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櫝還珠,再多給四萬。


    沈愈覺得自己應該可以買下這個紫檀印匣了,而且比起那些很是黑心的古董商來說,這個價格也算非常高了。


    起碼可以讓文大姐一家應付此次碰到的難事,並且治了病後還能有些餘錢。


    “小夥子,你說你花十萬塊錢隻是想買我這個小木匣子?而且我這家傳古玉你也不要?”


    沈愈點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出乎沈愈意料的是,文大姐竟然搖了搖頭,“不行不行,這怎麽能行呢?你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十萬塊就買個木頭這不是開玩笑嗎,要是你家大人知道了,肯定得滿大街追著打你。”


    沈愈苦笑著揉了揉額頭,“大姐,錢是我自己的,我是完全可以做主的,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這絕對不行,我不能占你這個便宜,玉佩你拿走,這匣子既然你想要那就送你好了,這倆一共你給我六萬就成,說起來六萬塊我就很知足了。”


    “不不不,玉佩我真的不要,我隻喜歡您這個印匣。”沈愈直接把玉佩推到了文大姐的麵前。


    “那也不能讓你吃虧啊,我既然拿了錢就得給你東西,就好比我賣油條,我拿錢不給人家油條,這不是坑人了嗎?”


    文大姐態度非常堅決,擺明了就是人窮誌不窮,不會白白賺取沈愈的錢。


    沈愈被文大姐說的麵色一紅。


    文大姐這個印匣肯定不僅僅值十萬,雖然買櫝還珠,但十萬塊他也算大賺。


    想到這裏,沈愈再次開口,“文大姐,您這印匣在喜歡古董的人眼裏真的比您這塊玉值錢,十萬塊我絕對不虧的,我還賺了很多呢。”


    文大姐徹底懵圈了,“這木頭還能比玉值錢?不可能吧?反正你給我錢,我肯定給你這塊玉的。”


    說著話,文大姐又把古玉推到了沈愈麵前。


    沈愈……


    此時此刻,沈愈心裏突然湧現出一絲愧疚。


    印匣上,贈師衡山先生,外加仇英的落款是什麽意思呢?


