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愈的這番話,雖談不上是那種擲地有聲的演講,卻如同一顆石子投入池水之中,在整個房間激起層層漣漪。


    不僅東江收藏協會這邊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濱海收藏協會的會長李不凡亦是微微點頭。


    李不凡手指輕輕敲打著椅子扶手,目視沈愈,略顯昏黃的眸子裏露出一抹毫不掩飾的讚賞之色。


    這是一種對才華的認可!


    然而,這抹讚賞卻是一閃即逝,除了他自己外,誰也沒有發覺。


    李不凡深知自己的身份特殊,作為濱海收藏協會的會長,倘若自己對沈愈表現得特別欣賞,怕是協會裏麵的很多人要心生怨言。


    畢竟在這場鑒寶之爭中,每一個決定,都可能影響到協會的聲譽和地位。他必須保證自己不被個人的情感而影響到自己的判斷。


    想到這裏,他再次來到書案前,細細觀其畫來。


    魏胖子則一直沒有離開,他皺著眉頭,拿著高倍放大鏡努力尋找這幅《煙寺牧歸圖》的問題點。


    整個人恨不得趴在方桌上,眼神專注而又急切,仿佛在尋找著什麽至關重要的線索。


    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在白熾燈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微微光芒。


    他知道,這幅畫的真偽對於這場較量來說至關重要。


    如果這幅畫是牧溪真跡,那麽濱海收藏協會將麵臨巨大的壓力。


    第一場輸了,後兩場很難扳迴來。


    但是越看額頭上的汗越多,這畫單看墨跡,就算不是南宋時候的,也該是明代的。


    再結合畫風,很有可能真是牧溪大師的真跡。


    濱海收藏協會的其他幾位大佬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他們每個人都在思考著這幅《煙寺牧歸圖》的真偽,希望能給魏胖子提供些幫助。


    聲音雖小,但是卻能看出這些人非常的緊張。


    畢竟在這場兩邊收藏協會為了各自名譽而展開的較量中,誰也不想低別人一頭。


    此刻,【沈叔帶你學鑒寶】直播間的彈幕如雪花般降下。


    撿漏馬上銷號:“???我看到了什麽?竟然是牧溪禪師的真跡?”


    這條彈幕仿佛一顆炸彈,瞬間在直播間裏引起了軒然大波。


    觀眾們紛紛開始討論這幅畫的真偽和價值。


    古玩市場送菜童子:“這畫很貴嗎?看起來不過平平無奇罷了!”


    有錢就吃肉夾饃,“你什麽眼神?何止是貴,此乃無價之寶,多少錢都買不到的那種!”


    做夢想開大g的黃毛:“嗬嗬,是東西就有價格,哪有什麽無價之寶!”


    老張玩收藏:“牧溪禪師的所有真跡都在出雲國保存。他老人家最著名的《六柿圖》被珍藏在出雲國的京都大德寺龍光院,被出雲國尊為國寶,安保係數直接拉滿,你去買吧!嗬嗬,保管你進都進不去。”


    此時,魏胖子皺著眉頭提出了新的質疑:“有宋畫就有宋紙。眾所周知,楮皮紙是古代書畫的最強用紙,它起源於西漢,在唐、宋、元、明、清等朝代都極為盛行。尤其是清代,楮皮紙更是作為奏折與科舉用紙。


    “此畫我感覺當是後人用宋紙臨摹的一張偽畫,也就是贗品!”


    說罷,魏胖子朝沈錫嶽看了一眼,“老沈,這幅畫是你的物件,既然被你擺在了售賣區,那麽就默認為此畫為贗品。你跟我實話實說,你的鑒定依據是什麽?”


    魏胖子的問題讓沈錫嶽心裏頓時升起幾分不悅。


    所謂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我在這裏直播呢,你嚷嚷著是我鑒定這幅贗品?


    我直播間裏的這三萬多的觀眾怎麽了看?


    其他古玩行的同行怎麽看我?


    你現在質疑我漏寶,豈不等於是啪啪打臉?


    娘的,說話不過腦子,怪不得這魏胖子在濱海收藏協會沒什麽朋友。家世比李不凡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卻偏偏隻能做個副會長。


    沈錫嶽心裏很是生氣,麵色卻是雲淡風輕,“魏胖子,少給我瞎咧咧,我什麽時候說此畫是贗品了?此畫是我打包買來的,從一位資深的同行手中一次性買了六百多幅古畫,還沒來得及一幅幅看呢!”


    沈錫嶽的迴答讓魏胖子為之語塞。


    本來想用沈錫嶽的漏寶嘲諷一下東江收藏協會。


    現在看來這條路也行不通。


    畢竟一次性買了六百多幅古畫,確實沒有時間一一鑒定。


    就在這時,喝完一杯極品大紅袍,又吃了兩塊點心的沈愈站起來,他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前輩,牧溪禪師繪畫構圖簡潔,注重留白,給人一種空靈、深遠的感覺。


    “這種獨特的畫風,是牧溪禪師的標誌性特征之一。但並不代表他老人家不會畫繁瑣一些的。


    “他的題材廣泛,山水、人物、花鳥、牲畜、蔬果都是手到拈來,筆墨豪放而不失細膩,富有變化和層次感。


    “這幅《煙寺牧歸圖》畫風既不繁瑣也不吝嗇筆墨,遠處山巒起伏,煙霧繚繞,寺廟若隱若現,近處茅屋,溪流以及歸來的牧童,都刻畫極為靈動且傳神。


    “每個人物與景色,都與牧溪大師目前被確定為真跡的畫作一般無二。”


    “假設是後人模仿或者製作贗品,根本無法達到如此高的境界。”


    頓了頓,沈愈繼續說道:“再者,從紙張來看,確是宋紙無疑。


    “宋代的楮皮紙很難仿造。最後,從曆史背景來看,牧溪禪師單說畫技在宋、元、明名氣,並沒有很大名氣!


    “一些知名收藏家對大師的畫技很是看不起。


    “在這個基礎上,如果後人想要製造贗品,為什麽要用宋紙製作一幅名氣不是很大的作者?


    “顯然不符合常理。


    “換句話說,製作贗品的人哪怕要用宋代傳下來的紙張製作一幅贗品畫,也該是去畫李唐、劉鬆年、馬遠、夏圭的。”


    沈愈的話讓眾人陷入了沉思。


    房間裏一時安靜了下來。


    隻有三足爐中嫋嫋升起的煙霧散發著淡淡清香。


    沈愈說的這些無從反駁。


    誰挑錯,誰就得找出錯誤。


    但是就目前來說,真的很難找到錯處。


    就沈愈說的最後一點就無法反駁,誰製造贗品還不找名氣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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