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牡丹本是和如仙做同等營生的,論歲數比如仙還大,當初如仙剛一入行時,還受過她的點撥和幫助。隻是她雖然姿色出眾可是其他方麵的才藝平平,沒混到花魁的待遇,混的越發不如如仙。等到年紀到了,也就被趕了出來。


    她練的全是枕襲間的十八般武藝,按說與男人滾一滾,應該是不當迴事的。昨天晚上那事,與她而言,也不過就是多接待幾個客人,不至於有什麽心理負擔才是。可等見到人時,那模樣讓幾個人都嚇了一跳。


    烏雲散亂,花容憔悴,眼角一片烏青,臉上腫起一大塊。身上臉上,到處都是傷痕。兩隻好看的眼睛黯淡無光,雙手緊緊抓著被子不放,隻是嘀咕著“別過來……你們別過來。讓我死,讓我死吧……”


    趙老幺氣的一掌拍在床頭“一幫混蛋!我要剝了他們的皮。”


    “牡丹姐姐,是妹子不好,本來是想照顧你的,可是沒想到,我沒安排好,讓你吃苦了。想開點吧,就當被野狗咬了一口,你這模樣是在打姐姐的臉呢。”如仙坐到紅牡丹身旁,輕輕摟住她


    “你要是心裏有氣呢,就打妹子一頓,隻要你能出氣,想怎麽打就怎麽打,妹子任你處置還不行麽?可你這樣,我看著心疼啊,你是拿刀子紮我的心呢。”


    “不……不怪你,是我的命。要是在香滿樓,這事也不算什麽,可我已經從良了,我已經是良家女了啊……我說過不要了,我打他們,咬他們,可是……我真的不是下賤的女人。”


    楊承祖也坐到床邊,主動拿了方手帕去擦紅牡丹臉上的眼淚“牡丹姐姐我知道,你是個貞烈的女人,我聽說你把一個壞東西的耳朵都咬了下來。隻是遇到這種事,你一個弱女子有什麽辦法。這事歸根到底,是要怪我的。”


    “如果不是我惹上了那些人,你不必遭此無妄之災,你要是怪,就怪我好了。昨天那種事,我不會說什麽就當沒發生過之類的,那對你沒什麽用。事實就是你被欺負了,被一群混蛋欺負了,這個事算是你為我受的苦,我會報答你。你隻要好起來,我就帶著你去監獄裏,讓你看著我怎麽收拾他們,你如果願意的話,可以親自上手,保證收拾到你滿意為止。”


    “我是個壞女人……”紅牡丹見他坐到自己身邊,就向旁躲了躲“這事不怪你,你是為了咱河南的父老鄉親保命,才要平抑糧價,這是好事。我當初就是因為家裏吃不起飯,才把我賣到清樓裏的。我知道糧價如果漲上去,就會有無數的女人像我一樣,最後隻能到清樓裏,或是為了糧食,把自己賣了。你救了很多人,你做的是對的,我為救你的女人攤上這事,不後悔。不過我髒……你離我遠一點。”


    楊承祖反倒湊過去“牡丹姐這是看不上我呢。你們那裏不是有個規矩,叫睡姐夫麽?你看你打來了,也不想著睡我這個姐夫,可見是看不上我呢。”


    “沒……沒的事。”紅牡丹沒想到他知道這個規矩,忙解釋道:“那是還在行院裏混的才有這規矩呢,我們上岸的,就沒這說道了。我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的身份,哪敢有那個非分之想。我們……不配。”


    “你們配。隻要你不作踐自己,把身體養好了,我就讓牡丹姐你耍上一迴。不過前提是你看的上我。其實我覺得是我不配,長的不好看,你們看不上啊。”


    “不是,我願意。”紅牡丹急著解釋,結果說完之後,自己落了個大紅臉“妹子,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的……”


    “你啊。”如仙笑著在她額頭上一戳“你想睡就去睡唄,咱們姐妹之間,還差這點事麽。你知道的,咱的命苦,什麽事都可能遇到。雖然上了岸,但一般的男人根本不把咱當人,上了岸,從了良,也依舊看不起你。”


    “像承祖這樣拿咱當個人看的,是咱的造化,輕易遇不到。昨天晚上的事,是下麵的人不得力,讓你受了委屈,可你要是連這個坎都過去,又有什麽資格做我的姐妹?我如仙的姐妹都是硬骨頭,天大的事都壓不垮,可不是被這麽點小挫折就能放倒的。你給我快點好起來,然後就去睡姐夫,我給你放風。”


    紅牡丹被她逗的撲哧一笑,接著又趴在如仙懷裏痛哭起來。如仙拍著她的頭,輕聲道“我可憐的姐姐啊,你受了苦了。”


    楊承祖與趙老幺悄悄退出去,他苦笑道:“你別誤會,我騙她的。”


    趙老幺微笑道:“沒關係的,男人在


    外麵逢場作戲的事,我可以理解的。我又不是大婦,很多事更得睜一眼閉一眼,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我懂的。娘今天還問過我,說你這樣重情義的男人,讓我不要放過。牡丹姑娘很可憐,如果不是你肯要她這話,讓她覺得自己不是那麽髒,讓她覺得有了個盼頭,可能她這次就真過不去了。不管怎麽樣,隻要救了個人,就是好事。”


    兩人邊說邊上了馬車,馬車直奔外麵漕幫碼頭而去。楊承祖趁這一路的當口,又在趙老幺身上大施手段,等到下車時,這位大名鼎鼎的無瑕仙子,已然麵紅過耳,嬌弱無力,得要楊承祖攙著才下了馬車。


    趙九雄帶著幾名得力部下在外麵迎接著,見兩人那般親近,哈哈大笑道“這丫頭,當初還哭著鬧著不嫁,還去楊家鬧事。結果現在呢?現在爹要說不讓你嫁楊百戶,你恐怕又該跟爹哭了吧?”


    “爹!”趙老幺嬌嗔一聲,楊承祖笑道:“嶽丈,您就別逗幺娘了。我聽說您是把幫裏的叛徒都拿了,我可要說一聲恭喜恭喜。”


    “是啊,那些小子吃裏扒外,私自放了人過去,差點害了我的賢婿。這樣的人不家法處置,咱們漕幫的規矩,就徹底成了廢紙,今後我還用出來見人麽?按說他們直接三刀六眼,然後扔進黃河就算了。可是既然這事裏牽扯到賢婿,我想著還是喊你過來觀禮為好,正好讓你看著我給你出氣。”


    他這也是為了撇清自己,免得讓楊承祖誤會自己在這事裏有什麽牽扯,特意請他過來看著自己這邊怎麽殺人。楊承祖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這漕幫的香堂,我也是能進的?”


    “能進,怎麽不能進?你娶了老幺,今後就也算是咱漕幫的人,漕幫的事,你完全可以說話,香堂怎麽就不能進了?請過來,這邊走。”


    漕幫香堂儀式本來十分複雜,整個流程走下來,沒有半個時辰完不了事。可是眼下事急從權,很多流程都被省略,隻是拜了神,燒了香,就引著楊承祖來到河灘。


    見河灘上一排捆了十幾個漢子,全都五花大綁跪在地上,那些人見趙九雄來了,有人掙紮著喊道:“九爺,我們是奉了童長老的命令行事,並非背祖叛幫,我們不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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