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姝還在夢裏就被人拽下床,等她睜眼,居然是王爺在她麵前,那張盛怒的臉似在說明他從地獄而來。


    “本王問你,她的失蹤是不是與你有關?”


    她?指的是誰?沈碧姝無助又可憐地瞅著他。


    然而賀東風絲毫沒憐惜她,伸手攥住她受傷的手腕,青筋突起道:“若讓本王知道,你與此事有關,別怪本王對你不客氣。”


    沈碧姝再也受不住,眼淚狂飆:“王爺,妾身這個樣子,還能做什麽?”


    賀東風狠狠甩開她大步往外走,最好與她無關,否則,她不會想知道他的手段。


    與此同時,客棧裏的千夙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居然拉著沈謙的手。她一動,沈謙就警覺地醒過來。


    “醒了?先去看看你娘,我去讓人送吃的上來。”


    千夙點頭,推開內室的門。隻見曹氏躺在床上,雖然臉色還是不好。


    “女兒,你來了。娘多怕再也見不到你。劉媽她被傅書這禽獸給抓起來了,眼下生死未卜,都怪娘。”曹氏淚如泉湧。


    千夙憂心劉媽的安危,卻也擔心曹氏的身體。


    “娘,你且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劉媽有事。傅書敢如此對你們,我定不會放過他,即便這次爹要保他,我也不會放手。”


    曹氏抱著千夙哭:“若不是沈少將軍,估計娘早沒命了。娘還夢到了你胞弟,他說娘的命不該絕,讓娘撐住等你來。”


    千夙勸慰了曹氏,沈謙正好送吃的來,上麵還有一碗藥是煎給曹氏的。


    “夫人,先喝點粥,待身子養個幾日後,晚輩會為你尋個落腳地,等丞相迴來再作打算。”


    曹氏原是點頭,想了想又搖頭:“不必麻煩沈少將軍了,我本就做好打算要離開相府,索性趁這次徹底與相府斷絕聯係。”


    沈謙問:“然則夫人你要上哪兒去呢?”


    “原本是打算在城外尋個小宅子終老,眼下這不可能了,傅書既做出這大逆不道的事來,定會將我斬草除根,唯今之計,隻能到城外的儲玉峰去,道觀的師太與我有幾麵之緣,定會收留我。”曹氏早就對傅忠死心了,即便是長伴青燈也沒啥不可。


    千夙愣了愣:“娘,你要削發為尼?”


    “還不到那步。我曾有過這打算,然而師太說我塵緣未了,故而未成。”


    嚇死寶寶了。曹氏被柳氏及她的一雙兒女傅嫣傅書害得這麽慘,她若當尼姑去,豈不便宜了這幾人。


    所謂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曹氏不做這件事,她也會替曹氏做。


    沈謙沉吟片刻才道:“夫人,暫避儲玉峰雖可行,但必須做個周全計劃。晚輩有一計,夫人與千夙參考一下。”


    說著,三人密密地聊了一會兒,千夙拍板定下,是夜就依計行事。她怕再住幾日會被傅書尋到,再說這王惟馨也是兇狠之人,曹氏若落他們手裏,下場可憐。


    “對了,我還是迴王府報個消息。”也不知那邊有沒有發現她不見了。


    沈謙拉住她:“使不得,你若暴露行蹤,計劃就廢了。”


    千夙隻得收迴步子,老老實實待在房裏。


    天黑,沈謙做好安排,派他的三名心腹喬裝成尼子,暗中護送曹氏去城外的儲玉峰底。為防被人跟蹤,沈謙共派出三撥人,一撥人護送,一撥人早早等在峰底等著接手,另一撥人在半山腰,直到護送曹氏至峰頂的道觀。


    曹氏出發紙莫半時辰後,千夙的眼皮直跳個不停,她心神難安與沈謙說:“我有些怕,也不知我娘會不會半途出事。”


    “放心吧,我不會讓她有事。”沈謙既做出這等安排,自是有信心。


    然而又半個時辰後,有人來報,城中不止是傅書派出的人搜羅曹氏,還有另一撥人也在留意曹氏的去向。


    沈謙既放心不下千夙,又擔心曹氏半路被這股不知名的力量劫去,不得已跟千夙說:“計劃有變,我須抄近路去儲玉峰。”


    千夙腦子裏咯噔一聲,她就知道,眼皮跳個不停是有什麽預兆的。希望這個不是兇兆。


    “沈謙,我與你一同前去。橫豎我留在這裏是危險,上路也是危險,還不如去一趟儲玉峰,親眼看著我娘平安抵達。”


    沈謙劍眉一挑,一顆心怦怦跳得起勁:“不可,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萬一半路上有人伏擊,你又不會武,兇多吉少。”


    “萬一你一走,這裏也有人伏擊我呢?興許你還未到儲玉峰,我就歸西了。沈謙,你信我,我直覺不會錯的。”千夙的眼皮又開始直跳。


    沈謙其實也放心不下她留著,想想帶在身邊能隨時保護著,他同意了:“千夙,跟緊我。”


    “好。”


