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知道,這焦榕與鄒典史以及衙門的劉縣丞都頗有交情,於衙門之內是個很有能量的人物。六房之中其他五房經承,也要賣他幾分麵子。這縣官還不如現管,何況是錦衣衛與縣衙門是兩個班子,大家彼此不在一個體係內,要是鐵了心的不給麵子,錦衣也白扯。


    不過方才鐵珊瑚那手棍棒大家都看在眼裏,彼此心裏有數,這丫頭別看是個女流,槍棒上的手段,怕是比她爹都要高明幾分。就衝那一手收發隨心,在場眾人誰能做的到?


    一個對一個,那是純粹找難看。就算一起上能贏,也要有人受傷,受傷倒不是問題,究竟誰是那受傷的才是大問題。


    因此十幾個衙役舉著棍棒虛聲恫嚇,卻沒一個真敢上前,都想著讓別人做那倒黴鬼,自己去揀現成便宜。鐵珊瑚則是二次拿起哨棒,在手裏拉著架式,死死護在楊承祖身前。“隻要我活著,你們誰也別想碰我夫君一根手指頭,誰敢過來,我就要誰的命!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不在乎。”


    楊承祖輕輕一按她的肩頭“珊瑚妹子,別緊張,把哨棒放下,我看這幫孫子誰敢過來!”


    他雙目掃視了一圈這些衙役“你們都是有家有口的,自己掂量著辦,趙九爺的手段你們是知道的吧,誰要是不在乎的話,自管過來。”


    一聽趙九爺,這些衙役全都有點軟,倒不是說衙役怕漕幫,作為官府來講,沒有必要怕江湖幫會。


    但是這些衙役常在街麵上混,如果真惡了漕幫,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挨個陰的,那也是防不勝防。最主要的是,它犯不上。如果是為了自己的事,得罪了也就得罪了,為了公事而私人惹上漕幫這種大幫會,那不是吃多了撐的麽?


    一聽楊承祖報出漕幫字號,這些衙役就連虛聲恫嚇都沒了,隻是舉著棍棒拉著架式,沒人願意真往上衝。就在此時,衙門外麵有人大喊道:“你們這幫孫子還敢圍著我楊哥,敢不是活膩了麽?”七八個後生也不見拿什麽兵器,就這麽赤著雙手,猛衝進來,見人便是一拳過去。


    那些衙役不防身後有人打進


    來,嚇的紛紛躲避,隻見為首的一個黑炭頭,手裏拿一條不知從哪奪來的水火棍,幾步來到楊承祖身邊“楊哥,我們到家裏去找你,才知你來了衙門。怎麽樣,可曾吃了虧?”


    楊承祖一見,來的正是鐵頭、宋國良等人,這幹人是他的鐵杆部下,有他們一到,楊承祖心裏就更有底氣。


    王鐵頭那人是個混貨,來到跟前朝鐵珊瑚一笑“師妹,你進了縣城,咋不到楊哥家裏?方才我們去時,裏麵應門的那位嫂嫂雖然沒看見模樣,但是聽聲音,模樣肯定錯不了,你應該直接去楊哥家,跟那位姐姐好好相處,這個叫啥來著,姐妹情深?”


    鐵珊瑚一咬牙,總算是看在方才楊承祖替自己擋了悶棍的事上,才忍住酸氣,隻恨不得一棍子打翻了王鐵頭這混貨,讓他閉上鳥嘴。


    焦榕見闖進這七、八個後生來,又叫道:“反了,簡直是反了。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居然還敢襲擊官府,難道眼裏就沒了王法了麽?你們還在等什麽,還不把這些擅闖衙門的,都給我拿下了?手裏的水火棍若是不頂用的,就給我去換單刀,還就不信了,咱偌大個縣衙門,還製不了幾個毛頭小子?”


    可任他怎麽喊,那些衙役沒有一個敢上前的,反倒是紛紛後退。王鐵頭這幹人長期混跡街巷之內,可著滑縣城,幾乎就沒有不認識他們的。


    這衙役們不怕潑皮,也不是多怕地方錦衣,可是當有人同時兼具兩種身份時,就得讓他們不得不考慮一下代價問題。


    這幹人年紀輕輕不知輕重,可是什麽事都幹的出來,背後還都有父輩撐腰,拿了他們也不過打幾板子就得放人。可是他們出去以後,要是挨個報複,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可是犯不上和這樣的人作對。


    王鐵頭一看焦榕在那叫喊,又見楊承祖用右手撫著左臂,不由火往上撞“就是這鳥人指使人打傷了楊哥?老子今天廢了他。”他邊邊舉著棍子朝焦榕衝去,當道的衙役不但不攔,反倒是有默契的左右一分,這話要是寫在三國演義裏,那便是如同波分浪裂一般。


    焦榕本以為在衙門


    裏終歸是衙役人多,不可能吃了眼前虧,卻沒想到,這些衙役如此不堪使用。急道:“你們這群飯桶,別在這傻站著,趕快去報巡檢,讓巡檢司發兵啊。”邊說,就邊往戶房裏跑。


    楊承祖哼了一聲“誰要是想報信的,盡管去報,楊某眼裏不揉沙子,今天誰想當朋友,誰想當冤家,都自己跳出來,讓我看個清楚,今後咱也好有個對待。我隻奉勸一句,沒有過命交情的,少往這裏摻和,留神濺自己一身血。”


    焦榕在衙門為吏多年,自有一些鐵杆朋友,可是這些朋友都與他一樣,全是一等一的君子,深諳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若是今天大大開罪了楊承祖,迴頭人家報複起來,自己能否接的住是一說,犯不犯的上接,這才是關鍵。


    這邊廂鐵頭舉著棍棒已經衝到戶房裏,原本坐在戶房裏的管年和幾個從屬吏員都抱著腦袋飛奔而出,隻聽戶房裏傳出陣陣慘叫聲以及王鐵頭的怒罵聲。


    楊承祖對此似乎並未得見,隻是拉住鐵珊瑚的手道:“這是怎麽迴事?好端端的怎麽鬧成這樣,進了城為什麽不先去找我,而是直接來了衙門,難道是不想見我?”


    鐵珊瑚吃他一拉手,想起在小鐵莊上,沒人的時候,也曾被他拉住之後幾番溫存。雖然念著她身在孝裏,沒有劍及履至,但是她一個大姑娘,就是那些撩撥,也讓她麵紅耳赤,芳心亂跳。


    這時吃他握住手,她不由覺得周身發軟,強掙紮道:“夫君快放開,這麽多人,成什麽話了。我……我是想來把那田地過戶的事辦了,再拿著地契去找你的。哪知道這混帳焦榕,非但不肯為我立契,還說些混帳話來耍弄我,最後還毛手毛腳的,也虧得是我,要是我娘來,還不曉得要吃什麽虧呢。”


    一聽焦榕居然動手調係自己未來的妾室,楊承祖麵色一變,朝戶房裏喊道:“鐵頭,拿出咱世襲錦衣的手段來,給我狠狠地打,隻要留口氣,其他怎麽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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