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列微微閉上雙眼,沉吟了一會兒。


    船艙裏,兩人的唿吸聲和艙外的浪濤聲夾雜在一起,反而顯得環境更加寂靜。


    維爾li特緊張而忐忑的看著安格列,雙手垂在兩側不知道該怎麽放才好。


    “尤裏他現在怎麽樣?當初你和他一起下船,他是去的白牙城堡吧?”安格列忽然問。


    “是的,我和他也沒什麽聯係。”維爾li特趕緊迴答“不過後來聽說他加入了一批前往駐邊的學徒中。現在也不知道情況怎麽樣。”


    安格列點點頭,睜開雙眼,眼神異常寧靜。


    “對於你的請求,很抱歉,我無法接受。”他淡淡的迴答。


    維爾li特陡然間雙眼閃過一絲絕望,她原本白裏透紅的臉蛋頓時慘白一片。


    “您....真的不用再考慮一下?”她的嗓音顫抖著,連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很抱歉。”安格列麵色平靜。“現實的說,你的資質太差了,如果作為我的侍從,我按照交換的義務,就需要對你進行全力培養,但是一級的資質,想要培養你晉級,我需要付出的實在太多,足以拖延我自身的進度。所以......很抱歉。”


    隨著安格列的解釋,維爾li特的臉色越發的蒼白起來。


    “您對我不感興趣麽?我可以配合你的!什麽都可以!真的!!”她眼裏已經隱隱泛起淚水,語氣也變得哀求起來。“這是最後的希望,我的家族....我的父親.....”她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安格列靜靜看著她,等她冷靜下來。


    好一會兒,她的情緒才漸漸穩定。


    “我記得你的父親就曾經是一名正式巫師吧?這麽算起來,你也應該是第二代的巫師血脈,怎麽會隻有一級的資質?”安格列微微皺眉,再次開口問。


    “我也不知道。”維爾li特搖搖頭。


    安格列忽然想到了什麽。


    “你的母親和你父親是什麽關係?”他繼續問。


    “是我父親的親姐姐。”維爾li特低聲迴答。


    果然是近親結婚生子。安格列了然了。


    這是巫師家族的常見現象。為了追求血統的純淨性,為了提高下一代的巫師資質幾率。


    大多數巫師家族都會選擇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結婚生子,以便純化巫師資質。這樣的後果就是,後代中確實有一小部分的資質很好,成為巫師界的新人來源。而另一部分,可以說絕大多數,都隻是很差很差的資質,甚至有的根本還是畸形,連正常人都做不了。


    但是為了延續下一代的家族,這樣的傳統一直沒人改變。很多巫師家族不是相互聯姻,就是家族內部結合。


    看起來,維爾li特就是這種製度下的產物。而她的父親,估計也是很不幸的沒有運氣,生出來的孩子中,居然隻有她一個有資質。這才讓她小小年紀就擔負起這麽重得擔子。


    “那你父親呢?”安格列問。


    維爾li特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木然。


    “死了....”


    安格列不再追問,可以想象,這裏麵必然又是一個家族心酸的血淚史。他不想過多的扯進這種複雜的事務裏。


    “這樣吧,盡管我不可能收你,不過畢竟我們曾經也是同伴一場。我這裏還有一瓶寧神藥劑,可以提升精神力。”安格列從腰囊裏取出一個食指粗細的玻璃小管子,裏麵是像肉湯一樣的淡黃色渾濁藥水。


    這是他最近嚐試著調製出來的一管寧神藥劑,用的是正規的藥方,不是自己找的替代品,藥性百分百完整。盡管huā費大了點,不過現在的他魔石充足,倒是不怎麽擔心,先調製出來正品,以便好和自己以後的替代品作比較。


    藥水放在了紅木的桌麵上。在油燈的光亮下,反射出很普通的光澤。


    但維爾li特卻緊緊盯著這管藥劑,眼中再度燃起強烈的熱切。仿佛看著的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


    她忽然雙手輕輕抓住短裙邊緣,慢慢往上掀。動作羞澀而誘惑。


    “拿著它,你可以出去了。”安格列皺了皺眉,淡淡的說。“我不需要你的**作為報酬。”


