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等了一日,沒等到王爺的和離書,跑主院去問,才知道王爺已經出發去圍獵的路上,少則幾日,多則半個月才能迴來。


    這可糟了,得告訴主子去。


    竹香跑到府門,卻見沈側妃帶著婢子從府外迴來,因荷花受寒一時半會兒起不來,她帶的是一個買進府裏的婢子。


    沈碧姝見到那個叫竹香的,氣不打一處來,這是傅千夙的人,看她不教訓教訓這倒黴鬼。


    “來人,抓起那鬼祟的婢子。”


    守門的侍衛聽了,把竹香抓住。


    沈碧姝看一眼她的婢子:“去,搜她的身看她私藏什麽帶出府。”


    “是。”新來的婢子哪知道王妃與側妃的事,這會兒側妃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幾步過去就要搜竹香的身。


    竹香掙紮,眼見府門前聚了越來越多的人,當眾被搜身她的清白何存?主子如今離了王府,可沒有人會幫她了,她得自己想辦法才行。


    沈碧姝的婢子是個粗壯結實的,見竹香掙紮,兩人扭打起來。


    竹香氣不過,一口咬在那婢子的手臂上。


    那婢子哇哇大叫。


    沈碧姝看得眼裏冒火,傅千夙的人跟她一個賤模樣。


    “來人,給我掌嘴。這婢子挾帶私逃,以下犯上,今兒我便替王爺清理門戶。”


    竹香咬了咬牙,她一個人打得過婢子可打不過侍衛,若真被沈側妃抓起來教訓,小命難保。


    於是她豁了出去,當眾大喊:“沈側妃憑什麽能替王爺清理門戶?按理說,奴婢的主子王妃才有這權利,你這是越矩,想趁奴婢的主子不在府裏,暗暗處置了奴婢。”


    底下看熱鬧的民眾聽了,個個小聲議論起來。這不是正室鬥偏房的好戲嗎,可有看頭了。


    沈碧姝氣得想給竹香一個痛快。小小的婢子竟然敢用傅千夙來壓她!傅千夙都要被掃地出門了,能有什麽本事保住一個婢子?


    “大膽刁奴,敢議論主子的是非,今兒不拔了你的舌,你不知道誰才是你的主子。你那所謂的王妃主子,馬上就要領王爺給的休書了,她還是哪門子的王妃?”


    民眾們“哇”了一聲,原來晉王要休王妃啊?這個內幕可勁爆了。


    竹香死活不肯屈服:“沈側妃,你見著王爺給奴婢主子的休書了麽?若沒見著,奴婢的主子就還是晉王妃,你何來的道理說奴婢沒了主子?再說了,你在王府門前議論晉王妃的不是,豈不是以下犯上?”


    沈碧姝遞了個眼色,侍衛就要把竹香抓進去,竹香大聲嚷嚷:“救命啊,沈側妃草菅人命了。奴婢不過說了實話,就要遭人滅口,可憐我家主子被人搶了恩寵,又被人栽贓成兇手,老天爺你怎的如此不公啊!”


    “塞住她的嘴。”沈碧姝下令。


    她的婢子拿帕子塞竹香的嘴。恰此時,花容急急從府裏出來,見竹香被沈氏如此對待,怒不可遏,然而主子不在,她身為婢子又能如何?隻能讓雲裳先去姨娘們的院裏請援。


    花容跪下求情:“沈側妃,竹香還小,你大人有大量,就放過她吧。”


    沈碧姝怒瞪花容:“放了她,你來代替?”


    可恨的沈氏,花容與竹香心裏將她咒了個遍。


    陳氏徐氏幾個侍妾聽了,本不想出麵,然而今日沈側妃能殺了王妃的婢子,明日就該拿她們的婢子下油鍋了,此時不出頭更待何時。也叫沈氏知道,她們不是好欺負的。


    幾個侍妾一同出來,陳氏先開口:“沈側妃何必與一無知婢子計較?太妃娘娘慈悲為懷,見不得下人們被如此苛責,還是放了她罷。”


    徐氏接過話來:“是啊,沈側妃你如今身懷六甲,勿要動了胎氣。此大膽婢子便交給妾身們發落。”


    沈碧姝偏偏就是不肯鬆口。如今府裏,她成了後院裏身份地位最高的那個,她憑什麽要給這些侍妾們麵子?


