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內,孫雪娘和那婦人還是在不住的咳嗽,兩人的眼睛,都被煙熏的通紅。事實上,要不是楊承祖一左一右,抱著兩個人強行離開,說不定她們還要繼續戮屍,最後弄巧成拙,被煙嗆死也不是沒有可能。


    贏了開頭輸了結局的蠢事,楊承祖自然不會幹,他一邊讓兩人喝水,一邊道:“何必呢?在第四下的時候,腦漿子就出來了,就算當時走,他也不可能活過來。你說說,把自己嗆成這樣,何必呢?”


    “我高興!”那王牛子的女人本就是鄉村腳店裏的粉頭出身,並不是一個檢點的女人,對於楊承祖這種英俊威武的錦衣官,不介意對方對自己做點什麽。她恨這些人強迫自己接受自己不想接受的婚姻,而不是想給死鬼守節,所以也就不介意有肢體上的接近。


    “能看到白明光死,我就心滿意足,哪怕是跟他同歸於盡,我也不在乎。”她一邊說,一邊緊咬著牙關,想起這兩年所過的日子,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沒錯,我高興。”孫雪娘也道,她一邊說,一邊拉住那婦人的手“這位嫂子,不管怎麽說,惡人已經死了。你的大仇已報,我們該考慮今後的事了。”


    “今後?我這種人還有今後?”那婦人搖了搖頭“我不比你,你是尚書的千金,我隻是一個做沒廉恥勾當的女人。有個男人稀罕我,娶我做小,我就跟了他。沒想到被這群天殺的強盜害了性命,硬逼著我給那個王牛子做老婆生孩子。現在,我也不知道我的今後在哪,或許再找個要粉頭的小店,再做那份營生就是了。”


    不管是她,惡虎莊裏不少女人,都有同樣的問題,即使是被救出來,也未必有地方接收。即使有一些是附近村裏的女人,可是已經被捉來,失了節,跟別人成了親生了孩子。


    原本的夫家,未必就肯接受這一切,說不定迴到家去,反被逼著上吊投井。還有的家裏已經換了女主人,現在迴去,也沒法安頓。


    楊承祖道:“放心吧,隻要能夠明辨是非的,我還是能夠安置一些的。漕幫的漢子裏,有許多是光棍,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可是和他們成個家。這些人並不見得有多富裕,也不見得有多好。喝酒,賭錢,打老婆,他們也許都會做。我隻能保證


    一條,你們的婚姻絕對是自願的,沒人能逼你們嫁給誰,也沒人能逼你們嫁。一切都由你們自己選擇,不願意嫁人的,我可以給一些錢。錢不算很多,但是省著花,也勉強可以活幾年。”


    “我也可以幫忙。”孫雪娘在一旁接口道:“家父為官清廉,宦囊不豐,但是孫家好歹也是安陸望族,安頓你們還是做的到的。如果願意嫁人的話,一些嫁妝,我也願意資助。”


    雖然從她的角度看,孫交是個清官,可是不管怎麽說,他也是做了戶部尚書的人。即使自己不從中拿些好處,就是正常往來中的常例,也足夠讓他擁有驚人的財富。安頓一些女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按說以她的身份,像這個女人,她是看不在眼裏的。可是如今,她與這個女人從某種意義上說,可以勉強算同病相憐,大家還一起殺過人,這感情總是更親近一些,能幫,還是幫一點吧。


    這地道修的不算太長,幾人鑽出去時發現,是離倉庫不遠的一棵大樹下麵。等出了地道,隻見倉庫那裏已經成了一片火海,而綿延的火勢,已經燒著了附近的房子,即使他們所在的位置也不保險。


    楊承祖歎了口氣“沒文化真可怕,為了個白明光,至於放這麽大一把火麽?趕緊走吧,要不然被燒死在村裏,那就太冤了。”


    “走,怎麽走啊?孫小姐身嬌肉貴,可走不得這長途。這些人既然搬家,也不會有腳力剩下。”那粉頭顯然看出了孫雪娘對楊承祖有些不明不白的意思,按她的想法,這尚書千金的身子已經被這錦衣官看過了,那就隻好嫁給他做老婆,否則的話,可怎麽交代?


    至於這錦衣官是否有原配,那都不是問題,一個尚書的女兒,還不值得你休妻再娶?出於對孫雪娘的報答,她也願意為兩人製造機會。果然楊承祖一聽這話,將身子一矮“孫小姐,你上來吧,情況緊急,講究不得許多,我背你出去。”


    “咱們的人馬呢?”孫雪娘也不抗拒,她的意識裏,與那粉頭想的差不多。自己未來的良人,就隻能是眼前這個男人了。雖然按她過去的想法,自己未來的相公,應該是個滿腹經綸飽讀詩書的才子,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既然事情已經如此,自己就沒有別的路走了。


    這男人至少相貌不錯,人也挺好,和他相處的感覺還不錯。要說毛病,就是家裏的女人多了一些,不過沒關係,自己是大婦。那些小妾,不過是自己隨意拿捏的貨色,將來或賣或打死,總歸收拾掉她們,再換上一些自己信的過的丫頭,終歸是能把相公的心籠在自己這邊。


    她是從小就受過這種教育的,自然知道該怎麽做一個大婦,趴在楊承祖的肩上,這種肢體上的接觸,她已經並不在意。早晚都是他的人,這又有什麽關係呢?就如同一對成親多年的夫妻一樣,她隨口問著問題。


    “人馬?哪來的人馬。我不過是放了一支穿雲箭而已,至於人馬能不能來,我哪有什麽把握。不過我確實是讓我的妾室去調動漕幫的人手,而漕幫在本地,還是有一些勢力的,也認識一些人。希望他們可以把人調動出來,否則的話,出村時,也是個麻煩。”


    “你是說,你一個人就來救我?”孫小姐的聲音在風中,變的有些顫抖。可是她的嗓音本來就有點啞,楊承祖就沒往心裏去,隻是覺得對方跟自己身體接觸的有點近,似乎……還有點料?


    不過想想她那微胖的體型和圓臉,還是算了吧。他心裏在孫雪娘的名字上打了個叉,口內應道:“除了我自己,也沒什麽人能來。這種事,人多不一定有用,有時反倒是累贅。人少,行動更靈活,也更方便。那位嫂子,你跟緊一點,別掉了隊。”


    背後,那位孫小姐聽了他的話之後,身子似乎靠的更緊了一些,頭朝著他的的頭靠了靠,隨即又像受了驚的兔子一樣往迴縮了縮。接著又靠了靠……縮了縮。


    “這些官宦家的女人,真麻煩。難道看不出,我對你沒意思,就算脫光了,我也未必……好吧,如果沒後果的話,可以考慮一下。”楊承祖心裏胡思亂想,步下不停,已經離惡虎莊越來越遠。迴頭看去,惡虎莊方向已經變成一片火海,烈火熊熊,在這黑暗的夜裏,帶來一絲溫暖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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