    客棧後頭,沈謙飛身上馬,讓千夙將手遞給他。


    千夙有些怕,但還是將手遞了過去,沈謙借力將她拉上馬背自己的身前。


    沈謙胸膛的溫度貼著她的後背,這個坐姿,好曖昧哦。誰叫她不會騎馬,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駿馬飛奔而起,往城外急馳。


    過了三更才到儲玉峰,此時沈謙派去的那三名心腹紛紛出來拜見沈謙。


    “少將軍,夫人此時約莫到了峰頂道觀。一個時辰前山腰的兄弟已發過信號。”


    沈謙蹙眉,鷹隼般的眸子謹慎地環顧四周,漆黑的山,連條小徑都看不清,說危險也是極危險的。


    “千夙,我得上山一趟,此三人是我心腹,你與他們在山下等我,確認你娘平安後,我再趕下來。五更天若是不見我,就迴城裏去。”


    千夙的唇輕輕地顫著,話未經她腦子就蹦了出來:“沈謙,一去一迴要耗太多體力,你若是確認我娘平安,就放個信號然後留宿道觀吧,別下來了。我,我不怕的。”


    說是不怕,唇都白了,沈謙又怎麽會相信,他握著她的手:“你等我,我定會下來的。”


    “那,那我就在這裏等著。”烏漆嘛黑的一片,別說是人,一頭猛獸出來都夠她暈死的。


    然而沈謙的馬剛剛往上山的小徑走去,背後就傳來一陣馬匹聲。


    “少將軍,不好了。”三名心腹也是經過沙場的,一聽就知道來的人馬不少。


    沈謙掉轉馬頭,在馬的耳邊輕捋一下,馬便往另一方向急馳而去,他卻飛身下馬將千夙拉進自己懷裏,交代那三人:“撤,你們尋隱秘處藏身。”


    “少將軍,快走,我們能頂一陣,分散跑開去混淆視聽。”


    沈謙腳踮著地使輕功飛起來,落於一顆老樹杈,用腰帶將千夙與他緊緊綁在一起,豎著耳朵聽下頭的動靜。


    千夙不敢作聲,然而,然而她,不知是怕的還是出門前儲了一腸子的水,此刻真的很想去釋放啊。


    沈謙一直留意著動靜,千夙就一直憋著尿,難受得她額上冒冷汗。要不是還有點自製力,她真的就要尿褲子了。


    一陣喊聲從遠及近,“搜,給我搜出曹氏來。”


    “還有傅千夙,誰能抓住她,賞金一萬。”


    我勒個去,我居然值一萬黃金,天了,好值錢哇。到底是哪個土豪這麽想要她的命。


    沈謙眉心緊鎖,然而卻見她一點也不在意,隻不過額上的汗多得有些出奇。


    另一個方向傳來了聲響,那群人立馬掉轉了方向。


    “還有力氣嗎?我們要下去。”


    千夙抹了把汗:“快,快下去,我要爆了。”


    沈謙拉著她飛身下去。


    隻見她撥開一處矮的樹叢,然後有些兇地對他道:“別過來,轉過身去。”


    這……沈謙突然明白過來,忍不住勾起唇來。


    千夙痛快地釋放完,一口氣鬆出來,媽的,好丟臉啊。不過這裏,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沒事沒事。


    從矮樹叢裏出來,她問沈謙:“我們要去哪兒?”


    “不能往迴走,他們在那邊找不到人定會轉過來這邊找。向前走,能走多遠算多遠。還有力氣嗎?”


    “有,走吧,快走。”千夙悶悶地往前走,然而腳下突然絆到個什麽東西,一陣風唿嘯而過,沈謙猛地將她按在地上。


    原來是箭。剛才她絆的那個是機關,不知是捕獵人設的陷阱還是方才那群王八蛋為抓她設下的。


    箭從四麵八方射過來,說箭雨都不為奇。沈謙提劍左右開弓,不停揮拂開那些箭,千夙被他護在身下,心裏一陣感慨,此刻她就是沈謙的累贅,若沒有她,沈謙哪會避不開這些機關。


    箭被沈謙揮得差不多,他將千夙從地上拉起來,然而最後一支箭從頭頂上落下來,速度太快了,千夙下意識將沈謙推開。


    可緊要關頭,他卻反過身來,將千夙擋在後頭,自己硬生生扛下那一箭。


    “沈謙。”


    夜太黑,她看不清那箭落到沈謙哪個地方,隻清晰聽到沈謙悶哼一聲。


    “走,快走。”沈謙牽著她往前走。


    千夙想說停下來,然他沒給她機會說出口,不知走了多久,他的步子越來越慢,她反牽住他的手,哽咽著:“沈謙,停下來吧,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沈謙不肯,怕被那群人找到;千夙卻死活拉著他停下,摸索到一處樹岩,她扶著沈謙坐下。


    卻聽他重重地喘氣,她伸手過去,掌心一片濡濕的血腥氣。


    那一瞬間,她淚流滿麵,忍不住抱著他的脖子:“沈謙,撐著,就算為了我也要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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