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東風冷笑一聲,自將千夙帶到馬車上,民眾們隻道晉王當街帶走一女子,卻未見該女子是誰。


    馬車上,賀東風鉗著千夙的下巴:“手上的銀兩還要捏到何時?”枉他一覺起來便想尋她,與她解釋他昨兒個醉酒誤將沈氏當成她的事兒,卻左右尋不到她。


    恰這時與他素有交情的新上任的府尹匆來告之,有人告發晉王府的王妃私自開了門麵攬財,甚至與那沈少將軍急籌軍餉有關,那府尹覺得這事不如送給晉王一個人情,於是先讓晉王解決。


    賀東風原是不信,然而那女人自恢複妃位以來,拿著令牌屢屢外出,再往前想,她當了采買後便成日出府,難保做出些渾不吝的事兒來,當即便帶朝雨上街去瞧瞧。偏偏在那小食店的後巷見她與沈謙有那等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兒,氣得他像吞了一包炸藥似的,隻差點著來。


    千夙趕緊將手裏捏著銀票扔了,一副鄙視錢銀的樣子:“王爺,妾身並沒有與沈少將軍有任何私情,更不知軍餉的事兒,王爺誤會妾身了。”


    “好一個誤會。難道那吉祥小食店與你無關?當朝命婦,竟敢私自在外謀利,你就是這般陷晉王府於不義。可知一個不慎,觸怒聖威,你十個頭都不夠削的。”賀東風氣她為事輕浮,若因為此事被文官參他一本,不必別人解決她,太子殿下定會第一個讓他了結她。


    千夙咬了咬唇,被他抓個正著,她的確是無話可說,然而又想,嚴格來說,那吉祥小食店全是登記在文徑寒的名下,外頭隻道是文公子的店麵,卻不知她與文徑寒各有參股的事,若東窗事發,隻要毀掉那張合作協議,便什麽事都沒有。


    “王爺,妾身並未陷晉王府於不義。那小食店是文公子的,妾身隻是添了些銀子,想獲點紅利罷了。加之往常妾身都以紗巾遮麵,並未有人瞧出妾身的身份來。”千夙耐著性子與賀東風解釋。


    然而她不解釋還罷,一解釋賀東風的火氣更盛。居然與一個男子合作,她倒是放得開,就不怕外頭的閑言閑語?


    “明日即去把那店給關了。你是瞧不起本王還是你自個兒?堂堂晉王妃淪落到當一小商賈沿街叫賣,若叫人知道,本王顏麵何存?”


    商賈怎麽了?清清白白賺錢怎麽了?千夙心裏也有氣,隻是不敢聲張。說到底,若是他早就將她休掉,她又何須綁手綁腳施展不開來?


    當即,她低聲說了句:“妾身就是如此上不了台麵之人,王爺早日將妾身休掉,也好過總要擔心受怕遭妾身連累。他日不管出了何事,都與王爺你無關,全是妾身一人所為,這不是兩相好過?”


    賀東風怒極反笑,一雙桃花眼染上了紅:“方才還說是錯了,想本王庇護來著,這會兒卻改了口,你當本王很閑?本王不插手,你試試是什麽滋味。”


    千夙噤了聲,不是她想頂撞他,實在是聽他說的話心裏就來氣。他娘的,煩死人了。這不準那不準的,她不想當這王妃還不行了?


    兩人僵持間,馬車倒是很快走到王府。賀東風先行下去,理都不理後頭的千夙。


    千夙也繃著臉往裏走。姓賀的擺臉色給誰看呢?這明擺著是有人給她下了套,他卻全怪在她身上,嗬嗬,她隻當前幾晚被條狗抱過了。


    朝雨一臉無奈,這不是才剛和好,一下又鬧掰了,偏生的又撞上了別的事,可如何是好?


    千夙一迴到西廂房,猶自生氣著,大口灌下茶水。等她抬眸時,竟見花容雲裳眼神閃縮,都不敢與她對視了。


    她敏感察覺到有事,便問她們:“可是出了什麽事?”


    花容說沒有,雲裳已將頭扭後。


    “不說就算了,個個都與我置氣,我這招誰惹誰了?”


    花容見主子氣得胸脯起伏,替主子憂心起來。


    倒是雲裳,一下就繃不住招了:“主子,原想一早便對你說的,然你有急事出府,才拖到了眼下。然則那沈氏鼻子都飛到天上了。”


    千夙眉頭一挑:“她做了什麽事這麽得意?”


