會因為堅守著某種義理,而跟人死磕到底。楊記的出現,對於晉商的利益造成影響,所以就遭到了這個團體的打壓。但是當楊承祖可以拿出足夠多的利益時,他們也完全可以成為暫時合作的夥伴。


    那份地圖,是一份河套的草圖,上麵有各部落簡單的的牧區劃分,以及基本的地形地貌,畫的很簡略,也沒有多專業。但是在馬洪圖看來,這份地圖卻比那些軍用的地圖珍貴的多,在上麵,標出了不少地方有可能有礦藏,還有各部落對於貿易的需求以及支付能力,各部落頭人或聰明或愚蠢,喜歡什麽東西,為人如何。部落裏一些有權勢者,他們的喜好是什麽,又該如何與他們建立關係。


    這種地圖對於商人來說,乃是萬金不換的寶藏,有了這份地圖,在河套各部都能順利的貿易,賺取高額的利潤。比起自己一點點摸索,不知道要省多少力氣。


    “這份地圖,是我們楊記在河套那邊經營時,由掌櫃及夥計自己摸索的,未必都準確,算是個大概吧。像這樣的地圖,我手裏還有很多,都是這幾年楊記經營過程中,所取得的成果。將來朝廷複了套,蒙古人一樣需要買我們的東西,到時候,類似這樣的地圖會更多一些。即使是朝廷收複了河套,也不會把北虜都


    殺掉,大部分人無非是改做大明子民。事實上,很多蒙古人都做了大明子民,這也沒什麽不好,他們還是需要買東西,還是需要我們的貨物,各位的生意,還是能做下去。”


    “等到河套換了主人,那裏的地,就要進行重新的劃分,河套土地肥沃,不但適合於放牧,用來耕作,其實也很合適。隻是蒙古人不善於弄這個,守著膏腴之地,也未必能種出活命的糧食。趙全在河套又紮不住根,否則,怕是他連內附都不會。這次他請求歸順,條件就是要在河套開一片地,供他居住,就是看中了那片地方。這麽好的田,我為什麽要給他?幾位員外如果喜歡的話,這些地,我們可以談。包括未來的絲綢之路,我們也可以談。”


    現在絲綢之路的運行方式,與海貿類似,番國的使者以朝貢的方式,向大明朝進貢,並在京師進行貿易。再把迴賜之物帶迴本國,進行銷售。明朝商人可以在陝西境內,向使者銷售自己的貨物,獲取利潤。這部分利潤並不算低,但是比起把貨物直接銷往對方的國家,終究還是比不了。


    海貿的巨額紅利,幾位晉商老爺心裏是有數的,但是這個圈子很難擠進去,那些海商不會放他們進來分潤,所以他們才想要成為皇親。現在出了這起刺客的事,皇親的事,暫時是不能考慮,海商的路,也基本走不通,這條絲綢之路的路子,也就變的有了吸引力。


    “那些番商可以千裏迢迢從他們的國家到我們大明貿易,我們為什麽不可以銷迴去?說到底,還是我們的力量不夠大,不能靠武力威懾他們。這種事,暫時急不得,隻能一步一步來,可以先和一部分番商簽定契約,讓他們擔任總商,收他們一筆總商費。由他們把我們的貨,向著西番代消,這種和現在的模式差別不大,我們的利潤一開始也看不到。但是這隻是開始,將來,我們的商隊可以向那邊一點點挪,前提是官軍的力量夠強,可以震懾住他們。不一定是要和吐魯番人打一仗,隻要讓他們知道,大明的軍隊是可以保護自己的商人,並且願意保護自己的商人的,那些番人,就不敢輕舉妄動。路不是一天走出來的,但是總歸要走,才會有路。幾


    位員外都是打出偌大家業的老前輩,這個道理,你們比我懂。”


    馬洪圖聽的不住點頭,這條商路雖然艱難,甚至在他這一代,未必能夠走的成,但是這確實是一條好的路子。而且與海商不同,絲綢之路比較固定,摸索出一條可以通行的路線,別人就算想插手也插不進來。到時候,自己的後輩子孫,就靠著這條路,就可以世代吃喝不愁。


    作為一個老商人,他當然知道開辟這樣的商路,要承擔極大的風險,但是作為晉商,什麽時候又怕過風險?一想到這條商路所能帶來的利益,這些許風險,也就算不得什麽。


    再者大明內部的經商環境越來越惡劣,可以預見的是,未來的市場會更加難做,如果可以把生意做到西番去,那自己的家業不但不會受影響,還有可能振興。這個年輕人也不是一拍腦袋的臨時衝動,顯然有著相當完備的計劃,兩下聯手,彼此都有好處。


    他端詳著楊承祖,半晌之後,忽然問道:“大都督,老朽要問你一件事,你不敢把我家的女兒送進宮裏,這我能理解。現在就算是老朽,也沒這個膽子了。可是你有沒有膽子,娶我家的女子做妾?”


    “做妾?馬翁,您老在拿我開玩笑了,我家中妻妾成群,再進新人,不但自己要受氣,恐怕我也很難有時間去照顧她。到時候,不是辜負了佳人大好青春?”


    “那是老朽要考慮的問題,不是你要考慮的問題,你隻要迴答我,敢還是不敢?我那孫女乃是嫡出,本來是準備送到宮裏的,現在,我決定把她許配給你做小。至於說被你的妻妾欺淩,或是被你打罵冷落,那隻能說,她做的不夠好。如果在你的內宅裏,她不能活的如魚得水,那麽到了宮裏,也是枉送性命。老朽不會因此生氣的,隻問你,願意不願意與我做親戚?”


    認準目標,果斷出手,當確信這個年輕人可以做盟友後,馬洪圖果斷拋出了自己的籌碼。在這種籌碼麵前,楊承祖也沒有什麽可拒絕的餘地。等到他晚上迴房時,身上就多了四份庚貼,四個本來決定入宮的女子,現在,都被自己的家族做主,送到了楊家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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