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桐鬱所認識的黃瀨涼太,就和撲克臉扯不上什麽關係。


    難過的時候沮喪著臉,開心的時候大笑,臉上的表情多了去了,甚至語調也是。這讓大多數時候黃瀨在大家的眼裏,是一名好親近甚至有點輕浮的少年。


    此時他離自己非常近,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卻沒有什麽語調,聲音輕而緩,尾音略微帶一點上揚,卻讓黑桐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少年的食指輕輕地勾畫著嘴唇的形狀,動作溫柔又纏綿,像是撫摸著最珍貴的玫瑰花瓣。接著他的拇指忽然用力,大力地揩去了黑桐鬱嘴上一點粉色唇彩。


    顏色突兀地溢了出去,像是畫出框的油彩。


    少年繼續輕輕地問到:“小黑桐接過吻嗎?”


    黑桐鬱沒有作答的打算,在她看來黃瀨也沒有聽她的答案的意思。


    “嘛,這都沒有關係。”少年勾起一抹笑,蜜糖色的眼睛裏卻一點也不甜蜜,“我想小黑桐一定沒有和不喜歡的男人接吻的經曆。”


    “……”


    “那我就來告訴你吧……”


    最後一個字淹沒在相交的唇瓣中,金發的少年微微傾下腦袋,準確地吻住了黑桐鬱的嘴唇。他的一隻手緊緊地困住了她的手腕,而另一隻手則停留在她的臉側,輕輕一用力,就捏開了牙關。


    舌頭長驅直入。


    擦過上顎等敏感的地方會帶起陣陣戰栗。


    少年親吻著她的嘴唇,並且舌頭在她的口中侵/犯、掠奪、為所欲為!


    唇與唇分開時,一絲透明的唾液在空中拉成一根幾乎不可見的細絲,隨著迅速冷卻下來的溫度,斷裂在空中。


    蜜糖色的眼睛挑釁地望著那雙火紅的眼睛。深深地,仿佛要窺透堅冰之下的激流。


    黑桐鬱麵無表情。


    dkisser,前提條件是在自然發生的情況下,那會是一種享受。可現在的狀況,她被桎梏在地板上,旁邊還有摔碎了的茶碟茶杯,實在不能算是什麽好狀況。


    “好生疏。”黃瀨像偷了腥的貓一般評價到。在親吻了黑桐鬱之後他現在卻仍不感到滿足,因為銀發少女絲毫表情都沒有,這不禁讓黃瀨感到一陣心煩!……還有稍許的罪惡感。


    他不禁坐了起來,側開臉道:“別拿這樣的眼神看我!”


    ……因為咖啡店裏的事情嗎?隻能是這了吧,黑桐想到。


    此時她拿出了自己最後那僅剩的一點點耐心,問:“為什麽想看我生氣的表情?”


    為什麽?


    黃瀨露出一個涼薄又嘲諷的笑容,“小黑桐真是擅長毫無所知地痛擊對方的敏感點呢。”


    “……”


    “要說為什麽的話,那是因為我很生氣啊,非常、非常火大!”


    “……”


    “就算是我,也有作為海常ace的意氣啊。”


    然而此時的黃瀨更清楚的是,他所生氣的,不僅僅隻是他說出來的理由。


    不光隻是作為ace的意氣,還有麵對小青峰時不可抑製的劣等感;好似立刻就要被隊伍丟棄的孤獨;還有……因為對麵少女毫無自知的舉動而輕易生氣的自己。


    所有的這些,都令他不可抑製的火大!


    尤其是被那雙冷靜的眼睛看著,好似一把鋒利的匕首深深地插入了身體裏,劃開,三兩下就把外殼剝掉,隻留下醜陋的內裏。


    黃瀨想著——


    隻有我是這樣的不堪一擊。


    好羨慕小黑桐啊。


    所以……更想把她的麵具剝掉,然後踩得粉碎!


    仿佛從胃裏生出一股黑暗的破壞欲,黃瀨感覺無法控製住自己,不管用著什麽方法也好,他都想讓黑桐鬱成為自己的“同伴”。


    “很疼。”


    因為黃瀨的放手,黑桐鬱坐了起來,她活動了一下手腕,覺得不隻手腕,剛剛被壓住的身體也很疼。


    人怎麽能和地板比硬度,黃瀨涼太不疼一定是因為中間墊了一個她的緣故。


    “抱歉。”少年的神情卻毫無歉意。


    然而少年無誠意的道歉直接崩掉了黑桐鬱腦袋裏最後一絲耐心。


    她唰地站了起來,雙手抱胸,冷然地俯視著黃瀨。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不火大,我不生氣?”她看著那堆摔破的茶具,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我告訴你我生氣極了!”