    “還不是狐媚子上身,昨兒個在西廂房外頭截住了王爺,將王爺……”雲裳後頭的話說不下去了。


    稍微動動腦子都知道是什麽意思。


    千夙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這賀東風用得著這般急?不就是被沈白蓮吹了一夜的枕頭風,第二日便來尋她的麻煩了。嗬嗬,男人果然都是些惡心的東西,前晚還纏著她來著,昨兒個嚐了別的味道,便立馬來惡心她了。


    “你倆且去給我弄一桶水來,我要沐浴。髒死了。”


    姓賀的,往後你再敢出現在我麵前,保管給你些顏色瞧瞧。千夙突然記起在現代時,她曾經談了個很帥的男朋友,隻是她平常很忙,等再見麵時,男朋友都是別人的了,當時她抽身極快,不給那人一點機會,便斷了一切可能。事後,那人又來撩她,被她對付得夠嗆。


    花容雲裳抬來木桶,又往裏添了水,再撒上一把花瓣,香氣四溢。隻這西廂房不夠寬敞,她們也不知主子為何不肯搬迴墨梅園去住。


    千夙解了衣裳泡下去,隻覺全身的緊繃都鬆開來,舒服得緊。待她泡完澡,換完衣服,朝雨卻過來喚她去主院。


    “身子乏了,不去。”


    朝雨隻得去主院報與王爺,卻被主子訓了一頓。


    王爺今日的火氣有點盛,嚇著了底下坐著的幾個侍妾。不過她們自然樂見王妃激怒王爺。今兒一早就傳開來,沈側妃侍寢了。雖則不是她們承歡,然而能挫挫王妃的銳氣也是好的。


    也不知王爺讓她們來到底有何事要說,偏生那王妃拿喬,說什麽不來,這不,等會兒被人提著來可就好笑了。


    朝雨又來請千夙去主院,這會兒千夙已經躺到了床上。朝雨已經跪在外頭,她不去的話,連累下人也是過意不去,索性披著發,妝也不點,就這麽一副尊榮過去主院。


    待來到時,見後院的幾朵花都在,而那沈白蓮更是滿臉嬌羞之意,好似下一步就能登上鳳位似的。


    千夙不屑一顧,隻對賀東風行了禮後杵著,也不落座,反正他也不會讓她坐下。


    賀東風瞧她著一身淺色衣裳,脂粉未施,長發未攏,倒比那幾個女人都來得靈動嬌媚,當下心裏一陣激蕩,隻想摒退所有人,將她壓在身下好生疼惜一番,隻是見她眼底未有悔色,反而淡然得很,又氣不可遏。


    這女人的臉皮,堪比銅牆了。她是篤定他會替她兜著?既然昨兒個都幸了沈氏,他索性也叫這女人看看,得了他的寵愛是如何的叫人羨慕。


    “前些日子,南疆使臣來京,貢上不少玩意兒,聖上開恩,賞了本王好些緞錦絲綢,夜明珠與瑪瑙,你們隻管自己挑揀。”


    晉王令下,侍衛們便抱著緞錦,抬著珠寶進來,幾個女人的眼睛都亮了。哪個女人不喜歡華服美飾,當即個個都在相那些個喜歡的物件兒。


    然而王妃在此,依照尋例,都是由王妃先挑,她挑完了才到側妃侍妾們挑的,隻怕到了最後,好的盡數被王妃挑去。


    賀東風餘光瞟著杵在一旁的傅千夙,卻見她目光冷淡,一點沒有高興之意,仿佛這些賞賜她都見習慣了,沒啥特別。


    這又讓他腦補了些東西,那沈謙在西域不短時日,可是送給她不少這些玩意兒?所以才會瞧不上他這些南疆的物件罷?


    賀東風心內波濤洶湧,麵上卻如平常,隻緩步走下去,在一箱子的珠寶裏,挑出一顆碩大的夜明珠,還有最精致的一匹緞錦,卻不是給王妃,而是給側妃。


    “沈氏,這東西與你極配,拿去讓人裁了衣裳。”


    沈碧姝受寵若驚,竟然把最好的給她!頓時,她惺惺作態,故意走到那傅千夙跟前,道了聲不是。


    別的侍妾既羨慕沈碧姝,又想看王妃的好戲,連挑揀都顧不上了,隻顧看王妃怎麽迴應。


    然而她們注定了要失望,王妃得體地笑著與她們道:“依我看,沈氏最適合夜明珠;而雲氏最適合絲綢,極襯膚色;陳氏楊氏都適合瑪瑙;徐氏用緞錦最適合不過,這些都能將你們襯托得更美,而我就不行了,我膚色撐不起來,還是小小的珍珠較適合我。”


    也就是說,這些東西她都不要,任由側妃與侍妾們挑了去。


    沈碧姝一聽,心裏就不樂意了。這不是暗著踩低她們麽,諷刺她們與她是不同的身份,用的東西也不盡相同。


    “王妃,哪有妾身都挑光了的理兒?王妃若是不拿些什麽,妾身們過意不去。”


    千夙暗忖,沈白蓮就是會裝,然而這些玩意兒,她都會替自己掙迴來的,又何需賀東風的賞賜?明明是靠自己就可以,她才不要看人臉色。


    正欲與這幾個女人虛以委蛇一番,突然那賀渣渣插話了。


    “既然王妃都讓你們挑,你們不挑她倒不高興。王妃這般謙讓,你們該成全她才是。沈氏身子孱弱,可去庫房挑些燕窩食用。”


    誰不知晉王府的庫房裏頭,收著整個雁朝最好的燕窩,向來隻給謝太妃補身用,如今竟然給沈氏食用?幾個侍妾都很震驚。


    千夙卻淡淡一笑,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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