    “還是那句話,今日不教訓這不知死活的婢子,明日她提刀提槍可怎麽辦。從前王妃縱容下人,才養出了刁奴來,如今可不能重蹈覆轍。”


    說的好像她馬上就能接過王妃的位子來坐似的。


    陳氏徐氏雲氏楊氏聽得十分不順耳。於是齊齊跪下:“沈側妃,想太妃王妃向來寬容,您何必破壞了府裏的規矩?再說,下人犯錯可以慢慢調教,一點小事便要殺要剮,晉王府白落得個嚴苛的罪名。”


    “最好的調教是殺一儆百,姨娘們就不必再管此事了。太妃跟妾身說過,後院的事盡由妾身來拿主意便是。”沈碧姝一口惡氣不出,就是不肯罷休。


    陳氏徐氏雲氏楊氏索性不再求她:“既然如此,妾身們去求太妃與王爺作主。”


    “太妃禮佛,王爺出府,能作主的除了我還有誰?”


    竹香在雲裳偷偷給她扔了塞嘴的帕子後,終於能說話了:“除了沈側妃,當然是王妃了。今兒奴婢可是問過主院的,王爺說了,等他迴來再處理與王妃和離一事。既然如此,王妃就還是王府的主子。”


    幾個侍妾笑了:“這婢子說的是。來人,還不快快去請王妃迴來。”


    “用不著請。”一道柔亮的嗓音傳來。


    大家迴頭,見到王妃穿一身布衣,不點任何釵飾地走過來。雖則她布衣加身,然而那身氣質卻是沒法掩去的。


    千夙在如意居後麵的配樓裏歇息,海棠匆匆來告訴她,王府門前聚了許多人,好像是出大事了,許多原本在如意居用早膳的客人,都跑過去看熱鬧了。聽說是沈側妃在教訓人。


    她聽說沈白蓮教訓人,不由想到花容雲裳和竹香。她一走,她們幾個豈不是落入沈白蓮的虎掌?於是她便匆匆過來了。


    遠遠地就看到竹香被侍衛抓住,嘴裏還塞著帕子,花容跪著,幾個侍妾也跪著,隻有雲裳悄悄地給竹香拿掉了帕子。


    竹香說的那番話,很有道理。賀東風這廝原來出府了。既然他迴來才處理和離的事,那麽她就還是那個王妃的身份。


    雖然沒有這個身份她也會教訓沈白蓮,然而借著這個身份,能教訓得更起勁不是嗎?


    千夙一走近,所有人全都恭敬喊著:“王妃!”


    “嗯。都跪著做什麽?起來!”


    幾個侍妾和花容都起來,抓竹香的侍衛也垂下了頭,鬆了手。


    “竹香,你過來。”千夙輕喚著。


    待竹香過來,她細細檢查了一番,竹香的手被扯紅了,臉上脖子都有細碎的血痕,應該是被指甲劃過的。


    “方才是誰對她動粗?”千夙怒目掃過兩個侍衛,還有沈碧姝。


    他們和沈碧姝那新來的婢子都跪了下去。


    千夙鳳目含威:“很有膽子嘛,在王府門前就動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殺的是胡人?一個傷痕賠半吊錢,什麽時候賠清了,滾迴老家去,王府請不起你們這樣的人。”


    侍衛和那婢子都哭了,半吊錢啊,賠完還要滾,可怎麽是好。


    千夙緩緩走到沈碧姝跟前,上下打量她:“有身孕的人,還是不要有這麽大的煞氣比較好,權當為你肚子裏的孩兒積福了。沒事就陪陪太妃吃經念佛,老將教訓人掛在嘴邊,說得好像你是獄頭似的?


    好歹姐妹一場,即便我不要這王妃的位子,也不能讓你受累一接過去就幹這管理後院的事啊。須知道,管理後院繁瑣得很,不會那麽容易上手的,你若有心要學,我自會教你。也省得你摸不著什麽路子,開口便是打打殺殺。”


    這些話從王妃的嘴裏說出來,不說侍妾們,即便是下人和民眾都聽出意思來了,這王妃是自己不想要王妃的位份的,這側妃惦記著王妃的權呢,想掌管後院卻又管得不好,屢屢苛待下人。


    幾個侍妾掩著嘴,笑沈氏在王妃麵前,跟乖得不行的貓似的,方才那母老虎的姿態半分不存。


    沈碧姝狠狠咬唇,舌尖抵著牙齒:“就不勞你教了。太妃娘娘早就跟妾身說過,這王府啊,沒了誰都事小,沒人打理後院事大。她特意交代妾身,多花些精力管後院,沒得你被遣走之後,妾身管不過來呢。”


    遣走?可真敢說啊!