    “……”盤腿坐在地上的黃瀨緩緩睜大了雙眼。


    “如果傷到你脆弱的自尊我現在也不打算道歉,不要以為你火大就可以為所欲為,請你首先搞清楚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他們會約束自己。”


    黑桐鬱手指帶風唰地一下指向門口。


    “茶具的賠償賬單我也會寄給你的。所以,你現在、立刻、馬上,消失在我眼前!從我家滾出去!不然我馬上報警,告你非法侵入!”


    坐在地上的少年聽她說著,神情卻慢慢解凍,逐漸恢複成平常那個有點傻白甜的黃瀨涼太了。


    啊,真的生氣了……


    如此想著的黃瀨,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變態地滿足了。


    ……


    然而魔王生氣為時已晚。


    現在正是一個學期最為關鍵的時期,那就是——期末考試!


    上帝為黃瀨涼太開了顏值和體能的門,卻關上了學習的窗。雖然憑借著一點小聰明考試前臨時抱佛腳能湊個及格,然而高中他這能力在黑桐鬱劃的重點中,逐漸荒廢。


    若要形容黑桐鬱的重點,那就是提前看了試題的掛逼水準啊!命中率高得不科學!


    自從上次不歡而散後,黑桐鬱雖然沒有無視黃瀨,但黃瀨覺得路人對待比無視更加慘淡,那代表了完全不關心、不在意。


    黑桐鬱是真的生氣。


    首先重點不在於被親不被親的問題,而是那個外表陽光內心黑暗的煩瀨涼太是為毛要拿著她出氣?


    在她看來黃瀨不見得有多喜歡自己,一開始她也這麽感覺到了,除開不明所以的交往以外,她不是一個純同班同學嗎?


    怎麽被這貨搞得像他們真有點不可告人的齷齪關係似的。


    這個月也很繁忙。


    首先是考試月,不拿到第一名她會非常不爽的,然而她又不是不看書就能拿第一的學神,抽出時間複習很有必要。


    其次,經理的工作。


    說到這個,在黃瀨離開禮拜一她去上學之後,她收到了另一個支線任務——獲得隊長笠鬆幸男的信任。


    想來那次忍不住在走廊挑釁她就覺得自己是不是失誤了,這下“挑釁一時爽”換成任務,報應來了。不過黑桐倒不擔心任務的問題,雖說第一印象很重要,但人與人之間的印象也在一直不斷改變著。


    坑爹的是完成獎勵,竟然是黃瀨涼太的好感度。


    還在氣頭上的黑桐鬱看見這個就翻了個白眼,揮起球棒想來個全壘打,直接把所有好感打出外野圍欄!


    不過後來她轉念一想,經理已經和ace鬧翻,要是再和隊長劍拔弩張起來,隊裏的氣氛就太不和諧了。


    不需要的東西拿到手裏也可以視作無物。


    做好心理準備的黑桐鬱專心做起了經理工作。


    據她所知,去年的海常那一屆被稱為最強一屆,很有奪冠的希望。然而當時二年級的笠鬆失誤了,導致海常連第一場比賽都沒能贏下來。有著這樣的心裏負擔,那個爆脾氣嚴肅學長更想取得今年夏季高中聯賽的冠軍。


    ——以上來源於一直很看好她的武內教練,還有發給她但她有點不記得細節的劇情君。


    將心比心,如果有誰在她費盡心思的奪冠道路上亂插一腳,可能她也要分分鍾弄死那個人。


    在這一個月裏,黑桐鬱不但準時參加了日常的訓練——就是去打雜,還在本就不多的課餘時間裏清洗了掛在賽場內的橫幅,迴收了隊服送去清洗、修整、縫補,另外還製作了新的讚助海報,拜托商家們貼在學校周邊的商店內——也就是打了更多的雜。


    這下子笠鬆終於不再盯她了。可也沒有完成任務的提示,可見達到“信任”的程度,還遠遠不夠。


    啊啊,人民的好經理還真不容易當啊。


    無法體會場內運動員的辛苦,也品嚐不到獲得勝利後極致的喜悅。嘛,也許有那麽一些,但程度上來說是遠遠不能與他們相比。


    沒有辦法真正意義上的融入這個集體,卻要為之付出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而這些時間和精力根本不會進入到旁人的眼中,隻會在看台上遠遠地說一句——“那個經理長的好可愛誒。”


    輕飄飄的,說得好像經理隻負責顏值似的。


    所以到底是為什麽,還有那麽多的妹子們前仆後繼地想進隊打雜,跟在那群運動完後一身汗味的少年身後做牛做馬???


    黑桐鬱,女,今年十六歲……可能十六歲。在海常幹了一個月的經理後,有點找不到普通人當經理的意義了。


    而她,當經理的意義,當然是為了完成任務了。


    ——就是這麽的幹巴巴、冷冰冰,仿佛一塊陳在冰箱好長時間的豬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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