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婆和下人們都笑,隻道夫人與老爺的感情也太好了,孩子自然是像父母的其中一個的。


    沈謙正要在娩床落座,產婆忙道:“哎,沈老爺,萬萬使不得。產婦的床腥晦得很。”


    意思是,坐過娩床,諸事不順。有許多老爺便是再疼愛夫人,都不敢坐的。


    可沈謙沒聽,他說:“我不覺得。”


    千夙虛弱地笑他:“你就聽產婆的,沒得以後做啥啥不順,一家老小還等著你養。”


    沈謙握緊她的手:“若是我諸事不順,那便你來養家,我給你看好家。”


    “好像也行。不過你還沒給這小猴子取名兒。”


    “就叫傅敬,尊敬的敬。”


    千夙蹙眉:“尊敬個啥啊,太小心翼翼了吧。”


    “傅崢,崢嶸的崢。”


    “這個好,就叫傅崢。小名叫小猴。”


    兩人相視一笑。


    千夙月子裏,沈謙可以說是,她要月亮他絕不給星星,她指南他不敢向北。坊間都說,嫁人當嫁沈老爺,對自己的夫人那真真是盡心盡力。


    一眨眼,千夙出月子,又恢複停不下來的狀態。不過,因為有小猴子,她還得好好平衡一下工作與生活。


    沈謙說反正他沒什麽事,小猴子要吃奶他就抱去店裏讓她喂,喂完再抱迴來睡就好。


    “你也不嫌累。要不這樣,你給我店裏弄張小床兒,我邊帶他邊看店。”


    “這樣太傷神了,你才剛出月子。我去看著小猴子,讓你安心看店,你喂奶的時候,我接一下店裏的活。”


    兩人商量出方法,便大包小包地出發了。沈謙抱著孩子,千夙在旁邊提著小猴子的物件兒,兩人成了街上一道風景,男的俊女的俏,路過的人都看上幾眼。


    許久未開門的小店,這會兒已塞滿了單子,全是千夙的一些老熟客們,需要什麽了,就給她寫單子,投到小木盒裏來。


    千夙一張張拆著單子,邊跟沈謙說:“看來接下來一段時間很忙啊。不過也好,忙就代表有生意,我得好好賺銀子養小猴子呢。”


    “怪我沒幫上你的忙。”


    “誰說沒有,你帶娃啊。”


    沈謙讓千夙先抱著孩子,他上街去找小床。不一會兒迴來,後頭跟著木匠,當真提了張小床過來。


    等鋪好床,把小猴子放裏頭一放,這娃娃倒好,不認新窩,哭得那個淒涼。沈謙好聲好氣哄著,拿了個小玩意兒逗他。


    “奇了怪了,你也沒當過爹,怎麽感覺這樣上手?”


    沈謙笑:“沒當過不代表沒見過。”


    “交給你帶我是一萬個放心啊。”千夙見小猴子漸漸止住哭聲,轉身便去幹活兒了。


    她取來紙筆,在紙上繪了手套的樣式。這是專門給沈謙和她自己準備的,畢竟長期抱娃的話,手臂吃不消,極有可能患上鞬鞘炎的,弄兩個手套使使,保護一下手臂。


    千夙給這手套取了個屌炸天的名字“抱娃神器”。


    幾日後,手套的成品出來,千夙給沈謙戴上。女兒家的店裏,有個男人抱娃本就出奇,現如今他手上戴的那玩意兒就更出奇了。


    有相熟的客人來打聽,聽千夙說是抱娃神器,家裏有小娃娃的,都忍不住定一雙。


    不久,這抱娃神器徹底火了,寧城的街上出現了許許多多的小攤子,賣的都是抱娃神器。


    千夙趁熱打鐵,又推出了喂飯神器,其實就是圍嘴和喂飯衣,定單多得忙不過來。


    “小猴子真是我的靈感源泉啊。”千夙數著銀子,樂得眼睛都成一條縫。


    沈謙喜歡看她這樣的笑容。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充滿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煙火氣,平淡中帶著溫馨,偶有一點新奇,活一輩子便足夠了。


    一晃眼,三年過去,小猴子也從嬰兒長成了精靈十足的娃娃。


    沈謙如今也很忙,他管著千夙手下的兩個分店,千夙給他說了,自負盈虧,害得他連日來都沒睡過安穩覺。


    而千夙,搖身成了寧城商會的副會長,除了忙著自己的經營版圖外,還要忙商會的活動,許多商家要求她授課,她試著準備了三堂課,結果自第一堂課後,後頭要來聽課的供不應求,甚至說她收取費用也行。


    千夙意思意思收五個銅板一堂課,然而授課地點仍被擠爆。


    這之後,她推說家中小兒還小,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準備,這才不再授課。


    這日迴家,她的小猴子嘟長了嘴兒:“娘,你為啥不跟爹一個房間?”


    千夙差點栽跟頭,這是小孩子問的話嗎?誰教的他?


    傅崢說是外頭的小孩兒都這麽說的,他長了心眼,迴來把爹的枕頭搬到了娘的房裏。


    千夙不想花太多時間解釋,便說:“因為娘病了,怕感染你爹啊。”


    “那,娘你病好了麽?”