    維爾li特愣了下,低下頭,站在原地沉默了半響,她才走過來拿起桌上的藥劑。


    “謝謝您的慷慨,那麽,我就先告辭了。”她低聲說。


    “恩。”安格列點點頭,重新拿起羽毛筆。


    維爾li特轉身撿起地上的披風,打開門靜靜走出去。


    隨著房門緩緩關上,門外頓時傳來壓抑不住的哭泣聲。隨著急促的腳步聲中,哭聲慢慢遠離,漸漸消失不見。


    安格列搖搖頭。


    “這個世界,有太多的無奈了。”他歎了口氣,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羊皮卷上。


    寬廣無垠的藍色大海上。一艘藍底白條的大船正孤零零的在海洋上航行著,三麵白色的船帆被風吹得鼓鼓的,不斷細微抖動著。


    這艘船在海麵上,如同純藍幕布上的一點白芝麻,在風浪中搖來晃去,顯得異常顛簸和顯眼。


    船舷邊,七八個人影抓著船身邊緣,站在甲板上往外遠眺。


    水手們在他們身邊走來走去,不停的忙碌著,負責穩住船體,調整船帆以及航向。


    安格列一身黑袍,靜靜站在船舷邊。白袍巫師泰莫拉也站在他邊上,兩人剛剛結束了一次關於力場相互影響產生的幹涉反應的辯論。


    “對了,有點小事或許需要你幫忙一下。”安格列開口說。


    “什麽小事?是前幾天夜裏悄悄進你船艙的那個女孩?哦不,現在應該說是女人了。”泰莫拉衝他眨了眨眼,曖昧的笑起來。


    “我沒有碰她,隻是她曾經是我認識的同伴,所以到了安第斯聯盟,她的家族如果有什麽問題,想請你幫一下忙解決一下。”安格列一臉平靜。


    “好吧好吧,你這人實在是太無趣了。”泰莫拉聳聳肩“對於強者而言,我們是能夠主宰凡人的高度,所以你沒必要約束自己的**,要是我的話,那個女孩送上門來,這次航行過程不是可以隨便玩了?還有很多huā樣我可都沒玩過呢,嘿嘿。”


    “隻是不想過於沉溺而已。”安格列淡淡的迴答。


    “這有什麽?我們是巫師,我們是站在世界高端的階層。舉個例子,我有一個姑姑,現在才三十九,就已經收了第十五個男寵了。隻要不破壞巫師界的大規則,凡人什麽的,都隻是弱小的螞蟻而已。”泰莫拉的語氣很清晰的體現出了黑巫地的巫師,對凡人界高高在上的處理態度。


    “可能是生活習慣不同吧。”安格列微微笑了笑,也不和他爭辯,這是根本性的人生觀價值觀的問題。


    “好吧好吧,我答應你就是,到了安第斯和幾個朋友說一下。”泰莫拉無奈地點點頭,抬手看了下手腕上的一塊黑色水晶手表“下午兩點了,我的冥想時間到了,先迴去了啊。”


    “恩。”安格列點點頭。


    泰莫拉轉身很快離開了。就留著安格列一個人站在船舷邊,靜靜看著外邊的海景。


    這些天,他也隱約的從水手學徒們的口中聽到了一些關於他和維爾li特的流言,說是維爾li特已經是他的禁臠,每天夜裏都會去他的船艙。


    他也懶得去解釋,這樣的流言正好也可以保護維爾li特,一個正式巫師的女人,就算隻是一時的興趣,也沒人敢貿然冒犯。畢竟巫師們的脾氣千奇百怪,殺人的方式更是詭異莫名。反正這種流言對他也沒什麽影響。


    不一會兒,船身漸漸平穩起來,風浪也小了很多。


    水手們也開始收拾漁網,準備打點海貨上來吃。


    “一二三!!起!!”


    “一二三!!起!!”


    “加把勁!!”


    “湯姆!你那邊手快點!!”


    “嗨!又是一網!!哈哈!”


    一個渾身肌肉的水手大聲歡唿起來,開始收起手上的網,其他幾個閑著的水手笑鬧著上去幫忙。


    嘩啦一聲,一網的活魚海蝦頓時被丟到甲板上,海水打濕了一大片甲板,然後順著排水口流出去,在木板上留下大片灰色水漬。


    銀色的魚,白色和半透明的蝦,還有貝殼海膽,以及一種紅色肉球一樣的生物。


    安格列走過去(書書屋最快更新)蹲下身,指著網裏的一個紅肉球。


    “這是什麽?”


    “球魚,這是紅球魚,大人。”一個水手趕緊靠過來,恭敬的迴答。“可以用來做肉末湯,放點茄子進去更好吃。”他補充。


    其餘正在收網的水手也都連忙停下手上的動作,彎腰行禮,臉上露出拘謹和敬畏的神情。


    “紅球魚?”安格列沒聽說過這種東西。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這個拳頭大小的紅肉球。


    肉球表麵是如同皮球一樣的質地,冷冷的,有點堅韌,但更像沒充氣的軟皮球。外表呈暗紅色,還有一層層的細密褶皺。


    肉球中間,沒有眼睛鼻子耳朵什麽的,就隻長著一張大嘴,厚厚的嘴唇像兩條紅香腸挨在一起。


    “大人請小心,這種皮球會吐水和沙子。”一個水手出聲提醒。


    安格列點點頭,伸手按了按肉球的嘴巴處,這東西頓時一扁,噗的一口水朝著安格列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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