    衡山先生指的就是吳門四家以及明四家之一的文徵明,因為文徵明號衡山居士,大家也尊稱他為文衡山。


    仇英的意思就是把這個印匣贈給師父文徵明。


    仇英被文徵明讚其為“異才”,對仇英多有提攜。


    仇英,字實父,平民百姓出身的大畫家,絕對的苦出身,沒怎麽上過學,就連生卒年都是後人給估算的。


    他最初是一個漆工,專門為人彩繪樓閣棟宇。


    後來才學的畫畫,他擅畫人物,既工設色,又善水墨、白描,尤工仕女。


    作畫可謂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精。


    畫工嚴整工細,各個細節皆是無懈可擊。


    董其昌稱讚他是五百年來畫技第一人。


    文徵明與仇英的初識也很有意思,據說文徵明外出訪友,正好趕上瓢潑大雨,於是他就到附近一個廟宇中避雨。


    也是巧合,在這裏恰好碰到了在寺廟中粉刷牆壁的仇英,當時仇英正利用閑暇時間臨摹古人畫作。


    當時仇英不過十幾歲,但因為是漆工出身,他的設色技法已經是初窺門徑、


    設色是鑒定古董時頻繁出現的一個詞,其實就是給畫上色,這個技術需要天賦,有的人畫工不錯上色卻是不行,一幅畫看上去就好似缺了點什麽。


    從這一點講,仇英可說天生就是吃畫家這碗飯的。


    這一看,文徵明就起了愛才之心。


    當時的文徵明可說是繼沈周之後,吳門畫派與明代文壇的第一人,詩文書畫樣樣皆精,相交遍天下,地位尊崇。


    文徵明性格寬厚很是喜歡提攜後輩,之後他不但指點仇英還帶仇英出席各種場合,更是把仇英介紹給了當時的著名畫家周臣。


    周臣是誰?唐寅的老師之一,也是蘇郡當時職業畫家第一人。


    把仇英介紹給周臣是文徵明深思熟慮的。


    沈周,文徵明他們都不缺錢,但是仇英缺錢。


    給周臣當弟子,那就能用最快的速度賺到錢,這一點不得不給文徵明點一個讚。


    可以這麽說,仇英認識文徵明算是遇到了命中的大貴人,命運從此發生了轉折,也完成了從工匠到大畫家的身份逆襲。


    二人也合作過多次,一般都是仇英畫,文徵明寫。


    傳世書畫合璧巨作有《孔子圖》,《孝經圖》,《寫經換茶圖卷》以及《上林圖卷》等等。


    文徵明比仇英大了接近三十歲,在古代這個時間跨度可能是三代人。


    並且二人也同是明四家之一,文徵明對仇英有知遇之恩,仇英喊文徵明一聲長輩那是沒問題的。


    但文徵明到底是不是仇英的老師,這一點有爭議。


    古人是這樣稱讚仇英的。


    英之畫,秀雅纖麗,豪素之工,侔於葉玉。


    人物畫發翠毫金,絲丹縷素,靜麗豔逸,無慚古人。


    仕女畫神采生動,雖昉複起,未能過也。


    把文言文翻譯過來的意思大致就是誇仇英畫工太厲害了,就算是畫《簪花仕女圖》的唐代大畫家周昉再生,也未必比的過仇英。


    沈愈鑒定古董主學字畫,兼學瓷器,對明四家可說是天天研究。


    仇英已經把畫之六法之一的“傳移模寫”發揮到了極致。


    他所臨摹宋人的畫作幾乎都可以以假亂真。


    比如仇英所臨摹北宋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就是臨摹到了極致。


    畫卷前有文徵明撰寫的隸書《清明上河圖記》。


    文末有言:“真本傳曆既久,今已入天府,不可複見。


    “乞吾友仇君實父(仇英)臨摹,經歲畢工纖毫無漏,真可巧奪天工也,複舊觀矣,後之覽者,當即以真本視之。”


    在這裏,文徵明先是大讚了一番仇英的畫功,同時也說仇英是他的朋友。


    既然文征明說仇英是自己的朋友,而這印匣刻的是“師”字,這看起來就不對了。


    但想一想也能說得通,他倆年齡相差三十歲,對文征明來說仇英是他的忘年交沒錯。


    但對仇英來說,文征明其實是亦師亦友,更是自己的貴人,寫師父也說的說去。


    若這真是仇英送給文徵明的印匣,那十萬就是太低了,五六十萬也低,破百萬也不是不可能。


    文大姐這麽善良,賺她這個錢,沈愈感覺心裏還真不好受。


    並且沈愈現在也不缺錢,更有鑒寶金瞳這個金手指,少賺幾十萬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起碼心裏能好受一些。


    話說迴來,就算沒有金手指,沈愈也不會賺文大姐這種窮苦人的錢。


    深吸一口氣,沈愈換了一個比較嚴肅的表情,“是的大姐,您這個木匣大有來曆,市場價值很可能在五十萬以上,若是可能甚至可以賣到百萬。


    “所以給您十萬我是大賺特賺。”


    噗!


    文大姐一口茶水直接噴在了地上。


    “咳,咳,咳……”


    她一邊咳嗽著一邊在桌上拿起紙巾就要去擦地。


    這時,包間的門被人從外麵給推開了。


    服務員一看文大姐要擦地上的茶水連忙上前阻止,“客人您請坐,這是屬於我們的工作,我現在馬上拿拖把去。”


    文大姐不好意思的坐下,“給你添麻煩了。”


    “咦,愈哥哥?”就在這時,沈愈耳邊突然傳來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


    沈愈聞聲抬頭,“青青?你怎麽來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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