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你是說?”


    “我是說她在騙你啊。”楊承祖以手加額“不過還是得說,她確實聰明,我差一點真的就上當了呢。隻可惜,我對立功沒什麽興趣,其實對保住這一城百姓,也沒什麽興趣。所以我沒有聽你說完這些之後,就急不可奈的去報告捉人,而是在這裏想著,我能從這事裏得到什麽好處。也就因為這一想,我才沒上她的當。”


    如仙道:“這次我是真的都不明白了,你捉人,能上什麽當呢?又或者說,她布這個局讓你捉人,對她有什麽好處。”


    “因為她想讓我把時局弄亂。我敢保證,石金梁很容易找,也很容易抓。但是抓了他,就會激起民憤,說不定當時就會有人出來煽動,讓民變馬上就發生。不過這種民變,由於沒有充足的準備,所以注定不會有太大的進展,很快就會被消滅。可是在民變之初,由於缺乏帶領,其帶來的破壞力,絕對不容低估,我想,白蓮聖女想要的,隻是破壞。而不是造反成功,或者說,她想要的,隻是朝廷受到損失,而不是叛軍得到利益。”


    “這是為什麽?沒道理啊。她既然是白蓮教的人,不就是希望要叛亂成功才好麽?怎麽會希望叛亂不成功,隻亂一亂就算了,這不合道理啊。”


    趙幺娘忽然道:“我想,問題出在那個不平王身上吧。石金梁如果真的那麽出色,那麽他很可能並不招教主喜歡。再說,教主是不是有自己的兒子,有石金梁這種人在,你讓教主的兒子怎麽睡的著覺,這個江山他還怎麽接?”


    “所以,這一次所謂的湖廣起義,其實就是個借刀殺人。這些叛軍不管鬧的多大,也是注定要被犧牲掉的棄子,那些叛軍雖然攻打湖廣,但始終進展有限,我想原因也就在這了。”


    最近這段時間的塘報反應,叛軍與官軍打成了僵持對峙,叛軍占領了一些城池,不過對於湖廣來說,損失也並不算太大。主要產糧區域,還牢牢掌握在了朝廷手裏。隻是


    叛軍所占的位置,則是輸送線路的要點,如果不驅逐他們,則糧草在手裏,很難運送出去,這就是問題所在。


    所以該打的仗還是要打,朝廷方麵在發揮自己的人財物力優勢,組建新軍,編練營兵,準備把那些失守的地方奪迴來。可是相對而言,寧王部隊的表現就有點奇怪,坐擁五萬大軍,並沒在第一時間開始進攻,相反作戰意誌十分消極,部隊居然是打防禦戰。


    如今想來,這次用兵很可能就是為了牽扯朝廷精力,便於石金梁的人馬在腹地開花。可是按照約定,這支部隊應該是在石的人馬舉事之後,就帶兵過來接應他的。隻是這迴,石金梁真正起兵,那預料中的接應武裝就會逃的一幹二淨,至於物資之類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那些頭領啊,教首啊,我想可能已經進了城吧?這些人在難民中,應該是有威望的,對比官府的人,恐怕還是他們更受歡迎一些。我們去捉人,這並不難,乃至殺了他們,也沒什麽難的。不管石金梁有多厲害,武功有多高,在人數麵前都沒用。可問題是殺了他之後呢?那位冷姑娘隻需要輕輕的推一把,就能讓災民把我們生吞活剝,整個安陸都會變成一個屠場。在這種騷亂中,恐怕興王府首當其衝,第一個保不住。”


    “可問題是,如果我們不做,他們造起反來,一樣是保不住的。”


    “這個問題的區別在於,同樣是騷亂,誰是騷亂的根源,就非常重要了。出了這麽大的事,將來朝廷是要追究責任人的。換句話說,大家是要甩鍋的,如果這麽大的事,是因為我帶隊抓人鬧出來的,那不管如何,我肯定是死定了。至少也是個丟官吧。所以這事肯定會發生,但是是不是由我引發,才是要點。”


    柳氏在旁道:“兒啊,你爹當初也是為國捐軀的,咱家是世襲的武職。如果能把這事按住,還是按住的好。娘一想到戰亂起來,城裏不知要死多少人,心裏就不舒坦。咱們也不求別的,能救一個是一個吧。”


    楊承祖苦笑一聲“娘,這事若是在滑縣,不用您說,我也能辦了。可是到了現在這時候,事情已無可為,我也做不了什麽。換句話說,這場亂子,注定要發生了。如果一開始,就打定算盤,先讓難民餓死一半,那麽這事確實有可為。可是萬同從一開始,就不想讓一個人死,這事就做不好了。我還是那話,升恩鬥仇,現在是難民不開心,安陸本地人不開心,大家都不開心,沒有人搗亂都可能出問題,還有白蓮教,怎麽可能不亂?整個安陸就像是一個大火藥桶,還有人點著了引線,如果說要它不炸,那隻能神仙出手了。所以現在能做的是兩件事,第一,別炸到我們。第二,別讓我背鍋,其他的,就隻能隨他去了。”


    如仙問道:“若是按你這麽說,白蓮聖女的目的在什麽?”


    “她的目的,大概是要讓我丟官吧。我如果現在一走了之,這個前程就算是沒了。如果我現在去帶兵捉人,整個安陸還是會亂,最後這個鍋落到我頭上,這個官還是沒了。”


    郝青青勃然道:“好啊,我當她是姐妹,她卻害我的男人。下次見麵的時候,我非要斬她一百刀不可。”


    如仙白了她一眼道:“現在別斬不斬的,關鍵是咱們怎麽做,要不要打點細軟,準備走人?”


    而在安陸城內,某處小宅院內,冷飛霜輕輕撥弄著琴弦,自言自語道:“傻大姐兒應該和他見麵了吧,不知道他準備怎麽做呢?可是不管怎麽做,終歸是要丟官的。你的官不丟,又怎麽能安心加入聖教呢?乖乖的跟我走吧,不要再反抗下去了,沒你的便宜。”


    她忽然想起當初破廟中那一幕,臉微微一熱,不由自住的,彈起了一闋“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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