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寧王造反,在江西起兵,雖然他的兵馬沒打過來,可是各地很是出了些盜匪,打著響應寧王,或是寧王部曲的旗號,在各地為非作歹,殺人越貨,道路上變的很不安寧。


    不過楊承祖沒把盜賊當一迴事,他這次除了提拔為四品錦衣僉事外,還加授了廣威將軍,上騎都尉。按照大明官製,為官三年一考,如果考績上等,才能授給散階,再考升授,到九年時,如果繼續優秀,才能給勳位。


    正德這次一步到位,將他的散階和勳都給了,那就是說,他哪怕躺著睡覺什麽都不幹,隻要不犯錯,到了三年頭上也能升職。


    所以他這幾條船上,是立著錦衣衛僉事、廣威將軍、上騎都尉這幾麵官銜牌的。江湖人出來做賊求的是財,而不是找死,看到這種官銜牌,是有多遠躲多遠,不會湊上來送命。


    每一個官都有上任的時候,同樣,每個官也都有告老還鄉的一天。所以對上任、卸任的官吏進行保護,是官場上不成文的規矩。兔死狐悲,誰如果放任同僚在上任或卸任路上被洗劫或是殺害,那到了自己那一天的時候,又該如何?


    因此做強人,是能得到官府保護的,可如果做了不開眼的強人,那隻能早點去投胎。在綠林打滾的強人都是苦哈哈,大家都得先顧性命,他這船按說是穩如泰山。至於說安平鏢局那些鏢師、趟子手,不過是楊承祖的惡趣味外加多加一道保險而已。


    可是沒想到,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總是有一些鋌而走險者的存在。這些人並不能以常理度之,做出各種非常之事,也就不足為怪。


    天剛一黑,楊承祖就宿在如仙那裏,今天風向不好,船在下午的時候就停在這,既然沒什麽事做,也就早早的歇了。如仙注定不能懷孕,所以楊承祖也就格外放的開。


    等到對麵響起趙幺娘敲艙板的聲音,如仙才得意的笑道:“讓你們瞎折騰?這迴我要報複,我要讓她心裏癢死。”


    調笑幾句,她問楊承祖道:“我聽說咱


    船上有一家是安陸孫家的人?那位孫司徒,其實我是聽說過的,算是朝廷裏一個厲害角色,尤其安陸州是他的地盤,你到了那裏,按說是得到他府上拜碼頭,求一道護官符,日子才能過的舒坦,就這麽得罪了他的兒子,不好。”


    如仙作為前任花魁,不是隻會陪男人睡的,事實上,如何掌握與人接觸的火候,如何迎來送往,與每個人都維護一個相對友好的關係,是花魁的拿手好戲。如仙在這方麵的本事也得算一流,隻一聽楊承祖分說,就猜出了孫公子發作的原因。


    “就是咱這一船花枝招展的,可是沒一個理他,他那憋不住了。這事好辦,咱家女班裏那麽多人呢,我迴頭打發兩個過去陪陪他。就他個毛頭瘟生,我讓幾個舊日姐妹過去哄哄他,保證把他弄成孝子賢孫,幹什麽都肯。”


    “那不成。”楊承祖卻麵色一正“其他事都有的商量,這件事沒的談,哪個女人也不許過去,就算她們自己想,也不成。這事我說了算。”


    “好好,你說了算,就你說了算還不成麽?別這麽大火氣麽。可是你得跟姐說說吧,到底為了什麽啊。我不讓那些抵債來的女人去,就讓我那些老姐妹去還不成麽?她們也是做慣了這營生的,再說那孫公子既然是尚書家的少爺,算是恩客裏最上等的那一種,就算在行院裏,也是最好的客人,大家是願意接的。”


    她平日裏與楊承祖嬉笑打鬧,沒什麽顧忌。可是楊承祖真一翻臉,她也從心裏害怕,不住的哄他。


    “那也不成。她們都上岸了,就不能再去做那事。她們因為我是她們的朋友,因為你是她們的姐妹,願意給我幫忙,可是我不能讓她們好不容易洗白了,又把自己弄進去。”


    他頓了一頓又道:“再說了,這也是一個態度問題,我楊家的女人,不是禮物。我今天可以為了孫公子高興,就送他幾個粉頭陪宿。過幾天呢?他要是看上了你,看上了幺娘她們,又該怎麽辦?是不是因為你們是妾而不是妻,所以也得把你們安排過去,陪他一個晚上,否則就是


    不懂交情,不管孫公子的麵子?這種事是不能開頭的,一旦開了頭,想收住就很難了,從我這說,就是哪個女人,他也別想要。”


    “孫交是個人物,我認他。到了安陸州,我會送一份大禮給他,數目上,也絕對能讓他滿意。可是女人,不送。如果他因為這事記恨我,那隻能證明,這個人是不值得我結交的,那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大不了就跟他鬥一鬥。離開他這個土豪支持,我也就未必混不下去了。就算真混不下去,大不了迴家當地主,我也不會用自己家女人的身子去換。他要是敢來聒噪,我就打死了他。”


    “好吧,兄弟你怎麽說怎麽是,我聽你的。”如仙見他這麽說,也沒法子,隻好說著好話陪著小心。也就是在這個當口,外麵猛然傳來了一聲巨響,接著就是喊殺聲,兵器碰撞聲,在這寂靜的夜裏,猛然炸裂開來。


    “有強盜。”楊承祖跳起身來,如仙也不顧自己光著身子,先是幫著楊承祖穿上犀甲,又套上了外衣,伸手又將各色應用物遞了過去。


    “關好艙門,我不叫門,千萬別開。”囑咐了這一句,他提著家夥就走到了船艙過道裏,這過道裏也點著燈,倒是能看到點模糊,正好看見秦起龍踉蹌著倒退迴來,一身白衣上,已經滿是血跡,也不知是自己受的傷,還是殺傷的敵人。


    而在他對麵,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手裏提了一條狼牙大棒,大開大闔,如同瘋牛奔馬一般,直撲過來。


    “徐風林,你他娘的不講義氣,我們安平鏢局已經送過常例了,你還敢動我們的鏢,這條道你是不想混了吧。”秦起龍明顯不是對方敵手,邊退邊勉強抵擋,口內喝罵不休。


    那使狼牙棒的漢子哈哈笑道:“姓秦的,老子現在是順德天子陛下的水軍都指揮,已經不混綠林了,這綠林規矩對我沒用。我們今天要的,就是你這條船上的財神爺,把人交出來,我就饒你不死!否則,你們安平鏢局,就等著除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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