    “還沒。”


    “哦。”


    騙小孩很不該啊。然而這三年過去,她與沈謙,反正就是人人都認為他們是一對兒。她也沒那精力再去想情情愛愛什麽的,眼前的生活她很是滿意啊。


    不過,傅崢一天天長大,他總會發現他爹娘與別人的不一樣。


    至於沈謙,他一句承諾都沒讓她許,可她知道,坊間有許多姑娘都對他上心的,有那些大膽的,還要嫁他為妾。若不是礙著有小猴子,許多姑娘都直接上門了。


    哎,男人長得太俊,也不是什麽好事啊。


    千夙沒用晚膳,迴了房間。她桌上常年擺著算盤,不管她遇到什麽事,生氣也好,高興也罷,感覺撥一撥算盤,心情就平靜了。


    撥了撥算盤,她發現這三年裏,她的積蓄比她當初離開京城時,還多三倍不止,足以證明,這幾年裏,她有多努力去過活。


    有銀子就有安全感,那麽,她的安全感已經爆棚啦。


    是不是,也該給自己放個假呢?人活著不就是辛苦賺來,高興花去?


    沈謙迴家,聽管家說夫人沒用膳就迴房,難道是身子不爽利?


    他敲她的房門:“千夙,怎麽沒用膳?”


    千夙打開房門,讓他進來。


    “我沒胃口,等會兒吃點宵夜就行。”


    沈謙見她臉色如常,這才放心下來。見桌上的算盤被撥過,他坐下來問:“又想到什麽攢銀子的主意?”


    “沒呢,恰恰相反,我想休息了。”


    “休息?怎麽了?”沈謙覺得怪,平常她停一會兒都全身不舒服的。


    千夙語重心長跟他說:“我覺得我的銀子,花兩輩子都花不完了,想停下來,好好享受一會兒。”


    沈謙心中警鈴大作:“千夙,你想離開?”


    千夙敲他的頭:“想哪兒去了?我不過想去遊山玩水一下。”


    “那我”沈謙指著他自己。


    “一塊去。”千夙扶額,難道他以為她扔下他自個兒去瀟灑嗎?


    沈謙樂得話都說不好了,她要帶他一塊去遊山玩水。


    千夙看他激動的模樣,暗自反省,是不是平時對沈謙太差了,以至於這麽點小事就能滿足他了。


    她細細打量眼前的男人,二十七八的年紀,在這個時代,真的就是老爺了。然而他沉穩內斂,眉眼間有歲月的痕跡,透著成熟的魅力。


    這麽好的男人,她是不是也該把握一下了?她可不想兩個人在一起,就像搭夥過日子,那得多無趣?


    千夙指著他藏藍布衣上沾的塵:“去洗洗罷,洗好過來,我給你做宵夜吃。”


    “好。”他今日去盤點了,在倉庫裏沾了不少塵。


    沈謙洗好換上幹淨的白色絲綢寢衣,洗過的發披在身後,如此一副模樣,有別於他平常衣冠整齊,顯得輕鬆又隱隱有些魅惑。


    進去千夙的房間,可桌上卻沒有任何吃的。


    “你餓嗎?”千夙隔著簾子問他。


    沈謙老實說:“不餓,方才吃了些才迴來。”


    “那就好。”說話間,她掀開簾子走出來,身著同樣的一套白色絲綢寢衣,如墨長發披在身後。


    沈謙垂下頭,他在想什麽,方才那一瞬間,他差點控製不住撲過去,想將她變成自己的。


    他真是該死,她如此信任他。他都在想些什麽?


    千夙沐浴過,身上是淺淺的嫋尾香,從前覺得海棠用這種香氣雖重但仍是特別的,她自己調了一下,調成她可接受的香氣。


    她將兩盞燭台吹熄,獨留下榻邊上幾台的一盞。可那一盞卻是攏著燈罩的,朦朧,模糊,又帶著點心癢難耐。


    千夙走近沈謙,碰了一下石化的他:“知道我要做什麽嗎?”


    沈謙的唿吸重起來,他不敢想,不敢信,即便她都表示得如此明顯了。他怕這是自己的一場夢,夢醒後他仍是什麽都沒有。


    千夙見他癡愣的表情,暗歎一聲,自己果真對他無視了太久。


    她踮起腳尖,柔柔的唇印上他的臉。這時候,方覺得他生得如此高大偉岸。


    沈謙猛將她扣進懷裏,隱忍而難受地問她:“你可知,我也有我的驕傲?你進了我的懷裏,即便想反悔我也不放了。”


    “傻子。我不主動,難道你就要等到老,等到死?”千夙雙手圈上他的脖子,仰起臉來,深深地唿吸屬於他的氣息。


    “沈謙,我不會讓你後悔,我也不會讓自己反悔。”她深深地吻上他的唇。


    在這一刻發生前,她也會有些緊張害怕,可是等她吻上沈謙微顫的唇時,她什麽都不怕了。今生,除了沈謙,再沒有人會如此珍惜她。


    夜燭映著淺色床幔,似在傾訴一場纏綿的愛戀終於迎來最甜美的結局。


    沈謙,我愛你,雖然愛得有些懵懂,有些迷糊,可沒了你,我又如何能做我自己?你就是我的命運。


    (沈謙篇完,後麵是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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