    千夙非但不反駁,反而連連點頭稱是:“太妃就是想得周到。想當初我執掌後院,她也是說的同樣一番話,當時也是囑咐我,沒了誰都行,就是不能沒了王妃。須知名正言順,就是這麽個意思。”


    “我雖自個兒不想留在王府,然而對王府的眾人還是有感情的,不說別的,就說這些下人,哪個不是我親自調教出來的?還有姨娘們,都是處出了深厚姐妹情感的,跟一家人似的,沈側妃你就不要老拿你自己當外人了。”


    沈碧姝要說話,千夙卻沒給她機會。盯著她的肚子似無意道:“我若不當你是自己人,那夜你怎麽會侍寢成又進而懷了身子?……哦,我好像多嘴了。就不說這事了,反正你要讓太妃和王爺安心才是。”


    幾個侍妾差點笑出聲來,這可不是多嘴啊,王妃,是說漏了嘴吧。不過眼下大家都知道了,沈氏這胎是怎麽來的。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一點小事關起門來解決就好,何用勞師動眾?再鬧下去,府尹都要來了。”


    千夙假模假樣地說,又交代幾個侍妾:“你們啊,以後看著沈側妃點,這懷了身子的女人,的確會時不時發點小脾氣,千萬別與她計較啊。來,快進去快進去,我新入了一些燕窩,分你們一點。”


    沈碧姝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傅千夙這賤人。燕窩那樣名貴,除了太妃有,爺都讓庫房給她補身了,這賤人怎麽可能會有燕窩。


    “王妃,你是哪兒得的燕窩?沒得被人騙了。”


    千夙迴頭不懷好意地瞅她一眼:“哪兒得的燕窩說了你也不懂。不過啊,可比庫房裏那些要好,沈側妃的燕窩應該還未吃完吧?我這就先分給姨娘們了啊。”


    說著,她從隨身掛著的小布袋裏,拎出一個雪白又不含毛的燕窩來:“沈側妃看,這是不是比你吃的還要好?我可花了大價錢才得五個呢。”


    五個,正好她和侍妾們一人一個,氣得沈碧姝臉都有些繃不住了。


    千夙笑著,心裏卻說,氣不死你丫的。這幾個燕窩是機緣巧合下得的。昨天離府,在去如意居的路上,見巷子裏有人在賣這些燕窩,那人說得天花亂墜,這些平眾們都說是假的。


    她一問價錢,貴得離譜,難道平眾們沒人要買。她特意壓那人的價,說這些東西也就樣子能看,是真是假無人知道,不如賣與她拿迴去煮水喝,若是假的也不會染病上身。


    那人被她氣個半死,最後以不錯的價錢賣給她五個燕窩。她順便問他哪裏來的東西,那人很是神秘,說他也不知道那賣燕窩給他的人是誰,交易都是在碼頭的,還是夜裏,他不過試試賣這東西能不能掙銀子才要了十個當貨賣。


    千夙仿佛瞅到了商機在她麵前,立即拉住那人,叮囑他如果有得賣,第一時間去吉祥小食店找一個肖九的,這樣他的貨能快些脫手。以久長有長賣,那人聽了眼睛都笑眯了,答應了她。


    於是她便提著這五個燕窩來晉王府了。教訓完沈白蓮後,正好讓幾個侍妾們試試,到時候全靠她們宣揚開去,如意居就不愁沒有燕窩的生意做了,嘿嘿。


    沈碧姝看著她們幾人進去,討不了好她自然也不好杵在門口。看到傅千夙的燕窩比她吃的那些要好,她直覺這燕窩有問題。傅千夙這得意的嘴臉,莫不是在做這個燕窩的經營?


    眼睛一轉,沈碧姝想去看看傅千夙在搞什麽鬼。


    千夙和幾個侍妾去了徐氏的院子,教她們先拿水來泡燕窩,泡發之後,就可以放進燉盅裏隔水燉了。


    “看你們想吃什麽味道,還可以添些紅棗枸杞,蓮子桂圓之類的。瓜果也行。如一次吃不完,你們可以將它拿冰冷藏著,下次再煮熱吃便行。”


    幾個侍妾還是第一次吃燕窩。上次爺把燕窩賞給沈側妃了,她們連看都沒得看,自然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等五個燉盅取出來,千夙讓她們開吃。


    雲氏吃了一口,隻覺那物滑溜溜的,還有一股雞蛋清的味兒,晶瑩剔透,入口爽不可言,不覺多喝了幾口。


    “燕窩的味道實在太美了。”


    千夙又告訴她們,這東西要堅持服用才有養顏之功效,曆數了燕窩的好處告訴她們,末了又特別可惜地說,她隻有五個,若是還能買到,定要隔個三五天就服用。


    說完了見竹香似有話告訴她,她便告辭幾個侍妾。


    “主子,來這邊。”竹香找了個隱秘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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